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武鉴钧挑眉。「不愧是奶奶,动作真快,才两天工夫就帮你做好衣服。」
「是呀,真谢谢奶奶。」司徒云心表面上微笑,内心其实很不安。一来她不习惯说谎,二来她把无辜的姜玉玲也牵连进来,感觉很对不起她。
「还是奶奶细心。」武鉴钧咕哝。「我本来也打算……」
「你说什么?」话全含在嘴里,谁听得懂?
「算了。」他本来打算找裁缝帮她做衣服,但奶奶既然抢先一步,他也可以省点麻烦。
只不过……他怎么有一种被奶奶抢了功劳的感觉,是不是这两天醋喝多了的缘故?
武鉴钧不愿承认他是在嫉妒武老夫人,因为她比他体贴,动作也比他快。接着他念头一转,责骂自己干嘛带司徒云心上路?从平泽到矿山,来回至少得要五、六天,一个人都得花这么久的时间,两个人还不加倍?况且她是女孩子家,一定更麻烦。
说不出有多后悔,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武鉴钧只得不断告诉自己一定是中邪了,才会如此反常。
司徒云心压根儿不知道他在生什么闷气,不过她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梦时舅舅也经常如此,荷香舅妈都叫她别理他,还说男人的脾气如果以天气来比喻,本来就是阴天居多,晴天的时候少,如果要同他们计较,只会气死自己,没这必要。
司徒云心向来以尹荷香马首是瞻,她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这件事当然也不例外。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比起他多变的情绪,司徒云心反倒对他们的目的地比较好奇。
「矿山。」武鉴钧僵硬地解释。「武家在西边的山上有一座煤矿山,我要去查看采煤的状况。」
「武家还有煤矿山呀?」司徒云心闻言睁大眼睛,麒麟山庄名下虽然拥有不少产业,但没有矿山,因此不免好奇。
「瞧你兴奋的模样,八成又想到钱。」武鉴钧冷不防酸她一把,司徒云心好受伤。
「那当然。」她不甘示弱的回嘴。「我只要一想到又可以在账本添上一笔,就高兴得不得了。」
武鉴钧冷哼,亏他昨儿个还认为她不是爱钱的人,今天就露出贪财本色。司徒云心则在心里骂他活该!哪壶不开提哪壶,惹火她,她肯定反击,才不会跟他客气。
司徒云心的心情本来不错,被他这么一闹,也跟着变差。事实上,两人自重逢开始就没停止争吵,昨儿个晚上好不容易才有一些进展,今天就故态复萌,看来两人还得再磨合,才能渐入佳境。
所幸此去漫漫长路,多得是让他们磨合的机会。
在去矿山的途中,他们先经过一座镇子,这座镇子虽说只是镇,但实际规模却与一座城差不多。小镇不但有客栈、酒楼、茶肆,还有绸布庄,相当繁荣热闹。
当他们抵达小镇,已经过午。
武鉴钧和司徒云心先到一间客栈祭五脏庙,照理说他们吃饱后应该继续赶路,不然无法赶在天黑前抵达下一个村庄,但武鉴钧坚持在上路之前,他们还得去一个地方,引起司徒云心的好奇。
「还有什么地方非去不可?」干粮也买了,水也补满了,甚至还帮马换了新的马铁,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理当走人。
「还得去绸布庄。」武鉴钧回道。
「干嘛去绸布庄?」该不会是要……买衣服给她?
司徒云心的心小鹿乱撞,兴奋异常。
虽说她包袱内的衣服够好、也够穿,但他送的意义硬是不一样,穿起来会更温暖、更幸福。
她满心期待地跟着武鉴钧到绸布庄,虽说大部分的女子不是找裁缝,就是自个儿做衣服,但也有少数较具规模的绸布庄有现成的衣服卖,虽然料子不能跟裁布自做相比,但只要他肯送她,她就很满意,不会再挑剔。
布庄的名字叫吉祥,规模颇大,也确实摆了几套女性穿的袍子,司徒云心越看心情越紧张……
「夏东家,麻烦帮我兑换这张会票。」武鉴钧原来不是要献殷勤,而是要换现银,让她好失望。
「这不是武公子吗?」店老板瞧见贵客上门,赶紧迎向前。「才说许久不见您,您就来看小的了。」
「总得来打声招呼。」武鉴钧将会票交给店老板,轻声催促。「我赶时间,还请夏东家尽快把银子给我。」
「是,小的立刻准备银子。」店老板允诺。「不过您身边这位姑娘是……」
「我是他的未婚妻!」司徒云心甜甜应答,看武鉴钧敢不敢否认。
「我就说嘛!」店老板恍然大悟。「原来是武公子的未婚妻,难怪长得这么标致,好似天仙下凡,我差点儿都不敢睁开眼睛了呢!」
店老板的说法是夸张些,不过打从她一踏进镇子,大家都盯着她看,这倒也没错。
武鉴钧没否认司徒云心的话,只是在心里犯嘀咕,同时后悔带她出门,简直是自找麻烦。
「谢谢夏东家的赞美,也祝您生意兴隆。」偏偏她那张嘴净说些好话,乐坏了店老板。
「姑娘,这套衣服送您。」店老板甚至乐到做赔本生意。「虽然配不上您的绝世美貌,也是小店的一点儿心意。」
「这怎么好意思呢?」司徒云心推却。「您还得做生意,这万万不可……」
「就当是小的给您贺礼。」店老板坚持。「祝福您和武公子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谢谢夏东家,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眼见店老板如此热诚,司徒云心也不好推辞,只好接过衣服塞进包袱,跟店老板道谢。
「不谢不谢。」店老板。「我现在就去准备银子,请两位稍等。」
店老板说完话后撇下他们两人去办事,武鉴钧垂眼看她手中的包袱,忍不住讽刺。
「你倒是很会乘机敲诈善良的老百姓。」长得美真吃香,他长得也不坏,怎么不见店老板送他一件袍子穿?
「人家是大方。」司徒云心反驳。「总比某人自称是未婚夫,却连一件衣服都拿不出手来得爽快多了。」
「奶奶不是做了一堆衣服给你了吗?」他皱眉指着她的特大号包袱,脸红辩解。
「那不一样。」她睨他。「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懂得其中的分别,我听说你在女人方面还挺上手的,应该已经送过不少女人衣服和首饰,也算是行家了。」
打蛇打七寸,司徒云心这算是戳中武鉴钧的要害,让他无法反驳。这原本是他拿来敷衍贪心女子的手段,在她口中怎么变成这么难听,好像他专干一些下三滥的事。
「你两颗眼珠子瞪得这么大干嘛?我又没说错。」她凉凉消遣他,气得他好想打她的屁股,教她何谓妇德。
「你——」
「武公子,银子给您备妥了!」
就当他准备动手打司徒云心屁股时,店老板临时跑出来插花,害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按照老规矩,全给您换成五两银子,总共五百两,您点一下。」店老板把白花花的银两,全部放在一块黑色的布上,排列起来非常壮观。
「确实是五百两。」武鉴钧大约算了一下,将黑布拉拢用力打结,准备上路。「谢了,夏东家,每回来总给您添麻烦。」
「哪儿的话,您慢走。」店老板这话虽是对武鉴钧说的,但眼睛一直瞄司徒云心,彷佛也舍不得她走。
「夏东家,我们下回见,告辞。」司徒云心对店老板嫣然一笑,害他最后一缕幽魂也跟着飘走,实在是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