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你不能弃我而去……”嫣娘根本没在听她在说什么,她只知道这个救星不能离开自己身边,否则在这个都是敌人的地方,她性命难保。
“你……烦死了!”
陆芜大吼一声,令嫣娘吓一大跳,手也因此松开了些,好不容易挣脱,她却也不敢真把嫣娘丢在原地,便跨了一个横扫千军的马步,双手举起嫣娘,在她的尖叫声中,将她往远处的草丛一扔。
嫣娘带着惊叫声飞入了草丛,随即没了声音,看来是吓昏了,而及腰的高草堆恰恰成了她最好的藏身之处。
陆芜二话不说,飞快的拎起刀往司儒之的方向冲去。
战事渐渐减缓,中原士兵们因为准备充分,几乎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敌军仓皇退去。
而在指挥作战的高地,一阵冲杀也刚刚结束,陆芜与亲兵们解决了几个准备暗算司儒之的敌军刺客,但当她着急的想检查他有无受伤时,他却铁青着面孔瞪她,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生气。
然而心思单纯的陆芜,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连忙支支吾吾的解释着,“我、我救回嫣娘了!我没有让她受伤,她好好的被我……呃,藏在草丛里,不会有事的,你不能骂我……”
司儒之原想发火,但一听到她的话,一种心疼酸楚的感觉骤然升上,她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的重要性,在他心中她比任何人都重要得多了。若不是担心她受伤,他何必这么生气?
但她似乎认为,他气的是她有可能让嫣娘受伤了。其实他猜测得到,陆芜会拚命去救嫣娘,是因为她长得像萱儿,陆芜一定不希望另一个萱儿又在他面前消逝……
所以,这一切仍是为了他,为了他呀!
他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对她生气?都怪他对她的爱情表达得不够,才让她体会不到他究竟有多担心她,有多爱她!
司儒之目光,凝,不顾陆芜浑身血污,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搂住了她。
“陆芜!你一字一句听好了,我气是因为我怕,而世上会让我害怕的原因只有你!我怕你受伤,怕你鲁莽的送了自己性命。你上回在狼族部落被砍得浑身是伤,我已经受够了,我告诉自己绝不再让你受伤,但你、但你……”
他花了好大力气才能压抑下激动,让自己清楚又完整的表达他的愤怒,却又不致伤害到她。“你怎么可以让我再承受一次?!万一你怎么了,你要我怎么办!”
“司大人……”陆芜动容的看着他。
“不要叫我司大人!敌人已经退兵了,我和你不是只有公事上的关系。”他深深的望着他,眼中有着期盼,甚至是有着一点抑郁。“你要试着把我当成一个爱侣看待,不只是肢体上的亲密,你更要懂得设身处地,想我也会怕你受伤,也怕会失去你!下回千万别再如此鲁莽,我再怎么大胆也禁不起你一吓再吓!”
“……我知道了。”陆芜这次彻底忏悔了。过去,她的冲动只会伤害自己,所以能够不在乎,但现在既然知道也会伤害到他,那她做什么事之前就需要深思熟虑了。“儒之,对不起。”
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司儒之紧紧的抱着她,要不是她身上有伤,他真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一旁的亲兵们知道自己该退去,但他们从没见过司儒之如此的真情流露。以往,他们以为他就如神人一般,只要懒散的躺在那里,就什么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如今才知道,他与陆首领之间的情感,比大家所传言的要浓厚多了!
一群人正感动着,突然一个啜泣声音传来,司儒之与陆芜缓缓放开彼此,往哭声来源看去,只见灰头土脸的嫣娘,顶着一头乱发、穿着破衣,像个疯婆子般哭着望向他们。
因为每个人都带着古怪的神色看她,嫣娘才意识到自己蓬头垢面、乱七八糟的,不禁急急的顺了顺头发、抚了抚衣服后,才可怜兮兮的用梨花带泪的脸庞看着司儒之。
“司大人,”她走了两步,却唉了声痛,之后才像是忍着痛般,万般艰难的走了上前。“司大人……嫣娘、嫣娘差点就死了……”
司儒之没被她的可怜相打动,只是板着脸问道:“你怎么会在战场上?”
“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突然间,四周就冒出打打杀杀的声音,我一时害怕,只好往人多的地方走。”嫣娘摇着头,一脸凄楚。“结果等我回过神来,四周都是敌人了,好可怕……”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指着陆芜。“司大人!陆首领她、她好像想杀了我,居然把我像个尸体般扔到了草丛里,害我昏倒在里面!万一我被敌人怎么了……呜呜呜,我根本就不敢想。”
如果光看她的模样,再听她这么说,大概八成的人会相信她的话。然而司儒之可是把一切过程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加上他了解陆芜与嫣娘的性子,因此谁可信谁不可信,昭然若揭。
“陆芜把你‘放’在草丛里,是为了要救你,否则你早在战阵之中被杀了。”司儒之面无表情,完全不为所动。
“可是、可是陆首领可以护着嫣娘回来,不必……”
“她有什么义务要救你?”司儒之完全不假辞色,“你在战争时擅自闯入战阵,还要劳动别人去救你,可视为扰乱战情,就算你死在战场上,也没人有责任。”
“司大人……”嫣娘不敢相信,一向待她和善的司儒之,会在转眼间这么绝情。
愤恨的目光望向陆芜,一定是这个女人害的!是她迷惑了司大人!否则他应该只会关心自己才对!
司儒之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只是摇了摇头,不苟同地道:“嫣娘,战争动辄血流成河,不是你的小心机可以利用的。狼族一入侵,所有妇孺都该躲在树林密处,由战士们保护着,你不遵令撤退,本就该以军法处之,此外你还利用形势让陆芜不得不出手救你,如此她很可能非死即伤,更是其心可诛。”
嫣娘惨白着脸倒退一步,满心惊惧地想着:他知道了!他知道她的心思了……她本来是想陆芜看在司儒之的分上,一定会来救她,自己只要再加把劲让陆芜死在战场上,她的情路便再无敌人,只不过她错估了形势,战争比她想像得更可怕,她根本动弹不得;而她更低估了司儒之的智慧,他居然知道这是她的算计!
嫣娘腿一软,整个人坐倒在地。
当她第一次看到司儒之时,便因他的风度翩翩及文质彬彬而倾心,她以前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知书达礼才貌兼备,本因战乱而对择佳婿一事死了心,但遇到司儒之后,她的心思完全改变,她只知道,她要得到这个男人!
因此她自告奋勇服侍他,私底下打听他的背景及喜好,知道他与前妻感情甚笃,又恰巧看到他前妻的画像,察觉与自己有几分相像,便故意学着她穿着打扮,否则此处冬天寒冷至极,谁会傻到去穿南方襦裙?
此外,她刻意为中原村寨做了许多贡献,都是希望这些事能传入司儒之耳中,她便能以才女姿态,翩然出现在他面前,谁知道她虽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却仍待她如一般女子,客气疏远,顶多偶尔和她说上几句话。
她知道问题出在陆芜身上,她与司儒之是情侣,但两人无论才气或是内涵,根本就是云泥之别。所以她尽可能挑拨中原人憎恨陆芜,比如天葬那件事,只不过是借题发挥,以突显陆芜的残忍,而当司儒之一介入,突然一切又变了,陆芜的地位被摆得像天那么高,自己却因此被打了两棍,她如何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