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早上了。”睁开眼看到外头已经大亮,忆莲起身梳洗。
换上了衣服后,打开门,就看到司徒焰日立在门前的庭院里。
忆莲吃了一惊,但还是向他打了声招呼。“早。有什么事吗?”
听到她的声音,他转过头来,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
看到他这副模样,她讶异地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有点。”司徒焰日苦笑。
昨夜黑莫来找忆莲时,司徒焰日其实还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原本只是在胡思乱想,血凤玉、黑莫、唐门……一件又一件的在脑海里闪过。
突然听到了敲门声,仔细一听,隐约听到了黑莫与忆莲的交谈声,跟着便是关上房门,两人离去的脚步声。当时本想跟出去,听听两人在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太不光明磊落。情感与理智互相拉锯,使得他整个脑子里只充满了猜测。
两人这么晚出去有什么事吗?莫非是在夜里互诉情衷?胡思乱想令他连胃都开始痛了起来。
后来虽然再听到了两人回来,互相道别的声音。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睡不着了,只好点上烛火,看了整晚的书。天一亮,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忆莲的脸,但要敲门,又敲不下,最后便立在院子里,等她起床。这种种的种种,他都没有对忆莲说出。
“昨晚想了太多事,睡得不是很好。一起去用早膳如何?”
忆莲看了看他,转身回房拿了点东西。司徒焰日好奇地看着她又跑出来,手上像是握着什么。
她摊开手,洁白的小手上有着一枚丹药。
“含着,精神会好一点。”不知为何,看他那副样子她就觉得难受,所以回房拿了提神的药给他。
微笑接过,司徒焰日依言照做。药带着一点酸涩的味道,精神霎时间好了许多。
“好点了吗?”
他深深吸了口气,温柔地望着她。“好很多了,你的药真有效。”
听到他说这句话,忆莲心喜地笑了。
两人之间好像自成一个世界,所有的不安、疑问,顿时间一扫而空。他忘了昨晚整夜无眠的不安,只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
被他的注视看得心慌,忆莲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司徒大哥,该去用早膳了。”
“也对。”看到她回避他的目光,心里头有些难受。司徒焰日随即往用餐处走去。
忆莲跟在后头,看了看前头人的背影,似乎带着点沮丧。
她暗暗伸手量了一下自己的脉搏,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心跳得好快,脸也好烫呀。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些症状出现,只是默默地想着。“从未体验过的感觉……”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她又出神了。
用过早膳后,黑莫便正式向司徒兄妹提起此行的目的。
“我这次来,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来探望小莲,另一件则是与血凤玉有关。”黑莫开门见山地说。
“你知道血凤玉在我们手上?”司徒焰日问。
黑莫点了点头,回答:“其实,这次忆莲会与冷剑山庄扯上关系是我之前没有料到的。师父一知道忆莲是被你和六王爷带走了,就希望我能藉着这个机会,与你们合作,所以当初才会留书要忆莲把血凤玉交给你们,并且修书要我赶过来。”
“合作?”邀月疑问。
“我一直都在找当年灭了天义庄一门的那些凶手。”
“难道?”灵光一闪!司徒焰日大胆地将他的猜测说出:“你是当年张世伯的长子?”
“没错,我就是当年逃过一劫的张易方,天义庄的少庄主。”黑莫很爽快地承认了。
连接着几个令人错愕的身分,从忆莲的师兄、擎天堡的堡主,现在成为当年血案的幸存者,令司徒兄妹二人又吃了一惊。想起了一旁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忆莲,司徒焰日胸中又有了一个疑问。
“那么,忆莲是你妹妹喽?”从年岁上、黑莫对忆莲的重视程度来看,他觉得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但黑莫毫不犹疑的否定:“忆莲不是我妹妹,她跟我毫无血缘关系。”
“怎么可能?”邀月一点也不相信。
“是真的。”在一旁的忆莲开口说话了,“阿黑是爹带着我出外云游时收来的弟子。那时我已经六岁,阿黑十三岁。”也因为这样,她才明白黑莫昨晚对她说那番话的涵意:既然她与天义庄毫无干系,那么,仔细一想,便能知道是黑莫与天义庄有关。打小就知道黑莫心里头总有着放不下的仇恨,因此当下就明白了他便是天义庄的遗孤。
黑莫接着说:“当年逃出后没几个月,我那妹妹就死了,忆莲只是恰好与我妹妹同龄罢了。”
“那血凤玉为什么会在忆莲身上?”司徒焰日疑惑地问。那么重要的一块玉,黑莫居然把它放在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子身上?难不成有什么特别的含意?
