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律步下马车,客栈内的掌柜立即迎向前,「欧阳少爷,您可来了,要不要我为您备点什么吃的?」
「不必。」欧阳律冷眼睨了前来热络招呼的掌柜一眼,「最近数日来,客栈的营收欠佳。」
「这……最近外地来的人少了些……所以才会……」掌柜吓得脸都白了,支吾着说不出话。
「你说外地来的人变少了,但我怎么放眼望去,街上全是些外地人?该不会那些外地人全跑去斐家的客栈了吧?」欧阳律往外头的大街睨去,仍有不少生面孔的人在走动。
掌柜吓得直打哆嗦,「是是是,小的知道错了,定会派人手好生接待客人,打响客栈名声。」
「无论如何,我都不许底下的任何一间商家在营运上输给斐家,明白吗?」欧阳律沉声下达命令。
「是是是,小的明白。」掌柜的立即对一旁的伙计们下令,「喂,你们杵在那儿干嘛?还不快到街上拉客。」
苏玉霓看着客栈内的伙计们,在掌柜一声令下,拚了命的到街上招揽客人。
不明白为什么欧阳律这么不想输给斐家?他跟斐家的人可是曾经有什么过节?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在欧阳律准备转身取来帐册时,苏玉霓早已将这间客栈的帐册自马车内取出,笑盈盈地递给他。
「少爷,你要的帐册。」
欧阳律先是一愣,随即伸手接过,递给身旁的掌柜,「帐目还算清楚,但你可千万别忘了我所说的话。」
掌柜迭声回答:「是是是,小的知道,日后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苏玉霓掀开布帘,让欧阳律进入马车,「少爷,坐妥了吗?」
「嗯。」欧阳律淡淡应了声。
苏玉霓立即驾着马车往前驶去,一一抵达各个隶属于欧阳家的商号,将所有帐册交还给各个掌柜。
好一会儿后,总算来到最后一间店家--阳泉酒馆。
此刻已是晌午,酒馆掌柜一见欧阳律前来,立即派人备来一些佳肴,以及一壶美酒。
「少爷,此刻已是晌午,要不要在此歇息一下,用过午膳再回去?」
欧阳律望向坐在马车上的苏玉霓,那张白皙的细致脸庞经过一上午阳光照射,晒得通红。
「你也进来一同用午膳。」没由来地,心里有些不舍。
「是。」苏玉霓笑着跃下马车,将缰绳递给前来招呼的伙计,尾随在欧阳律身后进入酒馆内。
以前她甚少有机会能到酒馆内,今日总算大开眼界。原来这就是男人们来的酒馆啊!
欧阳律想起有事得同掌柜的说一声,于是便向身后的苏玉霓吩咐,「你先上楼,我等会见就上去。」
「嗯。」她笑着点点头。
处处可见华而不俗的摆设,陈年酒香迎面而来,让向来不曾饮过酒的苏玉霓突然间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双颊酡红,只得连忙走上楼,坐于窗台旁,让迎面而来的微风拂去醉意。
而她这模样被坐在一旁的两名外地男子瞧见,笑着走向前。
「这位小哥,你生得可真像女人。」
「你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他们两人到外头闯荡多年,怎样的人没见过,就只有眼前的这名小哥,长得比他们所见过的女人还美。
苏玉霓抬起头,冷睨着眼前的两人,一看就是那种不正经的下流男人,遂将头转回窗外,装作没瞧见。
「好家伙,你竟敢对我们兄弟两人而不见?」
其中一人气不过,转过身将放在桌旁的一截长棍提起,就要往苏玉霓的方向用力劈下。
苏玉霓避也不避,单手一握,轻松接下那人所劈下的长棍。
「你……」另一人万万没想到,看来如此瘦弱的他,竟然有办法挡下力大如牛的兄长长棍。
苏玉霓见他们双双露出讶异的神情,以极快的速度,一把夺过那人手上的长棍,并以那根笨重的长棍自他们身上快速来回扫过,随即放下。
那两人全傻了眼,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他究竟在做什么。
下一瞬,他们身上所穿的衣衫竟全落了地,光着身子站在原地。这才明白,眼前似女子的他竟能以棍将他们身上的衣衫解开。
他们惹错了人啊!
