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栗说过她只想谈快乐的爱情,她不想负责任。这真很,是不是哪天跟他在一起不快乐了,她就会走?
嗯,为了让玛栗一直快乐下去,屠英伦向姊姊求助。
「什么事会让女人很感动?」
「你恋爱了?」屠书尔坐在沙发摺衣服,三个小孩在她身边跑,一边尖叫,一边追逐。
「不是,我要想企划。」
「少来了。」书尔窃笑。「妈跟我说了,你跟谢小姐在谈恋爱。」书尔手肘撞了一下。「你老实说,搬出去是因为想跟谢小姐同居是吧?还故意不跟我们说地址,怕我们去打扰你们,对不对?」
「错!」跟他恋爱的是白小姐。
「别装了啦!」书尔哈哈笑,她糗弟弟:「怎么?这位谢小姐知道什么是DivineComedy?」她还记著弟弟的择妻条件。
「你到底帮不帮?」
书尔觑著小弟。「明明恋爱干么不承认,昨天我回家,看见爸妈很兴奋地跟吴教授他们臭屁你跟谢小姐交往的事,还说什么谢小姐人品多好,留美硕士,跟你多配,身材赞。你都没看见爸笑得牙都快掉下来了,妈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可怜的吴教授没兴趣还要坐在那边听。」
不妙!屠英伦听得胆战心惊。「爸真的这样跟人家说?」幸好搬出来了,现在他忙著讨好玛栗,无暇顾全老人家的期待。
「谢小姐怎么样?你们进展到哪?」
「快跟我说,什么事食让女人感动?」别再提谢小姐了。
「你想感动谢小姐?她没答应跟你交往吗?」
「姊夫当初做什么事,让你决定一辈子跟著他?」别再说谢小姐了!
「谢小姐有没有喜欢你?你们都去哪约会?她急不急著结婚?」
「姊,你这嘴脸很像欧巴桑,像那种爱听八卦爱嚼舌根的欧巴桑。」
书尔K小弟一拳。「说一下会死喔,我想知道谢小姐怎么有办法让你爱上,她一定很特别。」
「怎么让女人感动,快快快,到底有什么事!」屠英伦倒回正题。
「嗯,我想想啊……」
没想到屠书尔一说就一小时,原来让女人感动,说起来也不难,执行起来却不容易。书尔讲的都是一些平凡中见伟大的事,实践起来,真要了屠英伦的小命。
屠书尔贡献自己的经验谈,敦弟守则一——
「有天早上,我在你姊夫家醒来,发现他帮我准备好丰盛的早餐。当时,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肯为女人下厨,真的太窝心了。不过……」书尔脸一凛。「结婚後换成我做早餐!」哀怨啊。
「死了,我连怎么煎蛋都不会。」屠英伦懊恼道:「丰盛的早餐?要多丰盛?牛奶冲麦片算不算?不然再多杯咖啡。」可怜他住家里,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没茶没饭就出门觅食,几时要下厨了?
「你白痴欵!」书尔骂。「这种穷酸早餐,你好意思拿出来献?你是要感动她,还是要她耻笑你?不用担心~~」屠书尔往厨房比个手势。「你姊虽然不知道DivineComedy,但是很会做早餐,马上教你!要丰盛、要漂亮,要让一个刚醒来的女人,看到早餐的时候,马上被你的诚意感动,热泪盈眶。」
「时间这么赶,很难马上学会。」
「做西式的好了,西式早餐只要肯下成本,买最顶级的材料,啧啧啧,切切洗洗很简单,盘子一摆上去,看起来就很丰盛。」
「OK!等一下教我。」星期天他好跟玛栗表演。「还有什么让女人感动的?」
「哦……」讲到这些书尔怀念极了。「有一天啊,你姊夫看我工作下班回来很累,在我睡觉时,主动帮我马杀鸡。马了一小时,我那天连梦里都会笑,隔天还在笑,我整天都眯眯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身心舒畅啊~~」
「我不会按摩,请盲人来家里帮她按。」