想到这里,他不自禁地看了看黑莫及忆莲。
“我只不过是把那块玉交由师父保管而已,之后是小莲硬要了去的。”
想起了擎天堡立堡以来,虽然平素行事大都可以称得上是行侠仗义,但也有过不少门派不知为何被黑莫下令屠灭的事情,如今一想,司徒焰日不禁问了出来:“莫非,那些被你屠灭的门派,都是与当年的案子有关的?”
黑莫笑了出来。“与聪明人说话,可以省了许多工夫。没错,我建擎天堡就是为了找出参与我家血案的凶手。当年参与屠杀的人很多,我凭着擎天堡的势力将其一一找出,再一一的杀了,为我天义庄的人报仇。如今,除了当初带头杀我全家的人,其他人都已被我杀死,祭我父母在天之灵……”说到这里,黑莫脸上现出了阴狠神色。
“你为什么肯告诉我们这些?”司徒邀月觉得疑惑,从他为了复仇而耗费多年心血成立擎天堡,再从残缺不全的线索中找出参与血案的仇人,一一杀尽,就可以明白黑莫绝对不是一个需要他们帮助的人,同时也不会轻易接受他人援助,但现在却全盘托出,令她觉得于理不合。
再次看了她一眼,黑莫回答:“忆莲受到你们的照顾是其中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有二:一是因为我目前的搜找遇到阻碍,我始终找不到那最后一人,也就是那带头者。照师父信上所写,与你们合作是一个解决的好办法;二来,是因为司徒昊庄主当年与我父亲的交情极好,之后也是蒙他之助,我父母的尸骨才得以入敛,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他这么一说,才稍解了邀月心中的困惑。
“那么你……”还想问他究竟是想怎么个合作法,司徒焰日的话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一直安静在一旁听着他们讨论的忆莲,此时站起身来开门。
“有什么事吗?”看到仆人面有难色地站在门口,忆莲放柔了语气。
“唐门五杰上门拜访少庄主以及黑堡主。”
听到唐门五杰上门拜访,司徒兄妹都不解地面面相觑。
倒是黑莫好像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站起身来,向他们说:“抱歉,可能是因为我的缘故,为你们带来困扰了。”
听到这里,司徒焰日还来不及发问,忆莲倒先叫了起来。
“阿黑,难不成你昨天回客栈是为了……”她此时真想骂自己笨!从小到大,阿黑就是最护短的人,昨天唐心雨在客栈对她出手,虽然最后没事,但黑莫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呢?昨天说要回客栈解决私事,肯定是去教训唐心雨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问那仆人:“唐门的人在哪里?”
“他们在大厅里等着呢。”听完,她就推开那人跑了出去。
看到她焦急的模样,司徒焰日也担心地跟着她后头离去。半路上追到了她,他问:“怎么了吗?”
忆莲简单说了昨天客栈里头的事,听得司徒焰日大皱眉头。
到了大厅,就看到五杰神色不善,全都站在厅里没有坐下,唯一坐在椅子上的只有唐心雨,却不知为何一动也不动。
“你们可来了,黑莫呢?”一见到司徒焰日及忆莲,唐亦伯掩不住怒色,大声质问。
“我在这里。”黑莫跟着二人身后走进,接着是司徒邀月。
“是你把我们堂妹弄成这样的?”唐亦仲指着椅子上昏迷的唐心雨。
“不过是以内力点住了她的穴道罢了,只要你们内力够强,就可以解开的。”说这话的黑莫完全看不见适才谈话时的温和,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敌意,同时眼里只有冷意,令唐门五杰绷紧了身子,准备随时应变。
而司徒兄妹见到他现在这副模样,才发现黑莫对朋友与非友之人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
“我们就是解不开才来找你的!你还不解开我堂妹身上的穴道!时间再拖得久了,她会变成废人的!”唐亦承耐不住性子地叫出来。
昨天傍晚一回到客栈,就看到唐心雨不知道被谁点了穴,昏迷在房间里头。本以为可以轻松解穴,谁知道点穴之人的内力之强,五人中没人及得上,再加上点穴手法怪异,试了一个晚上还解不开。穴道被阻的时间一久,气血的流动便会停滞,严重的会四肢瘫痪成为废人,眼看着唐心雨的四肢出现了冰冷现象,他们就明白不能再拖下去。最后是听到掌柜的说,知道是擎天堡的黑莫下的手,而他人就在冷剑山庄,所以赶紧带着唐心雨过来。
