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现代,台湾 >> 欢喜冤家 >> 安全地带?作者:李葳 | 收藏本站
安全地带? 人生的新页2 作者:李葳
    「闪边去!这又不干你屁事,姓常的!这是我们兄弟间的问题!」

    挑起一眉,好整以暇地环抱起双臂,常天昊看着乘机从床上爬起来,忙不迭地躲到自己身边的王逸,讽笑地对莫杰说:「看到没?王逸先生很显然地并不这么想,如果你再要继续欺负他的话,我立刻报警,控诉你意图伤害。」

    「啧!律师就是这么讨人厌,动不动就提告诉,法院是你家开的呀!」横眉竖目的桀傲男人,冲着王逸喊道:「喂,劝你别再继续躲在他后头,小心被索取高额的保护费。黑心律师可是比黑道更难缠、更吃人不吐骨头的!」

    常天昊眯细镜片后的眸子,睬都不睬他,转头亲切(?)地微微一笑,说:

    「王逸先生,请您先下楼,过目一下我带来的合约……就放在客厅的桌上。有什么问题,我等会儿下去后,马上为您修改。」

    王逸松口气,点头,迅速逃离。

    房间剩下两个针锋相对的大男人。

    「真不该让你搭便车的,别的本事不会,专会做坏我的好事!」莫杰嗤道。

    常天昊唇角一启,以不输他的辛辣口吻说:「若非必要,我也不想搭你的便车。一路上还得担心害怕,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到阎罗王面前去报到了。要和你殉情,我还不如跳车!」

    「哈,像你这种丑男,阎罗王也不要!」

    「美丑和生死有关的话,我很乐于继续做个长命且其貌不扬的丑男。」毫不介意地一笑。

    无论怎么攻防,对方都不改游刃有余的态度,让莫杰不耐地昨舌。「我警告你,下次你少管闲事!我再差一步就可以逼得他开口了。」

    常天昊淡淡地回答:「或是逼得他更封闭。」

    「说得好像你很懂他一样。别忘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根本就不了解阿逸,他——」

    「无论你再怎么焦虑……」打断他激动的话语,常天昊冷静地说:「也得尊重当事人的意志。王逸先生拒绝开口说话的这件事,不是三天、两天的状况,也不可能一蹴可及地解决的。医生说过,有耐心地持续和他沟通是最好的方式。像你方才采取的行动,反而有恶化他状况的可能。」

    「屁!那个蒙古大夫的话能听,猪都能开口说话了!」啐道。

    常天昊抬抬眉。「不过才一个月,你何必急着看到效果。」

    「不是「才」一个月,而是「已经」一个月了!」

    霍地起身,走到窗前,莫杰满脸火爆地望着那栋房子,握拳重槌着墙壁。「这是最后一个赌注,要是再没办法让阿逸重新站起来,阿逸这辈子就废了!如果是个天生的哑巴,还能博取他人的同情,可是因为心灵受创,就把自己封闭起来,只会让家族里的人嘲笑他是个懦夫、缩头乌龟!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七年了!每个人都放弃他,要是我也放弃了,还有谁能拯救阿逸?」

    「……」不说话,常天昊静悄无声地走进房间里,蹲身将地上的纽扣一一捡拾起来,来到莫杰的背后,动手捉翻过他单于的手掌,将扣子全部放在他手心上。

    转头面对面,莫杰扬高一眉,挑衅反问:「把这给我干么?」

    「呷紧会弄破碗,你没听过吗?我是在告诉你,不要操之过急了。」

    常天昊以近乎冷酷的口吻说:「花了七年,找遍名医,你都无法让王逸先生有开口说话的意愿,这证明了能够打开他心门的人不足你,你少了那把关键的钥匙。

    既然如此,稍微退后一步,一次也好,试着去旁观事情的发展,别插手。说不定,会意外地让事情进展得顺利些?」

    一顿,他加上一句。「还有,我认为你欠王逸先生一句道歉。方才你所做的行为,美其名是关心,实际上是鸡婆兼强行非礼。不是你有了正当的理由,就可以公然对自己貌美的表弟进行类似性骚扰的行为。」

