她耳中塞着白色耳机,听歌听得睡着了。
但是眼角却带着泪,她哭了?哭着睡着?为什么?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过?」他忍不住伸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是我吗?」
以为她会因为他的触碰惊醒,但她没有。
他惊诧地皱眉,眼一转看见床头柜上的药罐及水杯,拿起药罐一看,从英文药名得知是安眠药。
她睡得不好?得吃安眠药才能睡着?!
难以言喻的心痛令柏竣剀鼻酸。既然离开他会这么痛苦,为什么她还要跟他离婚呢?
连睡着眉头都是紧皱的,睡得这么熟了,手里还捏着i-Pod……
嫂嫂会听i-Pod听到睡着,有时候我还发现她会边听边哭,然后哭着睡着……
水妍回台湾前告诉他的话浮现,好奇心趋使他轻柔地扳开她手指,拿起那台i-Pod。
里头只有一个档案,一首叫「北极圈」的歌,不停的Repeat,连她睡着的现在仍在播放。
他拿起耳机塞进耳朵里,听见歌声清亮的女歌手唱着伤感的情歌——
今天寂寞感觉忽然又出现
浮现过去梦中的画面
哭泣因为不想伪装悲伤那一面
当你头也不回离开北极圈
有谁能为我捡起了伤痛
撒向了海中能重新再来过……
我不要求什么我只想不被打扰
把爱留在街角就当你永远不会看到
记忆化作极光出现那一秒
我开始微笑以后会努力过得很好
这首歌,就是她现在的心境吗?
他没看见她的爱,所以她一个人离开,不想被打扰?
歌词还提到北极和极光,难道她大老远跑去北极看极光,跟这首歌有关系?
Why?
怎么突然想去看极光?
让自己过得更好。
想起他刚来到瑞士时,他们去滑雪那夜她首次的酒后吐真言。
那时候的他不懂为什么看极光会让她过得更好,但现在他多少明白姵姵的想法。
他坐在床沿,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她裸露的手臂、脸,凝望她的睡颜许久许久,倾注所有感情的吻,落在她微凉的唇。
「我不会把你的心留在那么冰冷的地方。」
第8章(1)
「你找我喝酒?」姵姵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你肯?」
不能怪她一脸怀疑,自从策马特滑雪之行因她胃痛而结束,他除了每天盯着她按时吃药之外,连她吃什么、喝什么还得经过他同意。
辛辣的,不准。
刺激性的,不准。
咖啡因,也不准。
就连小酌都不被允许,他还因为她的关系勒令谌和水妍不准喝红酒配起司,尤其是在她面前。
最让她痛苦的是得三餐正常吃,不准她晚餐没吃就上床睡觉,或者是早上起床只喝一杯牛奶打发早餐,非逼她吃正餐才肯善罢甘休。
「我看你最近胃病没再犯了,果然按时吃药和饮食控制有用。」柏竣剀从酒窖里拎了两瓶红酒,从厨房里切了一些起司,来到客厅壁炉旁,邀她一同小酌。
当然,其实他最大的目的是要灌醉她!
「一个人喝酒太无聊,所以找你陪我喝——不过你只能喝两杯。」先跟她约法三章,但是他灌她喝的绝对不会只有两杯。
「这是我家的酒耶!」姵姵皱眉抱怨。「为什么我喝多少还要经过你同意?!」严重抗议。
「不得上诉,等你有个健康的胃再来跟我讨价还价。」
「暴君——」姵姵小声咕哝着,可还是接过他递过来的红酒杯,满足的小口喝着。
「那你的意思是不想喝喽?」他作势要拿走她的酒杯。
「我要喝。」有总比没有好吧?
两人就坐在壁炉前的长毛地毯上,一口红酒一口起司的聊起天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胃病的?」他笑着说,先来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松懈她的戒心,等她开始醉了,再开始问重点。
「三、四年了。」她偏头想了想。「我精神容易紧张,工作又忙才饮食不正常,好在不是在台湾犯病。」她敛眉把最后一口酒喝光。「几年前来瑞士看水妍的时候发病的,在这里我才能静养,爱莉会照顾我。」再献出空酒杯递给他,示意再来一杯。
柏竣剀又浮现想把自己痛揍一顿的冲动。
「我太忽略你了。」她就在身边,而他却没发现她的异状?
而她还庆幸自己发病的时候是在瑞士,不是在他身边……
「你跟水妍感情很好。」他摸摸鼻子,找话题聊。「我很意外,比起你那些有血缘关系的堂姊,你对水妍的好几乎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
「那是因为水妍很可爱啊。」转眼之间,她已经喝掉了一杯半的红酒,小脸酡红,醉态已现。
她快醉了。
柏竣剀微笑等待。
「我记得第一次看见水妍的时候,是在我的生日舞会上,她戴着牙套,一直被人耻笑丑,她有点自卑,不太跟人说话,但是她在你面前会笑得很开心、很活泼,那种无防备的笑,让我好羡慕……我那时想,是什么样的家庭能教导出这么天真的女孩子?你那时候是莫可奈何的看着她,脸上满是宠溺……
「那是我对你们兄妹的第一印象,一对感情极好的兄妹,这在傅家很难能可贵的,我不只一次想,如果身边有个像你这样的人疼我、爱我,傅姵姵就不会是这么可悲、讨厌的人吧!」第二杯酒喝光了,她也醉了,眼神迷蒙,说出过去深理在心底的秘密。
柏竣剀怕她醉得不够彻底,咬牙再给她半杯。
「哦?那时你就对我们有印象了?我以为你不会注意我们。」那至少是八年前的往事了,柏家只是个小建商而己,他们兄妹自然打不进上流社会的社交圈。
「怎么可能?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才没让我在舞会上丢脸!」
有吗?他怎么不记得?
柏竣剀蹙眉细想,他不记得这段过去了。
「那天我MC来了。」她红着脸,眼神迷蒙的望着远方,记忆像是翻飞到过去。「我穿一件白色礼服,出场没多久你就走到我身旁来,站在我身后,拖着我离开舞会,那时候我好生气!觉得你是个登徙子——」
*
「你干什么?」从小娇生惯养,被当成公主捧的姵姵,从来不曾受过如此无礼的对待。
她愤怒的转身对这个强拉她离开她生日舞会的男人,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放开我!」
「傅小姐,你……」柏竣剀正要礼貌的开口,却被她无礼的打断。
「你不会以为这么做能让我对你印象深刻吧?想用这种招数接近我?」她咄咄逼人地,一点情面也不留。
「我……」柏竣剀一开始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但转念一想,任何一个女孩子在生日舞会这天,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强行带离舞会现场,都会生气尖叫的。
他那个妹妹可能会扑上去咬死那个男人——
想到这他笑了,也释怀小女生的无礼,二十五岁的大男人何必跟个小女生计较呢?
况且她还是个公主,寻常人家哪个十六岁女孩的生日宴会会搞这么大的?
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柏竣剀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她。「穿上吧,趁还没人注意快回去换件衣服,你应该还有准备别件礼服吧?」
姵姵防备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人干么把这么廉价的旧西装递给她?
她才不屑这种东西!
柏竣剀欲言又止,怕说出来会伤了小女孩的自尊心,可她不懂他一片苦心,只好为难的、吞吞吐吐的开口,「你MC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