酒馆内其他的客人见状,不禁大笑出声。
「小兄弟,你好本领啊!」
「哈哈哈……看你们两人以后还敢不敢再取笑他人像女人,包准你们再掉一次裤子。」
那两兄弟又羞又窘,只得连忙穿上衣裤,拎起包袱往楼下奔去。
苏玉霓原本想坐回椅上,瞧见还握在手上的长棍,探出窗外,将长棍准确丢在他们两人头上。
「可别忘了带走啊!」
沉重的长棍落在他们两人头上,让他们挨了一记闷棍,也只能闷在心头,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提起长棍奔离。
方才的情景全数落入欧阳律的眼底,默不作声地来到苏玉霓身后。
苏玉霓才一转过身,就瞧见欧阳律那张俊脸,吓得倒抽口气。
他……全瞧见了吗?糟!
「你的武艺不错,在哪儿学的?」欧阳律面无表情,让人无法察觉他内心的情绪为何。
「是……小时候跟一位高人学的。」她不敢欺瞒。
欧阳律没多说什么,径自坐下,一旁的店小二立即端上美酒佳肴。
苏玉霓悄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似乎不打算再追问下去。
心里有种矛盾的感觉,不知道该感到庆幸还是难过。
欧阳律自然知道苏玉霓正偷偷瞅着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举起筷,将一块肉放入口中品尝。
「光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吃。」
「是。」她连忙拿起筷,夹起一些肉放入口中。
这道红烧肉软硬适中,布有油脂的肥肉入口即化,就连瘦肉处也是一入口就散了开,卤汁带着一股特殊香味,咸中带甜,让人百吃不腻。
「好吃。」她不由得大为称赞,并多尝了几块。「若有机会,我一定要问问做这道菜的大厨,究竟是怎么做出这么好吃的红烧肉。」等到她回去后,再教府内的大厨如何做出这道菜。
「你若想知道,我回去教你便是。」欧阳律淡淡回答。
「啊,你说什么?」苏玉霓愣住。
她应该没听错吧?他要教她?
「这道红烧肉是我教这里的大厨如何烹煮,若你想知道做法,我一有时间便可以教你。」
苏玉霓又惊又喜,「好,当然好!」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连烹煮都会。这也是她跟他亲近的大好机会,她定会好好把握。
欧阳律见苏玉霓笑得如此开心,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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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头用完膳,回到府内,苏玉霓随即被总管唤去。
「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顾福指了指一旁的衣衫,「这些是少爷日前所更换的衣衫,待会儿你拿去洗净。」
苏玉霓瞪大眼,「当真?」不会吧,总管要她去洗欧阳律的衣衫!
顾福愣了一下,「自然如此,我的表情看来是在同你说笑吗?少爷向来不喜欢让府内的婢女刷洗他的衣衫,所以才让你拿去洗涤。」还有,苏玉霓怎么会满脸笑容?看来彷佛很高兴一般。
「是,我马上拿去洗净。」苏玉霓笑着抱起那些属于欧阳律的衣衫,到后头准备好好洗净。
呵,她可以亲手为他洗净衣衫,这种她作梦都会梦到的事竟然成了真,教她怎能不开心呢?
苏玉霓紧抱着怀中的衣衫,来到婢女们洗涤衣衫的地方,脸上堆满笑容,准备要洗刷欧阳律的衣衫时,突然一道身影自后方走向她。
苏玉霓自然也感觉到有人走近,立即转过身,「谁?」
欧阳紫霞被苏玉霓这么一转头,吓得手中所捧着的桂花糕全落了地。
「啊,小姐!」苏玉霓暗骂自己的不小心,竟吓着了她。
「我……我只是想拿一些桂花糕给你吃,可是现在却……」欧阳紫霞有些不知所措。
苏玉霓走向前,捡起地上的那几块桂花糕,拍去沾附在上头的尘土,「没关系,这还可以吃的。」
「啊,你别吃,都脏了,我再为你取来新的……」欧阳紫霞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因为苏玉霓当着她的面,将那几块桂花糕塞入口中。