看到这情景,再看看黑莫的表情,司徒焰日很怀疑他会出手解穴。
果然,黑莫冷冷扫了五人一眼,回答:“我拒绝。”
“你说什么?!你无缘无故点住她的穴道,又不帮她解穴,你想害死她吗?”唐亦承闻言,气得踏上前想揪住黑莫的领口大骂。老四唐亦季与老三唐亦叔连忙挡住他,因为他们看出了黑莫的武功极高,唐亦承远不是他的对手。
“阿黑!”忆莲看着他,眼神里摆明了就是要黑莫放唐心雨一马的意思。
黑莫不悦地说:“别忘了昨天她想杀你的举动,这么做只是略施薄惩。”
“这样就够了,时间再拖下去的话,她的手脚就要废了。”忆莲不忍地看着唐心雨。
想了一想,黑莫说:“随便你吧。”
忆莲走向唐亦伯,对他说:“不介意的话,由我来为唐姑娘解穴吧。”
解穴必须靠内力来解,看了看忆莲,始终都认为她是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唐亦伯原本还想问她要怎么解穴,却被身旁的唐亦仲拉住。
忆莲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摊开来,里头是亮晃晃、长短不一的银针。
她右手拿起一枚银针,运气于上,然后快速地往唐心雨身上的一处穴道刺下,同样的动作一连重复了好几遍,认穴既快又准,让旁观者对她的手法感到讶异。
等到几个穴道全都扎上了针,忆莲再一一拔起,当起出最后一枚针的时候,唐心雨也微微动了一下。
“没问题了。”五杰中的老四唐亦季拉起唐心雨的手,过气给她,发现原本滞碍的穴道已经都通了。
完全没料到自个儿和兄弟忙了一晚也解不开的穴道,居然会让这么一个看来怯柔的女子轻易解决,唐门五杰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司徒焰日也十分惊讶。要解穴,若没有与点穴者相当或更强的内力,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解开的,起码要花上半个时辰或更长的时间;更甚者,就像唐门五杰一样徒劳无功,但忆莲……虽然初相见时,看到她掷针伤敌时就知道她有内力,可没想到她的内力强到这地步呀。
像是看出了他们的好奇,黑莫只对着司徒焰日回答说:“师父从小就拿一些奇珍异草让我们服用以增强内力。小莲服用的时间比我更长,再加上她虑纯思净,修习内力时进境比我更快,她的内力早就超过我了。”
看到大家在黑莫的话结束后纷纷投以钦佩的眼光,忆莲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他们羡慕的,只好以笑应付。
“嗯……”唐心雨幽幽醒转,醒来后便见到厅中有个全身黑的人,也没闲暇注意自己在什么地方,她立即站起身来,指着黑莫骂道:“你这个家伙,是特地回来找我晦气的吧!”
黑莫根本不屑与她说话,倒是一旁的司徒焰日不甚高兴地对她说:“昨天是你先对忆莲出手的吧?怪不得黑堡主。”
听到司徒焰日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冷剑山庄,还没弄清楚前因后果,记忆仍停留在昨天与黑莫相见面时的唐心雨,怔楞了一下,才又拉起嗓门说:“司徒大哥,你不知道,昨天其实后来也没怎样,他居然说不给我个教训不行。他跟她……”她激动地指着黑莫与忆莲二人,“……一定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否则他为何要这么维护那女人!”
听到这话,司徒焰日心中好似被长针刺中,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理智上明白黑莫与忆莲二人纯粹是兄妹之情,但情感上仍不好受。
倒是黑莫反常地笑了一笑,说:“忆莲是我师父的女儿,论辈份,她是我师姐;论私情,她就像我妹妹,你差点就杀了她,你说,我能不给你个教训吗?”
只见唐心雨还搞不清楚状况,黑莫就突然移动身形,一眨眼就已经到了她面前,跟着就是一掌击在她胸口,把唐心雨整个人打飞出去。
在场的人根本没见到他是怎么动的,也来不及阻止。
只见黑莫还想再补上一掌,后头的声音制止了他。
“阿黑,快住手!”
