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船身上的名称是“PILLAR”。船名和伟大的作家欧纳斯特.海明威的爱船相同。乘载量是二十五人。船主是全球直销业界前五强之一、杰克森的创始人暨最高负责人迪比多.杰克森。
如今,“PILLAR”搭乘着几乎满载的船员,在浓绿的加利福尼亚波涛中优雅地航行。
甲板上的人员,就像美国这个民族大熔炉,从白人到东方人、阿拉伯人、非洲人等等,什么人种都有。年龄也从二十岁后半横跨年逾六十的壮年。他们全都是杰克森的员工。
杰克森创业于一九四五年。总公司位于加州的洛杉矶,除了北美外,在德国、日本都有分公司。集团的全体营业额是两百二十亿美金。不但经营规模不容小觑,其情报技术战略更是业界的先趋者,极富盛名。
现在,全球企业正要开始规划的IT事业,传言杰克森已经比其它同业早三年开发了。
数日前,杰克森的三国主管和候补齐聚一堂,召开有关IT事业的讲习和会议。
会场在洛杉矶郊外一所古老的渡假饭店。会期五天。全体出席者都没有假日。
不过考虑到基督徒的信仰问题,便将隔在会议期间的安息日订为休假。
今天就是那个礼拜日。大家都有自己的渡假方式。有人去教堂做礼拜,有人在饭店休息,也有人去参观迪士尼乐园或环球影城,或干脆忙着血拼。其中以年轻人为首的一群人,受到加州炫目阳光的诱惑,搭着会长D.杰克森的游艇出海。
掌舵者正是D.杰克森本人。
杰克森今年六十五岁。年轻的外表让人猜不出他的实际年纪。他穿著印有公司LOGO的T恤,以及洗到褪色的卡其短裤。绿色无边帽底下的金发掺入些许白丝,不过却是一身的古钢色肌肤。
乍见之下实在不像名列五百大企业的最高负责人。男人不知衰弱为何物的肉体上飘散着海洋的味道。
实际上,杰克森热爱海洋。年轻时甚至憧憬当个船员。尽管最后成为企业家,但他从未舍弃对海洋的热爱,获得一定的地位和资产后,最先购买的便是一艘小艇。
此后,船艇越换越大,“PILLAR”是第六艘。这是他有史以来最喜欢的一艘船。
D.杰克森身为企业家的同时,也是船员,还是渔夫。而且,他更是生于美国的伟大作家欧纳斯特.海明威的信奉者。
留下《老人与海》、《战地钟声》、《伊甸园》等多篇杰作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海明威,人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九重葛和猩猩木长年绽放的热带岛屿古巴度过的。
早起写作到中午,每天下午出海垂钓,享受悠然自适的生活。夜晚就在哈瓦那的酒吧和朋友把酒言欢。
众所皆知,海明威同时也是个风流胚子。一生结过四次婚。其中,第二任妻子波丽是大富豪,第三任妻子玛莎是美丽的女演员。
娇妻、醇酒、奔放自由的生活--欧纳斯特.海明威过着世上所有男人憧憬的日子。海明威还有另一个爱。
海。
海明威有一艘七人座的钓船。这艘订制的船就叫做“PILLAR”。
海明威经常搭乘这艘船,顺着古巴本岛北岸的洋流钓鱼。他的目标是旗鱼。
古巴一带托流经赤道附近的暖流之赐,是地球上罕见的丰饶鱼场。海明威屡屡在这处海域钓到大鱼。
而今,另一艘“PILLAR”航行的加利福尼亚海域,因受阿拉斯加暖流的影响,较之古巴毫不逊色。
“PILLAR”割开绿波滑行的船尾,悬挂一条和绳索同粗的钓鱼线,在冒出白色泡沫的航线里延伸。目标和海明威一样是旗鱼。
钓鱼线尾端勾着乌贼和活针鱼。作为旗鱼的鱼饵--最好使用活的饵食。
不过,旗鱼可没那么容易上钩。
拖钓式钓鱼法的秘诀便是“等待”。开整整一天的船,能有一次上钩就算是走运的了。
海明威名作《老人与海》中的主角--老翁圣地亚哥,八十四天都没钓到一条鱼。尽管那时代还没有鱼群探测器,不过也由此可知,钓旗鱼是一种很没有效率的钓鱼方式。
因此乘客们并不焦急,在甲板上悠闲地喝啤酒或daiquiri,边等待鱼儿上钓。
Daiquiri是一种鸡尾酒。在古巴名产兰姆酒中加入柠檬汁、砂糖和碎冰,简单地说就是掺入兰姆酒的刨冰。灼热的阳光下,冰到透心凉的daiquiri是最佳的冷饮。
船员们人手一酒,享受悠闲的假日时光。
开始垂钓已经三个钟头了,钓线一点动静也没有。呈现二百六十度放射状的钴青色大海,完全不见旗鱼踪影。在船般两侧滑行的是喜欢嬉戏的海豚们。
万里无云的加州阳光,无情地照射在船员们身上。
就在此时。
三根钓竿的其中之一,突然咕噜滚动了一下。
顺着水流的活计鱼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了。
瞬间,船上陷入一片沸腾。
误食鱼饵的鱼拼命挣扎,设法挣脱游艇。卷线器也以上不住的声势快速回转,眼见角线越拖越长。
“让开!”
坐在船尾甲板椅上啜饮纯兰姆酒的男子跳了起来,拿起插在甲板托槽内的鱼竿。
鱼竿已经被鱼扯离了托槽。所幸实时赶上了。
男人在两手戴上厘皮革手套,牢牢握住竿柄,坐在用巨大栓子固定于甲板的战斗椅上。
“帮我紧紧皮带!”
男人的话让身着泳装的女人们争先恐后抢夺安全皮带,将它绕过男人的腹肌,再用金属扣子固定。
“好了。”
“谢啦!”
男人在赢得荣誉的金发美人颊上轻轻一吻。
“不客气。”
女人报以盈盈微笑,站在男人身旁,将手搁在他肩上。搭在另一边肩膀的是黑发黑皮肤的大美人。
男人赤裸着上半身。晒成黝黑的肌肤下是隆起的坚硬筋肉。鼓胀的上臂和厚实胸板给人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流经他体内的是百分之百的日本血液,不过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结实体格反倒比较接近白人。五官也与东方人不同。粗削的面颊、浓浓的眉毛,炯炯有神的双眼散发出无比魅力,好似女人的子宫都能彻底征服。
名高刚士,四十二岁。他是杰克森日本分公司的营业部部长。
名高踏在船板上,重新握紧钓竿。
卷线器犹在转动中。
钓鱼线已经拖了百余来尺。
“今井!齐藤!把其它的鱼饵拉起来!”
名高快速下达指示。狂暴的鱼会害钓线全部缠卷在一起。
被点名的两人赶紧飞向剩下的那两支钓竿。小心翼翼不让钓线缠在一起的同时,一边以超快速度收线。
其余的男人们走到船头,合力放下船帆。
踩下船角的煞车器。
“钓竿收好了!”
