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沉思的李宇转过头来,小小的脸上现出纯净稚气的笑容道:‘啊,天使。’
天近晌午,吃过饭的人们在甲板上散步、休息。李亚宁还是毫无例外地呆在李宇身后三尺外,他让天使近她的身,一定是这个金发少年周身没有杀气及恶念的缘故。
阳光照顶,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海洋的气味,而少女终于看清了少年的模样。
少年有着雪白的肌肤,柔顺而亮丽的金发随着少年的细肩披散下来,宝石般的蓝眼睛关切地注视着她。穿着一身高级蕾丝边的衬衫和黑色吊带裤,可看出少年的出身非富即贵,非常像约翰大叔屋内挂的天使图中六翼大天使。
‘因为你似乎一脸痛苦的样子。’天使解释他来搭讪的理由,他提了提手上的小篮子道,‘我这里还有一些三文治和薰肉,给你吃。’
‘我……’李宇刚想拒绝,天使又道:‘你住下面空气不太好吧,我已同船长说了一声,让他给你换了平舱的一间房。’
‘咦?啊,不会呀,有住的地方就很不错了。’李宇有些摸不清状况地看着这个才算见了两次面的人。
‘不要跟我客气了,我也曾在船肚中呆过,知道那种滋味。’金发少年的手在腿侧张了张,终于忍不住抬起抚了抚少女的头,像教导小孩子一样道,‘那种空气对女孩子更加不好呢。’
这举动让少女的微笑僵在脸上,从出生起就没人以这样对待孩子的举动对待过她。
少女薄唇微张着,维持着目瞪口呆的可笑姿式。
‘你干什么?!’把少女惊醒的是李亚宁的怒吼。李亚宁总是因为她的事由温和变得易怒,果不其然,李亚宁的手扣住金发少年举起的手腕,瞪着这个无礼的男子。
‘放肆!’金发少年的脾性比李亚宁的还大,他甩开李亚宁的手道,‘谁准你碰我的手?!’
李亚宁跨步拦在少女面前道:‘别碰王……我姊。’
听到李亚宁与李宇有亲戚关系,金发少年的脸缓了一缓。李宇轻笑道:‘亚宁,我想他并无恶意呢。’
李亚宁脸色不快地又瞪视了金发少年一会,才不甘不愿地退到李宇身后两步处。
金发少年的视线又毫无阻碍地锁定李宇,神色又变得轻柔。
李亚宁这才觉得极为奇怪。
四年多来,他呆在李宇身后不论如何敛神静立,但的确比梁陵王美上多倍。众人一见到他的美貌,就很少注意到在他身前平凡瘦弱的少女了。周姬曾说,把众人注意力移开也是保护王的一种方法,因此他才一直忍受着众人打量的眼光。
上了这艘‘飞天女神号’后,他无论站在哪里也是众目注意的焦点,船舱里不论男女对他的脸色总比对李宇和善些。
而这个金发少年对李亚宁的美貌毫无反应,反而对李宇关怀倍至。像一直收藏起来的至高无上的珍宝被人发现似的,李亚宁不自觉地对这个金发少年深怀敌意。
金发少年手又张了张,但最终没再碰触李宇,他微笑着说:‘我带你去看新房间吧,虽然很小,但不用同别人挤。’
‘不,真不用啦,谢谢你,呃……’
‘我是路伯纳。’
‘啊,我叫李宇。’
发觉谈了那么久的话,两人才不经意地把名字说出来实在很没礼貌,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重新提起刚才的话题,李宇举了举手中的篮子道:‘这些吃的我就收下了,不过在下面,因大家住在一起很是有趣,所以我是绝不搬的。舱内大概有带有小孩的母亲,让她们住进去吧。’
金发少年路伯纳想了想道:‘也好,这样你呆的地方也会大些。’
海风吹过,满船的帆布被吹得猎猎作响,船平滑地向前驶去,在船身后划过一道翻白的浪痕。像一切邂逅的故事一样,景色是美丽的。
飞天女神号,平舱左首南侧第二间。
‘路少爷,真的没问题吗?’穿着白衣黑裤的小厮愁眉苦脸地问道。
‘什么?尤利安。’在钉死的木桌前奋笔疾书的金发少年听了小厮的问话并未停下手里的东西。
尤利安站在公爵身后忧心地道:‘我们离开祖国已半个多月,不知国内变得怎样呢。’
‘放心吧,不会变得更好的。’路伯纳把笔插进墨水瓶中,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樱‘国王让少爷到幽兰国,却不像给予像白瑞大使的正式文书,在这国与国的紧张时期很危险埃’尤利安担心道。
‘你以为只有这值得担心吗?’路伯纳不动声色地道,‘比起有威胁的大国的情报,把我赶出国更为重要呢。’
船上平舱房间的窗户由木块钉死成条状,木质门也是紧紧关闭着,尤利安抹了抹额角的汗滴,无意识低喃道:‘有些……闷热哩。’
过了半晌,尤利安还是忍不住问:‘路……路少爷,你说咱们是给骗出来的,那怎么成,那怎么成?’