    「特别是,」常天昊最后放出一道冷箭说:「像你这样道德低标又晕素不拘的野兽,万一凶性大发、弄假成真,可怜的王逸先生惨遭你的毒手,他的一生才真教你给毁了呢。」

    莫杰气得脸色铁青,凶狠的眼似要杀人,从牙缝中进出话道:「常天昊!我不只一次怀疑,你该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很抱歉,我看不上眼,所以才老是冲着我和我的下半身找碴吧?动不动就要冠我一个强暴狂的罪名。」

    一顿,继而蔑视地补充道:「不过就算要我去强暴你,我也举不起来,因为看到你的脸就够倒尽我的胃口了!」

    做出夸张的诧异表情,常天昊扑哧地笑说:「莫杰,高中没毕业不是什么丢脸事,可是讲出这种低能白痴的话,就很丢人现眼了。我看你的大脑是臭酸了吧!」

    无惧于莫杰随时会冲过来扁人,常天昊还是淡淡地讽刺他说:「你那根烂东西送我我都不要。一来,我品味还没低下到去哈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动物;二来,我对人兽恋可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三……等哪天你从爬虫类进化到灵长类后,再来问看看我有没有改变心意好了,虽然机会很渺茫,你但试无妨。」

    讲完,常天昊飒爽地挥挥衣袖,掉头离开。

    还好刚刚有常律师在。

    王逸逃到楼下客厅,抚着胸口。

    从小他就很倚赖表哥莫杰,甚至比自己的亲兄弟还要以来他。在家族里的人都嫌他像个碍事的笨石头时,只有正义感强烈的莫杰,总是挺身而出地保护他。可是有些「特定」时刻,莫杰也会令他感到害怕。

    尤其是脾气暴躁、缺乏耐性的表哥,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强悍行事风格,看在旁人眼中不免要胆战心惊,深恐下一个倒楣被整(被修理)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担忧地望了上面的楼梯一眼,明知有常律师可以挡住莫杰,仍抹不去莫杰随时都会冲下来,再把自己逮回去「教训」一番的恐惧,王逸实在不想待在屋子里。

    他拉开大门,仓皇奔出……

    啊!不出几步远,一抬起头,王逸便看到铁曜辉正巧带着儿子回到住家门口。反射地,他撇开头,转往另一个方向跑。

    「请等一下!」

    双肩一抖,王逸迟疑地慢下脚步,停住。

    「请问……」

    这是多年以来,王逸最接近「他」——铁曜辉的一刻。过去总是远望而不可及的人,现在就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你需不需要帮助?」

    咚!咚咚!咚咚咚!心脏奋力敲起战鼓,吵杂到王逸不敢相信铁曜辉会没听见。但他努力做出「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将紧张吞进肚子里,扬眸瞅着高大的男人瞧。

    唔,再仔细看一次,曜辉还是不禁要感叹,好一双灵动、深邃的夜雾眼。那种怎么看也看不透的朦胧水肿,仿佛会掉进另一个神秘时空的漆黑,重叠、揉合成曜辉发誓是自己所看过最「美」的一双眼。

    「……把拔?」

    豪豪扯了下他的手,让曜辉从「出神」的状态,回魂。自己的哪根神经不对了?竟会看一个「男」人看到忘我?莫非太久没接触过像样的女性,自己饥渴到雌雄不拘、男女皆可了?再怎么说,这也太……

    瞧,房东先生正困惑地看着我这怪人呢!