「白痴喔!就是要你的双手来按,用你爱的双手,碰触爱人的肌肤,用爱的力量,解除她的疲劳,你叫盲人来按是怎样?感觉不对嘛。」
有道理!英伦赞同。「但是我从来没帮人按摩过。」
「英伦~~」书尔手搭在弟弟肩膀。「你姊虽然不懂TheDivineComedy,但是我会按摩。」她一定要一直记恨这件事就对了。「等一下教你。」
屠英伦好忙,要学做早餐、学按摩,要赶去百货公司地下超市买进口西餐食材……啊,觉得自己真疯了,为玛栗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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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栗加班到晚上九点半,回家时,经过百货公司,想到明日要去屠英伦那儿住,她走进百货公司。
在一楼的特卖花车前,一款款漂亮的内衣正在特价,柜台小姐拿著一件红色内衣向她展示。
「这一款穿起来会让胸部很挺很集中,起码大一个罩杯。」
「我不喜欢它的颜色。」玛栗感觉有些尴尬。好久没买新内衣了,但为了明天,可能发生什么,嗯,她需要崭新内衣赐予她重新做个女人的勇气。
「这个呢,紫色,蕾丝边,浪漫吧?」小姐鼓吹著:「这一款卖得超好,现在八折,不买一定後悔。」
「还有没有别的颜色?」玛栗摸摸内衣质料。
「粉红色呢?」小姐一连抽出好几款让玛栗挑选。
在玛栗身後,刚从地下超市,选购一堆食材的屠英伦,乘手扶梯到一楼,一眼认出那背对他,正在选内衣的白玛栗。
他悄悄走近,站在她身後,听她跟小姐讨论。
「这会不会太露了?」玛栗正在研究黑色镂空的胸罩。
「这才性感哪!」
「我很少穿这么露……」穿这样,意图会不会太明显了?
「相信我,我不骗你,这个穿起来真的迷死人了。你有没有男朋友?包他看了爱死你。」
「真的吗?」玛栗犹豫。
就在售货小姐忐忑不安,玛栗犹豫不决时,身後有个声音说——
「真的,我看了会爱死你!」
玛栗僵住,哦,天、天啊!她尴尬得不敢回头看。这……这个声音?握著胸罩糗爆了。一只手,从後头伸来,拿走她手里的胸罩,身後那人跟小姐说:「包起来,就这款。」
屠英伦掏出现金,玛栗胀红了脸。
她转身,瞪他一眼。「喂,我、我没说要买。」可恶,偏偏在这时候被他撞见。
「买啦,我很想看你穿这件……」屠英伦在她耳边说:「明天穿这件来。」
玛栗想找地洞钻,售货小姐哈哈笑。
小姐问屠英伦:「你是她男朋友喔?」
「我是她老公~~」屠英伦故意双手圈住玛栗的腰,故意在她红透的耳朵边问:「老婆,还想要什么?通通买给你。」他瞧著各式胸罩。「粉红色的怎么样?还是这件?紫色很性感、啊!」
屠英伦痛呼,玛栗踩痛他的脚。玛栗踩完就跑,可怜的屠英伦,急著追出去时还不忘帮她拿货。
玛栗只是闹他的,她等在百货公司出口。
「你的。」屠英伦将袋子递给玛栗。
玛栗看了一眼——除了刚刚挑的那件黑色胸罩,又多了两套性感内衣裤。玛栗往上看,觑著他。「我没打算买,你自己要买的,明天穿给我看!要穿成套的啊,记住。」撂下这句,玛栗就走。
屠英伦一时没听懂,愣了三秒,追上去。「喂,你开玩笑的吧?!」大男人岂可穿女人内衣?莫名其妙。
「我明天要看啊!」玛栗—直笑,让他追著跑。
屠荚输揪住她,握住她的手。「不是不穿,我是怕把那么漂亮的内衣裤撑坏。我平时有健身、胸围很大,还有我……嗯嗯……那种尺寸的内衣裤我绝对穿不下的,你知道男女构造……」
「什么?什么?」玛栗扬著耳朵问:「我没听到,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次,你可以更低级一点。」他是在暗示什么啊?大小尺寸啊?男人的尊严吗?