收好钓竿的两人大叫。
“这边也结束了!”
“很好!”
名高猛然抬起钓竿。
瞬间,百余公尺的前方有个闪亮的物体跃出水面。
是旗鱼。
欢声四起。
旗鱼那枪一般的嘴巴从水面出现,接着是鱼身,溅起一道水花后又潜入海中。它极想甩脱钩在下颚的鱼钩。
卷线器开始快速地回转。
紧握的鱼竿传来猛烈的震动。上半身向前倾倒,安全带整个陷入腹部。如果没有皮带,说不定会被拖入海中。
名高踏稳脚步搏斗。被烈兰姆酒弄得东摇西晃的身体,不断涌出肾上腺素。
鱼开始游开,也就是钓线被拉走的时候,只能袖手不管。像旗鱼这种庞然大物一旦使出浑身解数开跑的话,不管多强壮的男人都不可能将它拉回。
任由钓线拉长会让鱼产生脱逃成功的错觉。鱼停止逃跑的那一瞬间,机会就来了。扬起钓竿开始收线。此时要一股脑儿地卷线。
不过,若是鱼再度游开,钓线又会被拖得老长。之前赚到的距离归零,运气不好的话还可能徒劳无功。
然后,等鱼停下来之后,将再度上演同样的戏码。
海明威称猎物和渔夫的搏斗为inchby
inch。如字面意思,钓旗鱼等于是男人和鱼的力量比试。体力较强的将是最后胜利的一方。
鱼钓在三百公尺处停了下来。名高露出白牙,浮现狼一般的笑容,开始卷线。
上臂筋肉爆出血管整个膨胀起来。
收了一百公尺左右的钓鱼线后,旗鱼再度挣扎。
逃开。拉回。潜入。抬起。
生死缠斗持续了三十分钟。
名高全身满是汗水。
火辣辣的太阳是旗鱼的盟友。强烈的日照快速夺去名高的体力。
不过,猎物却一点一点被拖近船身。
之后,又过了十五分钟。游艇和旗鱼的距离终于缩短到二十五公尺。旗鱼的力气也慢慢地流失了。
最后的紧要关头,旗鱼青色的背鲭跃出了海面。
是白马林鱼。
知名所示,身体上方是暗青色,腹部闪着银光,真是一尾美丽的鱼儿。从尖嘴到回力镖般的锐利尾巴,大概有两公尺长吧!体重约莫有二十七公斤。
“还是条小鱼。”
从驾驶室走出来的杰克森低语道。
旗鱼粗分为真旗鱼和眼梶木,现在上钩的白马林是真旗鱼,成鱼的长度可达四公尺,体重有三百公斤。体型再大一点的眼梶木能长到四点五公尺,体重高达五百公斤。海明威的名作《老人与海》中的蓝马林,就是眼梶木。
那部小说是真实事件改编而成的。
某日,住在哈瓦那附近的老渔夫出海捕鱼后就失去踪影。三天后,老人漂浮在湾流上的渔船被同伴发现,那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原因是鲨鱼。古巴一带是丰富的鱼场,对鲨鱼而言也是方便猎食的居住场所。鲨鱼群被老人钓到旗鱼的血腥味吸引,前仆后继地蜂拥而上。
被老人的小船拖着跑的蓝马林鱼,有一半被鲨鱼吃掉了,据说它原本有三百六十公斤。
比起来这条白马林或许真是小巫见大巫,但旗鱼终究是旗鱼。
名高在不扯动钓鱼线的状态下巧妙地操作钓竿,使出浑身解力收线。
双方缠斗近一个钟头,两手的筋肉都在大喊吃不消,但绝不能认输放弃。旗鱼就在眼前了。
名高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开始鱼和男人的最后比试。
大家都屏气凝神,聚集在后方甲板默默守候。
十分钟后,旗鱼终于被拉到船舷的正下方。
名高脱掉手套跳入海中。
系在船头的铁叉被解开丢下船。名高将它刺向旗鱼。四溅的血花将钴青色的海面染成一片鲜红。
欢声响了起来。
打捞中途,旗鱼身体出现惊人的变化。暗青色的背鲭浮现祖母绿的光彩,之后便在瞬间消逝。这就是旗鱼出名的死亡之妆。等到它完全没了生气,鲜艳的色彩也会随之消退,形成黑块。
费尽千辛万苦,旗鱼终于横躺在甲板上。那是尾被加州海洋养肥、被快速海流锻炼出结实肉体的上等白马林。
名高也利用绳梯爬回船上。
游艇上再度迸出欢呼声。
站妥的他接受来自女性们的祝福之吻。
“做得好,刚。”
杰克森伸出右手。
“夏天的旗鱼最好吃了。今晚就用这家伙来开派对吧!”
名高露出白牙浮现无敌的笑容。
那天晚上,名高白天钓到的旗鱼被料理成主菜,举行了一场派对。说是这么说,研习期间其实每晚都有派对。
虽然在同一企业工作,平时却不太有机会见面的各国主管和候补主管人选,聚集在饭店的餐厅,每晚不玩到半夜三更是不会散会的。
二十七公斤的旗鱼,化身成从市区日本餐厅借来的木板上的生鱼片,纳进两百人的胃袋当中。
餐后,今井恭章在设于餐厅的吧台上,和同期的齐藤以及他国的MD一起喝一杯,听到女人们高分贝的笑声后,他将脸转向说是噪音也不为过的音源。
十几个女人捧着酒杯绕成一圈。站在中心的,便是今天的明星名高。
女性们涵盖各色人种。银发的德国人、黑发的香港人,也有黑皮肤的非洲小姐。从胸围超过一百公分的波霸大姊,一直到像杨柳那般纤细的小家碧玉。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魅力。
她们一致穿著露肩洋装,或小背心搭迷你短裤,总之暴露指数极高。这是因为天气炎热,喔不,是为了撩拨眼前的男性。
恭章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意识到视线吧,名高突然回头。视线对上了。他趁着女性们没有发现的空档快速送了一个秋波。
恭章不禁苦笑。
“怎么了,今井?”
隔壁的齐藤问道。
“没什么……”
恭章倚着吧台倾斜酒杯,环顾四周一遍。
女性们不断地赞美名高。看样子破牛仔裤和白T恤的罕见装扮颇受好评。这也难怪了。平时她们看到的名高,都是系上领带、身穿高级西装的企业精英。
“虽然你很适合西装,但是这样子也很好看。”
“要是有把机关枪的话,简直就像好莱坞的动作巨星。”
“机关枪我有啊!”
名高指向股间。
“我可以看看吗?”
说话的是金发的美国妞辛蒂。
“如果你希望的话。307号房。而且是双人床。”
“我是226号房,和莎曼珊同寝室。”
“没问题。将床并在一起,还能挤下三个人。啊啊,就算同睡一张床我也无所谓喔!”
女人们发出咯咯娇笑。
“不过,比起紧急追捕令,终极警探似乎更适合。”
“独力拯救被恐怖份子占领的公司,那一种的。”
“干脆和阿诺史瓦辛格一起演出吧?”
