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惊人的爆发力——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她的新作便完成了四分之一。
盯着电脑萤幕,芯美的心情真是HIGH到无法自拔。
然而,满满的成就感却不能遮盖她的腰酸背痛,也不能填补她的五脏庙。当Chocolate耐不住饿,窝在她身旁不悦低鸣时,她也意识到自己该好好歇会儿了。
为可怜的Chocolate倒了一整碗的饲料,看它津津有味吃了起来,芯美盘算起今晚该用什么食物犒赏自己。
有了!灵机一动——算算今天的日子,突然想起转角的日式唰唰锅昨天已经开幕了。
这倒好,开幕志庆还打八折呢!经济又实惠。脑海中赫然浮现那一卷一卷的羊肉薄片,还有挟着阵阵香气上升的袅袅白烟……
说时迟那时快,芯美早已受不了诱惑而一溜烟进房,随意挑件线衫和短裙套上,拿起钱包和钥匙,交代快乐进食的狗狗要好好顾家,然后轻松愉快地打开门。
门外站了一个人!正准备按下电铃呢,见里头有了动静,手便停在半空中。
一时间,四目相视——
又是他!
芯美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嗨,你要出去啊?”他先开了口,带着她已然熟悉的笑意。
“嗯,”她微微颔首。“出去吃饭。你……有事吗?”第二次见他,芯美的敌意竟然消失殆尽。尤其见他那一身得体的衣着、梳得有型的黑发、迷人的双眸、挺直的鼻梁及他手上的一束花时,她甚至……甚至对他有了好感。
“没什么要事,只是下班顺便过来看看你,还有,答应赔你修车钱的。唔……你看起来,情况似乎不错……”说完,他不禁自嘲地想,这真是今年度最蠢的废话。
他怎么也不敢想象,前天那只暴跳如雷、对他大吼大叫的母老虎,现在竟然娇俏且女人味十足地站在他面前。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他,竟开始显得扭捏不自在。顿了几秒,才意识到什么似地,将手中的馨香递上前。“这让你布置一下屋子。”
“喔……谢谢。车没怎样啦,皮肉伤罢了。”芯美昨天才到礼品店买了张KITTY的防水贴纸,将擦痕掩饰起来。接过那束花,她的神情轻松多了。盯着瞧了半晌,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他毕竟也不笨,当然了解她笑的原因,这也是他的用意——只要能化解和她之间的紧张气氛,就算要他做些蠢事,他也愿意试试。说也奇怪,明明一天前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然而,他对她,却一点埋怨都没有,反而多了点想要更亲近她、认识她的意欲。
“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所以干脆每种买一朵,总有你喜欢的吧!”他笑着解释道。
芯美看着手中握着的,这真是生平见过最丑陋、最杂乱、最没品味的花束了;然而,她却没有任何鄙视的表情,相反的,倒觉得这人挺有趣的。
芯美在门口笑个不停,指了指被天堂鸟压在下方的香水百合说:“你说对了,的确有我喜欢的。”
她的话,就是他要的答案。心中暗暗窃喜,他站在门外陪着她笑,一边偷偷欣赏着她灿烂的笑靥。
嗯,笑起来好看多了,他暗忖。
笑了一阵,他赫然发现她是怎么对待她的伤口的,指了指她膝盖上头的纱布,他皱了皱眉说:“这样对伤口不好吧,弄不好还会发炎呢!”
“我也知道啊,”芯美转身将花轻轻放上鞋柜,走出来关上门。“就是怕痛嘛……万一不小心被外物摩擦到伤口,那可是哭天抢地的痛呢!我打算吃完饭回来,洗个澡后再拆掉。”
“吃饭,对喔,你要去吃饭……”他意识到自己耽误了她的时间。
“你吃过了吗?”芯美随口问问。毕竟人家诚心诚意来拜访,总不好收了人家花就过河拆桥吧。
“还没,刚下班就直接过来了。”他居然有些紧张、有些期待,就怕她只是客套地问问,根本无心理会他的情况。“那……要不要一道去吃?”她问,随即又率性加了一句:“不过,我今天可是非唰唰锅不吃喔,若你没兴趣,请自便。”
“唰唰锅?!”他眼睛一亮。“好主意!”
