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安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等会儿见到乔可人时自己该怎么开口表达心中的意思,对不起三个字还真难说出口呢!
红绿灯闪烁不停,谢君安的心似乎也跟着响起了两种不一样的声音。一种声音告诉他,错不在他,他根本没必要向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孩子赔礼道歉;而另一种声音却告诉他,两个人相遇就是一种缘分,她是个懂事的好女孩,自己不能因为一己的好恶而去伤害一颗善良的心灵。
唉,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似乎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了,难道真的如武诚志所说,自己假戏真做、对乔可人投注了超越主雇关系之外的感情了吗?
不,女人是麻烦,漂亮的女人尤其招惹不得,更不能动真情了,父亲不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婚外情摧毁了原本幸福和谐的家庭,也摧毁了脆弱的夫妻感情,同样摧毁了他美好的童年回忆,父亲的绝情离去,母亲对琴姨的仇恨,让他对漂亮的女人有了一种刻骨铭心的戒备心理。
约定的公交车站已经到了,可是谢君安却还是没有想好自己要说的话,不过很显然,乔可人并没有在等待的人群里,这让谢君安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来早了,一看手表,六点都没到呢!
因为车子不能在车站上久停,没办法谢君安只好漫无目的地开车闲逛。
路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谢君安的目光突然被橱窗里的一款星形项链吸引了过去,项链是用纯白金铸就的,中间镶嵌着一颗名贵的半月形粉红色钻石,脑子里不期然地浮上那句经典的广告词——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传,呵呵!就是它了,不是因为它的独特,而是因为自心底生出的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谢君安毫不迟疑地将车停在了珠宝店的门口。
砸下重金买下钻石项链的时候,谢君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乔可人,也许,只是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把这串珍贵的星形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吧!
天色已经黑了,路上的街灯开始闪亮,霓虹招牌在暗夜里热情地招手,商店里,酒馆里,到处是衣香鬓影的男女,不夜城的夜晚刚刚开始!
谢君安丝毫没有感觉到饥饿,准时来到公交车站,满怀期待地在焦灼的人群中寻找着那一抹倩影!
乔可人还没来,因为昨晚几乎通宵没睡,上午又陪乔鑫康聊天,到下午的时候实在支持不住了,就趴在乔鑫康的病床边睡着了,等到她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想到和谢君安的约定,不由连声喊糟,她可是从来不失信于人的呵!
匆匆地和父亲道别之后,乔可人兀自不放心地来到护士站,拜托她们多多照顾之后这才心急火燎地冲出了疗养院。
她快步跑向公交车站,可惜迟了一步,没能赶上六点一刻的班车,完了,从这里到市中心起码得半小时,看来自己不能如期赴约了,没办法,乔可人只好耐心地等待下一趟班车。
等待是最让人心焦的,尤其想到在车站上等她的男人早上还对她有诸多不满时,乔可人就更加心急如焚了,想象着谢君安暴跳如雷的生气模样,乔可人下意识地连连去看手上的石英表。
车子呵你快来吧,把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去吧!仿佛听到乔可人心中的祈祷,一辆黑色的卡迪拉克突兀地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车窗缓缓地打开,包文博温和的笑容里透着一丝惊喜。
“乔小姐,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包医生,我们方向不同,你先走吧,班车很快就会来的。”乔可人婉言谢绝他的好意,她宁可等待也不愿意欠别人人情。
“这里的车次很少的,一班车起码得等上半个小时呢!来吧,别跟我客气。”包文博主动打开副驾驶室一侧的车门。
面对包文博的热情邀请,乔可人不好意思再推拒,再说和谢君安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要是再让他巴巴地等一个小时,自己的临时女朋友有可能就做不成了,要知道人家现在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呵!
“那就谢谢你了,包医生!”乔可人感激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朋友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乔小姐真是太见外了。”包文博有心拉近彼此的距离,为了博取乔可人的好感,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乔鑫康的病情上,“对了,你爸爸看到你以后情绪似乎稳定多了,是吗?”