「这些桂花糕又香又甜,入口即化,满口都是桂花香,真好吃。」苏玉霓朝她露出一笑。
一见苏玉霓的灿烂笑容,欧阳紫霞不由得绯红俏脸。「只要你喜欢吃,我每天都带来给你吃。」
「真的吗?我最喜欢吃桂花糕了,小的先在此谢过小姐。」只要一想起自己日后都能吃到桂花糕,她就不禁甜甜笑了开。
欧阳紫霞一见苏玉霓笑得如此开心,还以为他是因为日后能见到自己而如此,心里顿时高兴不已。
突然瞧见苏玉霓唇边有点脏,立即掏出随身手绢,抬起手为她拭净。「你先别动,我帮你擦干净。」
苏玉霓没料到她竟会这么做,愣了住,就这么任由她为自己拭净嘴角。
而这一情景全落入她们身后的欧阳律眼底。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沉声低喝。
一听见欧阳律的嗓音,欧阳紫霞立即缩回手,不敢再停留在苏玉霓身上。
苏玉霓则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一脸怒气的欧阳律,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糟,她都忘了自己此刻是做男装打扮,自然得和身为女子的欧阳紫霞保持距离,不得太过靠近。
他肯定是因为她太靠近欧阳紫霞,才会如此生气。
「少爷,对不起,我不该和小姐太过接近。」她连忙向欧阳律与一旁盯欧阳紫霞道歉。
欧阳律看了一眼满脸歉意的苏玉霓,「你不必帮我洗衣了,快回去。」
苏玉霓只得立即转身离开,不敢多留一刻。
待苏玉霓离开后,欧阳律板起脸瞪向欧阳紫霞,「妳身为欧阳家的小姐,竟然与男仆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若是被他人瞧见,并将此事传了出去,那还得了?」
欧阳紫霞垂下脸,绞着手指,「我明白了,日后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来。」
「还不快回房?」欧阳律沉声下令。
欧阳紫霞不敢违抗,立即转身离开。
待她离开后,欧阳律皱了皱眉,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掌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生气。
是因为小妹做出与男子亲近这等失礼的事,还是……只因为对象是苏玉霓?心里竟没个答案。
最后欧阳律挥袖转身往厢房的方向走去,却瞧见苏玉霓站在门扉前,并没有进到房内。
「站在这里做什么?」他瞇眼瞪向苏玉霓。
「等你回来。」苏玉霓理所当然地说,瞅着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少爷,你还在生气吗?」试探问着。
「并没有。」欧阳律于心中轻叹一口气。方才只不过是一时情绪失控才会如此,下回这情况绝不会再度发生。
失控原因,不明。
「真的吗?」她不信。
欧阳律挑眉,「若我说我还在生气呢?」倒要听听,苏玉霓又会怎么回答?
「那我可以向你保证,日后绝不会靠近小姐,确保她的名声。」她可以拍胸脯向他保证。
虽然说她也是女人,根本就无法对欧阳紫霞做出什么事来,不过她还是很清楚,女人对于名节一事十分重视。
「那就好。」欧阳律不再同她多说什么,径自进到屋内。
心里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彷佛是松了一口气般。
苏玉霓跟进屋内,「少爷,你等会儿要做什么?」
「天气有些燥热,备水来。」
她立即为他提来一桶水与一条干净的布巾,下一瞬,她羞得鲱红俏脸,不知该把视线放在哪见。
欧阳律褪去身上衣衫,露出结实壮硕的体魄,「你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擦背。」
「是……」苏玉霓只得鼓起勇气,缓缓步向前,将手中布巾沾湿,开始为他擦拭身体。
小手轻抚上他的身躯,他那温热体温透过指尖传达给她,让她的俏脸不禁更为酡红,心跳加快。
还好,她是扮男装才得以如此靠近他,并碰触着他的身体,让她此生不再有任何遗憾。
以手中的布巾来回轻柔地在他身上擦拭,对他那结实壮硕的身躯心动不已。
呵……在他的左胸上有颗红痣呢!
