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手机铃响,吕秋羿直觉是王文达,他,也毫不客气的登入近来自己烦恼的第二名。
之前,是自己每天晚上打给他,现在换成他准时九点找不同的理由打来,一下子是他的天堂角色「日月无光」被人欺负,一下子又什么他被人陷害,想找人帮他报仇,或者是他又打到什么宝要人帮忙监定;总之,花招百出,无奇不有,却也聪明地专挑天堂的一切来当借口,绝不重提告白的事情。然而,这仍然让自己每天快到九点时,整个人有点莫名紧绷。
而今天,是吃了秤铊铁了心,故意和他比耐性,硬是不接电话。不过,他的坚持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竟陆陆续续打了两个多小时,搞到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终于拿了起来,然而传入耳里的,却是何春冷那带着压抑情绪的声音。
「你睡了吗?」
吕秋羿几乎马上坐起身道:「没,没啊!」
「我可以去找你吗?」
「现在?」吕秋羿看了下表,晚上十二点整,看来他刚帮家里收好店!
「嗯!」
「你……不用送阿德回家吗?」
「不用……这礼拜他期末考,我叫他不要来,」何春冷顿了顿又道:「方便去找你吗?」
吕秋羿一点想拒绝的心意都没有,直接就应了声。
约莫半小时,何春冷就到了,隔着雕花铁门望着他,吕秋羿思绪混乱,无法猜透他这一趟来是为了什么!
吕秋羿心思翻飞,故作自在地开门,但眼睛却不敢与他相对。
「那天……看Sam很不舒服,他还好吗?」何春冷一进门,就牵强地勾起唇角问着。
果然是这件事……那么,就表示他其实心里一直也在意自己罗?吕秋羿心头一喜,随即又想到王文达在餐厅男厕时,毫无遮掩的告白,不由得又有些心虚道:「应该吧!我送他到医院就走了,我想没事吧!」
「这样啊……我打了快两个小时的电话,你都没接……还以为你不想接……」
「啊……」吕秋羿将电话拿起来看了下,果然发现,所有未接的来电显示都来自何春冷的手机号码,不禁怔了怔,以他所了解的何春冷,不是会这种夺命连环CALL的性格啊!「出什么事吗?」
何春冷一坐在沙发,抬眼就道:「我是想来跟你说……我……要搬出去住……」
「你要搬出去?你不接家里的店了吗?」吕秋羿愣了下,不太明白为什么急于半夜赶来跟自己说这件事,何况,从也没听他要搬出去啊!
「那……是骗你的。」何春冷像下了决心道。
「骗我?骗什么?」吕秋羿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压抑着不明的浮躁情绪道:「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借钱不是为了家里的事?」
「嗯。」何春冷点点头,「我借钱是想先搬出去,阿德也很支持我……」
总之,意思大概是,向我借钱去养别的男人罗?吕秋羿的心里不断回荡着这句话,一股汹涌的挫败感让他几乎大叫出来!
吕秋羿强力压抑即将爆发的情绪:「就算你想搬出去,总也要用钱,干嘛把金融卡还我?」
「我想靠自己的能力慢慢存下来,阿德也说他现在还在读书,不用急,而且也不要……欠你一份人情……」
阿德、阿德、阿德,吕秋羿觉得这两个字实在份外剌耳,如何也压不下怒意,站起身道:「他让你不要欠我人情?什么叫不要欠我人情?」
何春冷忙也站起身,满脸歉然的温声:「秋羿,你不要生气……我、我只是觉得……」
「是,他支持你,他要你不要欠我人情,你就这么听他的?我们、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你跟我说这个?」
何春冷像有满腹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好,好,不欠就不欠,你三更半夜特别跑来找我,如果就为了跟我说这些,那好,我知道了,」吕秋羿背过身,挥挥手,一副不想再见他的模样:「之前就算我多事!」
他几乎可以想象何春冷站在身后,露出憨直紧张的神情。然而满心的疲累瞬间涌上心头,让他真的想就这么跑上楼,好好泡个热水澡,睡大头觉,或者,干脆把工作辞一辞去新加坡奸了,才不会有这么多烦人的事……对,早就应该去……若早些时候就去了,或许这些事也不会发生吧!