“唔,这次都怪我不好,没想到爸爸的病情这么严重,唉,如果我不用工作就好了,我就可以天天守在爸爸的身边,爸爸就不会想不开了,不过往后我一下班就来疗养院陪我爸爸,等爸爸的病稍微好一点我就接他回家。”乔可人黯然地红了眼圈,这世上就只有爸爸一个亲人了,要是爸爸有什么意外那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乔可人不敢往下想。
“唉,也怪我们观察不够仔细……”包文博满怀歉疚地说。
“怎么能怪你们呢?幸好你们抢救及时我父亲才能够转危为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了。”乔可人一脸真诚,说实话,她的心到现在还怦怦直跳呢!
“哪儿的话!治病救人是我们医生的天职嘛。”包文博有点不好意思了。
“包医生,我爸爸的病能治愈吗?”这是乔可人最担心的。
“目前还很难说,有可能会突然不治而愈,也有可能得终身药物维持治疗,不过病情好转的希望还是蛮大的。”包文博耐心地讲解着有关精神障碍方面的知识,“……所以作为家属,一定要付出最大的耐心和爱心。”
“为了爸爸我可以终身不嫁的。”乔可人对着车窗外的夜幕喃喃自语。
时间像蜗牛一样爬走,约定的时刻早就过去半个小时了,可是乔可人却依然不见人影,谢君安望着空荡荡的公交车站不由忧心如焚。
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难道因为他昨天的那些话赌气不来了吗?看来得给她配备一部手机了,免得像现在这样为她牵肠挂肚,谢君安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揪心的感觉,而这种全新的体验让他既兴奋又紧张,他不得不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难道他真的如武诚志所说对乔可人动了真情吗?
不,不会的,他担心她只是出于完成计划的需要,并不是为了暧昧的男女之情。
谢君安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目光从副驾驶座上的黄玫瑰移向空旷的马路,蓦然发现他一直等待的小女人从一辆黑色的卡迪拉克车上走了出来,显然是有人专程送她到车站来。
看着乔可人微笑着和车内的人告别,谢君安激动地拿起花束,闭上眼,将心中预习了许多遍的开场白重新在脑子里温习了一遍,刚想下车,却意外地看见卡迪拉克车从他面前疾驶而过,坐在驾驶位上的赫然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
原来她迟到的原因是因为忙着和这个男人谈情说爱,他还以为她一直在医院陪伴她父亲呢!谢君安心中立时无名火起,他腾地打开车门,拎着玫瑰花束大步走向正往他这边走来的乔可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借着明亮的路灯,乔可人看到了谢君安脸上的怒色,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解释,却被谢君安无礼地截住了话头。
“你也知道来晚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儿有多担心?你倒好,忙着和别人风花雪月,把我们的约会抛在脑后,我到底还算不算是你的……”呵呵,男朋友?怎么听着像是一个吃醋的男人在对女友发脾气呢?谢君安猛然收口,因为他震惊地发现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不只是临时女朋友这么无足轻重了,他的情绪因为她而剧烈地起伏着,这不是爱慕又是什么呢?“咳,咳,我们的合约还要不要继续了?”谢君安情急地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质问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这么大嗓门干什么?再说合约上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我们各自拥有相对独立的私人空间和行动上的自由,虽然迟到是我的不对,但是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没必要用合约来威胁我。”乔可人满腔的歉意因为谢君安的质问立刻跑得一干二净,明知道她人穷志不短,他还故意在那里冷言冷语,是不是他的目的已然达到,所以存心逼她违约,好免去她那五万元后续的酬金呢?
