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我去陪你好不好?让我们一起走,一起投胎转世,重新开始,好不好?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原谅我,不要躲着我不理我,好不好?到时候,我一定对你百依百顺,绝不一意孤行,如果有来生,如果你还是不想嫁给我,我绝不再逼你,只要你不赶我走,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大唐,你听到了吗?大唐,大唐,你等我,你等等我,我马上来陪你,你等我。”
当闪电再次划开天幕,只见尉迟米摸索到一把匕首,高举而起,意欲穿喉而过。
“胡闹!给我住手!”突然,一道冷厉的男声响起,“尉迟米,你要是敢刺下去,我保证你会后悔莫及!如果你还想在来生遇到她,你必须寿终正寝!”
匕首“当啷”一声落了地。
“大哥?”
“为了个女人,你就寻死觅活,亏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你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要给我好好活着!如果你自贱生命,你下辈子就休想再见到她。虽然你毁了双眼帮她解了劫数,可是如果没有积到足够的福善,她下辈子仍将是受苦受难的命。”
“如果我这辈子多做善事,是不是下辈子就能见到她?”
“只要你这辈子给我好好活着,我保证你下辈子一定能见到她,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我会多做善事,好好活着。”
院落的天空,风云极速变幻,时光飞逝如电。
“呱——呱——”
一只乌鸦掠过,落进断壁残垣的院落。
只见院里堆着一座新坟,坟前立着一座碑,上书:
夫尉迟米,生于乾隆十二年,谥于乾隆五十六年,享年四十四岁。
妻唐大,生于乾隆十三年,谥于乾隆三十七年,享年二十四岁。
第7章(1)
和有情人,
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唐一一从梦中惊醒时,这句话就像剧终时打出的“End”字幕,在脑海中久久定格,恋恋不去。
隔壁卧室,隐隐传来几声响动。
从医院回来后,他就让她搬入了与他相邻的卧房,这间卧房与他的卧房之间只隔了一道薄薄的墙,轻轻敲上去,可以听到空空的回音。
此时,几声似呜咽似低嚎似呻吟的声音从隔音效果不佳的墙后飘来,她心里一悸,连鞋也没顾上穿,光着脚就冲了过去。
当她站到他的床边,她才发现,他在做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陷入梦魇的尉迟来紧揪着被角,眼泪在眼角蜿蜒成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迭声说着“对不起”,越说越大声,越说越痛苦,越说越高昂,悔恨、愧疚和悲伤积累成海,全化成了眼角的汪洋。
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的唐一一呆站在床边,不知所措。
“来少爷,来少爷,你醒醒,快醒醒。”
她努力想唤醒他,可他却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对她的声音丧失了接听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蜷成一团,好似受伤的兽,痛得近乎痉挛。
到底梦到了什么,可以让一个人如此哀伤?
这种浓重的哀伤似一种强效病毒,迅速感染了唐一一。
她不由自主地坐到床边,不由自主地拭去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给他一个拥抱,不由自主地在他耳边低吟。
IfIcanstoponeheartfrombreaking
Ishallnotliveinvain
IfIcaneaseonelifetheaching
Orcoolonepain
OrhelponefaintingRobin
Untohisnestagain
Ishallnotliveinvain.
如果我能弥合一颗破碎的心灵,我就没有虚度此生。如果我能使一个饱受折磨的人的痛苦得到减轻,我就没有虚度此生。如果,如果我能让你拥有光明,我就没有虚度此生。如果,如果我能给你一夜的慰藉,我就没有虚度此生。如果,如果能这样遇见你,拥有你给予的一段温情,我就没有虚度此生。如果,如果能这样爱上你,获得与你共有的一段回忆,我就没有虚度此生。
唐一一喃喃念着,不知是念给他听,还是念给自己听。
看他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平息,唐一一突然生出了贪念,如果天永远不亮,如果就这样一直黑到世界尽头,那该有多好。
可是,贪心只会让人失去,而她宁愿得到一时,也不愿失去永远。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趁着这个时间,将他精描细绘,将这一晚珍藏在眉头烙印上心头。
“来,一,米。一米,来,来,一米。”
唐一一将下巴倚在他肩头,贪婪地呼吸,想要把他的味道也一并纳入记忆库。
“是因为我,所以你才看不见吗?米字上方的两斜线是你的眼睛,因为我盖住了你,所以挡住了你的光明?原来,我和你,必须要保持一米的距离才行呢。”唐一一搂紧他的腰身,闭上眼,叹了口气,“对不起,一米来,请让我放纵一小下,请赐我三分钟的亲密无间。”
似听到了她的祈祷,他开始回应她的拥抱。
他的胳膊缠上她的后背,两手扣住了她的后肩。
感觉到他意识的复苏,唐一一立刻挣扎而起,只是尚未等她抽离他的怀抱,他的手臂又再次将她扯回他的身躯。
他睁开了眼,眼中似起了雾的湖面,朦胧又迷离。
“对不起。”
他捧着她的脸,声音沙哑,小心翼翼。
“对不起。”
他又说一次,然后,拉近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当四唇贴合的刹那,他似才确定她是真的,一声接一声的“对不起”倾巢而出,每说一次,他就吻她一口,吻得细密而缠绵,温柔又忧伤。
当他终于松开她的唇,她听到他说:“大唐,谢谢你终于回到我身边。”
大唐?
他一直叫她“一一”的啊,原来,他还未醒透,他把她错认成了梦中人。
呵呵,唐一一,当替身情人的滋味,原来如此,有点酸,有点涩,还有一点疼。
她咬了咬唇,以手背盖住他的眼睛,颤声道:“你再睡会儿,天还没亮呢。”
他又仰首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这才“嗯”了一声,困倦地躺回枕头合上了眼,只是他的手臂仍勾着她的腰,丝毫不愿松开。
唐一一试着轻轻掰了掰他的手指,他立刻似受惊了般猛一激灵,人就睁开了眼,待看到她仍在身边,他才又安心地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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