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个人不特别偏爱或讨厌臭豆腐,是偶尔也会品尝的小吃,但有人好恶就十分分明了。
邬子杰特别爱吃,只要闻到味道眼睛都会笑,但邬子轩却十分讨厌,那气味会让他直皱眉。
测试的想法几乎是在闻见臭豆腐气味的同时便升起,她来到卖臭豆腐的小吃摊前,立即叫了两份外带。
当她回到家中,装在纸盒里的臭豆腐仍是温的。
结果,第一回的测试失败了。
预料中皱眉难看的脸色并未出现,她只看见他微笑地将她带回来的臭豆腐吃得一干二净。
“谢谢招待。”食用完毕后,邬子杰一脸满足地向苗书恬道谢,并主动将食用后的垃圾做了分类。
从他带笑的眼眸里,苗书恬疑心地猜想着,他究竟是强迫自己撑着笑脸吞下那些臭豆腐,还是真心觉得它是人间美味?
“不客气。”苗书恬僵着脸回应,很想知道哪里有卖诚实药水?
如果她手上有药水,那么她会狠狠地灌他喝一口,然后问他现在那张笑脸究竟是不是装出来的?
她很快地将纸盒里最后一块臭豆腐塞进嘴里,用着咀嚼的动作快速地掩盖心底那股不安的情绪,因为她着不透他的想法,真的无法猜测真与假,那感觉就像回到了从前。
以前,邬子杰若是给她出了难题,她一样无法从他的身上寻找可能性的答案,但他那对晶亮的瞳眸却会隐隐地告知她,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现在,屋子里唯一的“室友”,给了她相同的感觉。
而她,居然真的开始思考起“他是谁”这个问题了!
他应该是长时间没睡觉地把时差调了过来。
苗书恬赤着脚,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客房外,盯着门板直看,像是想穿透那片木板望见里头的人。
半晌后,她伸出手握上了手把,只要手腕转动一下,她就能打开这扇门,就能看见里头的男人。
但手腕却停滞了,迟迟没有动作。
最后,她松开了手,也移动了脚步。
不可能,灵魂怎么可能转移到他人身上?又哪来这么地凑巧,让他刚好进入邬子轩的身体里?
他只是伤了脑子,将自己的身分搞混了,她不该随着他起舞,她应该一早就亲自赶他上飞机的。
转身,苗书恬打算回房去,不想在大半夜里当个意外“梦游”的人。
但脚步才向前跨出一步,一个像是被她所遗忘的事件突地飞掠过她的心头,她猛地停住脚步,再一次旋身,死盯着那扇门板。
“梦……”她喃喃地开口。
这一回她没有迟疑地伸手打开了客房门板,里头开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她的男人不喜欢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以他总是习惯在睡觉时点着一盏夜灯,不论他身在哪个城市都一样,习惯就是习惯。
但,开夜灯睡觉的习惯不只他一个人有,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他靠着右侧朝左睡,像是把身旁的位置空了下来,这种睡觉的姿态也是她男人的习惯。
这种习惯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只是数量可能较少罢了,所以她无法只凭着睡眠习惯就断定他真的是“他”。
第7章(2)
但是那个梦……梦里那三人说了什么?
苗书恬偏着头仔细地回忆着。
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一命呜呼……
要想法子导正一切……
把该死的那个灵魂拘出……
不该死的死了,灵魂不得不离开肉身,而该死的不死,那么他的灵魂就由我们来拘提,让不该死的用他的肉身继续活下去……
是了,他们是这么说的。
当时的梦十分清晰,只是她认为那是一场梦罢了,所以很快地将它抛诸脑后,但现在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梦蓦然窜回她的脑海里,逼得她不得不去想——真的只是梦吗?
心,跳得异常剧烈,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床上沉睡的男人突然动了动,苗书恬立即屏住了呼吸,双手也同时举起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瞪着大眼看着他。
所幸,他只是将微微曲起的腿伸直了,马上回复原本的睡姿。
他没醒。
见他眼皮仍是闭起,中途不曾睁开过,一颗紧缩的心终于得到放松,能够正常的跳动了。
无声息地吐了口气,苗书恬将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下移至心口上,接着缓缓地转身、离开。
当她小心翼翼地将房门重新阖上的瞬间,房里原本闭着双眸的男人睁开了眼。
他原是睡着了,但在这节骨眼上,他哪有法子深眠?事实上,从事情发生后,他没有一天是睡好的,更别说在这充满她香甜气味的房子里,他一心想的全是她。
但现在的近距离却像是遥远的天边,他需要的是时间,他必须再忍耐。
想触碰她、想拥着她的欲望得再忍耐,只要再两天就够了……
两天的时间过得远比预想中还要快速,眼见明天一早两人约定的时间便到了,只要明早她依然否认他的话,那么他就得乖乖回美国去了。
但她要否认吗?该否认吗?
连着两天的生活,许许多多的小细节都无声地说明了他究竟是谁,逼得她不得不在心底哭泣承认,太多的巧合让她明白,事情真如他所说的一样。
他死去肉身,而邬子轩死去了灵魂。
那个梦不是梦,虽然她依旧不知道那三人究竟是谁,自己又为何会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是否真是命运捉弄?这些她都管不了了,现在,她陷入了痛苦深渊之中。
纠结的思绪,挣扎的情感,像是一记重拳,毫不留情地狠烈击袭她的心房,而她承受不住这般巨大的痛楚,像窒息一般,只能垂死地痛苦着、虚弱着……
半夜三点钟,同昨天一般失眠的夜,再一次地,她赤足走出自己的卧房,再一次站在客房门板外。
但这一次,她没有迟疑地伸手便打开房门,无声息地进入。
她来到床边,先是俯视着大床上熟睡的男人,看着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再也无法否认他真的就是邬子杰的事实,为了这一点她哭了,一种近乎释放情绪的痛哭,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地哭泣着。
她先是失去了她的男人,却为了不让自己崩溃而强忍,并封锁着所有情绪起伏;好不容易她渐渐地松绑那悲伤的包袱,让负面的情绪缓缓地流泻,让悲伤维持着一定的程度,却不会立即地将她击倒,她接受了一切,接受了真正失去的事实,但是呢?
是谁开了这么一个伤人的玩笑?
他回来了,顶着另一个教人伤心的躯体来到她面前,她的泪水中不只是悲伤及委屈,部分是因为他能回来而开心,部分是因为另一个以为存在却失去的人而流下。
她该如何是好?
他这是在逼着她接受,接受现在的他。
她的答案呢?当然,不论他是什么模样,只要他的心是邬子杰,她都会全然无条件地接受他,但是……他的模样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弟弟。
是她一直喜爱并认定为小叔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有了未婚妻,甚至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想接受,但她能吗?
她能自私地无视道德良知的那一关吗?
视线在那张熟睡的脸孔上不断来回巡视着,但他额际上那道伤疤让她看了好碍眼、好心疼……
在走出自己房间前,她已仔细再仔细地想过了,这件事除了她知道以外,杰西肯定也知道,因为上回在电话中他说了,若她碰上了任何难题,随时都可以去找他,所以他知道。
那伊芙呢?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