“不错,合约上是有这一条,但是你不觉得你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是好好配合我一起完成我们原先商定的计划,而不是忙着去和那个小白脸谈情说爱?”她还是这么牙尖嘴利,逼得他不得不还以颜色,谢君安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多此一举订下这一条款,现在倒好,被她拿来当挡箭牌了。
“谁谈情说爱了?”乔可人的脸由于气愤而呈现出一片艳丽的玫瑰红,还好有夜色做掩护,不然铁定被谢君安误解为做贼心虚了。
“那个小白脸不是你的男朋友吗?”谢君安不让她有喘息的空间,步步紧逼。
“包医生是我爸爸的主治医生,请你说话不要带刺儿好不好?”乔可人没好气地辩解。
“医生?就这么简单?”听完乔可人的回答,谢君安的口气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
“反正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就是了。”乔可人气呼呼地说完,然后不解地反问,“我想我有和任何人交往的自由吧,谢先生?”言下之意很明白,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雇主的分上,乔可人真想这么质问他一句,谢君安,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你当然有交往的自由,但是不是现在。”谢君安才降下的怒火很快又被乔可人充满挑衅意味的言词勾了起来。
“喂,你这人讲不讲理呵?”谢君安,你也太大男子主义了吧?乔可人气得翻白眼。
“不管有理没理,反正你现在只能是我谢君安的女朋友。”谢君安没好气地将那束玫瑰花往乔可人怀里一塞。
黄玫瑰?什么意思?一边教训她一边又莫名其妙地送花给她,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哼,以为一束玫瑰花就能收买她乔可人的心,真是幼稚的男人!
“你送错对像了吧?我只是你雇来的临时女朋友而已。”乔可人毫不领情地把黄玫瑰交还到谢君安手里。
“乔小姐似乎误会了,花店的小姐说黄玫瑰的花语是歉意,不过乔小姐显然不领情,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谢君安傲然地将黄玫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一把拽住乔可人的手臂大步走向宝马车。
“喂,你弄痛我了。”乔可人奋力挣扎,无奈男女力量悬殊,她根本撼动不了谢君安分毫。
不带一丝怜香惜玉地将乔可人塞进副驾驶座,替她系上安全带,谢君安重重地摔上车门,然后绕到另一侧,一屁股坐到驾驶座上,用力踩下油门,宝马车立刻绝尘而去。
“哎,你要带我去哪儿?”乔可人淑女姿态尽失,忍无可忍地对着谢君安冷峻的侧面大声喊叫,“停车!你给我停车,我要下车,你听见没有?再不停车我就不客气了。”
“不要动来动去的,影响我开车,你不想这么早就去天堂吧?”谢君安无视她的严厉抗议,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突,他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怒意,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他大喊大叫的,就连威严的爷爷也不曾这么对他疾言厉色过,惟有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小女人,可是他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乱?
“谢君安,你欺负弱女子,你算什么男人?”乔可人积郁了多日的委屈瞬间排山倒海地涌上心头,想到病中的父亲,想到自己为了生活不得不忍受眼前这个男人的羞辱,她情不自禁地抽噎起来。
听着她压抑的哭声,谢君安的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内疚感,他是不是又做得太过火了?说实在的,他刚才好像有点借题发挥的嫌疑呢,虽然乔可人受雇于他,但是协议条款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他们彼此都有权拥有自由的个人空间,谁也不能干涉另一方的自由,而现在他却出尔反尔,用合约来要挟她对他绝对忠诚,实在有点无赖。
“好了,不要哭了,我向你道歉总可以了吧?”谢君安只好减慢车速,束手无策地皱着眉头,“昨天是我不对,不该胡乱向你发脾气。”他只承认仙人球的事是他的错,至于那个卡迪拉克司机,可就不在道歉的范围喽!