「我……早就能离开了……」何春冷的声音依然浑厚,但满是压抑。
吕秋羿回身望着他,一脸狐疑,听不懂他要表达什么。
何春冷凝视着他,神情从未有的认真:「我一直想自己出去做事,但是每次想到你偶尔会来找我……就无法下决心,不过最近,我还是和我爸说了,所以……会向你借钱……只是、只是……」一句话在何春冷嘴里转啊转,怎么都吐不出来,然而吕秋羿却多少听出蹊跷,一股期望浮上心头,让他忍不住走上前,委婉道:「只是什么?」
何春冷脸一红,避开了他眼神,还是不肯说出来,然而吕秋羿毕竟灵巧,看他如此反应,越明白藏在他喉头里,吐不出来的话所代表的意义。
只是……只是不愿和我断了联系吗?所以向我借钱,还故意要分好几年来还?那么,既然如此,为何最后又还我了?许多疑问在脑中盘旋,胡思乱想间,何春冷上前一步,深深凝视着他,道:「我……一直很……很喜欢你啊……只是……」吕秋羿感到心一震,一股冲动忽然抱住了他,何春冷似乎因他这主动的行为受到鼓舞,当场就轻捧着他的双颊,亲了过去——
这是完全不同于王文达的温柔,让吕秋羿觉得整个人仿佛要融化般,不过,很快,何春冷的行为就显得越来越激情,不止将嘴滑入他颈项,浅啄锁骨,耳垂,手也自然而然解起吕秋羿的钮扣,火热地抚摸他的胸膛,直到吕秋羿被他推到沙发上,感觉到他有意要扯开自己的裤头,神思才突然回复,反射地抓住何春冷的手。
这个推拒让何春冷登时醒了神,抬起头,露出又惊又尴尬的神情与他四目相对,但两人都能清楚地感到彼此的心脏急遽跳动着,像协奏曲般,唱来和去,不曾停歇……
「去……楼上……」吕秋羿涨红脸,说着。
***
吕秋羿点起烟,边走边抽,一副神情自在的介绍着这个原本仅属于自己,舒适、干净的世界。
「那边有浴室……」他随手指了指,干咳一声道:「如果你想先洗个澡的话……」
男、女应该都一样吧?办事前,都要先冲个澡吧?
心里这么想,可说完了话,吕秋羿却根本不敢看何春冷的表情。他真的没料到,在何春冷面前,要假装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合乎常理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你要洗吗?」何春冷浑厚的声音依然冷静……当然了,他的经验应该很多了吧?
「……好啊!」吕秋羿咬着烟,露出一个自以为很轻松的微笑,走到衣柜,胡乱拿了换洗衣裤,朝浴室走了两步,心里想着,或许,应该干脆光着身子走出来会更自然吧?
不,不行,要做到那个地步,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深吸口气,犹豫了一下,匆匆走了进去。
自从走进浴室到冲洗时候,他整个脑袋都在想,等等要怎么开始,以及,到底要不要穿衣服走出来……
「该你了……」吕秋羿尽其所能的表现自在,可双手还是不由自主拉了拉睡袍,因为长那么大,第一次里面什么也没穿。
「嗯……」
坐在床上,看着何春冷走进浴室,吕秋羿冷不防又跳了起来,在房里缓缓踱着,心乱如麻。
等等要怎么配合他呢?早知道……那天和王文达看小电影时,就认真的观摩一下,不然等等像个死人怎么办?还是说,就像跟女人上床一样,就……不对啊,不对啊,根本就是不同的肉体!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浴室门开了,吕秋羿飞一样的奔到床上,将下半身藏在被子里,接着,他发觉自己的心跳已大声到快要听不见四周的声音。
不一会儿,何春冷走了出来——咦?他、他竟然穿得好好的……头发没湿、身上没有香味,一切就像他刚进去时的模样……怎么……他没洗澡吗?那……哪来的水声啊?