芯美从没想过,居然会跟这男人尽释前嫌,甚至一同用餐,相谈甚欢。
多么不可思议?然而,这事就是发生了。
有道是“不打不相识”,而他们却是“不撞不相识”,慢慢地,芯美似乎不再排斥上天的这种安排了。如果仅是让爱车多了几条刮痕、自己膝盖多了个疤,却能换来一次别出心裁的邂逅,甚至是一段浪漫动人的恋情,那这些之前还让她咬牙切齿的遭遇,也就微不足道了。
思虑至此,衰神仿佛摇身一变成了喜神。
尤其当芯美不期然地发现,街上大部分女人的目光都会朝这个叫做巫丰群的男人聚焦,而用一种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瞄她时,她对他的兴趣,开始在心底慢慢地、慢慢地累积,而她,完全不想抗拒什么。说真格的,这人的确有条件成为她的恋爱对象。
当他再度问起,芯美不再隐瞒自己的名字。接着,两人聊起彼此的职业。他说了很多在公关公司发生的趣事,把芯美逗得乐不可支,风趣幽默的言谈,为自己多加了一些分数。然后,他问起她的写作生活。当他知道她写的是文艺小说时,更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出过书?”他好奇地望着她。
“嗯,”她难为情地颔首。“不过,我是一个没没无名的文字工作者,你一定不可能听过我的书。”
“我是没有习惯看文艺小说啦……不过,下次你再出新书,若愿意送我一本,我一定好好拜读你的大作。”
“少来,你们男人才不会有耐心去看这类书咧!”芯美淡然道。
“如果你签名送我一本,要我写心得报告都行。”他认真地说。
“再说啦!”
“对了,你的风格是属于清纯派、浪漫派,还是激情派?”
“嘻,不告诉你!”芯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她还是觉得多说无益,这男人一定不是真对她的作品感兴趣。
“当初为何选择这路线呢?是不是感情经验丰富,得藉以抒发一下啊?”他笑问,带着一点试探的意味。
“你知道,少女情怀总是诗嘛……有些在现实中无法得到的,就可以藉由想象、创作来满足啊!至于感情经验嘛,这你就没必要知道啦!”说完,她大口灌了几乎半瓶的可乐,最喜欢这种清凉畅快的感觉了。
“哦?”他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这女孩满精明的嘛,他还不死心要讨她欢心,“不说也没关系,或许,改天去找找你的大作,就能在其中窥出一二喽!”
“哈!我才不相信你有这么勤快。”芯美歪着头对他笑。
“那可不一定。”他自信满满地说。
看着眼前这个相识不久的男人,芯美对他的感觉,已在短短的一个半小时之间,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甚至在他送她回家后,她也愿意请他进来喝杯茶坐坐。
反正她有聪明的警卫——Chocolate。若是来人敢胆大妄为,她只要一声令下,包准有他好看的!
果然,他才来到门口,里头的Chocolate又吠了起来。还是芯美喊住了它,它才听懂似地住嘴,坐在门旁像只迎宾狗,等到芯美一进门,便扑向她猛舔,高兴得什么似的。
“啊,好可爱的狗,你的?”他问了句废话,蹲下,兴奋地抚着Chocolate,它倒也给他面子,不但没对他狂吠,还开心地舔了他几下。
“不是我的狗,难道是你的?”芯美觉得他不是普通可笑。
“对喔……”他也笑了。“养多久了?”
“一年多,用第一本书的稿费买的。”
“它叫什么名字?”