‘出来增长一些见识也不错啊,在海兰的天云港停泊时,我俩还下船看了一下,买了些土特产呢。与我们德克罗克完全不同的美景,真是富饶的好地方。’路伯纳拂了拂掉落在额前的金发,不经意间露出夺人呼吸的美丽容颜。
尤利安一激动就有结舌的毛病:‘可、可、可是现在国、国、国内正、正、正、正在讨论下、下一任国、国、国王、王是谁继继承埃少、少、少爷你现、现、在呆在、在在、这、这、会会、会被乔利安伯爵和朱、朱、西、西斯伯、伯爵三、三岁的外、外孙女继、继、继承王王位呀,我我我可不、不、不要喜好男、男色的老、老头子和孩童来、来领导我、我、我们的国、国、国家。’
‘别急,别急。’路伯纳安抚道,‘毕竟德克罗克国王路易三世还未死啊,虽然他病得不轻,但拖个两三年我想应该没问题。路易三世没有子嗣,只能从分支内选出一人作为下任国王,他虽不喜欢我,但我毕竟和他同一个姓埃’‘对呀,我太着急了。’尤利安的灵舌又恢复了七八成:‘毕竟路少爷与国王的血缘最为亲近埃下一任国王一定非路少爷莫属了。’
‘谁说我们血缘最亲近。’
‘路、路、路少爷,你听见下人们嚼舌根了,路、路少爷不是路易斯老爷的亲生子是下、下、下人们胡说的埃少爷。’
‘我是不是啊?’
‘什么?!’尤利安眼睁睁看着主子走出门外,无法反应出路伯纳少爷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伺候聪明而无欲的主人一定都会像他这样辛苦吧,永远摸不清主子的心思和永远无法讨主子欢心。
但就有某些人什么都不必做就可得到路伯纳公爵的欢心。
‘飞天女神’由天云港出发,已在海上航行六日,天气一如古典少妇的脾性那样温柔和顺,照这种情况,再六七天就可到达另一大港秦林港了。
同明媚柔顺的天气不同,有人从三天前就开始阴沉着脸,起因就是路伯纳公爵。当然了,他可没天大的胆子生主子的气,而是气恼另一个人。
‘少……少爷,你又要出去了呀。’尤利安一见路伯纳提起小篮子忙追上去道。
每次吃过午饭,路伯纳就把已准备好的面包、蛋、熟肉之类的食品放进餐篮里,无一例外地到甲板上去找那个人把吃的送给她。
若那个人感激他那独一无二的主子一片关心也好呀,对少爷送的东西不加膜拜不算,竟被他看到那个家伙拿着少爷送的食品顺便送给船舱内的下等人吃。他忙不地的去告诉少爷,主子听了却无反应的说:‘那是我送给她的东西,她自然可以决定要怎么用。’
从那以后,少爷反而在餐篮中加入越来越多的食物,拜托啊,那是他特意为主子准备的美餐埃尤利安躲在船舷同侧的前甲板上,后甲板是船舱中下等民透气的地方,如果不是主子呆在那种地方,他才不屑往那儿看呢。
看到那个东方少女不客气地把篮子收下,尤利安的心渐渐抽痛。可恶,他的午餐才是两片面包夹煎蛋,根本连肉味也没尝过,而那个家伙竟理所当然地要享受着那些美味。
‘喂,弗利兰,看到那个东方少年没有。’身边有声音响起,尤利安扫了一眼,在甲板上晒日光浴的是一个重量级的中年人和一个干瘦的小老头。