提到的都是好莱坞的肌肉派动作明星。
“那我得从现在开始练习签名了。”
“哎呀,你不是很讨厌办公桌的工作吗?”
“如果能脱离那些恼人的文件,我会拼死练字。”
“说的好。”
女人们笑得花枝乱颤。
还是没变。恭章将漂浮着莱姆片的琴酒调苏打凑近嘴边,边喝边静静地放松嘴角。
动物界只有强势的雄性才能留下子孙。狮子、猩猩、海豹都一样,凶猛的雄性是一族之主,所有雌性都是属于它的。
突然,恭章噗哧笑了出来。
齐藤微微一愣,转过头。
“干、干嘛?”
“今井?”
同行的美、德男MD们也停止对谈,狐疑地看着恭章。
“有什么好笑的吗?”
恭章用拿着酒杯的手指了指。
“雄猩猩正在打造后宫。”
五个男人的视线顺着指尖望去。下个瞬间,全都夸张地紧急回头。
“今井。”
齐藤抱着头倒在吧台上。
“你还真敢讲。”
“这是事实吧!”
恭章面带浅笑酷酷地回答。
饱经日光洗礼的浅黑色肌肤、不懂得收敛的发达筋肉,完全和大猩猩一模一样。本人听到的话大概会生气吧!
其它人看了看彼此,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齐藤混入叹息,愣愣地望向恭章。
“你也差不多一点,今井。居然这样编排部长。”
“不过,欸,今井说的没错,的确是后宫。”
芝加哥出生的黑人杰克.库奇说。
“真羡慕。不知道可不可以分一个过来。”
“少抱怨了,库奇。”
说这句话的人是红发美国人查理斯·蒙哥。金发碧眼的德国人卡尔.薛特夫也点点头。
“世界是由不公平构成的。”
恭章浮现一抹微笑。
“怎么了,今井?”
另一个日耳曼人佛朗兹·米勒问。
“不,没什么。”
“说正经的,Mr·名高真的很厉害。”
库奇说。
“听到那席话的时候,我觉得很感动。”
“昨天的讲习吗?”
“对。网络和电脑确实是第二波的产业革命,不过目前的话题都绕在软硬件上打转。不管机器如何进步,内容不够扎实的话,真正的网络世代是不可能来临的。不过,重要的内容部分却还处在摸索状态。就连速度最快的音乐界,也因为著作权问题而不得不停下脚步。”
“日本当真打算提携T&AT吗?”
薛特夫对身旁的齐藤发问。齐藤耸了耸肩。
“天晓得。我们也搞不清楚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搞不清楚?他是你们的上司吧!”
“不管是上司还是什么,猜不透就是猜不透。”
恭章从旁说明。
“比起美国,日本的电脑或CATV晚了十年才普及。收费却是美国的五倍。光纤设施好不容易才开始架设,而更换所有线路需要花上二十年的时间。不过,使用人造卫星的话,只要加上新的接收器,就算再怎么偏僻,哪怕是听到机械两字就过敏的年长女性,也能马上享受高品质的通讯生活。所谓公平的通信设备,就是要每个人都能轻松使用。”
“这样一来,就能无限地扩展商圈了。除了南极的企鹅外,全世界都是客人。说不定在北极圈驾驶雪撬的女探险家,也会送来一张貂皮大衣的订单呢!”
库奇的发言引来一阵笑声。
此时--
“就算使用最新的媒体,商品欠缺魅力的话还是行不通。”
六人反射性地朝声音方向看了过去。
身穿粉红色POLO衫、年过六旬的男性站在那里。头发是灰色的。个子虽小,不过眼神十分锐利,是个深具威严的男子。
“Mr·布朗。”
六人不如思索地叫出来。
布朗轮流看着年轻的MD们。
“的确,今后二次元的平面目录将被取代,使用新媒体工具的行销方式将成为主流。不过,就算使用最新设备,商品缺乏吸引力的话顾客还是不会上门。卖得好或不好,责任不在那边那个不知羞耻的男人身上,而是你们。”
六人自然而然地将手中的酒杯放在吧台上。
“Mr·布朗……”
佛朗兹伸直背脊。
“各位,本公司的信条是什么?”
“在客人需要的时候,以合理的价格,提供需要的物品。”
蒙哥回答。
“Good!”
布朗满意地点头。
“没错,不愧是本公司顶尖的MD群。”
六人浮现不好意思的神色,逸出苦笑。布朗以严格却又温柔的眼神石着年轻的MD们,继续问道:
“在客人需要的时候,以台理的价格,提供需要的物品。那么,今后顾客的需求会是什么?”
恭章和齐藤彼此互看。
目前,杰克森.日本的主顾客是二十岁到三十多岁的女性。主力商品当然是时尚精品或杂货。不过,当目录以外的媒介开始多元化的时候,客层就会发生变化。对拟定销售策略、策划商品的MD而言,该如何对应这类变化呢?
这问题也可以拿来问总公司的库奇和蒙哥,以及德国的薛特夫和米勒。注视着年轻MD的布朗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线。
“是的,商场无远弗届。商人必须时时刻刻保有危机意识。”
“Mr·布朗……”
“别被称赞几句就冲昏了头。继续往前冲吧!别害怕挑战新事物。停下脚步的话很快就会被后面的人给追上了。”
布朗看向餐厅。女性群中站着一名雄伟的男子。
“那家伙永远打不死。这是生意人最最重要的特质。粗线条的个性和不屈不挠的斗志。”
被女性簇拥在中心的男人过去曾是布朗的部下。他有强人一倍的斗志,工作能力强,脑子也灵光,不过破天荒的行动经常引来许多麻烦。然而--。
布朗将视线移回年轻MD脸上,哼地一笑。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六人啪地张大眼睛。
“Mr·布朗……”
“我很期待。”
双手插入口袋,布朗再度慢慢地晃回人群中。
“……”
剩下的六个年轻人重重地叹气。
“像Mr·名高那样吗……”
修奈特一脸凝重地低语。
“我听说Mr·名高三十一岁就当上了杰克森的营业部部长。我们家彼得当上老板是在三十五岁的时候。”
库奇说。
“我们家的卡那也一样,上任第四年是三十八岁,虽不中亦不远矣。”
米勒说。
“也就是我们现在这个年纪。”
齐藤说。六人面面相觑。
“那么,谁才是第一名呢?”
大伙儿的嘴角都浮现苦笑。
“有必要拿到经营硕士吧!”
“不尽然吧!”
恭章沉静地反驳蒙哥。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恭章。
“没有硕士学历是当不上高级主管的,今井。”
“不,有一个人例外。”
齐藤似乎注意到了,对恭章嘿嘿一笑。恭章也回以微笑。不过,其余的四位美国人和德国人都露出不解的眼神。
“我们公司有这种人吗?”
“是谁?”
“山口.纱和子,我们的副部长。”
“啊……!”
“纱和子女士吗!”