“Chocolate。”
“为什么?它的毛又不是咖啡色的。”他觉得奇怪。
“因为我喜欢吃巧克力。”
“哈!原来如此。还好你不喜欢吃×××,不然你的狗一定很恨你。”
“神经!”芯美笑骂了一声,递给他一双拖鞋。
“哇,你这是精品店,还是KITTY专卖店啊?”当他踏进客厅,满眼的粉红和粉蓝,教他误以为自己身在童话小屋。
“不好意思,我喜欢嘛……”芯美拿了个茶包为他冲了杯乌龙。“来,喝杯茶吧。今天不够闲情逸致,改天有空,我再请你来泡茶。”
“谢谢。”他伸手接过杯子,细细啜了一口,笑道:“了不起!连热水瓶都有只KITT猫在招手。”
“嘻,你握着的杯子也是啊!”芯美有些骄傲地说。
“真搞不懂耶,这只长得蠢蠢的猫有啥特别,让你们这些女生为她疯狂?”他举杯至眼前,盯着上头的大猫头喃喃道。
“这有什么奇怪?”芯美挺不以为然。“你们男生还不是一样?当学生时非NIKE的球鞋不穿,甚至还拼了命就为买双三、四千块的JORDAN鞋,这种心态不是也很奇怪?”
“唔……”被她这么反驳,他忆起自己的柜子里,的确还收着两、三双穿破了却舍不得丢的高档球鞋,一愣,居然接不下话。好样的,作家就是作家,伶牙俐齿的不输人。看来,她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容易搞定。
“唉,想看电视吗?”芯美将遥控器递给他。
“我叫巫丰群,不叫唉。”他接下遥控器,却没将电视打开,只顾着跟她抬杠。
“喔。”她漫应了一声。
“对了,你朋友平常都怎么叫你?”他放下遥控器,又喝了一口茶。不小心烫了舌,他突然张大嘴的样子逗得芯美想笑。
“May。”她掩着嘴回答,想遮住笑意,却遮不住眼里的。
“Why?”他问。
“因为‘美’字的谐音啊,而且,碰巧我是五月生的。”
“五月?!金牛座?哈!难怪……”话没说完,他却径自笑了起来,笑得芯美一头雾水。
“干嘛,吸到笑气啊?还是炫耀牙齿白?”芯美瞪着他,嘟着嘴咕哝。
“没……没事。”
他的言词闪烁,芯美怎肯就此罢休?再怎么说这儿也是她的地盘,人在这儿,就得听命于她。“你倒是说清楚喔,不然,可别怪我不懂待客之道。”芯美觉得,对付这种痞痞的男人,威逼利诱是最好的方法。
“不行,我说了你一定更不会放过我。”他居然还带着笑意!
“好,你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芯美用一种坚定的眼神向他保证。
“真的?”他狡黠地瞅了她一眼,几乎把她给气死。
“对啦,唉,你很婆婆妈妈喔!”
“跟你说我不叫唉,你可以叫我小丰或小群,我同事都这么叫我。”
“知道知道啦!你到底说不说嘛?”芯美的嘴翘得半天高,好气他这么答非所问。
“我在想……你的脾气这么拗,可能也跟你的星座有点关系。”
“什么意思?”芯美不解地望着他。
“你就是金牛座的,难怪那个牛脾气吓死人。”他终于全盘拖出。
“胡说八道!”芯美狠狠瞪了他一眼,挑着眉为自己辩护:“我哪有?你才刚认识我,怎会了解我的脾气?”
“呵呵呵,认识你当天可就领教过了……”他嘻皮笑脸地逗她,觉得她气鼓鼓的脸显得更加可爱。或许就是她这种刁钻、蛮横、任性又有些不可理喻的脾气深深吸引了他,征服这种女人,才能真正得到快感和满足。
“哼!懒得理你。”芯美自知理亏,不想再同他耍嘴皮子,正想起身朝Chocolate踱去,没想到一闪神,踢到了桌脚,一个踉跄便往地上一跪,接下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把他和狗狗同时喊来了。
“你有没有怎么样?”他一脸焦虑地扶着芯美,但她因为结结实实撞上了伤口,痛得全身无力,完全没法站起来,只能噙着一滴泪,靠着他无助地大声呻吟,“哎哟!好……痛……”
“来,我抱你到沙发休息一下。”他一手撑往她的背,一手撑往她的大腿,尽量让她的膝盖保持不动,然后将她放上沙发,极其轻柔地。
双手放开他的颈子,芯美放松地摊着,故意撇开眼不正视他,因为经过方才的身体接触,她惊讶地发现了自己对他的感觉,似乎已不再单纯。
不可能啊,不过见第二次面,这也太快了吧!