两人也是飞天女神号的乘客。尤利安记得他们大概住在右首豪华的两间房。他之所以记得两人,是因为路少爷见了他们第一跟就偷偷骂了一句:‘吸血鬼。’船舱里大概有五分之三的货就是这两人的。
后来见到德克罗克大使后,路少爷说:‘同政治人物相比,吸血鬼也极为可爱呢。’
尤利安实在看不出这两个浑身铜臭租鄙的人有哪里可爱了,他倒觉得大胡子的白瑞大使风度翩翩,是个极有度量的男性呢。
‘东方少年?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吗?克鲁德。’瘦归瘦,声音倒中气十足的弗利兰道。
一身脂肪的克鲁德嗳昧地笑着,年龄小的尤利安听不出其中含义,只觉厌恶。
‘说真的,我从不知道东方人有长得这么美丽的,别说对那种事有兴趣的男子了,光我看见他,就心痒难耐埃’弗利兰放肆地笑着:‘啊,如果东方的少年都长得那么美,我一定带几个回国去,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你懂什么呀,光想到钱的家伙,这少年是极品,极品懂吗?’克鲁德眼睛盯着后甲板的红色身影,‘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群龌龊的人,尤利安不屑地想。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红衣少年时也极为震惊,那是和他主子完全不同的美貌。
主子闪耀的金发、如碧海般的蓝眸、优雅的举止、自信坚毅的神态,像被赋予绝色容貌的阳光之子。
而红衣少年柔和微卷淡黑的发,海蓝色的眼睛,宁静温和,不像主人那激烈撞击人心的美貌,而是如清水般自然流淌进人心魔性的美。
‘对了,那少年从半路上上船住在货舱里对吗?’
‘也许他愿意接受一些援助哩……’
弗利兰和克鲁德吃吃笑着,讨论著用什么方法掳获红衣少年的心。
一般人都会这样吧,尤利安心想。一般才见过面的男男女女,首先是对对方的容貌感兴趣,而再由对方的服饰举止,推测对方的出身教养,然后才决定对方值不值得交往。
红衣少年住在货舱中,虽然红色衣服似不是什么贵重的布料缝制,经济与地位状况看样子并不太好,但绝世的美貌可掩盖他其他的一切不足。而且看得出弗利兰和克鲁德很满意红衣少年现在的状况,毕竟有了那样的美貌再有金钱地位的辅助,像自己的主子,两人是连谈论都不敢哩。
而那个少女又算什么呀。尤利安头痛的看着路伯纳公爵以柔和的表情和那家伙谈笑着。他是曾听说过一些上流阶级的人在一些长途旅行中,因寂寞或好玩而同身份地位不符的女子发生一场艳遇,但对方也至少应有足够的美貌可被称为‘艳’吧。
路伯纳少爷幼时住在军校,不可能接触到女人,回主宅接受公爵封号时,屋内也不见一个女仆,除了他以外,全都是老年男仆。进入社交圈也从未见少爷同那个贵夫人、富小姐单独呆在一起过,而主子那洁癖般的厌恶表情却在社交圈的夫人小姐们心中掀起波澜。主子几天几个月不归家也和风花雪月扯不上关系。他曾想自己的主子除了打仗、接见部下、拟定战策外,脑子是不是不会再想其他东西了?
