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生病的时候,有人会守在旁边关心我;难过的时候,有人会抱着我安慰、替我擦眼泪;我想要,有人把我放在心上,疼我、宝贝我;我想要……」
声音愈来愈轻,他倾耳细听,捕捉那低不可闻的音浪——
「我想要一个家。」
他眼泪来不及逼回,在她仰起头时滴落在她颊畔。
她不肯定地问:「这样,真的会太多吗?」
「不多。」也懒得奉行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原则了,直接倾身贴上她的颊,偎在她耳际低喃。「幼幼,我们结婚吧!」
她一颤,想推开他,确认话中的真实性,可他不放,仍是牢牢圈抱住她,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些,我想我做得到。幼幼,我给你一个家。」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她有任何反应,他轻声催促:「说好,或者点头。给我一个机会证明它,证明我们的幸福。」
「你——真的可以吗?」她其实很怕,哪天又会看到他那种无力的表情,跟她道歉,说他没有办法。
「可以。以前,我不晓得你要的只是这些,你用了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去索要,让我觉得力不从心。但是现在,我们都成长了,我相信我们可以用更正确且适当的方式表达需求,再陪我试一次,好不好?」
「……好。」就算是同情,就算今天让他看见她最狼狈的样子,她还是想要。
要这个男人、要他给的家、要他所说的,那个幸福。
一直,都只要他。
尾声
晚上,柚柚睡着后,杨幼秦进到书房来,将门确实掩妥了,端坐在沙发上,两手搁在膝头。
一副就是准备促膝长谈的样子。
余观止瞄了一眼,暂时停下正在赶的设计图,不意外听见她说:「可以待会儿再忙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讨论。」
他搁笔,笑笑地走来。「什么事?态度那么严肃。」
「刚刚——柚柚喊我妈妈。」
「喔?」他挑挑眉。「所以呢?」
她一脸凝肃。「我想跟你沟通这件事,希望你不要纠正她,让她喊。」
「你从哪里认为我会制止?」比起她的要求,他更好奇她为什么会认为他想纠正?她为柚柚做的,担上这一声「妈」也不为过。
「因为这不是事实。你知道、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柚柚难道会不知道吗?基于理性,我们会纠正,可是在孩子的心态里,她喊上这一声妈,是一种情感的认定,如果我们制止,等于无形中拒绝了她的感情。
我很高兴她认为我值得这声称呼,也会适时的告诉她,她有宜姮这个好母亲,但这不妨碍她喊我什么,尤其——接下来我们的孩子出生,不同的称呼,会让柚柚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变成奇怪的存在,我不希望这样。」
她连这么久远、这么细微的情绪问题都考虑到了?
余观止微笑道:「你真的是个好妈妈。」
「所以——你是同意了?」
「本来就没有反对啊。」他靠坐过去,一手揽上她的肩,一手轻抚她隆起的肚腹。
上个月照超音波,确定这一胎是男孩子,她已经跟他划分好权责归属了,肚子里这个归他,柚柚归她,他负责把儿子教育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则负责把柚柚教育成众家君子追求的窈窕淑女。
听起来很公平。
他后来留意到,女儿眼眉间的神韵愈来愈像她,尤其是昂起小下巴,那姿态清傲的神采,简直是杨幼秦的小女王翻版。女儿目前才上幼儿园大班,屁股后已经好多小男生追着跑,看得出来幼秦想教会她身为女性的傲然自信,同时也懂得体贴温存,何时该放软身段、展现女人的似水柔情。
「还有一件事——」她起了头,有些支吾。
「讲啊,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给我钱?」没结婚以前,她什么都不是,照顾柚柚他用金钱作为报酬也就算了,可现在婚也结了,柚柚甚至开口喊她妈妈,他还是持续地给,难道就因为柚柚不是由她肚皮里出来的,她就永远是外人?
余观止先是困惑地思索了一下,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你以为那是什么?」
「哼。」她别开头,不想答。
他既好气、又好笑,双手搁在她头颅两侧左右晃动。「那是家用啊,杨幼幼,你脑袋瓜转个弯好不好?怎么会这么老实!」
「啊?」她呆住,张大眼,憨憨地眨了眨。「所以不是、不是——」
「很早就不是了。」从还没结婚以前,他给多少,她就在柚柚身上花多少,他会看不出来,她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有金钱交易的意味吗?
一开始只是想,不能占她便宜,到后来愈给愈多,一个小孩是能花多少?她开始连家里的日用品都着手采买,连账单都缴上手了,把家里打点得妥妥贴贴。
他只是觉得有趣,便没有说破。这女人太好算计,被拐来当女主人,任劳任怨操持家务还不知不觉。
「你、你干嘛不早讲!」害她花不完,很苦恼。
他闷笑。「身体早就不清不楚了,那些身外之物是需要算得多清楚?」她自己直线思考还怪他?
要是还当她是外人,不会跟她上床,任她进驻他与女儿的堡垒。
他确实曾经想过要放开,但是她自己回来了,就算他什么都不给,她还是想留在他身边、释出这么大的诚意,他若还裹足不前,胆怯地不敢去试,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她有那个决心,他也该有勇气,从那一刻起,他便决定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一天,靠近一点点,进度缓慢,尝试这条共行的路,双方步调是否能一致,像在玩踩地雷游戏一样,当踩完所有的格子之后,才发现——原来全是空包弹,根本不会引爆,也没所谓的地雷存在。
于是那一天,他开口请求她嫁给他。
「我以为——你没打算跟我结婚。」
原来这么早就当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吗?她还以为,是看见那天的事,觉得她很可怜,一时冲动,感情用事才会提出婚约。
「我有。只是原本想过一段时间再看看。那天你拿什么「你朋友」来试探我,我不也清清楚楚告诉你,我没有不想结婚,重要的是对象。你一直都是我唯一的结婚人选啊,不然怎么会连家里如何打点、女儿如何管教都尊重你的意见?」
这样还表态得不够清楚吗?他根本连薪水都交给她管了。
「是说——老婆,赚钱很辛苦,你可以不要这么败家吗?要是花不完,建议你——藏个私房钱如何?」他还贴心地提供选项给她参考。天底下大概没有像他这么大方的老公了,直接批准老婆藏私房钱。
恍悟过后,她急急忙忙说:「要不然,我帮幼幼存个教育基金……」
「不用,这笔预算我已经扣下来了。我还是觉得藏私房钱比较——」
「你干嘛硬要逼我藏私房钱啦!」有人不爽了,啊就不想藏咩!
他们大概是天底下唯一一对因为老婆不藏私房钱而意见相左的夫妻了。
余观止愉悦地低笑,张手搂抱她。「幼幼,你好可爱——」
不解风情的女人,直觉转头往门口的方向瞄。
他笑着扳回她的脸,凑上前啄了下。「说你啊,杨幼幼。」
「我哪知道……」她低哝。「你的肉麻情话通常都是在床上,那时说什么也不会觉得奇怪,但现在又不是……」
五岁的余柚柚比较适合被说可爱,三十岁的杨幼幼哪里可爱?不过她还是喜欢听他这样讲,感觉像是被他放在心上全心全意娇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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