但是,心中那股悸动,却证明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怎么这么不小心?”虽是斥责,他的温柔语气却让芯美一阵窝心。“来,我帮你看看伤口……我把纱布拆开好吗?”
“嗯。”芯美闭着眼睛,想忘却痛楚,并缓和一下起伏的心。
“MayMay,可能有点痛,你要忍一忍。”他的手指轻放在她的小腿肌肤上,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她体内酝酿发生。他将固定的胶带撕开,极其轻柔地掀开纱布一角,俯下头往里探,一面努力让纱布和她的皮肤分开。“糟糕,有些地方黏住了,我怕硬扯下来你会受不了。”
“没关系,总不能让它一直黏着吧,迟早都要拿开纱布啊……你把它撕下来,我忍一忍就行了。”说完,芯美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
照理说,见到芯美这种五官挤在一块的滑稽表情,是很难不哈哈大笑的,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也学芯美深呼吸,然后开始这艰难的任务——由掀起的一角开始往对角线拉开,即使他小心翼翼,动作甚至比猫咪还轻柔,还是把她弄得热泪盈眶,惨叫连连。
“噢……痛……”芯美蜷着身子,像极了高难度的瑜珈动作。
“忍一忍,再一会就好了。”他急得把额头的汗珠都逼出来了。
“哎哟……杀……杀了我吧!”芯美愁眉苦脸、面色惨白,双手环住大腿,手指紧紧拧着自己。
见她这么对待她雪白柔嫩的肌肤,他禁不住一阵不忍和心疼。
“乖,好了,好了。”好不容易终于让这块难缠的纱布和皮肤分离,他像哄小孩一样拍拍她变形的脸,让她恢复原状。然后,就像经历了什么大事般在一旁低低喘气。
“真的好痛喔!”芯美坐起,睁大眼盯着伤口瞧。只见破皮的地方红红白白的,还泛着粗细不等的血丝,有些地方被扯破了,血丝汇集成血滴,慢慢地凝聚……这幕景象,教芯美一阵反胃。连声抱怨:“恶心……丑死人了了啦。”
“你家有急救箱吗?”他倾身捧着芯美的膝盖问道。
“有,在我房间门边小柜子的最下层。”
“我去拿来帮你上药,你等等。忍一忍,别哭啊。”说完,他毫不迟疑起身,急走进房,里头柔和的粉色装潢完全吸引不了他的眼光,因为他根本无心于其它事物,现在一心一意只想给她一点帮助。再怎么说,她会落到这种下场,他也难辞其咎。
“有吗?”芯美在沙发大喊。
“有有有……”他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她面前。“了不起,连这都是KITTY的。”他自言自语着,“啪”地一声打开盖子,取出里头的双氧水。
他的举动让芯美一阵战栗,推了推他肩膀,皱眉轻咒:“哇靠!你想我死啊?还双氧水咧!”
“这才能消毒嘛!”他试着想说服她。
“NO!这一点下去,不死也半条命。”她毫不妥协,伸手拿起另一个红色塑胶瓶。“用这个啦,优碘药水,比较不刺激,也有消毒的功用。”
他接了过去。“真的有用吗?”
“拜托,”她故作轻蔑地说:“你小学没进过保健室吗?护士阿姨涂的药就是这种啊!”