「你……没洗啊?」吕秋羿强颜一笑,想到等会儿要抱着一个没有洗过澡的男人,他还是有点介意。
何春冷抿嘴摇了摇头,神色平静道:「突然想先和你聊聊天。」
「哦!」吕秋羿怔了怔,耸耸肩,直到何春冷朝他脚边坐了下来。
何春冷垂着眼看地上,神情很平静,但是却让气氛显得更诡异。
「你……和Sam在一起过吗?」
这问题像一只铁锤,重重敲在吕秋羿脑袋上,觉有点眼冒金星,但更多急怒攻心的成份,只是转念一想,又感到现在的一切,不正是自己不小心搞出来的错觉,尤其那天,还曾表现出一副「关于和男人做爱这件事,本人一切无所谓」吗?那自己何必觉得受到羞辱?
「这重要吗?」吕秋羿让自己露出过去擅长的嘲讽笑意。
何春冷仍然面无表情的望着地板,直过好半天才牵强一笑,「不重要……不重要,我是想问……除了洗澡,你希望我怎么开始?」
吕秋羿心一跳,一时语塞。
怎么开始……这要我教吗?我、我怎么会?!还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是第一次……所以……才体贴的问?
「都好,我、我配合你!」这个答案很赞吧?
何春冷终于凝视着他,许久许久,让吕秋羿觉得自己仿佛没有穿衣服似的,直觉如坐针毡,要再重说一次,何春冷却突然伸了右手,缓缓钻进被里,摸到了他小腿,这轻触让吕秋羿差点下意识躲开来。
何春冷的面容却变也没变,手缓缓的往上爬,如人无人之地般,穿过他睡袍的衣角、膝盖,大腿,最后在那里游移着,直到不小心触碰到他下身,发觉吕秋羿里面一丝不挂,才又缩回手,将火热的手掌停放在他大腿上。
吕秋羿没料到,才被他这么轻轻抚摸,自己的反应来得这么快,不止头昏脑胀,呼吸困难,竟差点要呻吟起来。
何春冷露出他特有的腼腆笑容:「你……这样……太快了!」
「等——」吕秋羿隔着薄被抓住他的手,拼命的呼吸着,很想装作自然而然,可是,全身的肌肉和神经,仿佛不是自己的,完全流于原始欲望,恁自兴奋雀跃,让他完全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你还是去洗一下澡吧!」吕秋羿用尽力气,让自己挤出这句话。
「嗯,好,你等我。」何春冷点点头,将手缩了回去,站起身,正想走进浴室,原本放在吕秋羿床头,何春冷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杨怡德打的,因此两人颇有默契互望一眼,便见何春冷神情复杂远远盯着手机,既没拿起也没想要关掉……直到铃声停止。
然而,这个声响却重重敲击着吕秋羿的心灵,令他全身紧绷。
是啊,都要忘了,现在,他们之间已不再只是两个人了,如今,已多了一个人,一个亦为感情付出全部的人,杨怡德。
***
这里是位于台北近郊的一栋十四层双并大厦,王文达自去年就在这租了十楼的一个单位,一进门,印入眼帘是个近廿坪,一房一厅,装潢简约的套房。
「啊!」才打开灯,右膝盖突然传来一阵强烈剌痛,让他几乎要跪下来。他一手扶着墙壁,一手忙按摩着,直揉了好半天,膝盖的痛渐渐褪去,他已是一身热汗。
「Sam!」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及细碎的脚步声,王文达一听就知是陆元凯和李季芬,因此头也没回,只是站直身,调着气,然后招招手,示意他们上前而来。
而他们的动作也十分灵敏迅速,当下就冲上前,朝王文达身后,一边一个扶住他,然后缓步走进门,坐到沙发上。「Sam,你有照时间去做复健吧?」陆元凯一坐下就皱眉问着。
「当然有啊……」王文达边揉膝盖,边想着这阵子老在网咖盘腿坐很久,难免旧疾复发吧!