“请住手!黑堡主!”忆莲和邀月同时叫了出来。
硬生生停下身形,倒在地上的唐心雨呕出一大口血,把胸口都染红了。五杰见到黑莫如鬼魅般的身影,连忙扶起重伤的唐心雨,站得远远的,深怕他再下杀手。
上前拉住了黑莫的手臂,忆莲一语不发,只是眼里带着恳求看着他。
邀月则是上前微微倾身,然后对他说:“黑堡主,适才唐姑娘的发言或许有不当之处,但仍不至死。再说,相信你也不愿让忆莲最后因为唐姑娘的死而自责吧!”虽然相处还不到一天,但邀月已经大概可以明白黑莫的性情。
他是一个极度重视家人的人,忆莲对他而言就是妹妹,任何会让忆莲不开心的事他都会尽量避免去做。明白了这一点,她立刻抬出了忆莲的名字。
听司徒邀月这么一说,黑莫神情冷淡地转过身去,坐在椅子上,不再动作,只冷冷地看着唐心雨……
忆莲看了看黑莫,最后还是走到唐心雨身边。“让我看看伤势吧。”语气温婉,却引来了唐心雨的怒眼相对。
“不用你……”想说出“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但话才说到一半,就因为胸口的疼痛而说不出话来。守在一旁的唐亦承看不过去,干脆扶起她的手让忆莲看。
忆莲一搭脉,脸上就现出微微的忧色。她知道黑莫适才下手极重,是真想要取她性命的,只因唐心雨出言不逊。虽然刚才由于她与邀月的出声才手下留情,但最初一掌已经重创了唐心雨的心脉。
“伤了心脉,但现在就治疗的话,应该可以完全痊愈,不会留下病根。”忆莲评估了一下,觉得以自己所学的医术有这分把握。
五杰还没开口说话,唐心雨又开口了:“你……”才想说些什么,却被忆莲趁她开口时扔进的药丸梗住了气,一个吞咽,连话带药一起吞了进去。
睁大了眼,仿佛在问着忆莲刚才让她吞进了什么。看到五杰也有同样的疑问,忆莲笑了一笑,道:“没什么,只是对她伤势有好处的药。邀月姐姐,可否安排一个客房让唐姑娘住下,她目前的情况不适合随便移动。”忆莲转身问道。
“这个当然可以……”看了五杰一眼,明白他们绝不会任唐心雨一人待在冷剑山庄,可能还得再准备这五人的厢房,但问题是……再看看黑莫,只见他面色冷然,料想他不会愿意与唐门的人同处于相近的客房中。再说,这两群人马要放在一起,倒不知什么时候会出乱子。
几番想了下来,她先移近黑莫身旁,小声地问:
“黑堡主,想请你与你的部下换个房间,不知意下如何?”黑莫对她的态度倒是温和了许多,轻点了头,表示默许。
唐门一行人就这样暂时住进了冷剑山庄中。
好不容易让唐心雨接受了治疗,忆莲踏出客房时,已经入夜了。唐门五杰与唐心雨住进了客房,而黑莫一行人则在邀月的安排下,暂时住进了目前已无人居住的天辰楼。
在往醒心阁的路上,遇上了一个人。
“司徒大哥。”她见到他等在路上。
“治疗完了?”
“嗯,她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接下来只要固定服药再加上调息,应该不会留下后遣症。”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但在治疗过程中,却让唐门五杰再一次见识到她不平凡的地方,油然生敬。尤其是其中研究医、毒两道的唐亦季,根本就是对忆莲甘拜下风了。
“用过晚膳了吗?”司徒焰日问。
好像在回答他的问题似的,忆莲的肚子竟“咕噜噜”叫了起来。
司徒焰日轻笑了下。“我猜你还没用膳,所以让下人准备了一些食物。”
两人来到内院,院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了一些简单的饭菜。今晚虽然是新月,月光极弱,但就着满天星斗,再加上点了烛火,因此视线不至于太暗。守在一边的仆人见到主人到来,一躬身后便离开了。
“东西不多,先将就着吃吧。”陪着忆莲一同坐下,司徒焰日夹起菜往她碗里放。
忆莲不自禁地脸上一红,但灯光昏暗,因此他没能发现。
“谢谢你,司徒大哥。”连忙吃起迟来的晚餐,忆莲心里头满是甜意。
爹与阿黑也会对她这样照料,但是同样的动作由司徒焰日来做,感觉就特别不一样。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呢?好像是从他对自己示爱后才开始的吧!忆莲边吃边想着。
原本也没特别去注意,但在他的一番表白后,她开始细细想着各种感情的不同,越想,就越了解他的体贴,对他的为人也更加清楚。这几天来,不断地想着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更常不自觉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常常是待得发现自己在注视他时,已经过了好一些时间了。
虽然自己常被爹说迷糊,但这种情况,在以前,除了看书时外,从未出现过,现在她居然迷上看他了?这个就是阿黑说的“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东西不合你胃口吗?”