库奇大叫。
“她的确是唯一一个例外。”
修奈特也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纱和子女士也曾经有留学的机会吧?”
米勒说。
“那件事我也略有耳闻。听说耶鲁的商学院已经寄来合格信了,可是她却在出发前夕,主动喊停。”
“真可惜。”
“对吧?”
“可是,为什么?齐藤。”
被蒙哥询问的齐藤不禁苦笑。
“大家都说是因为Mr·名高要回日本的关系。”
米勒从旁回答。
“那,传言都是真的啰?”
库奇手腕交叉正经八百地问。
“传言?”
“Mr·名高和纱和子女士是恋人。”
恭章和齐藤笑了笑。
“干嘛啊!”
库奇噘起厚唇。
“总公司每个人都在传耶。”
“放心吧!”
齐藤搂着好兄弟的黑色肩膀。
“日本也每个人都在传。”
“是真的吗?”
薛特夫问恭章。恭章倾着酒杯,露出浅笑。
“天晓得。”
“那,他们为什么不结婚?”
“结不结都无所谓,反正他们成天腻在一起。”
原来如此,美德的MD们点点头。
“对了,齐藤,听说你喜获麟儿。恭喜、恭喜。”
“谢谢。”
“不过,你也真厉害呢!阳子虽然是大美人,但脾气也不是盖的。”
“她可是一年能赚几百亿的超级女MD耶!”
“这个婚结的可不轻松。”
齐藤轻轻一笑。
“我就是喜欢那种脱缰野马。那种依赖男人,只想让男人保护的千金大小姐,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青菜萝卜各有所好。谁要喜欢谁是个人的自由。”
“今井。”
对了,四人点点头。
“你怎么样,今井?”
“嗯?”
“我听说的你的丰功伟迹不会输给Mr·名高。”
“真是人不可貌相。”
恭章不禁苦笑。
“没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别想蒙混过去。我们家的女孩子可是骚动不已呢!大家都说来了一个东方美人。”
库奇大笑了几声。
“说的没错。”
“确实。”
米勒露出邪邪的笑容。
“你非常性感,今井。”
佛朗兹搂住恭章肩膀,在他脸颊轻轻一啄。齐藤、库奇和蒙哥的脸色一变,差点倒在地上。不过,恭章这个当事人却平淡地摇晃酒杯,露出浅笑。
“多谢赞美。”
“你还是那么酷。这就是受女性欢迎的原因吗?”
“不知道。”
“佛朗兹。”
还没完喔,薛特夫抱着头。库奇在他耳边轻问:
“那小子是同性恋吗……”
“不……”
薛特夫无力地垂着脖子,左右摇头。
“他的性向应该正常……。不过,美丽的事物是没有界线的。被他看上眼的话,哪怕是男人或三公尺长的毒蛇,那家伙都能平心静气地乱亲一遍。我们营业部有三分之一遭过他的毒手。”
其余三人无奈地仰望天花板。
“了不起的个性。”
“为什么要雇用那种棘手的家伙呢?”
“德国人不是很注重礼仪吗?”
“别问我。那家伙是例外。”
三人纷纷吐出恶言。
此间,米勒还将嘴巴欺近恭章耳际,右手爱怜地梳拢他那柔细的发丝,一边自作多情地不知道在呢哝些什么。恭章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不管对方说什么都照样不为所动地喝酒。
四人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画面,不过当佛朗兹想二度亲吻恭章的时候,他们不免开始着急。
“我们知道了,你可以停手了吧!”
“今井,你也说他两句嘛!”
三人合力拉开米勒。
“喂,卡尔!你赶快把这家伙带走!”
“啊,喔喔。你给我过来,佛朗兹。”
薛特夫紧紧勒住体型远比自己巨大的米勒衣领。
“做什么啦!”
米勒生气了。
“你别管,快过来。”
“等一下,卡尔。”
“少废话。你还想再丢人现眼下去吗!”
“我知道了。今井,今晚我会去找你,在房间等我。”
抛下一个飞吻后,杰克森.德国的顶尖MD就这样被薛特夫拽离了现场。
恭章摇着玻璃杯轻盈一笑。齐藤有点傻眼地看着搭档的脸。
“亏你还能一脸平静。”
“这是游戏吧!”
三人看了看彼此,然后同时长叹一口气。
“不,我觉得他很认真。”
“齐藤,你和今井同一个房间吧?”
“嗯。”
“小心点。说不定半夜隔壁床会传出那种声音。”
“你……”
齐藤握紧拳头,赏了库奇一记。
“好痛!可是啊--”
库奇将脸凑近两人。
“男人好象很舒服的样子。比女人还好。”
齐藤皱起脸。
“别闹了。”
“外面是这么说的,男人的技巧比较好,而且比女人窄多了,只要尝过一次就忘不了。”
“你别闹了。很恶心耶!”
“可是--”
“危险喔!你该不会是那圈子的人吧?”
“谁啊!我这辈子只爱安娜。”
恭章发出匡啷一声,将玻璃杯放回吧台。齐藤转过头。
“今井?你要去哪里?”
“我好象醉了。去吹吹风。”
丢下这句话后,恭章便走到外面去了。
剩下来的三人彼此互视。
“怎么回事?”
“天晓得……”
“都怪你胡说八道。”
被蒙哥一瞪,库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喝醉酒当然是离开那场合的借口。
恭章的酒量绝佳,两三杯调酒还难不倒他。不过,他实在不想再听那种话题了。
离开餐厅前,恭章曾一度回头。
围绕名高的女人比之前还要多。大家都使出浑身解数想吸引他的注意。
出色的社会地位,哈佛商学院第一名毕业的敏锐头脑,狂野粗犷的外貌,千锤百炼的肉体,超过二十万美金的年收入。
无可挑剔的恋爱对象。或许唯一称得上污点的,是习经离婚这件事。不过,有时伤心的过去反而能散发出无比的魅力。
不只是聚集在那里的女人,优雅的黄金单身汉,经常吸引来自四面八方女性们的热烈视线。而以传说是真命天女的纱和子为首,无一不是才貌兼备的好女人。
纱和子跟美、德的女性主管坐在窗边的桌子,边享用葡萄酒边谈笑。
总公司的营业部副部长杰妮.康威尔、同属总公司经营管理室的芭芭拉.伍丝、德国分公司的营业部副部长玛露葛雷.第朵。虽然肤色和国籍不同,她们的年纪却都和名高相仿,美丽、才华洋溢,也全都和名高传过绯闻。
注视着笑靥如花的女人们好一会儿,最后再看了一眼,恭章走出了餐厅。
和大受欢迎的名高维持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已经三年了。
日本社会还无法接受同志情侣。公开表白的话一定会招来异样眼光。
不只日本。就算在认可同性婚姻的国家,大多数的人仍认为男女相爱才是正确的。
然而,恋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这么说的,是同样爱上同性、为了感情终致舍弃天生性别的好友。不管道德观说的再好听,倘若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爱恋,就算对方是同性,也无法拴住人心。
可惜的是,人类是种很难接受相异意见的生物。
尽管这段关系始于两人的共同意识,即便是三年后的今天,恭章仍不免出现动摇的时候。尤其是今晚的话题,着质教他难堪。
恶心。
虽然明白,可心中还是难掩伤痛。而出自同期,始终彼此竞争、相互扶持的搭档口中,更是如此。
再也待不下的恭章离开了餐厅,这时间他还不想回房间,结果,一个人静静走到了屋外。
这间饭店呈ㄈ字形。中间那栋有餐厅、大厅等公共设施,左右两栋是客房。中间环绕的是很有渡假饭店风味的游泳池。
同期的穗积正在大厅柜台打电话。泰半的社员都还留在餐厅,因此大厅内半个人影也没有。柜台虽然点着灯,不过还是空无一人。这间饭店原本就是杰克森买来让员工渡假用的,虽然也开放给一般顾客,但因为研习期间整个包下,所以柜台人员也没有那么多事好做吧!