「让我看看伤口吧?」李季芬指了指王文达膝盖,说着。
陆元凯登时道:「你也太夸张了吧,职业病啊!」
「就想参考,不行吗?」李季芬不顾一身紧致的服装,朝王文达身前一跪,当场动手挽起他的裤管,而王文达似乎也习惯她的行事作风,淡淡一笑,慵懒的朝沙发一躺,任她施为。
裤管一卷,露出一节修长的小腿,只是从浑圆的膝盖到脚踝纠缠着一条长长的疤,而且小腿肚还明显内凹,缺了一小部份,可知它曾受了多大创伤。
李季芬细细的抚着鲜红的肉疤,道:「你的疤照顾的很好,又细又浅……」
「废话,你当他是谁?心脏外科权威!照顾这点小疤对他来说算什么。」陆元凯自冰箱拿出几瓶矿泉水,挑眉道:「这伤要不是得全身麻醉,我看他根本就想自己动手!」
王文达耸耸肩,笑而不答,但眼睛却忍不住瞄向后靠沙发的手……心脏外科……是啊,想想,也一年多没执刀了,不过,那握刀的感觉却依然熟悉啊!
「Sam,你什么时候要归队?」李季芬坐回沙发,问着。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王文达强颜一笑,挥挥手:「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有好消息才是真的!」
李季芬当场鼓起脸颊,瞥望陆元凯一眼,就见他吐了吐舌道:「本来决定年底,不过……我们又决定先去卢安达进驻三个月再说!」
「……那里的情况不是改善很多了吗?」王文达以为自己能遗忘那个可怕的世界,偏偏话头一到,又忍不住问了出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观看他的反应似乎也是他们两人来的目的,因此,就见他们俩互望一眼,开心笑了起来。
「看来你还是放不下心嘛……」陆元凯话一出,王文达就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Sam,事情都过一年多了,难道你还看不开?」李季芬也加入游说战局。
「你们今天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当说客的?若再罗嗦,我想休息了!」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陆元凯对他的态度尚感满意,毕竟他已不像之前那样拒谈这事,因此就顺从笑道:「那你这几天在忙什么?怎么打电话给你,你都说在上网?不会是在跟人交友联谊吧?」
「我看他八成在玩线上游戏吧!」李季芬自茶几下拿出一个游戏CD盒。
没等王文达说话,陆元凯着手一抢,细细看了游戏盒一会儿,不可置信道:「你王文达会去玩线上游戏?你不是说这是世界上最无聊最浪费生命的东西吗?」
「人是会变的!」王文达笑了起来,又道:「我不只玩线上游戏,而且正如你所猜,还在网上和人交友联谊!」
「哇……你……这……凭你的条件,你还需要到网路上找女人吗?」陆元凯望向自己的未婚妻道:「他这算不算自甘堕落的开始啊?」
「为什么上网一定找女人?」李季芬双手盘胸,道:「也许Sam是找男人?」
「就算找男人,他也不用上网找!」
「谢谢你看得起我,」王文达与李季芬相视而笑:「话说回来,如果有一天我找了一个男人去结婚,你也不要太意外!」
是,没错,对于自己只爱男人这回事,身边一群朋友,也只有李季芬知道。至于为什么没出柜,并非不愿意,也不是不敢,纯然是太忙,忙到没时间去承认,后来出了事,就更没有什么理由特别告知。
「啊,不错嘛,还能开玩笑,很好很好,那我们今天来对了!」陆元凯随手开了置于客厅桌上的电脑,道:「来来来,我也来见识一下什么是『天堂』!」
这个话题,让王文达觉得全身精神都来了,便热心地拿起鼠标游移起来。
陆元凯和李季芬抑不住好奇的挤在两边,不一时,两人就被花花绿绿的奇异世界迷住。
「给我玩玩……就按左键吧?」陆元凯好奇的将荧幕上的小人栘来栘去。
「喂,那颗树不能打啊!那是你的保护神!」王文达一声惊叫,荧幕上的小人儿已被天上突然冒出的一道闷雷击中,倒卧血泊。
「哇!怎么这样就死了!」
「你笨蛋啊,完了完了,内衣喷出来了,会被秋羿骂死!」
陆元凯和李季芬完全听不懂什么叫「内衣喷出来了」,但却明白「会被秋羿骂死」代表着他们这位朋友有了他们所不知的新的交友圈;只是还来不及问,便看着王文达急忙忙的打着字:请帮我捡,好心人,请帮我捡啊!