司徒焰日看她只吃了一口菜,就捧着碗,一动也不动,以为是她不喜欢这道菜,正要吩咐仆人把菜换掉的时候,忆莲突然开口说道:“没什么,只是我在想着前几天你问我的那个问题而已。”
闻言,司徒焰日也静下来了。“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吗?”他微笑,心里却是慌得。
“我想,我……是很喜欢你的吧,跟朋友的喜欢不太一样……”她略带羞怯地笑了。
她不太明白爱要如何区分,在心中也没有什么如书上所说的因爱生痛的感觉,她只是觉得,倘若爱一个人,便是心里会想着那人,会希望与那人生活在一起,那么,此时的她对司徒焰日的确有着这样的想法。
她觉得,倘若就这样一直看着对方,应该也不会太糟糕。而这种想法,是以前除了家人之外,从未对任何一人有过的。
究竟是从一开始就有了这样的心情,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迟钝没有发现,还是因为司徒焰日对她表白了心迹后,日复一日想着他的种种,才使得自己出现这种心情呢?
她不明白,唯一知道的是,这样默默看着他、想着他举手投足间沉稳风采的心情,应该会持续上许久许久。她明白自己是个一旦喜欢上某样物品,便会珍而重之,穷其一生也难以改变的人。而如今的她,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处事稳重、对情小心慎重的人。
这种感觉与朋友的喜欢有着些微差别,但仍是可以分辨得出来。这……应该就是爱了吧?
凭着女人天生特有的感觉,她明白自己爱上了他。率直的她,一明白心里头的想法,马上就说了出来。
所谓的满心喜悦,就是用来形容现在司徒焰日的心情的。整颗心都涨满了欢欣之情。
他没有想到会突然在这种时候听到忆莲的回答,突如其来的回覆令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忍不住笑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说了话,却有些结巴。“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我不知道你觉得怎样才算是爱,但我这些日子来总是在想着,对你,我是喜欢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困惑着那是不是爱。阿黑说,只要想想那感觉是不是我从未体验过的。仔细想想,对你的感觉,真的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我的性子本来就不是太激烈,我的喜欢,也总是平平淡淡的,大概就是因为感情没有太多的起伏,所以之前才没能分辨出来吧。这样的我,你也爱吗?”忆莲有点不敢确定了。
司徒焰日的俊脸上挂着笑意。“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了呀!温淡如水,清雅似莲,虽然偶尔有点迷糊,但你的心却是我所见过的人当中最美的。性子平淡有什么不好?感情太过丰富,像唐门小姐那样的话,我可消受不起呀!我只是……”单纯的喜欢着你,也希望你能同样爱我……
两人隔着石桌,一时间情意悄然升起,若有似无。可惜,上天似乎总是不给他们两人一个好好培养感情的机会。
忆莲忽然看向了司徒焰日的身后。“那边……”
司徒焰日也回头一望,在他身后,便是他的住所,只见自个儿房间里头没什么异样,他好奇地问着忆莲说:“怎么了吗?”
“我刚刚看到有个黑影窜进你房里了。”
“黑影?”
“嗯……好像是一个人……”
立即屏气凝神,以手势示意忆莲不要出声。等了一会,果然见到一个人影再度从房里窜出。立时提着剑,一个跃足,挡在那人前头。
“阁下是谁?闯进我房里想找些什么东西吗?”长剑闪烁,但眼前的人被一身夜行衣包着,仅露出一双眸子,也不开口。
“不开口,便是默认了。”
话才说完,黑衣人动了。一个发足,他试着从左方离去,却被司徒焰日使剑拦住。
“阁下进了冷剑山庄,想要就这样离去?起码让人看看你的模样吧!”司徒焰日眼光丝毫不离那人身上。
那人似乎也不想与他动手,只是一味地纵跃驰走,想从中找个空隙遁走。但每个动作都被司徒焰日以长剑拦住,最后还是退回了原位。
“在下并不愿伤人,阁下若是主动交代来历以及意图,司徒保证绝不阻拦你离去。”看出对方并无敌意,于是司徒焰日也不想动手,便先以口头与对方交涉。
黑衣人也不理睬,猛地眼里精光一闪,不知何时,手上便多了一个恰好可以握在手中的小铜管,手指在机括上一按,数十根金属长针便从管内激射而出,全向司徒焰日身上飞去。
虽然有了提防,但是没料到对方竟突然使出这种歹毒的暗器,看长针来势汹汹,司徒焰日连忙纵身后退,尽管他武功不弱,但也躲得十分惊险,长针就从他身侧擦身而过,咚咚咚的钉在后头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堪堪躲过这一击,免去了长针钉身,却也露出了空隙;黑衣人窥准了这一刻,连忙窜出。
眼看对方就要逃开,司徒焰日急中生智,伸手从怀里一掏,让某件东西掉在地上,然后喊了一声:“血凤玉!”