“嗯,我很好。”
寂静的空间只能听见穗积刻意压低的音量。
“现在?九点。嗯,晚上--对。今天休息。长濑邀我到外面逛一逛。别担心,我不会去危险的地方--啊啊,我知道了。奈保在做什么呢?”
对方好象是新婚妻子奈保子。说是新婚妻子,两人结婚也快两年了。可能是没生小孩的缘故吧,总是甜甜蜜密的。昨天也打了一整夜的国际电话。
就算只出差一个礼拜,这对每天都要打电话问安的火热夫妻,害得恭章忍不住苦笑,不过他还是小心不去打扰人家,轻手轻脚地从背后通过。
中庭开满美丽的南方花卉,游泳池在灯光照射下静候贵客来临。不过,没有人到这里游泳。
恭章在游泳池畔的白色躺椅坐下。
隔着太平洋和远方通话的同事脸上,浮现不曾在工作中出现、幸福又安稳的神情。
想必奈保子也一样吧!她本是穗积的助理,经过两年的办公室恋情后抵达终点。那场设在横浜的婚礼恭章也出席了。双亲、同事、友人,接受来自众人祝福的美丽婚礼。
这样的幸福和恭章无缘。
虽然他并不想结婚,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无法公开的压抑感还是经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也曾一夜无眠,担心会被公司的同事发现。
两人的交往越深,身上背负的十字架也越沉重。一辈子见不得光,连呼吸都有困难。
像齐藤和阳子那样、像穗积和奈保子那样,若能成为被大家祝福、被世人认可的恋人,那该有多好。
恭章仰望天空。万里无云的夜空,闪耀着无数星辰。那是在被烟尘笼罩的东京看不到的满天星光。
在无限延伸的夜空之下,恭章怀抱的烦恼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同时他也知道,会感到烦恼的人只有自己。从一开始名高根本就不在乎。
就算警告他被公司发现的话,事情可没那么容易解决。但名高只是一笑置之,说自己没那么容易被打败。了不起的自信;以及,让人嫉妒的强悍。倘若失去那份坚强,当初的自己大概也不会爱上他了吧!
恭章静静笑了。
那份强悍,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叹了一口气,恭章闭上眼睛。
仍留有几分白天热度的暖风,将因酒精发热的身体吹得十分舒服。轻轻拂过的微风隐含着潮水的气息。
中庭和沙滩连结在一起,观叶植物对面略微传来海浪的潮声。
连绵不断的海浪声和在母亲肚子中不停听到的声音十分类似。这个离餐厅和人群有点距离的地方,有种不可思议、慵懒的感觉。
将背部靠在躺椅上,让意识沉入安稳中的时候,突然有说话声越走越近。
“这样你还觉得今井很好?”
听到自己名字的恭章张开眼睛。好熟悉的浓浊嗓音。
大一年的前辈冢口和三田村里惠一同出现在植物丛中。两人完全没发现恭章,在略远的躺椅上并肩坐下。
“女人真难理解。那种花花公子有什么好的。”
“今井才不是花花公子。”
“他就是。那家伙至今和几个女人交往过啊!?你说!?”
看样子冢口已经喝醉了。说话有点口齿不清的。
“那小子绝对是花花公子。交往过的女人全在半年内被他抛弃了。那种人有什么好的。”
“……他很温柔。”
“温柔!?”
冢口夸张地摊开双手。
“温柔的人会明知高木的心情,还让女人开车送他到公司上班吗!?”
“你是不会明白的。”
里惠静静回答。
冢口哈地一笑。
“对喔,你们曾经交往过。想必你非~常了解他。”
黑暗中无法读出里惠的表情。
半晌,里惠以沉静的声音答道:
“死心吧,冢口。不管你再怎么喜欢,高木都无法响应你的心情。”
冢口的肩膀动了一下。恭章下意识起身。他以为冢口要扬手打人。不过,和猜测恰恰相反,只见他在叹息中垂下肩膀,摇了摇头。
“我不懂……”
“冢口……”
“我不懂高木在想什么,那种冷血的工作狂到底有哪里好。”
“因为今井是白马王子……”
“白马王子?”
冢口不解地沉吟。里惠点点头。
“女人啊,是一种不管到了几岁都还会梦到白马王子的奇怪生物。就像男人憧憬着解救地球那样。”
“……”
“今井简直是白马王子的化身。人长得帅,也很感性,滑雪和网球都很拿手,又是名校的毕业生,在一流公司上班,工作能力强,开名车,最重要的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挺身而出保护女性。没有女人会不喜欢他。”
冢口不说话了。沉默支配了现场气氛。像是要打破沉闷般,里惠轻轻一笑。
“不过,现实中根本遇不到这种男人。所谓的成长幻灭,就是理解梦想和现实的差距。认清现实、大受伤害、狠狠哭泣、奋力挣扎。不过,最后只能选择妥协……少女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长大的。”
“……”
“成为女人后,就不会再作梦了。有时候会突然忆起少女时代的甜蜜梦想,发出会心的微笑。最多只是这样。不过,高木她……”
“高木她?”
“她很幸运,在长大成人之前已经和梦中的白马王子相遇。”
“……”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让步?理想的白马王子就在眼前,为什么非得给身边的无趣男子机会不可?”
冢口握紧拳头。
“就算今井没那个意思,就算听到有女人开车接送的闲言闲语,高木仍旧无法忘情。就因为今井是高木的白马王子。”
“……”
“好象人鱼公主噢!”
里惠将视线投向观叶植物对面的漆黑海洋。
“人鱼公主爱上落海的王子,以美丽的歌声换取能在陆地行走的双腿。不过,每踏出一步脚底就像被针刺到那么痛苦,尽管和王子相遇,她也无法亲口表明‘救你的人是我’。不过,人鱼公主还是宁愿当人类,至少这样能待在王子身边。”
冢口以低沉的嗓音说:
“不过,美梦总有一天会醒来。没有不天亮的夜晚。”
“说的也是……”
凝视黑暗海域的里惠点点头。
“但这要多久,五年?十年?说不定是永远呢!虽然人鱼公主变成海中的泡沫消失了,可是你又怎么知道,高木不会得到幸福呢?”
