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帮她找个像样的住处,这里居然连单独的浴室都没有,谁知道这层楼还住了什么房客?这一区龙蛇杂处,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但他努力地阻止自己——够了!霍剑渊,你已经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洗完脸后你应该马上离开,不用去管宋芙湘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关上房门,与站在书桌前的芙湘四目相对。
他们深深凝视着,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你……」芙湘满腹的疑问在看到剑渊后,终于有了答案,她忍不住举手拍打脸,确定站在眼前的人真的是剑渊,不是幻觉!
「是你……是你送我回来的吗?这些东西也是你……」她激动到语音都颤抖了,她不在乎剑渊有没有为她采买这么多物品,但她好感动!好感动!他还是在乎她的……
眼看她有难,他不会袖手旁观,剑渊对自己不是只有恨意,还有其它的感情,是不是?
霍剑渊的眼眸恢复一贯的冷峻,不带感情地道:「宋芙湘,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明明是家世显赫的富家千金,为什么要住这种地方?过这么寒酸的日子,你到底想做戏给谁看?」
不对!这根本不是他想说的话,他想叫她搬离这里,他更不准她再这样虐待自己的肠胃!但,宋华泰的脸却在此时重迭在芙湘脸上,令他口不择言,说出最伤人的话。
「剑渊……」仿佛被人无情地泼了一大盆冷水,芙湘委屈地想解释。「我……我没有想做戏给谁看,我知道你恨我爸,但,请你不要一见到我,就对我冷嘲热讽好吗?」
谁的闲言闲语她都能承受,但只要剑渊一个鄙夷的眼神,就令她整个人碎裂了!
「冷嘲热讽?哈!」严厉地告诫自己不准在乎她受伤的表情,霍剑渊的语调比霜雪更加冻人。「怎么?这么两、三句你就受不了了吗?那么,你可知道当宋华泰陷害我父亲时,无辜的他是如何承受众人的护骂、讥讽、忍受最最不堪的字眼!在万夫所指的情况下,含恨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多年的仇恨在他体内冲撞着,他不能心软!不能心软!不能忘记她是宋家的女儿,更不能忘记父亲所遭受的耻辱!
「……」芙湘小嘴开了又合,无言地淌下泪来。
当剑渊推门而人时,她激动地想冲入他的怀里,但,此刻的他浑身进射出冰霜的气息,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网,网中带刺,将她隔得好远好远,隔着干山万水!
她无法冲破那道网,只能在心底悲哀地告诉自己——其实她早该习惯的,不是吗?早在父亲狠心陷害霍伯父的同时,她跟剑渊之间就注定没有未来,注定要隔着个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们宋家欠霍家太多太多了,所以,她甘愿承受剑渊的所有护骂。
「但是……」泪眼模糊的她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如果你真的这么恨我,你为何还要这么关心我?你是在日本料理店巧遇我的吧?你为何要救我走?又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给我?」
如果他恨她,就不要再给她任何希望吧!她无法承受忽而被带向天堂,却又在下一秒钟被无情地推落地狱的感觉。这么极端的折磨比杀了她更加痛苦。
望着芙湘泪涟涟的脸庞,剑渊心底像是被鞭子鞭笞过般,传来热辣的痛楚。他知道自己很残忍,是!宋芙湘是无辜的,他不该硬把宋华泰犯下的错全部丢到芙湘身上,要她承受。
但,他好怕自己一旦心软,一旦伸出手抱住那纤小的身躯,他就会忘记父亲是如何冤死的。
他更不能遗亡个—母亲自从父亲死后就精神崩溃了,到现在还每天恍恍惚惚地过日子。
这么深的仇,要他如何遗忘?除了选择伤害芙湘也伤害自己,他还能怎么做?