“你没有什么不对,是我自己多管闲事多吃屁!”乔可人怒气冲冲地噘着嘴说。
“小女孩怎么说这种粗话?你不觉得太——”谢君安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板着脸充当起教导员来。
“嘴巴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要你管?”乔可人早就把主雇关系抛在了脑后,心想,如果他翻脸,大不了她再到马路边擦皮鞋去。
“我管你是为你好,免得你将来嫁不出去。”眼前的乔可人活像一个赌气的大孩子,让谢君安有点忍俊不禁。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谁怕谁呵?”乔可人不屑地白他一眼,“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赖上你的,我嫁猫嫁狗也不会嫁给你。”
“嗬!倒是蛮有骨气的嘛,不过俗话说得好,饭可以满口吃,话可不能满口讲,说不定到时候你真的赖上我了呢?”谢君安开玩笑说。
“呸,你少臭美了!”乔可人气噎,世界上居然有像他这样狂妄自大的男人,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好了,不要孩子气了。”说笑归说笑,但是该认真的时候还是要认真,谢君安神色一正,他不想再和她作无聊的口舌之争,“仙人球花盆的事情的确是我反应过度了点,因为这盆仙人球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它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惟一纪念,它陪伴我度过了孤独的童年,又陪伴我走过了青涩的少年时代,至今已经有十八个春秋了……”
原来是他妈妈的遗物,怪不得他那么紧张那盆仙人球花,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既然你这么重视它,为什么又不好好地爱护它呢?”那盆仙人球杂草丛生,显然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得到主人的关爱了。
“最近都忙着和你‘谈情说爱’了,再加上公司业务繁忙,所以就把它给疏忽了。”谢君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既然工作繁忙,为什么不让琴姨帮你打理一下呢?”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腔滑调了,一点都不像原先那个不苟言笑的谢君安了,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没有变,那就是对琴姨的态度。
“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女人。”谢君安的脸色瞬间转为阴沉,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这个让父亲移情别恋的女人,能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和平相处已经算是不错了。
“你恨琴姨对吧?你以为她夺走了你父亲对你妈妈的爱,是吗?”乔可人忍不住为琴姨申辩,“你错了,你爸爸并没有爱上琴姨,他之所以会和琴姨在一起,是因为你妈妈生下你之后就把爱全部给了你,完全忘了他这个丈夫的存在,他只是想在琴姨身上找回逝去的爱情而已……”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谢君安震惊地望着她,眼神犀利。
“……琴姨。”乔可人没有被他近乎凶恶的目光吓住。
怔怔地看了眼她泪渍犹存的脸,谢君安沉默了。
良久,谢君安才从车头的纸盒里抽出一叠面巾纸,别扭地塞进她的怀里,“把眼泪擦一擦,一会儿我们还得去参加一个隆重的晚宴呢。”
“晚宴?我才不去呢,协议上可没有规定我要履行这个义务,要去你一个人去好了。”见他听了她的话之后居然没有任何回应,乔可人不由噘着嘴,负气地用面巾纸擦去眼角的泪水。
“协议上虽然没有写明这条,但是参加宴会可以扩大影响范围,让爷爷相信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对于我们实现计划可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是生意场上的交际应酬,似乎没必要牵扯到她的,可是心里却很想把她带在身边,一分一秒都不要分开,越是接触到自己真实的想法,谢君安就越心虚。
呵呵!说来说去都是因为那个可恶的计划,唉!乔可人顿时连争辩的力气也没了。
“如果你不怕我丢你的脸,我无所谓。”为了方便照顾生病的父亲她早换上了那套发白的T恤牛仔。
“你为什么把衣服给换了?”谢君安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装束,不由瞪大了眼睛,怎么他刚才没有发现?唉,都被她气糊涂了。
“我要照顾我爸爸,当然不能穿那种拖沓的衣服了。”乔可人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实话,这么昂贵的衣服她还舍不得经常穿它呢?何况是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
“换下了?没关系,再把它穿上去就行了。”谢君安轻描淡写地说,随即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小心没把衣服带出来也没关系,我们再去精品店里买。”
“不……不用了,衣服在我包里呢!”奸诈呵,明知道她肉痛钱,他却故意点她的“罩门”,乔可人不得已,连忙从包里拿出折叠整齐的高级套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