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买食物、开车全都由官阳泰一手包办。
纵使上车前孟德耀曾表示他的脚伤不成问题,但官阳泰仍默默地做完所有事情。
到了羊咩咩工作室,他更是快步跑到孟德耀这边,帮他打开车门,扶他进屋。
"都说我没事了……"坐在店里的沙发上,孟德耀喃喃说道。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要人家扶,怎么样都觉得很奇怪。
官阳泰停好车后,便进厨房将饭倒在盘子上,以方便两人食用。
孟德耀则是要死不活地趴在沙发扶手上,表情哀怨。
刚刚在车上时,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加上气氛僵凝,让他始终没有机会开口问官阳泰他刚刚在地下室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离开了吗?那工作怎么办,还有些案子指定要官阳泰做呢……
姑且不论工作之事,若是官阳泰走了他怎么办?难道要继续过每天吃泡面、外卖的日子吗?
唔……吃惯了官阳泰煮的家常菜后,要他怎么回去吃那些又油又咸的外卖,以及满是人工香料的泡面?
如果官阳泰真的要走,也得先告诉他内衣裤放在哪里,他找不到它们已经很久了,还有存折、印监、证件放在何处,最重要的是各种材料的存放地区,要是官阳泰就这么走,他一定会马上成废人的。
现在想想,他好像连泡面堆放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下真的惨了。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少年要来羊咩咩工作室上班,会引发这一连串的事件呢?
他和官阳泰并不是情侣,官阳泰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难道……
"先吃饭。"孟德耀还没想出一个结论,官阳泰冷淡的脸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官阳泰端著一个大托盘出现在孟德耀面前,他考虑到孟德耀的手脚受伤,所以买了些方便食用的东西,并将食物端到店里,让他待会儿可以直接上楼,不用多走一段路。
孟德耀眉开眼笑地看著官阳泰忙进忙出,他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官阳泰从工作室搬来一张小椅子,坐在孟德耀面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著,表情十分郁闷。
"我和齐荫做过了。"用汤匙拌著蚵仔面线,孟德耀突然开口说出一句冲击性的话。
官阳泰愣住了,拿著筷子的手停在碗上,迟迟无法动作。
"不愧是年轻人,体力真好。"孟德耀舀起蚵仔面线时,又加了一句。
这次官阳泰很干脆地放下筷子,表情微愠。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官阳泰似乎觉得不说些什么不行,深吸了口气后道:"谁攻谁受?"
"你说呢?"孟德耀笑容可掬地反问。
先前他怎么没发现官阳泰这么可爱,他气得联手都在抖,但表情和声音却如以往一般平静,真是维持得好——辛苦啊!
官阳泰没出声,亦出不了声,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地把齐荫扛去种。
"如果是他的话,我愿意。"孟德耀故意低下头,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并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官阳泰。
只见他倏地站起身,往内室走去。
孟德耀还搞不清楚他要做什么,立即听到他说道:"我东西收好马上就走。"
"你这是干嘛?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除非真命天子出现,不然就一直假装下去,我和齐荫不过是玩玩,你又何必走,"孟德耀的不安全表现在被他搅得稀烂的蚵仔面线上。
如果官阳泰有注意到孟德耀的动作,必会发现孟德耀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
"抱歉,我不想继续下去了。"官阳泰没有回头,声音里带著一丝苦涩。
"为什么?"孟德耀问得直接。
官阳泰回头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你喜欢我?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嫉妒接近我的人?"虽然是问句,但答案孟德耀心里已经有数了。
"请你让我保留最后一点的自尊。"官阳泰走回孟德耀面前,表情夹杂著哀伤与愤怒。
孟德耀笑意未减,彷佛看到了一场绝佳好戏。
"我喜欢你又怎么样,不喜欢你又如何,结果不都一样,你想和谁在一起都好,恕我无法奉陪。"不承认自己爱上了孟德耀,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当然有关系,我如果不喜欢你,干嘛找人来让你吃醋。"孟德耀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被欺负了这么久,官阳泰连句喜欢也没对他说过,他小小地整他一下应该不为过吧!
官阳泰的眼睛眨啊眨的,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消化孟德耀的话,只知道那个笑容灿烂的男人,手上还在搅著蚵仔面线。
"我一向很诚实,会对喜欢的人说我爱你。"孟德耀又突然说了些让官阳泰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官阳泰摇了摇头,希望他再解释清楚一点。
"被你吃了那么多次,但你连安慰用的都没对我说过,我找个人来让你吃醋应该不为过吧!"孟德耀笑颜逐开地看著他。
官阳泰越是生气他就越高兴,原本他还以为官阳泰没反应呢!