厉眸压下翻腾的情绪,暗自握紧双拳,他再度挥出伤人的利剑。「宋芙湘,你不用自作多情地以为我对你还有任何留恋,我只是在施舍你,对!施舍!施舍的同时,我也一并羞辱你的父亲,讥笑满身铜臭味的他为何连自己的女儿都照顾不好?我只是想嘲笑你们宋家,你听清楚了吗?」
原来仇恨真的是一把双面利刃,说出这些话的同时,他感受不到任何报复的畅快,反而感受到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听清楚了……芙湘绝望地闭上眼,是啊,她听得再清楚不过了,清楚到可以听见自己的身体被割裂的声音。
不准自己再看芙湘的脸一眼,霍剑渊冷冷地转身。「砰!」一声便关上门,疾奔下楼。
他那急促的脚步声好像在逃避什么肮脏的东西……芙湘悲痛地跌坐在地,她浑身发冷,脸上却热辣辣的,是泪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哭泣?就像她不知自己到底要如何才能忘记剑渊?尽管他痛恨她,但她为何就是这么痴儍而卑下地爱着他……
颤抖地拉开窗帘,纽约真的好冷好冷……
芙湘辞去画廊的工作后,只得暂时到一家中国餐馆打工,工作时间不但很长,而且非常辛苦。
小餐馆为了节省人事开销,所请的员工都要一人当好几人用。所以,她必须搬运一篮篮沉重的食材,必须在严寒的夜晚洗着永远洗不完的油腻碗盘,也必须负责餐馆打烊后,地板清洁、厨房清洁等粗重的工作。
但再苦再累她都会咬牙撑下去,因为她不能没有收入!
小餐馆一个月只给芙湘一天的休假,虽然待遇很微薄又严苛,不过芙湘还是兢兢业业地做着。在顺利完成学业之前,任何粗活她都会默默地做下去。
这天下午,芙湘从艺术学院下课后,抬头仰望着蓝天,突然有个很冲动的念头——想到疗养院去看霍剑渊的母亲。
难得她不用一下课就直冲餐馆打工,身体很差的她的确很想直接回家休息,把严重不足的睡眠补回来。但……想见霍伯母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她知道以剑渊的个性而言,一定会把母亲送到纽约郊区设备最完善的疗养院。
她上网找了许多疗养院的资料,挑中其中一间环境最清静也最适合病人静养的一流疗养院,然后假装是霍家的亲戚打电话去查询,果然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没错!霍剑渊的母亲——侯秋云就住在那里。
站在十字路,芙湘陷入天人交战中,她知道若被剑渊发现她到疗养院看霍伯母的事;他一定会勃然大怒,认为她严重打扰了他的家人。
可是,她真的好想见霍伯母,好想好想——
在没有出事前,霍伯母非常疼爱她,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呵护着,现在两人同在纽约,她真的很想亲自去探望她。
还是去吧!应该不会这么巧的遇到剑渊。芙湘给自己打气,转身进入地铁站。
她没有直接前往疗养院,反而先搭地铁到中国城采买食材后,先回家煲了一道港式煲汤。
望着不断喷着腾腾热气的汤锅,系着围裙的芙湘露出苦涩的笑容。她煮的是双菇冬粉汤,这是剑渊和霍伯母最喜欢的煲汤。
但,她也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她以管家的身分为剑渊煲这道汤时,他有多么愤怒!他骂她惺惺作态,骂她故意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不是这样的!芙湘的心好沉重又好无力,为何剑渊这么恨她?为何他总是扭曲她的想法?
她不敢奢求剑渊会原谅父亲所犯下的大错,但,他可不可以不要再出言伤她?
算了,不要再想了……芙湘仰起脸,不愿让眼泪掉入汤锅内。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后,她把煲好的汤小心地装到一个小提篮内,便匆匆出门。
换搭了两次地铁和一次公车,芙湘终于来到位于纽约郊区的疗养院。
一下车她便深深地吸了口气,这里的空气真好,完全没有城市的喧嚣,疗养院的环境非常清幽,拥有很大的庭园可以供病人散步,难怪剑渊会选中这里让伯母静养。
到门口的传达室向警卫表明自己是霍家的亲友后,警卫要了她的身分证明,登记在访客栏上,便打开大门让她进去。
在一名护理人员的引领下,芙湘终于见到多年不见的霍伯母。
望着坐在病房窗边,满头白发的侯秋云,芙湘忍不住热泪盈眶。天!这么憔悴又满脸病容的老妇,真的是总是装扮得体、气质温婉的霍伯母吗?
当年的霍均年非常受到人民的支持,身为政务官的妻子,霍伯母出现在公众场合时,总是一袭典雅得体的旗袍,加上秀丽的五官和亲切的笑容,让她成为最受欢迎的政务官夫人。她优雅的打扮也成为上流社会贵妇的学习典范。
但,眼前的侯秋云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年迈而苍老,她的头发凌乱干枯,眼眸涣散而没有生气。
自责感不断谴责着芙湘,她知道这一切全部是他们宋家的错,如果不是父亲被利益蒙蔽了心,霍家不会在一夕之间倾垮,霍伯父不会含冤而死,侯秋云也不会因为承受不了重大的打击而变得精神恍惚。
把小提篮放在茶几上,芙湘在侯秋云面前蹲下身子,握住侯秋云的手轻声问着。「霍妈妈,我……我是芙湘,我来看你了。」
她不想在长辈面前落泪,拚命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侯秋云的双眼望着天上的云朵,慢慢地把视线收回来,看了芙湘一眼,但又面无表情地掉过头,继续望着蓝天。
「霍妈妈……」芙湘哽咽地掩住嘴,不准哭,她不许自己哭泣,但这一刻,她更深切地明白——宋家欠霍家的债,是永远也还不起的!