“……”
三田村将脸转向冢口。然后,断然地说:
“死心吧,冢口。”
“……做得到的话,我也不用这么苦恼了……”
“冢口……”
直觉不应该再听下去的恭章静静迈开脚步。
他知道冢口对高木真由美的感情,也了解真由美对自己的痴心。
因为这缘故,冢口一直视恭草为眼中钉,一逮到机会就想找恭章麻烦。更何况,现在他还喝醉了,被发现的话,场面就难堪了。
不过,因为心里着急,恭章居然不小心地绊了一下。赤脚踩着的帆布鞋,踏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小树枝。
啪叽。
声响在夜幕中比想象中来的明显清晰。
冢口和里惠倒吸一口冷气。
“谁!?”
恭章停下脚步。现在逃已经太迟了。他抱着觉悟现身。
“今井!?”
“今井……”
两人茫然地张大眼睛。
“你这家伙。”
冢口低声诅咒。
“你一直在那里吗!?”
恭章没有回答。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听!”
说罢,冢口趁势站了起来。
“住手,冢口!”
“让开,三田村!”
“不可以使用暴力!”
里惠张开双手,挡在就要冲出去打架的冢口面前。
“让开!”
“你闹够了没!”
“让开!”
“那么想打的话就打我好了!”
“里惠……”
恭章茫然地望着里惠。冢口和里惠互不相让地僵持着。
“哼!”
冢口阴沉地笑了。接着,用挖苦的口吻说:
“连你也是吗……”
什么意思,里惠和恭章不约而同地瞪着冢口。冢口没有回答,只是眼带不屑地睨视恭章。他的嘴角微征上扬。
“怎么样?大帅哥。被女人保护的滋味如何?”
恭章用力握紧拳头。察觉苗头不对的里惠,这下子赶紧安抚恭章。冢口露出挑衅的下流笑容继续说:
“站着偷听的王子可是会让人倒尽胃口的。你到底用那张漂亮的脸蛋骗过几个女人?说啊?”
恭章瞪着对方。里惠摇摇头,要他别中了冢口的挑拨。冢口将笑脸转向里惠。
“你也一样,三田村。说什么长大不长大的,其实你现在还是很喜欢这家伙吧?”
“……”
冢口嘿嘿一笑。
“说中了?你也真笨。被那家伙糟蹋过的蠢女人,还有其它好几个。”
“……”
冢口开始屈指计算。
“设计部的冈崎、编辑部的芭莱恩、佐藤、高仓。对了、对了,崆峨也是。”
“……”
“加上高木一共是七人。七人耶!这样还学不乖吗?你也好,高木也好,那种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
“王子?长得帅真是吃香啊,光这样女人就挤破头了。”
里惠难受地皱起眉头。
“冢口……”
“反正我就是一张丑脸,而且一点都不感性!”
冢口背过身子跑开了。
“冢口!”
虽然里惠出声制止,但他终究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冲进了饭店里面。被留下来的两人看着彼此。
“……”
里惠叹了一口气。
“你一直在那里?”
恭章垂下眼帘。
“对不起。”
“没关系啦!”
说罢,里惠望着冢口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笨啊,那家伙真是的……”
恭章凝视着浮现苦涩笑容的侧脸。
如冢口所言,过去,两人曾短暂交往过。那是初进公司的事情。主动追求的人是里惠,不过因恭章迟迟无法进入状况,不久之后就分手了。
阳子的时候也是,其余被点名的四位女性都是同样结果。一头热的永远是女性那方,恭章连一次喜欢也没说过。冢口会大发雷霆不是没有原因的。
恭章注视着昔日恋人的美丽侧脸。
修剪至下颚的黑发,知性的眉毛,坚毅的唇线。
她和目前是齐藤老婆的磋峨阳子,两人恐怕都是杰克森全体MD的前十强,这位聪明的美女,正以紧绷的神情目不转睛注视着冢口消失的门扉。
“你喜欢冢口吧?”
搽着不明显茶色唇膏的嘴唇漾起苦笑。
“你还是那么敏锐,恭章。”
转过身来的里惠抬眼看着恭章微笑道:
“没错,我是喜欢那家伙。不得要领、人又老土、说没两句就生气……。他正好和你相反,是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我就是喜欢他这一点。不过,我并不想和他上床,也不会主动告白。是这种喜欢。”
里惠大大方方的态度让恭草露出微笑。里惠也跟着笑了。
“你呢,恭章。有喜欢的人了吧?”
恭章下意识地盯着里惠。细长的眼瞳彷佛已经看穿一切。
恭章不由得苦笑。女人为什么会如此敏感呢?
“你怎么知道的?”
“凭感觉。最近,你有点不一样,我就在想,该不会是有恋人了吧!”
“不一样?”
里惠点点头。
“虽然还是工作狂一个,不过感觉上柔和许多。以前别人根本不敢靠近你。与其说怕你,不如说是心疼你。”
恭章再次苦笑。是不是和某人交往后,人就会跟着改变呢?
“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
“传说中的保时捷小姐?”
“不是。她只是朋友。”
“哎呀,那是背着我们偷偷认识的啰!”
里惠轻睨了一眼。恭章耸着肩膀微笑。
“结婚呢?”
恭章摇头。
“为什么?”
“有点原因。可能永远都……”
里惠皱起眉心,落下视线。
“……对不起……”
“哪里……”
里惠轻叹。
“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从海面袭来的夜风吹乱了里惠的头发。里惠用手按住发丝,另一只手搂着自已的肩膀。她只穿了一件细肩带洋装。虽说是夏天,海边的夜风还是对身体不太好。恭章解下坡在肩膀的毛衣,盖在纤细的肩膀上。
里惠转过头,嫣然一笑。
“你还是那么温柔,恭章。不过啊,温柔有时是会伤人的。”
“里惠……”
“既然你有了意中人,就应该清清楚楚地告诉高木。你不能老想做好人,害对方抱着美好的期待,这样太卑鄙了。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珍惜她,告诉她实情才是真正的温柔。”
“……”
“呐。”
里惠凝视着恭章的眼睛说。
“你听过‘人鱼公主’的故事吗?”
知道一点,恭章答。
“在一个暴风雨之夜,人鱼公主将落海的王子救上岸,而且还爱上了那个王子。不过,对方是住在陆地上的人类,自己是住在海里的人鱼。这是段注定无法结合的恋情。但人鱼公主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王子,她请求魔女,用自己的歌声,将尾巴换成能够行走的双脚。即便她明明知道,王子和其它人结婚的话,自己就会变成泡沫消失在海中。”
“……”
“被浪打上岸的人鱼公主和王子邂逅了,开始了在城堡的生活。此时她知道,王子也爱上了那个救了自己的美丽女孩。但是……”
“但是?”