这一叫,果然令那人回头,见到一块晶透红玉就落在司徒焰日脚边不远处。司徒焰日故意装出一副狼狈的样子,让黑衣人觉得有机可乘。不出所料,那黑衣人见到血凤玉,竟不顾一切扑了上来,但司徒焰日哪里会让他如愿?见他上当,随即使出了家传的灭天剑法中的“漫天盖地”,剑势如网,往黑衣人的上、下攻去,逼得那人不得不缩手。
血凤玉就在眼前,想要再进一步,却被司徒焰日以剑招不住逼退,黑衣人一时发了狠,又再掏出了那小铜管,一手一个,一瞬间近百枚长针全部射出!司徒焰日不敢轻忽,运起长剑在身前保护,一边左闪右躲,一时间长针撞在剑身上叮叮咚咚,声音不绝于耳。
这一挡,倒给了那黑衣人机会,只见他快速伸手一捞,拿起了地上的血凤玉。
司徒焰日好不容易将暗器全部挥落,却已来不及阻止对方。黑衣人迅速一退,打算撤走,但一声长啸从天而降,跟着而来的是一道红色剑光。
“别想逃!”黑莫从高处跃下,夹着破风之势劈向黑衣人,手中的剑早已不见剑鞘,剑身吞吐着如焰般的剑芒,一剑挥去,倒像一条灵蛇般,死死咬住敌人不放,却又不下杀手。
司徒焰日重整了架势,提着剑与黑莫一同围攻黑衣人。
被两名剑术高手夹攻,黑衣人应付得十分吃力,满头大汗左挡右架,倘若不是二人想抓活口,这黑衣人早到阎王殿里报到了。这边两人也感到有些麻烦。对手虽然在武艺上略有不及,但似乎是使暗器的行家,只见他不时射出各式各样的暗器:铁莲子、飞镖、银针……处处攻人要穴,且角度刁钻,令人防不胜防,以两人之力还是得闪闪躲躲。
黑衣人似乎被逼得没法子了,狠下心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扎实的纸包,迎风一扬!
两人见他掏了东西出来,心下一惊,明白一定是厉害的狠招,连忙闪躲,但还是来不及了。纸包里头的药粉早顺着风向吹向二人,二人摒住了气,却还是感到眼前的景物在刹那间全走了样,黑衣人的身形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眩目的颜色在眼前不住翻飞。
毒性走得很快,两人随即拄剑立地,勉强没有倒下。
忆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惊叫一声,顾不得危险,就往二人跑去。
黑衣人见施毒得逞,便往后一退。
“喂!伤了我徒弟还有我未来的女婿,好歹也把解药留下来吧!”
从空中传来了这么一声,黑衣人吃惊地往四处张望,却没见到半个人影。
“我在这儿呢!”随着话语射出的是几枚树叶;灌注了内力的叶片,可比得上铁片银镖,马上就在那人身上划出了几道口子。
又是几枚叶片射出,竟是从四面八方射来,教人摸不清攻击者的方位。
头一次遇到如此高人,黑衣人吓得冷汗直流。
“什么人?”一直没开口的他,此时也顾不得身分可能暴露,出口喝问。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话才说完,几颗被揉成小圆球的树叶便撞在黑衣人四肢的要穴上,黑衣人闷吭一声,应声倒地。
“爹!”听到夜空中发话的声音,忆莲随即认出那是父亲的语调。
哈哈一笑,从附近的一棵树梢上头跃下一个人影。
“莲儿,想不想爹?”下来的正是忆莲的父亲,依旧是一身补钉的破旧衣物,头发与胡子遮掩住他的面孔,徐徐走来。
“您快点!司徒大哥和阿黑他们……”忆莲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适才她就试着要解毒,但一时之间试遍了身上所有的药剂,就是没一个可用的。
“别痴心妄想了,我下的这毒连我都没解药!”受制的黑衣人在连试了几次都冲不开穴道后,不怀好意地这么说着。
“唉!把这个让他们服下吧。”老者连看都没看他,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忆莲。
“九转化元丹!”忆莲看了,连忙打开倒出里头墨黑的药丸,一人喂了一颗。
药才入口,就迅速在口中化开;吞至腹中,就好似有一把火在体内烧着。虽然已经不再晕眩,但体内这炙人的热度又令二人好生难受。
“盘腿,运功。气导百川,再纳丹田!”
