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掉契约,也许将来什么都得不到,但也可能以小搏大,得到十几万倍的收获。
“属下知道了。”虽然不是很明白二爷的意思,但以两人十几年的交情,加上凤鸣交代的事情从来没出过错,他欣然颔首点头,收回了那些契纸,也不啰唆,离开办事去了。
凤鸣慢吞吞的倒了杯茶,没急着走的意思。
倒不是这里的茶有多好喝,而是他多年养成了阅人习惯,人多的地方,最容易看出人的本质,他底下有不少人才都是因此发掘而来的。
天底下最有权的自然是宫内的皇帝陛下,而始国最有钱的是四大家族,擎天堡、梦离山庄、江南大贾、凤京隆府。
这四家都是皇商,经手的都是皇家生意。
擎天堡经营的是刀剑马匹的买卖,提供军队武器;梦离山庄经营官窑瓷器;江南大贾专供皇室丝绸茶叶,至于凤京隆府因为握有权势,京城中的买卖十有八九都与隆府有关。
最重要的是隆府还插手内务府生意,拥有官银调运权,也就是说始国各地税收、军中饷银调拨,都得透过隆府钱庄运作。
他能得到这几大家的帮助,尤其是隆府,就如同老虎添翼一样,对于将来他要做的事情,大有帮助。
而他会如此苦心经营只为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没犯什么错,错在出生于错误的家庭,可是,那毕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家庭,他不能选择;被送出国当作质子,他也不能选择,多年来,父皇兄长对他不闻不问,亲情凉薄,他早已觉悟。
等待多年,期望却不断落空,他还要继续任人宰割吗?
那不是他的作风。
他要自由。
父皇不给,兄长不给,就连始国皇帝也不给,那么,他就自己取。
凤鸣始终不明白排云国与始国明明实力相当,为什么他那昏庸的父皇要书下降表,愿为始国臣国,自取其辱?
一念之差,葬送了他多年的青春和自由。
他不想做一个积弱国的皇子,在异乡求得苟延残喘,坐以待毙,也不要任人凌迟,他要拿到他想要的!
“凤鸣!”娇嫩动人的声音打破凤鸣彻骨寒意。
不必抬眼,他也能听出那声音是出自谁。
她一个金枝玉叶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是她的深宫大院,瓦肆里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对她而言并不安全。
女扮男装的霜不晓带着锦红,两人都是布衣打扮,除了她那张惑世的容颜和个头娇小了点,倒也没有太格格不入的地方。
真难为她去找来这只在民间才有的布衣棉裤了。
“果然是你,我远远看着还跟锦红打赌,真的是你坐在这!”她大大方方的落坐,对周围的一切感到新鲜又好奇,乌黑灵动的眼看着台上已经进入决赛的角力出了神。
“这里不是黄花闺女应该来的地方。”
会在瓦子出没的只有男人和伎艺。凤鸣带有谴责的目光看了锦红一眼,她不该让自己的主子处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这种奴婢该换了。
锦红不敢迎上凤鸣凌厉的目光,头低了下去。
她哪里不知道她们家公主身分尊贵,可她说破了嘴,就是拗不过坚持要出宫门找凤鸣质子的公主,她只是个奴婢啊,哪有办法违抗。
“这是偏见,天下之大,有哪里是本……我不能去的?”不过是个瓦子,又不是艳帜高扬,淫窟邪窝的青楼,她哪里去不得?
母妃常笑她做事全凭一时的感觉,凡事不经大脑,但这不也是人性?要是天下人都冷静得像她眼前这个男人,这夜晚的景致又哪会那么精彩。“你们男人就只会设框框给女人,这个不行、那个不准,把女子困在家里的小院,只要不惹事,你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万事太平了,对不对?”
这世界是男人的世界,女人只能默默的站在背后。
“我不会。”他说,依旧毫无表情。
“不会什么?”
他的嘴巴又闭起来了。
霜不晓噘着小嘴,这人问他十句也答不上半句,个性这样阴沉,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走进他的心里呢?
她思忖,凤鸣所谓的不会难道是指,若是他的女人,他不会叫她画地自限,任何事情都能随心所欲的去做吗?
是这个意思吗?
瞅着他深沉的黑眸,她的心不自觉地滋生出一种名叫恋慕的苗。
“走,我送你回去。”
看起来若他不动,她就有彻夜坐在瓦子里的打算。
这个公主的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呢?
“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能来的地方为什么我不能,再说了,宫里的内园也有很多角力高手,我也看过不少次了。”
佑帝喜爱竞技,如马球、骑射,对角力更是热中,每每赐宴,角力必定是各种表演节目的压轴。
晓公主身为皇帝最宠溺的公主,自然比其他皇子有更多机会腻在父皇身边看这些宫廷娱乐。
“你不走,那我走了。”他起身想走,但随即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眼光,目光都是朝着这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人心险恶的公主而来,本想拂袖而去,这下倒走不了了。
始国国风开放,有龙阳癖好的人不少,她的脸足以招惹那些别有想法的人为她疯狂。
“多坐一会儿嘛,本……我才刚到,什么都还没看到。”
“我劝你最好立刻就走。”
“怪人!等等我啦……”
见她跟上来,他脱下自己的披风往她头上罩下,附耳低声道:“若想安全走出这瓦子的门,等一下不论我说什么都别吭声。”
“为……”
眼前一暗,视线已被披风遮住,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待她,但是当他的胳臂揽住她的腰,身体靠近的同时,她闻到一股属于男人的清雅气味,也察觉到有杂沓的脚步声正往他们而来,还越来越近。
他,这是在护着她呢。
少女心中竟生出一股甜,一颗心渐渐发烫着。
而后,她由披风下方看见了几双锦靴停在他们跟前。
老实说她还真想看看看这些纨子弟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丑事来,但是,听着凤鸣的心跳,她就安静的任他抱着。
“怎么看见爷们就想走?你怀里的人看起来是个上等货色,你想一个人独吞吗?”伸手覆上想拉人。
浊人就连声音也不堪入耳,这种人也配称爷?
她在心里唾弃得要命。
第2章(2)
“拿开你的手。”凤鸣的声音清冽剔透,像冻人的冰,吓得那人缩回了手。
“让他来陪陪爷有何不可,什么时候这里的小倌都这么清高了,爷就喜欢他这模样的,今晚一定要他陪我,可别给脸不要脸。”
他们的岁数都不大,穿着不俗,不过表情张狂,一看就是那种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领头的那个仍伸长了手想去拉霜不晓,却惧于凤鸣的冷峻神情,并没有贸然动手。
“我要是各位,就不会把脑筋动到她头上。”凤鸣冷冷的道。
“放眼整个京城,有谁是我叶一要不起的?你推三阻四的,什么玩意?”叶一刻意大声说道,他的几个朋友见状跟着起哄。
“我说她不是你要就要得起的。”
“你算哪根葱,敢这么跟爷我说话?!”
叶一觉得丢了面子,一掌甩过去,哪知道对方只用两指就夹住他的手,他颔头的冷汗顿时滴了下来。
“你……竟敢对我动手,太岁爷头上动土,找死!哼,我就不相信有我叶一要不到的人!”对方看起来轻松自如的夹着自己的手,却像两块烙铁,烫得他抽不回来又挥不下去,气得口不择书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