「唉,一定要说那么明吗?大家都成年人了。」
他们聊著笑著,走进地下道,去搭捷运。
等车时,玛栗问他:「干么去超市买那么多东西?」
「嗯,因为我……」换他有点尴尬,他想做爱心早餐给她吃啊。
「是不是想做饭给我吃啊?想感动我吗?你认为这样我就会认真地跟你恋爱吗?」玛栗刻薄起来真是让他招架不住。
屠英伦脸庞一阵热辣。「我本来就常买东西回家煮……」他口气有点虚弱。
「嗯哼。」才不信咧。
「真的。」
「是吗?该不会只会煎荷包蛋?」
「不要小看我。」
「那冰糖猪脚、红烧狮子头,你会不会?对了,还有佛跳墙!」
「会啊。」硬拗就对了。
「明天晚上我可以吃到吗?」玛栗双手合十,装陶醉地张著无辜的大眼睛,还故意装青春地嘟著嘴。「我好想吃喔~~」刚刚被取笑,现在要报仇了。
「好。」可恶,够机车!开什么玩笑,他屠英伦岂能被他心爱的女人看扁,他牙一咬,拚了!
「赞!」玛栗拍一下他的肩。「明天早上中午都不吃,就吃你这摊,哦~~你没问题喔~~」
玛栗笑眯眯,屠英伦想掐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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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英伦一到家,立刻处理排定的工作。上网找了十张提案用的资料图片,朋友的工作室要接拍数位相机广告,屠英伦负卖企划,为了明日和玛粟约会,他必须提前将工作结束。
红烧狮子头?佛跳墙?开玩笑,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找完资料图片,又想了几个跟相机功能有关的文案,这一忙,到深夜十二点,玛栗不知道睡了没?这女人真是整死他了。
彼端,玛栗在帮女儿准备周末和谢佩瑜出游的衣物。
谢佩瑜在一旁吃宵夜,她刚从制作公司下班,绕过来看乾女儿。白玛栗煮了火锅让她吃。
「喂,那个屠英伦还有没有来烦你?」谢佩瑜吃得津津有味。
「没有。」玛栗面不改色,坐在沙发摺衣服。
「你退了他的案子,他真的就不爽到再也没找你?不是想追你吗?」
「噢,反正就是这样。」玛栗把女儿的背包拎到鞋柜放。
「白玛栗。」谢佩瑜重重放下筷怒斥。「你真不够意思!」突然发脾气了,玛栗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了?」
「我都看到了!」谢佩瑜满嘴米雪糕,指著玛栗哇哇叫。「你和那个男人约会,还在马路上接吻!」她看过屠英伦的相亲照,留著胡子很好认。
「因为……」玛栗乍红了脸。
「我们好朋友ㄟ,厚!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要跟我说,那么多天了你提都没提,太不够意思啦!」
玛栗过去坐下。「我们……」
「你们怎样?」谢佩瑜瞅著她。
「是有交往,但是……」唉!该怎么说呢?
「快说,进展到哪?上过床没?」
「喂!」玛栗瞪她一眼。
「没想到我间接帮你牵了红线。」谢佩瑜笑嘻嘻地。
「我们没不是认真的,反正大家身边刚好都没人,我也很久没恋爱了,只是互相有个伴,所以不打算告诉你。」
「什么叫没认真?,你们都可以在街上接吻了欵。」
「就玩玩嘛,反正都很寂寞。」玛栗回避好友的视线。
「跟他玩玩的?」谢佩瑜瞠目结舌。
「唔,大家开心就好。」
「我去杀了他~~」谢佩瑜撇下筷子就跑。「烂男人,什么玩的?他不想负责对吧?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的!」
「你站住!」玛栗拉她回来。
谢佩瑜义愤填膺。「现在的男人都这么下流吗?嗄?只想跟女人睡不想负责吗?嗄?低级!不要脸!扭曲女性的自我价值,还——」
「是我要求的。」
谢佩瑜怔住。
玛栗低头,耸耸肩。「是我要求他的,只玩玩,不准认真。」
「你疯啦?干么这样?干么便宜男人?」
「这哪有什么谁便宜谁?」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不要认真,我们只要玩玩,所以呢?在一起没多久他腻了随时都可以走吗?」
「是啊,我也可以啊,我不想约束彼此。」
「你真看得开啊!讲得这么潇洒,如果有爱,怎么可能这样?你不爱他吗?」
玛栗本来想答不爱,可是忽然心虚,於是选择了一个比较诚实的说法。
「我不知道。」其实并没有将自己的心全部投入这段感情里,每当她觉得屠英伦很好时,内心就会有个声音劝她冷静,惧怕将来可能的分手,她情愿先给自己打预防针。她不年轻了,再也经不起失败,怕又经历一次很爱一个人,然後没结果的痛。