勉强依着老者的话坐起运功,果然那难受的感觉立时便消了许多。
“丫头,守着他们两个。”
“是。”
老者走到黑衣人身边,轻轻松松地从他袖口里头取出了适才被夺的血凤玉。
“唉……为了这么一块死东西,竟然下这种毒手,值得吗?”语气里不无感叹。
“大哥!黑堡主!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了打斗的声音,邀月匆忙出来探望。而跟在后头来的,是想要找黑莫谈话的唐亦伯及唐亦仲二人。其余三人都留在客房里头照顾唐心雨。
他们见到司徒焰日及黑莫盘腿坐在地上,满头大汗,一看就知是正在打坐行功,而忆莲则在一旁守着。另一边则是地上倒了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一个看不清模样的老者。
倒是唐亦仲眼尖,看到这名老者手上的那抹血红。“血凤玉?”
被他这一喊,唐亦伯也注意到了。还分不清是敌是友,就连邀月也小心了起来。
“快住手,他是我爹!”忆莲着急地喊了起来。
“你爹?”邀月没见过忆莲的父亲,话里头有着疑问。
“他真是我爹呀!”
众人不由得讶异地看着这对父女,这……这对父女的长相似乎差异颇大呀!
坐在地上的两人行功完毕,正准备收功。双手画了一个弧后,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师父。”黑莫抱拳躬身,行了大礼。
“见过前辈。”想到眼前的老者就是忆莲的父亲,又见识了他的武功,此时的司徒焰日不敢怠慢,连忙也行了礼。虽然之前曾经怀疑过忆莲的父亲或许与天义庄的血案有关,但黑莫的出现,无疑让这个说法不攻自破。倘若他真是黑莫的仇人之一,黑莫又岂会如此尊敬他?
“得了,别行礼了,觉得如何?”老者似乎受不了这些礼数,摆了摆手。
“徒儿觉得内力大进……师父,这是你练的九转化元丹?”黑莫脸上有着自责。
“是呀,前年才练成的,只练成了五颗。”
“那……”黑莫明白这丹药的可贵。九转化元丹花了师父近半生的心血,光是采集材料就花了二十年的功夫,再加上炼制时的种种限制,亦花了十年时间才完全成功,总共才得五粒。不但可疗绝症、解百毒,对练武之人来说,更是一个可一口气增加数十年功力的仙丹。
忆莲之前已经服了一粒,如今又被他们两人用去了两颗,现下这药只剩下两粒了。
“好了,我都不心疼了,你心疼什么!药炼出来就是要拿来吃的。再说这药本来就有你的一份,现下救了你的命,不是正好?”
“前辈……”司徒焰日大概从黑莫的表情里明白了自己刚吃下的丹药是何等珍贵,也想说些什么。
“够了,你服下这药,就表示你有这缘分,不要再说什么了。”老者不耐烦地转过身去,改看着唐门的二人。
“你是……在蜀道上的老人?,”唐亦仲看到眼前的老者,想起了几个月前曾在路上遇到这对父女,之前看到忆莲还没想起什么,但一看到这个老人,其独特的打扮马上就令他回忆起来了。
“嘿嘿,小伙子记性还不错嘛!”老人笑得爽朗,“唐门五杰来这里,也是为了这块血凤玉吧?”
“这……”老者说得明白,倒令唐门二人难以启齿。的确,他们是接了门主的命令,要寻血凤玉回去。唐门虽然素以暗器、毒药独步武林,但近年来只是维持了表面上的荣光,但实际上,在金钱上早已出现入不敷出的现象。底下的年轻人不清楚状况,可他们二人在门里有着一定的地位,也参与了许多事务,对这些比较了解。唐门想要得到血凤玉,贪图的倒不是背后的绝世武学,而是传闻中的财宝。
看出了二人的难堪,老者摇了摇头。“唉……想过活,只要脚踏实地的赚钱就可以过得去了,何必贪图这种意外之财呢!再说,血凤玉出现这么多年了,真有人从这块玉里头找出什么金银财宝吗?难道你们都不怀疑这传说其实是有问题的?你觉得如何呢?唐门门主。”老者蹲下身来,揭开了黑衣人的面巾,同时也道出了他的身分。
看到了黑巾下的那张脸孔,即使唐亦伯及唐亦仲二人都是老江湖了,也掩不住讶色。瘦削的脸庞、咬得死紧的薄唇,眼里有着掩不住的精光与不信,这脸,他们太熟悉了……
“门主?”看到的的确是他们的伯父,唐门的现任门主唐山尧。只是,令他们想不透的是,他不是应该在唐门里头,怎么会……
“他是唐门门主?”司徒焰日也难掩讶异。为了一块血凤玉,竟连唐门门主都亲自出马抢夺?