这时,荧幕果然走来另一个蓝蓝的小人,王文达更加慌乱的打着:请帮我捡,好心人……
蓝蓝小人似乎在犹豫什么,呆了半天,终于走到「尸体」旁……然后,尸体上原本那个红红的东西不见了,蓝蓝小人也不见了。
陆元凯登时开心道:「啊,你的血不见了,复活了吗?」
「妈的,这家伙把我东西捡了,竟然飞走了!这死王八蛋是谁啊,你记不记得他的名字?」王文达还在那里念啊念,陆元凯和李季芬却是互望一眼后,用着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说:「嗯……Sam……我想,我们先走好了……」
「叮咚!」电铃声将三人的情绪拉回正常。
「这么晚了,有谁会来找你?」陆元凯当场问,李季芬却反应灵敏地将来者和他刚刚不经意提出的人名联想在一起:「那个……什么秋羿吗?」
这个提醒让王文达像箭般跳了起来,顾不得膝盖不适,跑去开门。
来的人,果然是吕秋羿。
这两天找他,他的口气都不冷不热,让王文达今天终于放弃打扰,因此,根本没想到他会跑来,不禁又惊又喜,但还没开口,吕秋羿稍一侧头,将目光转到自己身后,就轻声道:「你家有客人……那……我改天再来好了。」
「不用、不用,他们就要走了!」王文达故意回头大声的说着,同时朝李季芬挤眉弄眼。
两人刚见王文达为了电玩莫名发火,早就想先离开,可是现在见到他为了他们不知道的某个「路人甲」朋友,要赶走自己,陆元凯玩心一起道:「你不是说要教我上这天堂?」
王文达瞪着李季芬,意味着要她出声音,偏偏她只耸耸肩,甜甜一笑。
眼看吕秋羿几乎要马上转身离去,王文达忙急着拉住他:「不然你先到我房里等等,我、我房里也有一套电脑设备,你可以先玩,好不好?」接着还轻声在他耳边道:「我保证十分钟内把他们赶出去!」
吕秋羿原本一脸无精打采,听他这一说,当场苦涩一笑:「不用吧,没什么重要事!」但同时又再度侧过头,瞄了一眼陆元凯,轻声问着:「我好像看过他……」
王文达愣了愣,想了起来:「是啊是啊,他就是那天我们在医院,后来赶来的那个医生,旁边那个是他老婆……你一起进来认识啊……」
「不了……」吕秋羿马上打退堂鼓,「我、我去你房里等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王文达二话不说就把他拉进门,然后不管在场陆元凯及李季芬的异样眼光,直将他送到房里,放在床上,七手八脚的开启一旁的NOTEBOOK,道:「你可以在笔记型电脑上打电玩没关系,我灌好程序了……这是外接鼠标,这……」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吕秋羿挥挥手,朝他床上一躺,闭上眼,一副疲累的模样。
「好,好,你先休息……」
***
王文达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又是拜托,又是胡乱答应会考虑加入卢安达驻医之列,才将他们恭恭敬敬请出门。等进房间就看见吕秋羿和身趴在床上,电脑开启着,天堂的游戏音乐在空气中回响,「天马」法师则呆立在海岸线。