「你敢提出这种想法,说真的,我服了你。」谢佩瑜坐下,瘫在沙发上。「可是你知道吗?你这样讲,男人会怎么想?怎么看你?他八成把你当成随便的女人。」谢佩瑜对男人一向没好感。「他听了很高兴吧?拜托,有个女人免费跟他亲热,还不用负责,玛栗你亏大了。他什么都不用付出也不用努力,反正你只是跟他玩的嘛,反正男人都一样啦,自私……」
谢佩瑜开始细数男人的缺点,她也不是故意仇视男人,不过因为父亲早年酗酒又有暴力倾向,她对男人深恶痛绝。
玛栗差点忍不住开口反驳,差点就张口要帮屠英伦讲话。
自私?当佩瑜这样批评屠英伦时,玛栗警觉到自己内心小小的不爽。不,他不是那样的人啊。当他知道她有女儿时,他还是提出交往的要求;当他要请她去家里时,他还贴心地预备她女儿的房间……
他有很多优点哪,他如果只为自己想,就不会因为不屑上司的作为敢於辞职,放弃高薪。
他如果自私地只想到他自己的欲望,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考虑她工作时需要什么配备,需要多大的桌子?
每次约会都是他开口,每次见面都是他等她有空,发现雨天她没带伞,他就去买了伞给她。
他还会在她深夜加班时,特地买了香水百合,代替大爱计程车载她回家,後来又陆陆续续载了好几次,只要他有空,他就会来接送……
玛栗一直在心里讲他的好话,这令她猛然警觉到,打什么时候起,这男人已渐渐说服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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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加班是苦差事,玛栗和同事们搭乘飞机南下高雄,她们一共拜访了六名客户,赠送公司准备的公关礼,然後谈妥明年度的合作,到了下午三点,三名女人终於有空在咖啡馆小憩。
「真倒楣,周末还要加班,我本来要约会的。」吴美美踢掉高跟鞋,让双脚解放一下。
「我也是啊,本来约了朋友看电影欵……」刘绮娟揉著已经笑到快抽筋的脸颊,她是公关部组员,应酬招待耍宝全赖她负责,长得美丽大方,很受客户欢迎,可以说是请来做门面的。
至於谈契约执行通路方面的硬性条例,就由经理白玛栗负责。
这次跟客户会面很不顺利,六个客户有三个不想再继续合作,条件谈不拢,合约不肯签。
她们只好将客户提出的优渥条件带回公司再讨论。
「星期一早会一定会被盯得很惨。」吴美美咳声叹气。「现在经济不景气,客户都变得很爱计较,一直压低价钱。」
「就是啊,还要我们送赠品,竞争太激烈了啦。」刘绮娟想到就头痛。
照理说,这时候身为行销经理的白玛栗,应该是忧心忡忡备感压力,并且烦恼该怎么回报公司,大概还担心会被上司骂,但是……玛栗啜著咖啡,一直微笑听著。她的眼神恍惚,投注在窗外的人行道。
外头人车喧哗,马路拥挤,驾驶人频按喇叭,还有一对夫妻在红绿灯旁吵架,这风景有什么可以让人笑的?这风景只会让人感受到寻常生活的无聊和烦闷。但是,吴美美看经理一直儍笑,朝刘绮娟抛个眼色,她们俩一起观察白经理儍笑的表情。
终於吴美美按捺不住,问:「经理,干么一直笑啊?」
「有吗?」玛栗愣住,摸著脸。
「有啊,从刚刚就一边喝咖啡一边笑啊,什么事这么开心?」刘绮娟很好奇。
「喔,没什么。」玛栗低头喝光咖啡。她脸红了,第一次工作不顺遂她竟然不在意,还能笑笑面对。「你们要不要多吃一点?到晚上见客户还有好久。」她们要请晚上的大客户去吃饭。
「那我还要蛋糕跟冰奶茶。」
「我要吃火锅!」
她们将假日加班的怨气发泄在吃上面,公司买单,她们可以好好报效公司的厚爱。
「那你们点,我去一下洗手间。」
玛栗在洗手间外打电话给谢佩瑜,她想问女儿玩得开不开心。她打开电话簿按下通话钮,接电话的却是个男人。
「喂?」
玛栗吓了一跳。「啊!我打错了。」她竟然下意识就打给屠英伦。
「打错?根据心理学先进们的调查,所有讲错话、打错电话都不是偶然发生,都代表内心的某种渴望。」他取笑玛栗。
「屠英伦!」
「我知道你想快点来对吧?」他好得意。
「是啊……」玛栗甜甜地问:「我等著吃红烧狮子头,还有佛跳墙、冰糖猪脚。」这些功夫菜,大概整死他了。
「唉!」
「唉?」
「这个……」
「不会对吧?」玛栗哈哈笑。「早知道你瞎掰的。」
「唉!玛栗……」他说:「你快点回来,除了佛跳墙还没好,其他都放在保温锅,等你过来吃。」
「咦?」真做出来了?