    曜辉清清喉咙,再重复一次地说:「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人帮助啊?」

    面无表情的纤细男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可是……你……的衣服破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指出。

    曜辉也是因为他以这副狼狈的样子冲出对面的大门,才会不假思索地喊住他。没什么事发生是最好,但房东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没事」,反倒像是遭受到无情的野兽「蹂躏」过。

    房东经他的善意提醒后,猛然低头一瞧,端整的面容神色大变,倏地一把抓住两边敞开的衣襟,掩住裸露的胸膛。

    「如果你有时间……要不要到我家坐一下?我可以帮你修补一下扣子,很快就好。」不是曜辉爱自夸,这一个月常帮豪豪补扣子(小孩子嘛,总是东掉一颗、西掉一颗),他已经成了「女红达人」。

    「……」微乎其微的,耳根渲着红晕的男子,点了下头。

    太好了。

    没来由地,心中填满了喜孜孜的感觉。本来曜辉还顾忌着他是不是很难相处,但他却直率地接受了自己伸出的友谊之手,一下子就修正了曜辉脑海中对王逸所抱持的印象。即使不开口说话,王逸并非自己所以为的「冷漠」、「孤僻」、「死气沈沈」的酷男,也许他只是个不擅长与人相处的笨拙男人罢了。

    跨出敦亲睦邻的第一步,曜辉打开家中大门说:「请进。」

    「把拔,为什么那个人会跑到我们家里?」

    扯着曜辉的衬衫下摆,豪豪对家中多了个陌生人似乎不太习惯,紧黏着他不放。

    边将采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曜辉边取出一瓶乌龙茶,倒进三只杯子里,回道:「讲话不可以这么没礼貌,你可以喊人家王叔叔,不然就称人家房东先生,绝对不可以叫「那个人」。」

    嘟起嘴,豪豪不死心地追问:「那、那个叔叔来我们家做什么嘛?」

    「是把拔请他进来坐坐的,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那你说,为什么他会跑来我们家?为什么他的衣服会破破的?你说嘛、你说!」

    将纠缠下休的小跟屁虫的问题搁在一边,曜辉端起茶盘,往客厅走去。「咦?王先生你不用客气,请坐呀!」

    没想到从刚刚直到现在,王逸始终满脸拘谨、目下斜视地站在门边。赶紧在茶几上放下盘子,对王逸微笑说:「是下是客厅有点凌乱,让你吓到了?」

    没什么表情的俊秀男子迅速地摇头,接著又欠欠身,好像在说「那我就不客气地进来了」。走到沙发椅前,坐下。

    「来,请用茶。」

    他默默地点头,伸出白皙、带著几处小小烫疤的手,捧起玻璃杯。当他在喝茶的时候,豪豪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把拔,那个人的手上有好可怕的疤痕喔!那会不会痛呀?」

    要命!曜辉在心中吐吐舌。这个笨儿子什么话不好说,居然挑人家的「缺憾」戳下去,这不是会让气氛很尴尬吗?然而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里会去管「气氛」的好坏、「场子」的冷热?

    「呃……你不用太在意,豪豪还小……」曜辉试图缓颊。

    王逸一语不发地放下了杯子。曜辉本以为他是要起身离开,不料他却主动地拉起了豪豪的小手,往自己的手背上碰触。

    豪豪瞪大眼睛,懵懂地摸著白皙手背上那些凸起的小肉疤,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把拔,大哥哥的意思是他不会痛啦!」高兴地转头问王逸。「对不对,大哥哥?」

    王逸轻点头。

    「那、那……大哥哥都不讲话,你是哑巴吗?」一旦打破了陌生人的藩篱,豪豪立即没有戒心也没有恶意地笑著问。

    王逸又摇了摇头。

    「啊,那我知道了,这是大哥哥的游戏吧!有时候我也会跟把拔、马麻玩不讲话的游戏。当我很生气、很生气的时候,我就会把自己关起来,下跟他们说话,这样马麻就会买很好吃的蛋糕给我吃喔!」滔滔不绝地,豪豪单方面对著沈默聆听的男子,聒噪地叙述趄自己「不讲话」的心得。