他坐在床边,看着他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仔细看,这家伙真的挺漂亮的,不止有着细致的轮廓,眉骨秀逸,身形也修长……吕秋羿之于王文达本就有些致命的吸引力,如今他这么自动送上门,王文达早心痒难搔,连轻抚他脸蛋的手都有点发颤……咦,身上还有淡淡香味,仿佛洗过澡才来的,这、这……
「秋羿……我帮你把外套脱下来……比较好睡……」讲出话,王文达深吸口气,觉得动起手来比较心平气和了,不过,才帮他翻了半个身,吕秋羿就神情迷糊地醒了。
他缓缓坐起身,双手后撑,瞥了王文达一眼,随即转眼垂地。
「怎么了?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嘴巴这么问,心里却多少有了谱,明白大概事关何春冷;若不是真的关心,实在不想问下去。
「你……」吕秋羿转脸与他对望一会儿,又转了过去。
「不想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太想听就是了!王文达有些心虚的笑着,「要不我们上天堂?」
吕秋羿默不吭声,不知在想什么,就见他脖子突然涨红,一股属于吕秋羿身上的淡淡香气,随着他身上微弱的热气散发空中,像是种欲望呼唤,让王文达心又痒起来。
王文达为免自己一时冲动又干了什么事被踹肚子,当场打了个哈哈:「秋羿,我实话跟你说……你这样坐在我房间,既不说话也不做任何事……我会乱来的!」
还是不说话……难道,真得帮他理清那烦透人的关系?王文达浓重的吐一口气,既心不甘情下愿,却没法置之不理,只得转到他身前,蹲下来,望着他道:「你现在决定怎么样?和Cool告白?」
「我跟他说了。」
吕秋羿的话像利箭般,狠狠戳到他心口,一句「那你现在来我这里做什么?」才要脱口而出,突又想到,事情的发展八成与他所要的结果相违,他才会来啊!
也就是说……何春冷拒绝他了?!
「Cool……怎么说?」王文达小心翼翼的问着。
「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他难道都没表示什么吗?」
「你今天废话真多……」
王文达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埋怨自己,才想问,就见吕秋羿趋身靠近自己,涨红脸,道:「你一向不是……都直接乱来?」
那还客气什么?王文达只想了三秒钟,颈一伸就亲了过去,吕秋羿怔了下,下意识要推开,但很快就绷住肌肉,硬闭上眼,动也不动任他亲吻。
嘴、脸颊、耳际,一直滑到颈项,一双手飞快的脱下他的外套,推倒床上,再胡乱自己脱去衣服……王文达的经验真得很丰富,动作也矫健,三两下就将他的衣服脱个精光,最重要,嘴还没离开过。
这才叫「有经验」的男人吧?吕秋羿脑中想着几个小时前,那场突然被中止的床戏,心思被一股莫名其妙的羞辱感湮没!为什么要去假装一个「有经验」的人?为什么要假装无所谓?为什么明明只要一句话就有机会改变现况,而自己偏偏不说?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冒出一个杨怡德!为什么!为什么!
吕秋羿很想大声吼叫,更想大声哭泣,只不过是想和他一起罢了,怎么走到如今,变得什么都不是!