「快点喔。」他的声音饱含笑意。「你千万千万不要吃晚餐啊,我煮了很多啊。」
「真的还假的?」玛栗不信。
「来就知道了。」
「我们在等晚上的客户,没那么快。」平时都是她做饭给女儿吃,现在听到个男人催她过去吃饭,感觉好温暖啊!
屠英伦说:「回台北时跟我说一声,去机场接你。」
「不用了,我跟同事搭计程车。」
「我连你同事一起送,就这样,我要去接你。」他强势道,关上手机。
玛栗儍儍望著手机,还没吃到他做的菜,心里已经暖呼呼。不过她还是很怀疑,屠英伦的厨艺真有这么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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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张惠妹充满劲道的歌声在屠英伦家里大放送,流行的芭乐情歌一向被他视为噪音,今天他愿意忍耐。
三个小鬼在客厅玩骑马打仗,还逼他蹲下来当马跑。要是平常他会揍外甥屁股,但今天他愿意当马,让外甥揍屁股,听命外甥的指挥,从客厅爬到房间,爬三趟。
为什么屠英伦愿意忍受这些?因为有爱。
好冷的结论是不?但确实是为了爱,他甘愿忍。
厨房里,冰糖猪脚香气蒸腾;红烧狮子头在电锅里焖煮,现在只剩佛跳墙。
「好啦~~」屠书尔从开始做菜到最後快要结束,始终高昂著下巴对小弟说话。「佛跳墙也差不多了,要吃时微波就好了。」
「爱你啊,姊~~」屠英伦将身上的外甥拽下,放到沙发,拿起姊姊的袋子,手一抓,将她送往门口,沿路顺便对三个外甥吼:「要去麦当劳的快来!」
「啊~~我要!」
「我也要~~」
三个孩子尖叫著冲过来,屠英伦打开门。「乖,尽量吃,算叔叔的。」又掏出五张千元大钞,塞给姊姊。
「谢啦!姊,坐计程车喔,记得别跟妈说我的地址。」
屠书尔收下钞票。「我做得那么辛苦,乾脆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吃吧……」
「你开什么玩笑!」
「好啦好啦,知道你要约会啦……」书尔哈哈笑,拍拍小弟的脸。「唉,真希罕啊,第一次看你为个女人这么紧张。」
「我不是紧张,我是急著要打扫家里。」瞧他原本布置好的居家环境,这会儿让外甥糟蹋得像台风过境,而天可怜见,玛栗十点会到台北,他只剩三小时打扫。
「不用打扫了啦,会喜欢的就是会喜欢你啦!」屠书尔说著风凉话,讪笑著离开了。
屠英伦看著客厅,心中悲惨。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地上散乱著让侄子当武器玩的百合花梗,可怜它原本是含笑娇媚,在花瓶里盛放,这下毁了。
才四岁的明明喝牛奶时把牛奶打翻,天啊,还有一地被撕毁的报纸,还有厕所里刚刚外甥玩的水枪,还有桌上散乱的饼乾屑,屠英伦冲过去,拿抹布,准备开始打扫,手机却响了。
马的,难得他要约会谁敢打扰他,他就——
一看见来电号码,他立刻接起。
是玛栗!