「停。」欧阳律一把握住苏玉霓的手,制止继续擦拭的动作。
「咦?」她不解地抬起头望向他。
为什么突然要她停下?她做错什么了吗?以方才的力道而言,应该不会让他感到不适。
欧阳律望向双颊有些绯红的苏玉霓,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许久后才下令,「够了,你先下去休息,有事我再叫你。」
「是。」她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能转身离开。
确定苏玉霓离开后,欧阳律这才伸手掬起桶内的水,以冰凉的水泼打在脸上,逐渐平息方才那股不断自体内涌出的燥热感。
他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会因为苏玉霓双手的碰触,而感到愉悦,体内并窜上一股莫名燥热。
而那股燥热并非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而是因为苏玉霓。
该死,他究竟在想什么?他们可都是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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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欧阳律自床上起身,拿着油灯往外步去。
一听见脚步声响的苏玉霓立即自小房间奔出,「少爷,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
「茅厕,要跟吗?」欧阳律头也不回。
苏玉霓一听,在暗夜里绯红了双烦,小声回答,「如果……少爷要让我跟,那我就跟。」
无论他上哪儿去,她都想随时跟在他身旁,就算是上茅厕也一样。
「你……」欧阳律语结,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半晌才低声说道:「随你。」提着油灯往外步去。
天,真没想到苏玉霓竟会这么说,只得答应。
苏玉霓亦步亦趋跟在欧阳律身旁,在漆黑的夜晚中,她没瞧仔细地面,一个不小心就被凸出的树根绊倒,直往他的身上跌去。
欧阳律眼明手快,单手抱住苏玉霓。「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一不小心被绊倒而已。」她笑着朝他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而当她一抬起头,这才发现到,自己竟然整个人被他紧抱在怀里。瞬间心跳加快,俏脸绯红。
啊,多希望时间就停在此刻。
在微弱灯火照射下,欧阳律看着怀中的苏玉霓。
纤细的身子、白皙的脸庞、鲜红的唇瓣……近在咫尺,他只需俯下身,便可轻易品尝那红唇的滋味。
品尝?该死……他究竟在想什么?!
欧阳律连忙放开怀中的苏玉霓,以免自己一直抱着,就会继续胡思乱想,若是做出一些蠢事来……那可万万不成。
苏玉霓不明白为什么欧阳律要突然放开她,但透过微弱的灯火,瞧见他的神情似乎有些苦恼。
「少爷,你怎么了?」她不解,想知道答案。而她更希望他能继续抱着她,不要放开。
「没,没事。」欧阳律将手中油灯交给苏玉霓,「你在这里等,我去去就回。」
苏玉霓也只得待在这里等候他回来。
然而一旁的树丛传来沙沙声响,她瞇起眼走向前,「谁?有人在那里吗?快回答。」
早已做好应敌的姿势,只要有人一出现,定要给对方好看。
愈走愈近,突然一只猫儿自树丛一旁窜出,在她脚边磨蹭,喵喵叫着,模样煞为可爱。
苏玉霓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抱起猫儿,「好哇,你这只小淘气,究竟从哪儿跑进来的?」
此时,欧阳律来到她身后:「你在对谁说话?」
「我刚才在这儿发现这只猫。」她转过身,让他看清抱在怀中的猫儿。
欧阳律皱眉,「快把牠带出去。」府内怎么会有猫出没?
「嗯。」苏玉霓这才抱着猫,往后门的方向走去,却瞧见原本应该是紧闭的门扉竟没锁上。
咦?是有人忘了落上锁吗?真是不注意。
将猫儿放在门外,再将门扉重新落上锁,走回欧阳律身旁,「好了,少爷,咱们早点回去歇息。」
欧阳律没答腔,与苏玉霓一同走回房。
待他们雨人都离去后,树丛后方传来一道长长的叹息声。
「唉,看来今晚还是别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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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欧阳律用过早膳后,往外步去。
苏玉霓见状,立即跟向前,尾随在他身后。
欧阳律停下脚步,看着身后的苏玉霓。
「你可知道我要去哪儿?」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
「那你还跟?」欧阳律不禁感到好笑。
「我只知道,我是少爷的随身侍从,只要少爷去哪儿,我自然就跟到哪儿。」苏玉霓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管等一下他的回答如何,反正她就是跟定他了。
欧阳律看着眼前的苏玉霓,他向来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也不愿有仆役随时跟在身旁,但他却不讨厌苏玉霓在身旁的感觉。
最后他不多说什么,继续往前步去,算是默许。
总管顾福见状,愣了住。
少爷今天不是要跟一位王姓富商谈生意吗?怎么会让苏玉霓跟在身旁?这……今儿个的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
之前是看苏玉霓机灵,又颇识大礼,这才让他去服侍少爷,多日下来,见少爷似乎也挺满意。
但是以前少爷不管怎样,都只会独自一人前去谈生意,不愿生意内容被他人得知,所以就算是身为总管的他,也不见得能跟在身旁。
难道说……少爷其实是对苏玉霓……糟糟糟,这下子可真是糟透了,大事不好啦!
他一直以为少爷只是很单纯地不喜欢女人,一切以事业为主,万万没想到少爷的性向竟然会是……
鸣呜呜,他对不起老爷和夫人,竟让苏玉霓前去服侍少爷,而此事他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少爷,我一定会为您保守这个秘密,就算进到棺材内,也不会将此事张扬出去。」顾福站在大太阳底下,老泪纵横。
原来少爷喜欢的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