“喔,好吧。”他对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不常受伤,所以不知道。”
“呸呸呸,别乱说话!”她最恨人家铁齿了。
“我要擦了。”语毕,他用镍子夹着吸饱药水的棉球,在她伤口上沾了沾。
“啊……轻点啦!”明知他已经用了最小的力道,她还是不满意。
“好好好,我帮你吹吹。”他温柔的在她上药处微微吹气,好减轻她的疼痛。
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这场磨难终于告一段落了。看着他把棉球丢掉,芯美心中的大石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就这样,别盖纱布了,接触空气,很快就结痂了。”
“喔,结疤就可以抠掉了。”她半开玩笑道,真的好讨厌膝盖黑青红肿破皮一块,要是这碍眼的东西马上消失,不知该有多好。
“神经啊!”他给她一个白眼。“手上那么多细菌,你要抠它,不知它还要发炎到什么时候呢;再说,到时留了个难看的疤,你就后悔莫及了。”
“唔……”芯美嘟着嘴,竟然撒起娇来。“可是人家就是看它不顺眼,烂烂的、丑丑的,恶心一把的。”
“MayMay,”他似乎已经习惯这么喊她。“对不起,要是我小心点,你就不用受这种苦了。”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对她的锥心刺痛感同身受。
本来多少对他有些怨怼的,没想到他这么自责,芯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别这么说嘛。其实这也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那像火星表面的路,还有怪我自己的骑车技术。
这样的结果还算好的咧,要是换了别人开车,搞不好我现在已经身首异处,冰在……”
“呸呸呸,你还不是乱说话?”他急忙制止她,伸手往她嘴上捣去,只让她继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唉,”她双手抓住他的手掌离开她的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想闷死我啊?是不是以为这样我就不会要你赔钱?”
“小姐啊,我要是担心钱的问题,今天就不会在这儿了,干嘛上门找骂挨?赚钱多、还是自讨苦吃啊?”他将额前的发拨出一道漂亮的弧度,使他那张俊俏的脸显得更加迷人。
“谁知道?搞不好你有被虐待狂。”芯美似乎已经忘却了方才的痛苦,斜着眼朝他调皮地笑着。
“小姐,我看你是小说写多了,想象力异常丰富喔!”他拿她没辙,只能摇头无奈笑道。
“对呀,我准备下一本书就以你为主角。”芯美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
“真的?”没想到自己在她心中已占了些许地位,还有荣幸让她为自己写本书,他显得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啊,”她笑得更夸张了。“而且从头到尾的对白只有一句:‘噢,女王,鞭打我吧!’你觉得如何?”
“喔,被你打败了!”看来他高兴得太早,只好自讨没趣。“说得跟真的一样,也不想想,我这么有良心,担心你这个、担心你那个,到头来反倒被你当成个小丑。”
这是芯美第一次见到他沮丧失落的模样,回想他为她做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情急之下,不加思索便用双手覆上他左肩,轻轻摇了摇解释道:“对不起嘛,人家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嘛!”
见他还是垂着头一言不发,她开始有些担心自己太过分了,双手握住他壮壮的胳臂,她俯下头抬眼寻找他的眼睛。“怎么了嘛?是我不好,口无遮拦,你就原谅我一下。”
他闻言,瞬间抬起双眸,嘴角有着飘忽的笑意:“良心发现了喔?”
“原来你在捉弄我?”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被这臭男人耍了,还为他白白忏悔了一阵。芯美一气,撇过头嘟起嘴,索性不理他。
“MayMay,你又生气了喔?”这下换他盯着她瞧,思考着如何逗她开心。但是,在她面前,他的脑细胞却像休眠了一样,一点办法都想不起来。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麻烦!他暗忖。
其实,打从与她发生冲突的那时起,他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不需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和大吼大叫,但是,他当时没那么做,现在也不会——
只因她有种特别的吸引力,教他对她的好奇与日俱增。
他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阵脚大乱的时候居多。他有些不敢想象,那个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女性杀手到哪儿去了?那个自信满满、桀骜不驯的花花公子到哪儿去了?