“王子已经有了未婚妻……”
“……”
“只要他一和未婚妻结婚,人鱼公主就会变成泡沫消失。人鱼公主的姊姊们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交给人鱼公主一把短剑,要她杀死王子。不过,人鱼公主却下不了手。”
“……”
“结果,人鱼公主怀抱着对王子的感情,化成海里的泡沫,永远消失了。”
恭章移开了视线。
“这就是‘人鱼公主’的结局。但是,王子没有错。因为他不知道无法开口说话的人鱼公主,就是那一晚救了自己的女孩。”
“……”
可是啊,里惠接着说:
“恭章,花儿的生命有限。在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高木的年纪也渐渐大了。”
“……”
“在她变成像我这样的老姑婆之前,放她回海中吧!”
“里惠……”
“现在还来得及。最初或许会很痛苦、很难过,但时间会治愈一切。”
“……”
安详的眼神包围着恭章。
“没问题的,因为女人很坚强。”
“……”
隔了一会儿,嗯嗯,恭章点头了。
“真的喔?”
“嗯嗯。”
“约好了。”
里惠挺出背脊,轻轻吻了恭章的嘴唇。那是像羽毛一般轻柔的吻。
“里惠。”
里惠对讶异的恭章盈盈一笑,拿下毛衣。接着将衣服交给恭章,说句先走了之后便返回饭店。那娴熟的手腕和交往时一模一样。
恭章轻叹一口气,把毛衣披回肩上。
不用里惠和冢口提醒,恭章也知道必须解决自己和真由美的问题。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她实在是一个很可爱的存在。害羞、柔弱,让男人情不自禁想要去呵护的女孩子。恭章实在不忍心看她掉泪。
“怎么一脸哀戚啊!”
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恭章反射性地回头。
名高两手插在牛仔裤的后口袋,从里惠消失的植物丛中走出来。
“沾到口红了,大帅哥。”
恭章连忙用手擦拭嘴唇。中途,名高笑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恭章感到有些不满,瞬间,他知道自己上当了。
“过分。”
“谁叫你要做坏事。”
名高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回答。恭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妥当吗?今晚的主角居然一个人溜出来。”
“没错。一个晚上要应付那么多女人,连我也有点吃不消。”
那一两个的话就无所谓吗?恭章在心底咒骂。
“我刚才和三田村错身而过,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真的?”
被怀疑的眼神一凝视,恭章只得别过脸去。
大手温柔地抚着恭章面颊。
“你的脸可没说没事。”
恭章转过头,露出浅笑。
“不好意思,我这张脸是天生的。”
名高恨恨地咋舌。
“一点都不可爱的家伙。”
任凭脸上的手轻轻抚着自己。被触碰的感觉还不坏。名高的手总是如此温暖,恭章闭上了眼睛。
耳际传来舒服的低音。
“你一定又在瞎操心了。”
“不管别人说什么,不去理它不就得了。”
恭章张开眼睛,淡淡地苦笑。映入眼帘的是深邃的炯炯眼神,以及有棱有角的轮廓。
“你果然很强悍。遗憾的是,我不像你那么坚强……”
“是吗?”
名高一边把玩着柔细的发丝,一边促狭地笑了笑。
“我倒是觉得够狂妄了。”
“狂妄和坚强是不一样的……
“OK,我明白了。”
名高投降般地扬起双手。
“刚士?”
恭章边觉得奇怪边抬眼注视精壮的男子。
“坐在那儿。”
名高指着最近的一张帆布躺椅。
“咦?”
“今晚我会好好倾听你的烦恼。”
说罢,名高也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恭章赶紧说:
“那个,不用了。而且--”
“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
名高没有让恭章说到最后。恭章点点头。名高浮现嘲讽的笑容。
“这是日本人的坏习惯。逃避沟通,过度客气。那样子什么都解决不了。不用言语说出来的话,对方永远不会知道你在想什么的。我们又不是超能力者。或者,你不相信我?”
恭章摇摇头。
“不是那样的。只不过,真的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和高木有关吗?”
“那只是其中之一……”
恭章垂下眼帘。
“难不成,你还在担心我们的处境?”
“……”
名高唉唉地叹气,摸了摸牛仔裤的后口袋,拿出打火机和压得扁扁的万宝路香烟。
黄色火焰在立体的五官上形成暗影。
恭章一直注视着那模样。
铿锵一声,名高阖上打火机的盖子,边抽烟边抬起眼睑。
“坐啊!”
恭章在对面的椅子坐下。
“你,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满吗?”
尽管对突如其来的话题感到惊讶,恭章还是摇摇头。
“别客气。一定有吧?”
“不。”
“什么都可以说。像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啦、家事要分一半啦!”
“不……”
“我不会生气,你说没关系。”
“真的没有。”
“性生活呢?”
恭章不禁苦笑。
“怎么会址到那里去。”
“情绪没有找到出口的话会不断累积,最后会一发不可收拾。”
恭章左右摇头。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没什么不满的。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那根本没有什么好烦恼的嘛!”
恭章苦笑了。
“你还是那么爱捉弄我。”
名高露出邪恶的笑容。
“说没有任何不满的人可是你。”
“话虽如此……”
恭章落下视线。继而表情一沉。
“因为我们都是男人吗?”
恭章无言地点头。
“之前我也问过你,你对这个有什么不满?”
“不是不满,只不过……”
“只不过?”
恭章抬头看天。星星布满整个夜空。恭章望着星空继续说道:
“只不过,有时我会觉得很难受。我不知道能瞒到什么时候。”
“……”
“现在的日本还不能接受同志恋情。包括齐藤在内,恐怕我们身边的人也大多无法理解吧!要欺骗他们到什么时候呢?万一关系曝光的话,又该怎么办呢?加上高木的事,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会整夜睡不着。”
“……”
恭章低头看着脚边,浮现苦笑。
“说老实话,我很羡慕齐藤和穗积,因为他们可以和心上人在一起。”
名高轻轻笑了。
“现在说这个干什么。说不想“结婚”的人,也还是你。”
“嗯,但是……”
“你改变心意了?这样的话随时可以找家教堂结婚。如此一来,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你大可收起不必要的担心。”
恭章摇摇头。
“我并不想结婚,我只是……”
恭章用力咬着下唇。
“……万一曝光了……,万一有一方变心……。如果是男人和女人,分手也就等于结束了。但我们不能,我们永远抹杀不掉曾经和男人交往的纪录。几年、几十年,到死都得背负着这个包袱……”
“……”
恭章将脸埋入掌中。
“……一想到这些,我就会担心到无法自拔……”
“恭章。”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此软弱的人……”
名高沉稳地笑了笑。
“笨蛋。”
恭章慢慢抬起头。
“刚士……”
名高在脚边踩熄香烟,站起来走向恭章。
承受两个男人体重的木制躺椅发出倾轧声。
名高伸手环住恭章肩膀,恭章扭开了身子。但名高还是将他搂得紧紧的。
“你为了我们都是男人而不安,其实异性情侣也有同样的烦恼。”
“刚士……”
“恋爱这玩意,是由两个性格、背景完全不同的人共同培育出来的。情投意合的时候都不会有问题,一旦感情冷却,另一方结识了新情人,不管是同性情侣或异性情侣,一样都会受到伤害。事实上,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恭章啊地倒抽一口气。
名高离过婚。原因在于妻子的红杏出墙。
“刚士……”
名高自嘲地笑了笑。
“我们在神的面前发过誓,没想到下场会如此悲惨。”
恭章的脸因后悔而扭曲。
“由此可知人的心是流动的。你所羡慕的齐藤或穗积,说不定有一天也会遇到同样的情况。嗳,虽然他们应该不会有问题啦!”