霍伯父含冤而死了,而原本外表秀丽、举止得宜的贵妇侯秋云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老天!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芙湘多么愿意拿自己的一切,包括她的生命去交换——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拚死也会阻止父亲那一连串陷害的计划!
「霍妈妈……」芙湘的手一直发抖。「您……您还认得我吗?」
一旁的看护好奇地问着。「小姐,你是霍家的亲友吗?」只要登记访客的身分,疗养院不会阻止病人会客,因为多多接触人群对病人的病情才有帮助。不过,院方一定会要求看护在一旁跟随,以免出了什么意外。
「是的……」芙湘含糊地点点头,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分?
她问看护。「霍妈妈她的情况一直是这样吗?」
看护回答。「其实病人的情况已经很有进步了,记得几年前她刚被送到疗养院来时,情况真的很糟糕。她严重地缺乏安全感,像是饱受惊吓的惊弓之鸟,常常彻夜哭泣,喊着丈夫的名字,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得。有人要接近她,她就吓得尖叫……」
芙湘隐忍多时的泪还是不听话地流下来,霍妈妈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看护又道:「不过,经由药物控制和长期的心理辅导,她最近的病情已经好多了,很少有失控大哭大叫的情形。而且,她知道每个星期天她儿子都会到疗养院来陪她,前一天晚上就会显得很兴奋呢!」
真的吗?听到霍妈妈的病情大有起色,芙湘觉得好高兴,但看到霍伯母饱经风霜的脸庞,额头和眼角深刻的皱纹时,她的心又好愧疚……
她真的无法理解父亲的行为,名利、权势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足以让他背叛宛如生死至交的霍均年?亲手毁了一个和乐融融的家庭,害死了廉洁正直的政务宫,也逼疯他的妻子!
更在一夕间,夺走霍剑渊的全部,他的全世界!让他变成一个偏激而冷酷的人。
泪水剌痛了眼眶,芙湘难堪到不敢再正视侯秋云的脸……就算她不曾享受过父亲发达后优渥的物质生活,但,今天的宋家还是光彩耀人,父亲在政坛仍享受着呼风唤雨的权势与地位。
而这一切,全是以霍均年的死和侯秋云的泪换来的!
老天,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弥补父亲铸下的大错?
她的泪水泉涌而出,一旁的看护不解地问着。「小姐,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我……」芙湘匆匆起身,她觉得自己污秽不堪,没有资格继续再待在霍伯母面前。
掩住脸,她哽咽地道:「我先走了,请你……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拜托你!」
泪眼模糊的她跌跌撞撞地奔出疗养院。
一个月后纽约艺术学院
收拾好画具,芙湘慢慢地走出教室。她的心头很沉重,因为昨天她又利用休假去疗养院看霍伯母。
她很想多陪陪霍伯母,但,每当望着她,芙湘的内心就被自责感尖锐地啃蚀着。
不过,昨天霍伯母的神情却很奇特,眼神总是涣散的她突然直直注视着芙湘,还露出浅浅的笑容……那一瞬间芙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霍妈妈真的在对自己微笑?芙湘不敢确定,也不敢这么奢求。应该是她看错了吧!毕竟是父亲害死了霍伯父,霍妈妈不可能再对她露出慈爱的笑容。
唉……
幽幽地望着蓝天,胃部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她会胃痛是正常的,因为为了早日缴清学费,她节省下所有的伙食开支,连泡面都不买了。
她一天只吃一餐,就是下午到餐馆打工后,所供应的员工晚餐。
虽然是员工晚餐,但精明刻薄的老板娘也不会给他们多好的伙食。常常是前一天卖下完的食材所随便煮熟的。
但芙湘不在乎,能省一分钱就是一分,脸皮薄的她真的很怕又被注册组的职员当众催缴学费。
虽然她已缴清了注册费,但还有一些杂项支出仍未缴出,前几天被注册组的职员当众催缴,让她窘迫得无以复加。
唉,她已经尽量节省了,奈何打工的收入真的很有限,偏偏纽约的物价又高得吓人。
才刚由椅子上站起来,她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但胃痛,她还开始感到头晕,是因为贫血而血压过低吗?