后来想想,他才发现不是官阳泰没反应,而是反应太过激烈,害他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一般人不是都会打跑情敌,怎么官阳泰却反而把他踢下楼?呜,害他痛得半死,受这点小报复是应该的。
"你是说……你喜欢我?"官阳泰混乱的脑子,终于整理出了头绪。
"你说'我爱你',我就喜欢你。"孟德耀诱哄似地道。
"那……你出去过夜两天,到底是跟谁去的?"官阳泰对这件事始终无法释怀。
"我老家在高雄,他想去高雄找朋友玩,我只是开车送他一程,就这样而已。"孟德耀支手托腮,非常悠哉。
"但你星期一中午才回来。"官阳泰控诉道。
"我不都说了我老家在高雄,当完兵后没再回去过,这次回去差点没被我妈剥皮。"想起当时的惨状,孟德耀不禁苦著一张脸。
"你回来的时候说很累。"官阳泰仍然不相信他。
"当然很累,我习惯半夜一两点才睡,偏偏他们每天最晚早上六点起床,我还每天被我妈拎去拜访亲戚,你说我能不累吗?"
想起那两天像地狱般的日子,孟德耀不禁脸色发白,他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想回老家了。
"你中午才到家。"官阳泰噘起嘴,已经开始动摇。
"我早上才逃出来的,当然中午到家。"看出他的动摇,孟德耀更加努力想安抚他。
与官阳泰相处越久,他越能了解为什么高中时自己会对著他流鼻血,因为他连生气的样子都好可爱,可爱得让人想一口把他吞进肚子里去。
"那他呢?你为什么要他来店里工作?"官阳泰始终忘不掉孟德耀看见那名少年时的眼神。
"齐荫收到兵单了,再待也没多久了,当然要再找人啊!"孟德耀说得理所当然。
官阳泰闻言一愣,他和齐荫不熟自然不知道齐荫要当兵的事。
"所以,你跟他真的没什么?"官阳泰小心翼翼地询问。
"嗯,最多只能算是朋友,他也知道我跟你的事情。况且,他还没满十八岁,对他出手是犯法的。"
现在的官阳泰实在是好可爱,肤色白皙、眼睛圆亮、腰身纤细……如果他肯让他抱就更加完美了。
"你刚刚说你老家在高雄?"官阳泰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再度沉了下来。
"嗯。"孟德耀笑得很开心。
"我们是高中同学,大学也同校。"官阳泰提醒他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除了当兵期间以外,他从没有离开现在居住的城市,但这里和高雄一南一北,纵使大学会因为联考成绩不同而到不同地区的学校就读,但……高中是怎么回事?
"我国二时老爸调职,全家从高雄搬过来,本来高二时要搬回去,但考虑我念书的问题,我老爸就自己先回高雄,等我考完后其他家人才搬回去,而我考上这里的学校,就没有跟著回去了。"
孟德耀抓抓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没听说过你老家在高雄。"官阳泰依然无法释怀。
"我们以前又不熟,你会知道才怪。"孟德耀失笑道。
和官阳泰相处的时间越长,孟德耀越觉得当初自己放弃官阳泰实在是不智之举,如果他从高中时就努力追求官阳泰,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甜甜蜜蜜的了。
嗯,如果官阳泰肯当受君,他确信他们会更加甜蜜。
"所以说……你喜欢的人是我?"官阳泰走近他几步,亟欲确认一些事情。
"你说'我爱你',我就喜欢你。"孟德耀重述刚刚的话。
那三个字没有人不想听,尤其是恋爱中的人更是需要。
"我不懂,你从来没表示过,更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你喜欢我。"官阳泰仍然有些恐惧会受到伤害,但却忘了脆弱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我不会跟我不喜欢的人做。"孟德耀露出一个魅力十足的笑容。
"你说你不喜欢齐荫,结果还不是照做。"官阳泰冷冷地指出孟德耀话中的漏洞。
"好吧!更正,我不会跟我不喜欢的人同居。"孟德耀的脸皮够厚,完全不会有被抓包时该有的尴尬。
官阳泰扁起嘴,没有应声。他真的很想相信孟德耀,但幸福来得太过容易,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你是我第一个同居的人。"
孟德耀深情款款地道。
"你大学时不是住宿舍。"
官阳泰再度冷起脸。
虽说他也明白那种情况不应该叫做同居,但他就是不肯放过孟德耀,谁教孟德耀的花心让他吃了不少醋。
"你……"孟德耀无言以对。
看著说不出话来的孟德熠,官阳泰终于恢复了心情的平静,并说出孟德耀一直想听的话:"我爱你。"
"我也爱你。"听见渴望已久的爱语,孟德耀笑得十分甜蜜。
官阳泰大步向前,准备抱住心爱的人儿,怎知孟德耀却往旁边一闪,躲开了他的双手。
"你不是爱我?"官阳泰的表情有些哀怨。
"如果你让我上,我会更爱你。"孟德耀说出了自己的希望。
官阳泰安静了数秒后,噗哧一笑。"当初就跟你说轮流,是你自己不要的。"
孟德耀闻言登时说不出话来。他怎么想得到官阳泰会比他想像的卑鄙,竟然在他数到三前就出手了!