而现在尤利安想少爷不接触那些美艳无双的女子一定是审美观有问题的缘故。看看少爷找了个什么家伙呆在身边!不说是个无地位的异国人吧,如果长得美丽动人的话,也可说是主子的荷尔蒙终于发作了。可那少女一张小小的脸,细长的眼,黄黄的皮肤,一点都没有引发男性欲望的样子埃同小厮内心的千结百回不同,金发少年眼里心里只盛得下李宇。
少年公爵看着李宇的粗布麻衣道:‘这次我到平津一路上也没带其他东西,只带了一些书。’如果带有德克罗克的民族服饰,穿在李宇身上,一定极为美丽吧。
‘书?’原本一直淡淡微笑的少女,平凡的面容正以不可思议的表情表达她听了这个字的想法,‘你还带有书。
啊,我走得太匆忙,没想到要带书,几天没闻到书味,好难受哦。’少女细长微向上挑的黑眸像活了般散发出琉璃色的光采,如钱迷发现了自己身边原来就有宝库般的兴奋。
好……好漂亮哦。金发少年几近痴迷地看着少女高兴的样子,为了那样快乐的表情,他愿意到天上为她摘下星星。
‘可我带的书不太有趣,全是些兵书。’少年公爵突然想起自己带的书种极为冷僻。
可恶,开船前他应带些民间时尚言情小说之类的书籍才对埃‘啊,兵书,德克罗克兵书吗?太好了。’少女绝美无邪的笑容又救了金发少年一次,嗯,带兵书是带对了呢,他果真有先见之明。
不过……德克罗克……‘你……会我们国家的语言吗?’金发少年小心翼翼地问。
‘我还不太懂。’一句话又把少年打回地狱。‘但是你可以教我埃’‘教……教你。’因为快乐来得太突然,令金发少年染了和贴身小厮一样结舌的毛玻教……教李宇埃这么说的话,她坐在桌前,我从身后扶住她的细肩,手把手的教她德克罗克的语言文字,她因学会了而向我微笑。心中一紧,少年公爵脸色绯绯红红的,想象着两人独处的情景,那必定是无法负荷的甜蜜吧。
而李宇只看见金发少年呆滞的样子。‘路伯纳,你不愿意吗?’
‘怎么会!’路伯纳大叫道,发觉失态后,他低声重复一遍,‘怎么会呢,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李宇难道看不出他全身已经飘飘的浮出地面了吗?
‘那我们现在就学好不好?’
‘好呀。’金发少年除了点头之外不会有其他的举动。
走了几步,金发少年回过头来,看着红衣少年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宇身后。雄性本能让他对李亚宁充满警戒。公爵与左侍郎的目光对上以后,在空中可听见‘啪啪’的电火花激飞的声音。
少女似乎也发觉到路伯纳的凝视,她回头看了李亚宁一眼,对路伯纳笑道:‘弟弟在担心我这个单身女子呢,他一直爱呆在我身边的。’
下午二时。‘飞天女神’平舱左首南侧第二间房。
房间里的摆设极为简单,钉死的一张单人木床,一张靠墙木桌和木椅。与床相对的木墙上钉了衣钉,上面挂着少年公爵的衣服。床下塞了两个皮箱,是金发少年装衣物和涮洗用品的,虽说是旅途中,但金发少年的随身物品之寒酸颇出人意外。
惟一看起来轻巧、精致、坚固的是放在书桌一侧的藤木箱子。而李宇自从进屋后就两眼发光地盯着看,光用鼻子闻她就知道那有满满一箱书埃‘我一直觉得德克罗克文字极为奇妙。’坐在房间内惟一的木椅上,李宇拿起黑皮烫金的原版书紧贴在脸上满足地叹道,‘还是书香最诱人埃’感动了一番,她才仔细看了看书名:‘罗……罗素将军……什么书……’看着不太熟悉的字母,李宇吃力的念着。
