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骗你!”他咬牙。
店内所有的人都瞪着他。
“你的东西好了……”学徒将打包好的豆皮寿司和味噌汤递给她。
她付了钱后就往外跑。
“喂!范晓文,等一等……”彭振修才要追出去,就被人挡住去路,对方不肯让他离开。
寿司师傅朝一名学徒嚷道:“赶快打电话叫管区的来!”
很好!他跟那个女人没完没了!彭振修俊脸铁青地忖道。
安家生鲜超市“……晓文,架子上的舒洁卫生纸快卖完了,等一下记得补货。”店长走出休息室之前,就对刚吃饱饭,正在滑手机的范晓文说。
她连忙朝对方点头。“好。”
见店长出去,范晓文又对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皱起眉心,她当然知道这个手机号码是谁的,她接起第一通之后,认出对方的声音马上挂断,没想到这位彭先生依然不死心,还是不停地打。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难道真的要报警?
“我又没钱,诈骗集团的人为什么会找上我?”她真的很苦恼,现在都不敢打开手机。“明知道我不会上当,应该去找别人才对……不对,要他去骗别人也不好……”
才说到这里,手机又响起伍佰的“你是我的花朵”,害她现在听到这首歌的旋律就神经紧张。
要不要直接关机?
可是对方还是一直打怎么办?
范晓文考虑了几秒钟,终于按下接听键。
“喂?”
“你终于接了。”另一头的男人说,还伴随两声低哼。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是再打来,我真的要报警了……”
“那天我已经被带去派出所,里面的警员认识我,都知道我专程来台湾找人,可以确定我不是诈骗集团的人。”彭振修没好气地回道。
“真的吗?”其实范晓文也有去户政事务所,想知道是不是有一个舅舅,不过户政机关给的答案却是碍于个资法,除非对方同意,否则旁系亲属不能查,最后无功而返。
彭振修脾气差点又要爆发。“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在女人面前ED。”
“ED是什么意思?”她的英文很烂,只好请教。
“ErectileDysfunction,中文的意思就是阳萎、不举。”他都发这么重的毒誓了,要是她再不相信,他只有对不起老朋友了。
“喔。”她有些尴尬,不过这个男人会不会不举,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妈的生父,也就是你的外祖父,是不是叫范永旺?”
范晓文楞了一下。“呃,对。”她记得母亲的身分证上面有写。
“你舅舅请老家的佣人找了一下,总算从你外公的遗物中找到一些你妈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兄妹的合照,可以证明他的身分。”和这位范小姐见面之后,彭振修当天就打了通电话给范士尧,范士尧知道妹妹已经过世,哭到泣不成声,很后悔没有早几年出面,如今天人永隔,重逢无望,也就更想见外甥女一面。“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可以寄到家里给你。”
范晓文才要张口说好,猛地意识过来,发现自己差点又上当了。“那……我们就约个时间见面好了。”
“没问题。”
“大后天我休假,一样早上十一点在龙山寺……”
“不行,这次地点由我来挑。”彭振修要拿回主导权。“就选成都路的蜂大咖啡,这个地方你比我熟,应该知道路。”
他爱喝咖啡,上网Google周边的店家,似乎很多人推荐这家,正好也可以买些咖啡豆回去。
“好吧。”成都路在西门町那里,她也不是不熟。
彭振修口气不善。“听你的口气好像很勉强?”
“没、没有。”范晓文可不想又被他凶。
“那就先这样。”说完他就挂断了。
“我真的还有一个舅舅吗?”若真的是诈骗集团的人,不可能会花那么多时间在一个没有钱的女人身上,听他说得煞有介事,而且还有照片为证,不禁开始怀疑对方说的是真话。“可是妈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
不过这些疑问,已经找不到人回答她了。
到了范晓文休假这天,她冒着雨,骑着机车来到西门町,顺利地找到蜂大咖啡,她脱下雨衣,折好收进置物箱。
“欢迎光临!”
踏进店内,鼻间盈绕的是满满的咖啡香气。
见她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人,有些年纪的店员上前问道:“小姐是不是约了一位长得很帅的先生在这里见面?”
那位男客人刚刚一进门,店里的女客人全都盯着他看,一个个都巴不得扑上去扒光对方的衣服,包括她们这些欧巴桑也一样。“他人在二楼。”
“谢谢。”范晓文走上二楼,果然看到要找的人就坐在窗户边的座位。
今天的彭振修穿着黑色皮夹克,里头搭配灰色小V领毛衣,略长的头发抓得很有型,看来既狂野又迷人,难怪坐在周围的女客人都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有的甚至拿出手机偷拍,不过当事人似乎早就习惯成为注目焦点。
她磨磨蹭蹭地上前。“彭、彭先生。”
见范晓文出现,彭振修挑了挑眉。“还以为你怕被骗,不敢来了。”
范晓文坐下,鼓起勇气向对方表达抗议。“请你不要再天天打电话骚扰我了。”
“我骚扰你?”他冷声回道。“要不是为了完成老朋友最后一个愿望,我根本不想来台湾。”
范晓文见他说得义愤填膺,也很想相信,这时店员走到桌旁,她随便点了一杯美式咖啡。“你说的照片呢?”
“拿去。”彭振修把桌上的牛皮纸袋推到她面前,又嗅到那股令人生厌的气息。“你刚才有进去庙宇吗?”
她一脸莫名。“没有,我从家里直接过来。”
趁着她从牛皮纸袋里拿出几张老照片端详,彭振修也在研究她。
那她身上为什么会有种神圣、古老到令人作呕——啊!难怪他会出于本能地产生厌恶,因为那是只有神明身上才有的气味。
不过这个叫做范晓文的女人应该只是普通人类吧?
范晓文看着照片,有一张是婴儿照,只是五官轮廓让她无法确定是不是母亲,另外还有一张两岁左右,被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抱在手上的生活照,以及五、六岁大时,一个像是大学生的年轻人牵着她的手,两人笑得好开心的照片,最后还有中年男人和年轻人以及十岁小女孩的合照。
“这是我妈……”
看着十岁小女孩的长相,五官依稀有着记忆中母亲的影子,她可以确定这些照片不是造假的,因为上面有着泛黄的痕迹。
彭振修说明照片的来处。“这些是你外祖父留下来的,连你舅舅手上也没有,这样总该相信了吧?”
“这个人是我外公?”范晓文专注地看着照片上的中年男人。
他指着照片。“对,旁边那个年轻人就是你的舅舅范士尧,是个好人,经常参加一些慈善义卖活动。”
“没有看到外婆,那时已经不在了吗?”她随口问道。
“你妈是你外公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因为那个女人死了,就把她接到家里,并且办了认领手续,不过你舅舅的生母无法接受,当然更不愿意一起拍这种全家福,说不定这就是你妈始终没有提起还有其他家人的原因之一。”彭振修喝了口哥伦比亚咖啡,道出属于范家的私事。
“原来是这样……”母亲生前从来没有说过,对于这件事,可能也难以启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