    也不管一旁的曜辉直冒冷汗。

    ……算了,随他去吧。

    看来王逸并无特别「不悦」,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想必他能理解儿子的「好奇」里,没有大人世界里的恶意刺探、重重心机吧。就这点来说,每个孩子都是天生的「外交家」,能轻易掳获人心。

    曜辉留他们两人独处,到卧室里找出针线包,再折返至客厅时,转眼豪豪已经捧出自己的绘画本向客人献宝,还要求王逸也陪他一块儿画图。

    「把拔,你看,大哥哥画了一只蝴蝶给我,漂不漂亮?」

    「嗯,很漂亮。」

    这句话绝非敷衍。仅以铅笔在空白纸张上随意画了几笔,竞能给人栩栩如生的跃动戚,宛如下一秒那只黑蝴蝶就会拍拍翅膀地飞出来似的。光是这样简单的素描就可看出,王逸的绘图功力并非泛泛之辈。

    「大哥哥,再画东西给我嘛!这次画皮卡丘给我,我要皮卡丘、皮卡丘~~」

    纤细的眉缩了一公分左右。曜辉直觉到王逸不是在生气,而是不知所措。

    「豪豪,不可以这样子。」他摸摸儿子的脑袋瓜子说:「拜托人家帮忙的时候,你自己有没有先试著做做看呢?你应该自己先画看看,要是画得不好,再找王……哥哥帮忙。」

    「可是人家画的一定不好看啦!」

    「不行,你这就叫做赖皮喔,以後把拔会一直叫你赖皮鬼,这样子好吗?」越来越懂得怎么让儿子乖乖听话的曜辉,使出必杀技。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面子」要顾,豪豪听到父亲的威胁,垂下小脑袋瓜于,沮丧地说:「好嘛,我自己画。」然後又抬起洋溢著「希望」的闪亮大眼睛,对王逸说:「可是人家画不好看的话,大哥哥会帮我吧?」

    这次不再踟蹰,王逸轻快地点头。

    喔?曜辉有个新的发现,王逸看似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也不是那么天衣无缝的嘛!仔细地观察,还是能发觉他清秀的眉宇间以及眼神的微细差异,如此大致上就会知道他在高兴或为难等等……

    噗!曜辉下禁失笑。

    以前曾经被妻子抱怨过,自己连她换了发型都没发现,现在他却在研究一个大男人的表情……这叫进步?或是退步?

    王逸眼神不解地溜到曜辉脸上。

    他即时澄清说:「不、没什么,我是在笑自己。」不过这么说,好像跟没说一样。曜辉枢枢脑袋,清清喉咙说:「那个……针线包我拿来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把扣子补回去。」

    摇了摇手,推却。

    「不必?可是……」

    王逸转而伸手向他要针线盒,曜辉不好再坚持,就让他自己去动手穿针引线。看著他拉起一边衬衫,也不脱下,直接将扣子串在外侧就开始缝了起来。想当然,做起来很下顺手,还有点碍手碍脚。

    干么不脱下来补就好了?曜辉纳闷不已。

    他应该不是在介意,要在外人面前打赤膊……的这点小事吧?

    反正他现在掀起衬衫,底下也全被人看光光了啊!平平都是大男人,真下知道这家伙在拘泥什么?纵然他皮肤白细了点,长相比普通女人家更要标致,更容易引人遐想,那也不代表他的贞操无时不刻都面临危机吧?至少,曜辉就很有自信,能做个「坐怀下乱」的君子,他这样遮遮掩掩让曜辉感觉不太好。

    不管男女,曜辉可没兴趣去强暴、非礼谁~!

    嗯,也可能走我想太多了。或许王逸只是「懒」得脱下、穿上而已?