「你真的要来接我们?」
「对啊。」
「那我们在机场大厅等,我们已经到了,九点约见的客户在香港赶不回来。」
Shit!屠英伦关了电话,火速清理灾难现场,接著飙车去机场,可怜他无暇打理自己,用最帅的面目见玛栗。到了机场,和她的同事打过招呼,送她们回家。终於,车内只剩下他跟玛栗。
屠英伦还在担心著有没有什么没收拾好。可恶,地板来不及拖。可恶,他的头发一定很乱。可恶,他原先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啊,是要潇洒英俊的出现在玛栗面前哪,结果因为他没时间洗澡,又害怕身上都是外甥的汗臭味,所以见到玛栗只好维持距离,不敢抱她,也不敢牵牵她的小手。
原本他家里要一尘不染的欢迎玛栗,结果,家比平时还乱三倍,原本欢迎玛栗的百合花也都扔在垃圾桶了,唉,沮丧!
屠英伦脸色很难看,变得很沈默,因为这样,玛栗原本愉快的心情也跟著沈重了。
玛栗心里满是问号,怪了,屠英伦变得很冷淡。
「我是不是太早来了?」搞不好他原本有什么事要忙。
「不会啊。」他心不在焉,还在烦恼地板不够乾净。
「我等著吃大餐,最好是都有煮。」玛栗跟他开玩笑。
「嗯……」屠英伦想著,等一下要怎么跟玛栗说让她一个人在客厅?他想先洗个澡,浑身汗臭怎么抱她?
「虽然没见到客户,不过我们很高兴可以不用到那么晚了,你刚刚看到的两个女孩晚上都有约会。」
「喔。」那先让玛栗看电视好了,还是先放音乐给她听?她一来家里,他就马上去洗澡,这太奇怪了。她会不会误会,以为他只想跟她做爱?把他当色狼?
玛栗忽然说:「靠边停一下。」
「干么?买东西吗?」屠英伦将车驶到路旁。
「你好像有心事,今天我还是别过去好了。」玛栗解下安全带,拎起袋子下车,走掉了。什么嘛,她欢天喜地的过来了,她难得这么热情一直跟他说话,结果他反而冷漠了,全程心不在焉,玛栗觉得有点委屈。
屠英伦愣在车内,什么?她走了?不是啊,误会大了!
「喂!」屠英伦下车,追玛栗。
玛栗停步,回身,打量他。「我们说好大家在一起开心最重要,如果你有重要的事,不用勉强配合我的时间。」玛栗说得无所谓,心里却在难过著。
之前几次碰面,他都热情的会先抱她一下,但今天他讲话站得远远,也不碰她的手,在车上玛栗一直想,他的态度改变这么多是为什么?不想让她的同事知道他们的关系吗?但这又不像他的个性。但为什么……
「我是很高兴见到你啊。」他一脸无辜。
「是喔,看不出来。」一路上他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嗯……」屠英伦有些尴尬地搔搔头。「我是表现得有点冷漠。」
「我看根本是在神游。」如果没心情约会,干么又约她见面?
「你过来一点。」他笑著。
「干么?」她瞅著他。
「过来。」他上前,就将玛栗搂进怀里。算啦,招啦,通通招行了吧?这样伪装太辛苦了。「你闻到没?」
「闻到什么?」玛栗僵著身体不明白。
「汗臭味啊!」
「没有啊。」玛栗啥都没闻到。
屠英伦在她耳边解释:「我整个下午被外甥当马骑,累得我满身大汗,本来想洗个澡再出来见你,怎么知道你提早回来,我全身脏兮兮的,不好太靠近你。」
谁懂啊?男人的心也是好脆弱的啊,在心爱女人面前也是渴望表现完美的,但现在全毁了,为了安抚玛栗,只好招了。
「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我外甥会挑今天来,是因为你。」
「为什么?」
「因为你考我冰糖猪脚和红烧狮子头那些的,我只好求助我姊,她来帮我煮,我负责帮她带小孩。」
「就知道你骗人。」玛栗靠在他肩膀,笑眯了眼。
「真的没闻到汗臭?」
他想太多了,根本没难闻的气味啊。玛栗主动抱他,主动踮起脚尖,亲吻他。她感到窝心,他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在乎她。好可爱啊,她的心被融化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在意某人,就越变得神经兮兮;越怕受伤害,就越容易紧张、自己吓自己。他想太多了,玛栗笑著,吻了吻他下巴的胡髭,爱上让这胡髭刺著下巴的搔痒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