‘罗素将军战略战事丛书。’路伯纳在李宇身后指著书名念道。‘罗素将军是我们德克罗克一百年前著名的武将,他是用兵的天才型将领。他写的战策战略现今来看也极有意义呢。’
‘我这里还有些关于后勤、医护及休时养战的书,你喜欢看哪种类型的。’路伯纳献宝似的把自己珍藏的兵书全都挖出来给李宇看。
‘我都想看呢。’李宇两眼发光的道。
‘对了,我才发现你会说一些我国的语言。’路伯纳好奇的问道。他对李宇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极感兴趣。
李宇微笑着转头仰脸看着路伯纳:‘是约翰大叔……是德克罗克来的传教士啦,他教了我一些,但是他张口上帝闭口忏悔之类的,我实在没兴趣听呢。’
她一定不知道这种姿式有一种不寻常的娇媚吧,路伯纳心滑跳了几拍,没有听清李宇的回话。
‘啊,我记得船上还有一个大胡子大使啊,怎么没见他到船甲板上走动一下透透气呢。’像突然间想到一个人,李宇随口问了问。
‘是白瑞大使,他从第一天上船就开始吐,现在大概因晕船而脱水正在床上躺着吧。’路伯纳的口气有些幸灾乐祸。
‘脱水啊,无法避免的生理状况哩。’
‘是啊,无论有多高权位,多少金钱,多大才能,总有些事情是人力掌控不了的。’
两人因患到一块而又微笑着对视一下。
翻书声。路伯纳指著书上文字用德克罗克语念了一遍,又用幽兰国语重复一次。
‘如果你累了,可以先去睡。’迷迷糊糊的脑袋接收到温和的话语,猛的一激灵,尤利安夺回一些被睡魔夺去的神志。
茫然四顾后,才发现说话的是站在自己身侧的红衣少年。他还是像走进这个房间第一秒那样脊背挺直,面容毫无疲惫昏困之感。不甘示弱的,尤利安重新站挺身子,冷哼一声:‘我才不困呢。’
红衣少年不温不怒的微微一笑。尤利安嘟嘟一声,心想这个弟弟对自己的姊姊也太关心了吧,只要有李宇的地方,三尺之内必会看见红衣少年的身影。
时辰已近三更天,海面上冷热温差大,白天还暖暖的,到了夜里温度骤减。
尤利安身着薄衫已有些冷了,却要与红衣少年相比,不去拿外衣穿上而硬撑着。
他有些哀怨的看了下自己的主子。路伯纳对外部的什么变化显然已无知无感。因屋内只有一张钉死的木椅,路伯纳和李宇干脆坐在木地板上,旁边摆着几本翻了些页数的书本,两人从下午就一直谈论著,眼中再也没其他人。
思想与心灵激烈的碰撞散发出绚目的火花。
两人用与优雅的风度高贵的举止全沾不上边的姿式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画着地图。两人现在讨论的是地形在战争中如何合理利用。红衣少年脚步微向前迈,聚神倾听着。
很少有人跟得上李宇的思考速度,像今次这样大段大段的争论更是从未有过。
李宇提起上句,路伯纳就会用下句相接,跳跃般的思维,由尼加拉圣战提到天气情报,连无意义的助词在嘴边的应用都会明白对方的意思。
‘真幸福啊,我的愿望就是以书为枕,以书为衣,以书为墓。’因为太高兴,李宇满足地道。
‘书本不过是传授知识的工具,让人明辨是非,看书看得多并无意义,有意义的是应用出来。’路伯纳一直是实际派。
‘自己陶冶情操和怡心养性不行吗?’