「秋羿……喂!喂!吕秋羿!吕秋羿先生!」王文达停止动作,撑起身,瞪视着他:「都这时候了,还在想什么?该不会是Cool不和你做,所以一气之下跑来跟我上床吧!」
吕秋羿被他喊醒神,登时感到脸一热,气急败坏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干嘛绷那么紧,活像我在强奸你一样!」
吕秋羿猛地推开他,坐起身,怒道:「你、你一定要讲那么难听吗?」
「这很难听吗?」王文达挑眉道:「那么你实话说,你刚是不是洗好澡在等Cool?」
吕秋羿跳下床,瞪视着他,结实的胸膛猛烈的起伏着,道:「是,我刚确实想找他,结果他临阵脱逃,所以来找你,怎么,你是做还是不做?」
王文达用着复杂的眼眸望着他,吐出一口气,淡淡道:「做,自动送上门,怎么会不做!」他拍了拍床边道:「过来。」
吕秋羿咬着牙,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缓缓坐到他身边。
王文达见他依然神思恍惚,轻佻的问着:「你后面给不给玩?」
吕秋羿只觉脑一炸,莫名的屈辱感让他整个人有点晕眩,可最后还是双拳紧握,像下了决心道:「随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吕秋羿的配合并没有让王文达感到丝丝兴奋,只是排山倒海的愤怒。他一直承认,从初见这个男人,就很迷恋他,无时不刻想占有他,但是,却不想在如此意气用事的情况下——
吕秋羿见他动也不动,只是怔怔地瞧着自己,宛如刚刚的何春冷,心里像倒了五味瓶,阵阵说不出的酸苦溢满胸腔,不禁气道:「如果你不做,我现在去外面找人做也一样!」
他站起身,抓着衣服就想走出去,王文达当场冲上去拉住他,将他压在落地窗,从未有的愤怒道:「好,很好,这么想找人上床,我来!」
他开始亲吻着吕秋羿,一手用力搓揉着他的胸膛,一手粗暴的扯开他的裤头,然后将他翻过身,顺手就拉下他裤子。
「等一下,这、这是落地窗!」吕秋羿感觉自己几乎被扒光压在窗前,即将遭人窥视的紧张化成汹涌的羞辱感,令他忍不住挣扎起来。
王文达却理也不理他,轻咬着他的肩颈,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就摸到前面,握住他下身,不断的抚弄,吕秋羿想逃开,但是王文达的动作相当粗鲁,不止紧锁着,在他挣扎时更用力握住,让他疼痛不堪,吕秋羿心火一起,大吼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王文达放开了,但是抓着他手臂,硬将他拖到床上压倒,坐在他上身,捏住他双臂,恶狠狠道:「怎么,你不爽吗?」
吕秋羿被他的神态吓了一跳,之前见过他在电影院对付变态时大概就这模样;那时不觉得他凶悍,当他对着自己发火时,还真令人害怕。不过,更令他震惊的是,根本无法想象原来他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吕秋羿很想镇定,可是声音忍不住发颤:「你……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你又不是未成年,又说要我怎么样都可以,那花招可多了!」王文达侧头想着,「我正在想拿什么东西来增加情趣!」
「你、你、你……」吕秋羿瞪大眼,一脸苍白,道:「你、你这个变态!」
「我哪叫变态,这很正常啊,看你要我用按摩棒还是带震动型保险套……」
「不要,不要,我不要——」或许这些在同志间真的很普通,但吕秋羿听到这么明明白白的陈述就觉心惊,不禁叫着:「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做了!」
「喂!那么大声干嘛!」王文达吼了回去,道:「有人把活鱼塞进肛门里……其它还有人塞什么原子笔啦、香蕉、木瓜、保龄球瓶……」
「啊啊啊啊啊啊——」吕秋羿的脸由白转红,猛摇头,大吼着:「我不想听,不想听,你不要说这些啦!死变态!」
王文达静静看着他激动的反抗,一会儿,才放开他,动作敏捷地跳下床。
吕秋羿本来以为今天逃不出这恐怖的噩梦,没想到他却突然放手了,马上身子一弹,急急忙忙也跳下床的另一边,随手胡乱抓起衣服遮掩,退到墙边警备地盯着他。
「知道怕了啊?那别去做那些没脑袋的事!」王文达瞪视着他:「都廿六、七了,做什么事都要经过大脑,不要意气用事就想胡搞。想和Cool一起,想办法和他说清楚,不管结果如何,都要试着去接受,有命过日子,就要过得像样一点!白痴!」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然后听他又大吼一声:「滚回去!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