    拖泥带水地想东想西,不是曜辉的个性。他将这些杂念抛到脑後,起身说:「那你慢慢补,我要到厨房去准备晚餐了。你不嫌弃的话,今夜就在我家吃饭吧。先说清楚,我的手艺不怎么样,煮的也是一般的炒饭。」

    王逸停下手,眉头轻扬。

    「啊,绝不勉强,你能留就留。要是怕吃坏肚子,我也能谅——」

    话没说完,门铃就响了。

    曜辉前去应门,等在外头的是一名陌生男子。对方穿著深蓝色条纹西装,戴著严肃的黑框眼镜,长相很「大众睑」。可是那份稳重的气质颇有在公家机关工作的味道,几个月前曜辉工作的地方,也有很多这类打扮,气质的人。

    一开始曜辉还以为此人是法院派来的,有些惴惴不安,不知对方所为何来?

    男子谦恭有礼地以磁性美声开口道:「您好,冒昧请教一下,王逸先生是不是在这……啊,您果然在这儿,王逸先生。」

    道了声歉,男子不请自入地闯进客厅。他首先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披在王逸的肩膀上,然後低头在他耳畔柔声说:「有我在,他不敢再做什么傻事,你可以安心回去。我们还有合约要处理呢!」

    不寻常的诡异气氛,嗅得出秘密的味道……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发生了。

    合约?什么样的合约,会让人采取暴力的手段呢?债务纠纷,抑或非法买卖?怎么想都很可疑。

    曜辉皱起眉头。「对不起,请问你是?」

    「噢,我是王逸先生的律师,敝姓常。」男子从衬衫小口袋里抽出了金质名片盒,递给曜辉一张名片。「第一次跟您打招呼,铁先生,请多指教。」

    收下名片,曜辉无心浪费时问寒喧,劈头就问:「是不是有人对王先生……施暴?这情况,一般而言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会比较妥当。」

    姓常的男律师微愕地挑挑眉。「没的事,您太夸大了些。也不过是亲戚问的小拉扯、吵吵嘴罢了,没有人要伤害王逸先生的。谢谢您这么关心,但他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行了,您下需要多操心。」

    言下之意,颇有「下必你多此一举」的意涵,曜辉碰了一根软钉子。

    「王逸先生,我们走吧。」

    一颔首,坐在沙发上的沈默男子收拾好针线盒,站了起来,深深地对曜辉一鞠躬,然後跟著常律师往大门口走去。

    曜辉的胸口沈甸甸的。以自己的身分,当然没什么资格左右王逸要不要回去?可是近似「送佛要送上西天」的责任感,又梗在他的心头上,这种气好事只做了一半」的末完成状况,让他颇不是滋味。

    「大哥哥!你要回去喽?」

    豪豪嚏嚏地追上前,揪住王逸的衣袖说:「那、那下次要再来我家玩喔!我会给你看我画好的皮卡丘,好不好?」

    王逸蹲下身,抬丰摸了摸他胖胖的脸颊。出乎众人料想地,他扬起羞涩的唇办,给了豪豪一抹弥足珍贵的梦幻笑靥,点了点头。

    「我们约好喽!打勾勾!」

    他还竖起小指尖,与豪豪相勾,上下摇晃著。

    仅是这么微不足道的小约定,但王逸却慎重、认真得像是在做人生最重大的承诺。大部分的人,对孩子们的约束,都是青青菜菜地虚应了事。他在这点小地方也不失认真的态度,格外给人新鲜感。

    相处的时间越久,环绕在「王逸」四周的谜,越多。

    分明个性就不是个无动於衷的冷血汉,何以要装得像个没有感觉的娃娃呢?

    笑起来时,有如春阳暖日般的温柔和善,为何偏要压抑住?