"好,那就从今天开始轮流。"孟德耀想当攻已经很久了。
"不要!"官阳泰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不喜欢我吗?喜欢就让我上啊!"孟德耀觉得自己快抓狂了。
"这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官阳泰别过头。
"你对我不好。"孟德耀嘴一扁,决定改用哀兵政策。
"哪里不好?"官阳泰挑眉反问,大有绝不退让的意味。
"你揍我、踹我,遗踢我下楼梯。"孟德耀列出三大罪状。
"揍你、踹你只有第一次,而且是你自己提议的,我若不先下手为强,还不是会被你揍,再说你若不出去打野食,我怎么会踢你下楼。事出必有因,请你想清楚一点再说话。"
"攻君不是该让受君吗?我被你吃了这么多次,你让我一点是应该的。"孟德耀脸不红气不喘地为自己辩护。
他现在说自己是受君说得还真顺口,他也不反省一下他每天想著要当攻君,只是因为没有成功过,才不得已变成受君的。
"家事全都是我在做。"他的一句话便堵得孟德耀哑口无言。
"那、那又怎么样,总之我非抱到你不可。"孟德耀决定耍赖到底。
官阳泰撇撇嘴,重新坐回孟德耀对面,慢条斯理地享用食物,不再理会他。
"你不让我抱,我这辈子就不理你。"孟德耀继续说著气话。
"不理就不理啊!吃完记得自己洗干净放好。"官阳泰笑得十分冷淡,完全不理会他孩子气的言行举止。
虽然孟德耀不笨,但官阳泰也不是省油的灯。对官阳泰来说,喜欢的人不理会他是很严重的事,但孟德耀亦喜欢著他,如果他也不理会孟德耀……不知道是谁的忍耐力比较强?
孟德耀在静默的气氛下吃了几口面线后,又忍不住抬头瞄瞄官阳泰,只见官阳泰翻著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杂志,看来非常悠哉。
"官阳泰……"孟德耀轻声唤道。
"不是说一辈子不理我。"官阳泰嘲讽地笑了笑。
孟德耀的嘴巴嘟得高高的,表情凄苦。
呜,他又输了,为什么输的人总是他?
用心里的天秤衡量了一会儿后,他觉得跟被抱比起来,官阳泰不理他更加让他害怕,所以他决定认命地向官阳泰低头。"你理我嘛!"
"决定收回成命了?"官阳泰嘴角含笑。
闻言,孟德耀恼羞成怒,撇过头不作声。
官阳泰耸耸肩,决定不再逗他,以免真的玩火自焚。
"用硬币决定如何?"官阳泰尽量使自己脸上的表情维持一贯的平稳。
他只是哀怨地瞥了他一眼,依然没有开口的打算。
"一次决胜负,猜中的人当攻,你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官阳泰继续诱哄著他。
孟德耀低下头将面线吃光,拒不回答。
见状,官阳泰原本以为没希望了,正想放弃今晚的好事,安安分分地睡个觉就算了,谁知道孟德耀的声音突然传来——
"数字。"
"你猜数字的话,我当然是人头罗!"官阳泰浅笑道。
孟德耀依然低著头,不做任何回应。
官阳泰不以为忤,从左边口袋拿出一个十元硬币,往上抛再以左手背接住,然后快速盖上。
"愿赌服输?"这是他一定要先确定的。
"愿睹服输!"孟德耀也很干脆。
官阳泰移开右手,孟德耀立刻紧张地凑上前……呆滞三秒后,又哭丧著脸起身。
他摇摇晃晃地往三楼走去,连碗筷都忘了收……反正无所谓,所有家事攻君都包了,他上楼躺在床上等著当受就好。呜,他又是受!
"我待会儿扶你上去。"孟德耀走到楼梯口时,官阳泰才想起他的脚伤。
"不用了,我还知道愿赌服输的道理。"说完,突然觉得全身无力的孟德耀慢慢往三楼走去。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官阳泰才拿起硬币笑了出来。
正面——人头。
背面——人头!
没想到魔术店里卖的便宜玩意儿,会有这么大的功用。
不过他一定得记得毁尸灭迹,以免被发现证据,而上演灭门血案。
"我去倒完垃圾再上去。"官阳泰对著楼上大喊。
"哦。"楼上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回应。
然后,官阳泰又从右边口袋摸出一枚两面都是数字的硬币,连同桌上吃剩的食物,一起打包,准备拿出去丢。
真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