算了!目前的她没有时间注意自己的身体,她的生活就是努力上课,一下课就直奔餐馆打工。
另外一个还压在她心头的问题就是——她到底还能为霍伯母做些什么?只要能让她稍展欢颜,芙湘什么事都愿意做。
「芙湘!」跟她同班,也是好友的程佩玉扶住身躯摇晃的她。「小心,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差耶,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芙湘收起画架,勉强笑着。「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吧。」昨天去看完霍伯母后,一整个晚上都是她那张神智恍惚的脸,还有剑渊充满憎恨的眼。万千愁绪,她无法成眠。
程佩玉好担心。「你每天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一下课就冲向餐馆打工,忙完餐馆的粗活回到住处,都已经晚上十一、十二点了,还要常常熬夜赶报告或交画作……唉!你这样蜡烛三头烧,身体不出问题才怪!」她就住在芙湘隔壁,是芙湘的室友兼同学,很清楚她每天的作息。
程佩玉进一步劝道:「芙湘,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为何一再拒绝你母亲的经济支持?」
程佩玉是芙湘的大学同学,大一入学时,她并不知道芙湘竟然是政党大老的独生女,因为芙湘完全隐瞒这项事实,等到她无意中发现真相后,惊讶得不得了。
因为芙湘是全班最节省,也最拚命打工的女孩,她所有的学费、生活费全都是靠她自己,还要努力地存下每一分钱,作为未来到纽约求学的费用。
经过五年的朝夕相处,也成为芙湘最要好的朋友后,程佩玉才慢慢得知芙湘的苦衷——她约略地说明自己父亲的亨通官运全是牺牲好友而换来的,所以,她无法忍受继续住在那个家中,更不愿接受父母亲的任何资助。
芙湘脸色一黯。「算了,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佩玉,你知道我家里的状况……」她知道母亲一直很想资助她,但只要想到家里的每一分钱都像是沾上霍伯伯的鲜血,她便陷入严重的自责中。
「好,我知道了。」程佩玉叹气,她知道芙湘很固执,不过,她就是欣赏她这一分傲骨。
佩玉转移话题。「对了,你吃饭了没?走吧,我们一起到学生餐厅用餐,咱们可是多年好友,一起来纽约念书本来就要互相帮忙,今天让我请你吧,下回再换你请我,好下好?」心地善良的程佩玉知道芙湘的经济状况很不好,她不露痕迹地想帮助她。
「不用了,谢谢你。」芙湘感激地道。「不过我有事得先去办一办,下次再一起用餐吧。」
「可是,芙湘,你的脸色真的很差耶,你要去哪?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去办个事就回教室。」
婉拒程佩玉后,芙湘便匆匆步出教室,直奔注册组。
幸好注册组的职员还剩一人在办公室里,没有全部去用餐,芙湘趋前对一名男职员道:「你好,我是宋芙湘,来缴交杂支费用。」
「宋芙湘?」男职员打开电脑查询,一脸疑惑。「你所积欠的所有学费早在前天就缴清了啊!」
什么?芙湘愣住了。「不可能啊!我前天并没有来交钱。」
「真的缴清了!」男职员继续按着电脑键盘。「电脑记录里面没有你任何积欠的费用。」
怎么会这样?芙湘觉得好怪异,她紧接着问:「那么,你可以帮我查询是怎么缴清的吗?例如,你们的收据是开给谁?」
「这个嘛……」职员继续操作着电脑。「喔,找到了,是从一个私人帐号直接汇进本校的。」
私人帐号?顿时,芙湘心跳漏跳了一拍,一个名字也闪入她脑中——
但,不可能!不可能啊!
「请你告诉我那个私人帐号的名字,」她语气坚定地要求。「这是我的学费,我有权知道!」
职员想想也对,毕竟这是学生自己的私事,便顺口道:「是一个叫做霍剑渊的私人帐号汇来的钱。」
霍剑渊!真的是他!
芙湘脸上怱青忽白,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耳畔又响起数日前,他那寒彻入骨的语调——
宋芙湘,你不用自作多情地以为我对你还有任何留恋,我只是在施舍你!对!施舍!施舍的同时,我也一并羞辱你的父亲,讥笑满身铜臭味的他为何连自己的女儿都照顾不好?我只是想嘲笑你们宋家,你听清楚了吗?
虽然紧咬着牙关,但芙湘的身子还是不断地发抖……剑渊!他为何要一再地伤害她?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脸色惨白的芙湘,霍地转身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