“……”
“所以说,万一真的发生不幸,自己的伤只能靠自己治疗。这和男女一点关系都没有。”
“刚……”
名高扬起嘴角,将恭章更拉近自己。
“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比其它情侣不利。就算难过也没有倾诉的对象。但是,这样不是很好吗?爱情本来就不是能对他人侃侃而谈的。”
“……”
“再说,至少纱和子跟静都知道我们的关系。这样就够了。啊啊,还有高木。”
“刚士……”
名高嘿地一笑。
“正因是不可告人的恋爱才可贵。”
说罢,名高穿越透着茶色、略长的浏海,亲吻白皙的额头。
“刚士……”
两个男人在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凝视着彼此。
“我爱你。”
名高低语。粗壮的手指轻轻触碰恭章脸颊。
恭章将头依偎在宽广的肩膀上。散发着热度和太阳香味的感觉透过T恤传了出来。恭章发冷的身体渐渐被治愈。
“……你说的对……”
只要名高在身边就够了。只要能和名高在一起,不管人生会变得如何,恭章都不后悔。
“既然如此,”
长长的指头缠绕恭章的发丝,温柔地梳理着。
“你就别一直沉在海底,早点浮起来吧!”
恭章淡淡一笑。
“了解,船长。”
恭章慢慢地浮上海面。
附近被月光照亮得犹如白昼。恭章第一次发现,原来月光也能如此耀眼。
恭章一边随浪浮沉,一边欣赏着眼前的景色。海正在唱歌。突出的黑块是峡角。那儿可以看见住宿的饭店灯光。
距离沙滩已经有一段距离,不管再怎么伸长腿都碰不到海底。
虽然是夏天,但海水还是挺冷的。游太久对身体不好。
恭章开始寻找名高的身影。不过都看不到类似的人影。
忽然地,千公尺左右的海面浮出一道黑色影子。远远可以听见海豚的叫声。
恭章浮现微笑,开始滑水游向名高。注意到的名高对他挥挥手。
“过来。”
两人一口气游到五十公尺外的岩场。
爬上岩岸的两人并肩坐了下来。微暖的夜气让冰冻的肌肤松了一口气。足见海水有多么冷冽。
“好象会感冒。”
说的也是,名高答道,横躺在岩石上。
两人都是一丝不挂,衣物在岩场底下的沙滩脱掉了。
月光下浮现刚强健壮的体魄。筋肉隆隆的胸板、硬实的上臂、粗犷的脖子、紧挺的小腹。完全融入黑暗的健康男体,懒洋洋地伸展开来。
不设防的体态惹得恭章眯起了眼睛。
“你好象一条人鱼。”
名高回给他一个微笑。
“你指的是公人鱼吧!”
“你听过没?传说吃了人鱼肉可以长生不老。”
“你想吃吗?”
瞬间,恭章屏住气息,下一秒钟,想,他回答。名高笑了。
两人已经在岩场有过一次激烈的情交。
“明天腰挺不起来我可不管。”
说是这么说,名高还是将手放在恭章后颈,导向自己的股间。
恭章用手掬起还很柔软的炮身,张口含住。有海水的味道。他先舔弄前端,再用双唇夹着干身。
“很好……”
头上传来低沉的嗓音。
收拢舌头,用唇瓣捋动,手指刺激着无法含入的部分,前端很快就变硬了。
“再多一点……。下面……。对,用力……”
指头依言动作着。
口腔中出现海水以外的苦涩味道。
“旁边也要……。慢慢地……”
勃起的雄伟更加膨胀。
“做得很好……”
“…呜……”
混著名高火热的喘息,突然间恭章也逸出甜美的呻吟。
粗壮的指头潜入了臀间。花蕾已经被事前的情交给松软了。手指慢条斯理地没入内部。
“嗯……嗯……”
恭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体内的指头画圆圈般地转动,开始扩张内壁。
“啊、啊……”
恭章移开脸拼命喘气。
手指增到两根。一点一点松开狭窄的花蕾。
“啊啊!”
光是高亢的娇喘便足以刺激名高的欲望。
忽近忽退的手指离开了。
“嗯……”
彷佛抽空般的焦躁感逼得恭章泄出甜美的呻吟,名高让恭章仰躺在岩石上。接下来,左右大大敞开他的双腿。纤腰自然浮了起来。
无防备露出的花蕾塞入一个更大更热的物体。
“啊……呜、呜……”
恭章一边难过地喘气一边承受那入侵。他并没有逃开。直到连根部也没入后,两人互相慰劳对方,配合着呼吸融合成一体。
“啊啊……”
会阴部抵到了柔软的球体,恭章浑身失去了力气。
交欢时总是如此,但不管做了多少次,恭章始终无法习惯。两条腿被大幅度地敞开,怒张不断地攻击中心点,一旦热楔打入体内,恭章便再也无路可逃。数分钟,或是十数分钟的绝对服从。
一边承受着来自名高的激烈律动,恭章一边侧耳倾听来回往返的波涛声。不这样的话,他好象就要因为巨痛而叫出来了。
突如其来地,恭章想起白天那尾旗鱼的美丽姿态。
在大海自由遨游的旗鱼。锐利的尖喙,银色的腹部。当这条美丽的鱼儿被约上船的瞬间,心中想的是什么呢?
我也和旗鱼一样。意识渐行渐远的恭章朦胧地想着。
被名高捕捉,失去了自由。
将自己导向绝顶的名高,眼前是否也再度出现那旗鱼的影子呢?
因痛楚而扭曲的端整容颜,彷佛妆点上旗鱼的死亡之妆。断气后美丽也会跟着消逝。瞬间的光彩。
能够见到这一刻的,唯有赢得胜利的男子。名高浮现邪邪的笑容。然后,欣赏着这足以烧灼瞳孔的绝美光景,迎向了绝顶。
两人让纵欲贪求的疲惫身躯紧密地依偎在岩石上。
波浪来了又去。
名高出奇不意地低语着。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你知道这句子吗?”
嗯嗯,恭章点点头。
“那是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中,最出名的句子。”
“没错。大家都知道海明威迷恋女色,其实他是双性恋。”
恭章露出讶异的神情。
“或许不久之后,我们将被沉重的压力所击溃。不过,我不会认输的。就算暂时跌倒,也会像火凤凰那样再度站起来。”
嗯嗯,恭章在心底响应。
是的。名高可以带领自己飞向任何地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
恭章撑起颀长的身子,和名高互相凝视。
恭章露出浅笑。按着
“不管跌倒几次,我都会再站起来。”
送上自己的双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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