    还有那些一看即知是经年累月造成的新、旧烫疤,不擅长与人相处的笨拙反应,深居简出,俨然是关在象牙塔中的「忧郁王子」状态。

    这些谜题,可有解开的一天?目送著王逸在常律师的偕伴下,跨过车道返回「碧山庄」内,曜辉轻一甩头。莫管他人瓦上霜。

    明明都自顾不暇了,还要把王逸的问题揽上身吗?他可没那么多精力。再说,王逸又不是未成年人,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也必须他自己先开口。如果他下愿意说、不想求助,那谁也不可能帮得了他了。

    强力压制住胸口莫名的闷,曜辉下愿再去多想有关神秘房东的点点滴滴。

    过了几日,深夜时刻,豪豪早已就寝,曜辉很难得地仍待在客厅里。

    台北的律师寄来一些需要他签署的文件,里面有些艰涩的陈述,得要在安静专心的状况下,仔细作确认。他给自己泡了杯浓茶,边翻阅文件,边核对过去的出庭资料……大致上看得差不多了,曜辉正要用印之际」阗静无声的窗外,突然进出「砰」、「砰砰」的声响。

    声音并不大,似乎有点距离。

    但,那像极了……枪声?!

    据说他们在找人时,听到数声枪响……

    曜辉当机立断地关掉客厅灯,走到正对道路的窗户旁。由黑漆漆的屋内向外看去,车道上不见任何动静。而对面「碧山庄」内的灯一盏部没亮,里面的人不是已经熟睡,便有可能是到外头去了。

    选择有两个,不是去弄清楚声音的来源,便是留在安全的屋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

    搞不好那名学生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被杀人灭口了也不一定呢!

    老板娘信誓旦旦的话语,那时候听在耳中全是无稽之谈,可是、万一是呢?如果真有这种事,曜辉不能让豪豪在这么危验的地方长大。与其日後疑心生暗鬼,不得安宁,他宁可此时冒险出去求证!

    捉起搁在椅背上的黑色连帽厚外套,曜辉换了双慢跑鞋。舍弃前门,从厨房後门出发,离开了温暖的窝。

    夜凉如水的空气掠过耳畔,小心翼翼地挑阴暗处移动,曜辉慢慢接近「碧山庄」。

    他先探头自窗户探看著屋内,确认没有半个人影之後,手心冒著汗,大著胆子握住门把。这还是自己头一次试图闯进别人家中,要是被「谁」逮到,自己八成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吧?

    砰矸!连续两声疑似枪声又响起,曜辉这回掌握到了音源方向,应该是在後山的林子里。

    打消「擅闯民宅」的念头,他绕过了大屋。只见,一条通往後山的羊肠小径在夜色中显得阴气森森,四周高大的林木在风中鬼魅地摇摆。心脏较弱的人,恐怕在这儿就会打退堂鼓,转身跑掉了。但,曜辉却一点儿退缩的意思都没有,他毫不犹豫地定进暗夜森林。

    枭鹰在枝头呜呜呜叫。

    沙……沙沙……在风力的助长下,无数叶片共奏恐怖的交响乐。

    今夜的月不知躲藏到何方,仅靠苦稀微星芒,曜辉逐渐深入林内。起初平坦的小径,到了人烟罕至的地方,忽然变得崎岖难行。树根与石块交错的道路,使人在一不注意中,轻易就会摔个四脚朝天。

    曜辉边留神脚下,边左右张望,找寻有无「可疑人物」的形迹。

    ……喀沙!

    附近传来不是属於自己的,而是有谁踩断了树枝的声音,让曜辉心生警惕地蹲下来,藏到最近的一棵大树後头,等待著。

    不久。

    最早出现的是手电筒的光芒,然後是一双在余光照映下,由森林里走出来的长腿、被黑暗所笼罩的上半身,直到「他」定过自己的正前方,曜辉才看清楚「他」的长相。

    以手捣住自己的嘴,曜辉深怕自己的惊喘会窜进「他」的耳中。

    为什么?

    大半夜的,王逸究竟在森林里做什么?

    会不会,搬到这座小镇的决定是错误的?

(快捷键:←)上一章  安全地带?  下一章(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