“你……是什么人?竟能解开“花雨漫天”?”唐山尧已经顾不得面子,只想知道点倒他的人究竟是谁,连他放的无解剧毒都能解开。
“我?叫我常老头就可以了。我是那家伙的师父,那丫头的爹,没什么来头的。”他不正经地指着自己,跟着指了指了自个儿的徒弟和女儿。
唐山尧脸色惨白,“罢了,唐某如今被你们抓住,唐门的声誉也要败坏在我手上了,随你们处置吧!”
“门主!”唐门两兄弟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
能够理解唐山尧心里头的感受,想必是急着拿到血凤玉,但又要顾及面子,因此打扮成黑衣人潜入冷剑山庄查探。但如今身分暴露,堂堂唐门门主做出这种宵小行为,传到江湖上,只怕要遭到同道耻笑,唐门的声威也要一落千丈了。与其苟活于世,倒不如一死换得挽回声名的机会。身为唐门人,似乎应该成全门主的心意,但是……
两人立在当场不知该以唐门声誉为重,还是救下门主的性命来得重要。
“不知道冷剑山庄的两位意下如何?”看到两人犹豫不决,唐山尧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常老头先问了问主人的意思。
邀月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兄长,以兄长的意见为依归。
“司徒可以不计较这件事,只要唐门以后别再插手血凤玉的事,司徒保证今晚的事绝不会传出去。”按照以前的习性,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善了,但自从遇见忆莲之后,性子里头那股硬实的脾气,似乎也带了点柔软。明白唐门门主只是一时利欲薰心,才会做出这种举动,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倒是不忍苛责他。毕竟他起初也无伤人之心,只是后面被逼急了,才使出了杀招。而如今他与黑莫都平安无事,反倒服下了灵丹,平白多了数十年内力,这么一想,心里竟也生不起气来。
“这……”唐山尧贵为门主,心高气傲自是难免,但事情有了转圜余地,他也不想死了。
“慢着!”黑莫突然开口,向司徒焰日使了个眼色,再看看忆莲。
忆莲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司徒焰日却了解了。“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出声的是唐亦仲。
“请唐门门主将令千金带回吧,在下实在无法消受美人恩,将来也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牵扯,麻烦阁下将她带回好好管教管教吧。”提到现在在客房的唐心雨,司徒焰日就有股无力感,若是能够从此解决这个麻烦,他会相当感激。
“我答应你。”如今惨败,唐山尧心里早已失去那股子不择手段也要抢到血凤玉的心情了;同时之前常老头说的一番话,也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头去了。也不知血凤玉背后到底是不是真有这批财宝,倘若只是一个幌子,那么自己的作为岂不就像个丑角?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不知真假的传闻,倒不如从头整顿唐门的家业。
这么简单的道理,以前不是没想过,但直至此时才真正想通。
“我想夜已深了,唐门主不妨就在山庄里头待上一晚吧。邀月,麻烦你为唐门主再准备一间客房。”司徒焰日吩咐道。
“这……”唐山尧仍是拉不下脸来。尽管冷剑山庄答应他不追究今晚的事,但经过了刚才的恶斗,他实在无颜待在这里。
看出了他的挣扎,邀月笑了笑,说:“唐门主因担心爱女,所以千里迢迢从唐门赶来,冷剑山庄理应招待呀!”这一番说词,是对着唐门的人说的,一方面表示今晚的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另一方面也是先套好了说词,待会回到客房,见到了其余四人,就以这个理由来搪塞。
会意到她话中含意,也稍解了尴尬。一个抱拳,唐门三人就跟着邀月离开了。
“前辈……”司徒焰日走向前去;不知何时,忆莲也跟在旁边。
“干嘛?想跟我说什么吗?”看不清常老头的脸孔,但听他说话的语气,用想的也能想出他脸上必然是充满了看好戏的表情。黑莫明白现在没有他的戏份,就安分的在后头看戏。
“我……”司徒焰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与忆莲在不久前才互通心意,谁知道这么快就见到忆莲的父亲,还被救了一命。现下真不知是要先谢他的救命之恩,还是先告知自己与忆莲的事?
而老者今晚一直待在那树梢上,两人在院里的对话,乃至于后来的恶斗,想必全看在眼里,否则怎么能够那么巧的适时出现?
老者看到司徒焰日吞吐的模样,随便猜也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算啦,这边就留给你们两个,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吧!阿黑,你跟你的部下住哪里?我跟你们挤挤好了。”看着这年轻人不好意思的模样,便好心地放过他一马,装出一副疲累的样子。
“这边走,师父。”黑莫在前头引路,常老头愉悦地带着笑声离去,留下的是一对情果初结的小情人。两人看着老者离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