‘那最多只是自我满足而已呀,应用知识即使让一人受惠也比独自快乐强许多呀。’
两人的国家、年龄、性别及生长环境都不相同,思想不同也是意料之中的,两人不认同对方的观点,但不会排斥和抵毁那种不同。
而随着谈论的深入,两人在自己的世界所认识及执着着的真理,一定会随不同世界的人的价值观而慢慢发生改变吧。
红衣少年看着昏暗的灯光下,两张同样认真而激烈的面容,自己的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红衣少年竟有些期待了。
‘那个金发少年也并不是普通人吧。’查不出底细的带着小厮的神秘少年,因随同大使前来,有拒绝检查的权利。也许船上的人会知道他是谁,那些德克罗克来的手工业者及商人。李亚宁暗暗想着,但身份不明就意味著有未知的危险埃两天后。
从海面上跃升出红彤彤的太阳,把周围的白云周边染成金色,像幼时曾在书页中见到西方油画时那留在记忆中最永恒的美丽。
海洋的湿气和着清晨的气息扑面而来,李宇深深吸了口气。她与路伯纳在房间里呆了两天两夜,上午才走出来呼吸些新鲜空气。
路伯纳的贴身小厮倚着墙角睡着了,而李亚宁从昨日就不见人影。
静谥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李宇心安了一些。她并不像李亚宁所说的不需要他们啊,李宇只有周姬、李亚宁和尚蓝其中一人在身边时,才会放下对外界的警戒之心,专心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宇殿下。’自从上船后,李亚宁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李宇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李亚宁还和平常一样离她三尺处,不同的是他温和的脸此时变得凝重起来。
‘出了什么事吗?因你昨天不见了……’李宇像恍然明白似的道,‘在这船上……与我有关,难道是天使的资料?’
‘不会是德克罗克王子吧,我记得现在的路易三世国王并无子嗣埃’因姓氏一样,少女开玩笑道。
沉默半晌,李亚宁道:‘路伯纳是德克罗克第三继承人,世袭公爵位,领地巴布罗郡,年仅十七岁已升为中将职位,是德克罗克建国以来最年少的将军,同时也是元老院及内阁最年轻的会员。’
‘……将军啊,怪不得,怪不得。’愣了一下,李宇低喃着。清晨的风还是有些冷吧,李宇缩了缩肩,低叹一声。
‘是谁给你的消息。’
‘褐发的唱游诗人亨利。’
‘货舱里的德克罗克人都听说过路伯纳公爵的大名,但见到他样貌的人只有在巴布罗比住过的亨利。’
‘他还告诉我,’李亚宁小心措词,‘不要太接近那个少年,他是德克罗克国内着名的恶魔公爵。’
‘恶魔……公爵……’李宇曾听说过这个名字,那还是在海兰时接到由德克罗克探子写来的书信里附有值得注意的人的名单之一。因为信中是译名,而她没想到公爵的年龄竟与自己相仿。
那个知识渊博的少年若真是继承者的话……光这样想心中就升起了战栗之感,如果金发少年成为德克罗克王的话,是会成为幽兰最大的友邦或最具威胁的敌国呢。
‘据亨利说路伯纳曾在巴布罗比掀起起镇压运动,只有他逃了出来,而他的父母和妹妹还不知生死。亨利流浪过许多地方,怎知又在这条船上碰见公爵,世界真是小埃’
‘你觉得他的话真实吗?’
‘因是一人偏颇之言和可能是愤懑之词,话语的可信度为五成。’
‘即是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那天使般绝美又温柔的人怎会有恶魔的称号。
沉默半晌,李宇道:‘还是保持原样吧。’
‘宇殿下。’
‘如果我有异样,路伯纳必定会查觉吧,他现在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就让他永远不知道好了。’
原本相交时没有其他条件附加在身上单纯的两人埃真可惜,真可惜。也许一生只有一次这样的相遇,结束得太快太急,让李宇的内心第一次有种空蔼蔼的无力感。
人最终会被一些无形的东西束缚住,比如责任感,永远无法再像前几日那样畅所欲言了。
有权势的人,必定可以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去建设或破坏常人无力做到的事情,对路伯纳,她再也无法把他看成一个单纯的偶遇少年,她面对的会是另一个国家有军权的军人,甚至可能成为德克罗克国王的男子。
而自己无心所说的话,在将来的时候,也许会变成幽兰国的致命弱点吧。
‘风变了呢。’一轮红日已全部跳出海面,斜挂在人的头顶,但风中的湿气却极重,‘会有暴风雨来临吗?’李宇舔了舔舌,决定去问问经验更为丰富的老船长今后的天气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