换做平常,换做别的女人,他大可以自然地握住她的小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肌肤;或是执起她的手覆上他的唇,以吻温热她的心;也可以同时用言语及眼神表达他的疼惜、怜爱,挑动她的感情;抑或是用他的手掌捧起她的小脸,以指尖传递他的关怀与爱慕;甚至,他可以抛开所有的顾忌,不加思索揽她入怀,追寻她的甜蜜温暖……
然而,这些他都没有做。他只是着急她的不悦,惊惶她的脾气。
“MayMay,你刚开我一次玩笑,我现在要回一次,咱们扯平了,嗯?”
听他这么说,她才转头向他,投给他一个胜利的微笑:“嘻,不是只有我被骗吧!”
“啊?原来——”他一愣,瞬间笑开了,没必要跟她计较,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她的高杆,他已不是第一天见识,只好笑笑认栽。
“还要不要再帮你冲点茶?”芯美指了指几乎见底的杯子。
这女人,真不是普通异于常人!前一刻还嘟着嘴生闷气呢,这会儿又体贴到他心坎里。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径自浅浅笑着。
“唉,你在傻笑什么?超蠢的!我在问你话没听见啊?”
唉,看吧,前一秒钟的温柔不好好把握,后一秒又得忍受她的冲!都怪自己笨,他自嘲地想。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干咳了一声说:“呃,我想不用麻烦了。时候不早,你也该好好休息了,我不打扰你。明天还要上班,我得走了。”
芯美淡然一笑,送他到门口。
他摸了摸也来送客的Chocolate作为道别,刚踏出门一步,又倏地停住,回首望着她:“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愉快的晚上。”
他这么说,竟让芯美有些惭愧,事实上应该说是他给了她一个愉快的晚上才妥当些。她笔直地挺立着,结巴地应道:“别客气……应该的。”说完,又开始懊悔自己说的蠢话。
“很高兴认识你。”他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掉头离去,伸出手等待她的善意回应。
“我也是。”她同他一握,唇边漾开一朵笑靥,更加清丽可人。
“那……我走了,再见。”
“BYE。”她扬起右手朝他挥挥。
刚下一个阶梯,他突然又回过身,想把刚刚忘记说的话交代清楚:“喔,对了,你现在有伤在身,行动不方便,就多多在家休息,别到处乱跑。如果有什么事,一通电话,我服务就到,OK?”
又是这么诚恳得教她心醉!一股甜蜜在她心中悄然扩散,她没拒绝他的好意。“我知道。可是,没你的电话。”
“名片上有啊!”他笑答。
瞥见芯美脸上的难为情,聪明的他马上就猜到了自己的名片铁定已在某一个垃圾场化成灰烬了。
“喏,再给你一张,别把它拿去包便当喔!”他自我解嘲地说,又掏出一张名片给她。
这次,芯美是用一种谦恭的心接下它。“小丰……放心,有空我会把它裱起来的!”
蓦地,他陡然一怔,她的声音,有如天籁,在他心中回绕着。
他爱极了她如此称呼他,比叫他“唉”要好太多太多了!
他用一种欣喜若狂的眼神赞许她,而她则是羞怯地垂下双手,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微光中,她竟如维纳斯一般完美。
美丽的她,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他像是缺了抵抗力,眼神变得恍惚迷离,脑袋开始有些昏沉,呼吸莫名地失了既定频率,心脏也不自觉剧烈跳动起来……
这一点都不像他!
他暗暗警告自己,趁还走得了时赶快走,怕再多留一刻,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屈服于对她的贪念和意欲。
“我走了,有事记得CALL我,没事也是。”顾不得再为自己的语无伦次多作解释,他转开脸走下楼。
一路上开着车,他的思绪纷乱又复杂。委实弄不清楚——他巫丰群,自诩为翩翩君子,从未在女人面前表现得扭怩失态,怎么今天,自己竟像变了个人似的,还会有手足无措、情绪不稳的时候?
莫非——这次他是真的棋逢对手?!
看来,这场游戏是愈来愈有趣,而他也将愈玩愈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