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市冷,试灯已误,
芳径滑,踏青尚阻。
依然江画溪山,愁杀孤寒院宇,
春回万瓦,听滴断,檐声凄楚。
剩几分,残粉楼台,好趁夕阳勾取。
——蒋春霖·东风第一枝
痛!
她的贝齿用力的咬住下唇,发出一阵微弱的呻吟,「呜……」
风云丝毫不为所动,腰杆使劲往前一顶,将自己埋得更深。
「你真紧啊!」他的声音沙哑而磁性,身下的硬挺在她的体内不停地抽撤,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她丝滑紧窒的蜜谷所带来的快感。「不错,你值得我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我喜欢……」
「呜……」痛啊!她抬手掩住自己的脸,嘤嘤啜泣着。
「真舍不得停下来。」风云满足的说。
在她体内猛烈的进出几回之后,他突然用力攫住她的臀。
「啊——」他猛地低吼一声,在她体内进射出所有的欲望。
她倒抽口气,双腿间汩汩流出一股温热液体,下体仍微微悸动着。
他猛地将身下的硬挺自她体内抽出。「今天这样就够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晚我再去找你。」
「呃……」她缓缓坐起身,双腿酸疼,全身虚软,长及腰臀的黑发凌乱的披泻在身上,半遮住她苍白脆弱的脸庞。
「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吃这一套!」
他退回暗处,紧接着传来一阵窸窣声,同时飘来一阵淡淡酒香。
「喏!」他从暗处抛出一块蓝玉,不偏不倚的落到她双腿间。
这是什么?她盯着蓝玉。
「这是我的信物,你不必怕嬷嬷不信你的话。倘若她不信你曾与我共度一宵,拿这蓝玉给她瞧便行。」
她面无表情的捡了起来。
「动作快一点!」
她动作僵硬地穿衣、起身。
她什么都没有办法思考,整个人呆滞无神的往门外走去……
※※※
一觉醒来,风云慵懒地以肘支头,舒展长腿,宛如一头被喂饱的黑豹。
昨夜,简直就像是一场春梦。风云仍合着眼,唇角勾出一抹哂笑。
他的欲望从未如此彻底的得到纡解,昨夜那位姑娘可真合了他挑剔的胃口,大大的取悦、满足了他。
倒是她那张脸……没仔细瞧,也不太记得了。
会是醉芳楼内新来的姑娘吗?
不然,她怎么连一点胭脂水粉也没有擦抹?难不成醉芳楼里正时兴这种素面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风云轻哼一声,他得承认,这倒是满有趣的。
「啊!风爷果真在这里!」一声娇滴滴的惊呼传入他耳中。
「真的呢!」
「风爷,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姑娘们早已迫不及待的要见您啦!」
「是吗?」他慢慢的坐起身,双臂左右一张,便有两名姑娘默契十足地投怀送抱。
「风爷!」花魁小燕嗲声嗲气的唤了一声,主动偎到他胸前,红唇诱惑似的刚过他的颈子。
风云皱了皱眉,那种湿滑的黏腻感,突然令他打从心底感到厌恶。
「风爷您真坏,害我们找了大半夜,累都累死了!」他右臂弯里的紫衣姑娘嗔道。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觉得这甜腻的声调有够难听。
「风爷,还有我呢!我……」顿时,一群姑娘全围了上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老天爷,他是怎么了?居然会对怀里的软玉温香反感了起来?!
虽然内心诧异,但他掩饰得很好,他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对胖嬷嬷点头示意,「胖嬷嬷,照先前的约定,今晚起,就叫她来伺候我吧!」
「她?」胖嬷嬷精明的脸一怔,难得的露出迷惘的神色,「风爷……您是在说哪位姑娘?」
「就是她呀!」风云又重复一次。
「她……是指咱们醉芳楼里的哪位姑娘?」
胖嬷嬷的问题令他一震,「你在说什么?!就是昨天夜里在柴房里找到我的那位姑娘啊!她人呢?」
「啊?」胖嬷嬷吓了一跳。
「快叫她出来吧!嬷嬷。」他的心中渐渐升起一种不好的顶感,却仍故作潇洒的笑着。
「可姑娘们没有人猜着您躲在这里啊!风爷。」胖嬷嬷困惑地回话。
「没有人?!」果然,他的预感成真了!风云高大的身躯蓦地摇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就连五官也因扭曲而显得非常狰狞。
「是……是啊!」见到他这副模样,不仅胖嬷嬷骇着了,其他姑娘们也都吓得不敢出声。
她们都不曾见过他的这一面,也不敢相信他会有这一面啊!
风云对其他人惊惧交加的脸色视而不见,眼神紧紧盯着昨夜曾上演激情的地面——
一摊已经乾涸的暗红血迹,狠狠地刺痛他的双眼!
※※※
五年后
城里的玉景街的锦胡同里,新搬来了一户人家。
锦胡同北角的破屋里,宝宝正低着头,坐在桌旁的圆椅上,安静地刺绣。
窗外射进的阳光,映出她苍白的肌肤与秀气的眉眼。
她专注、认真、仔细的绣着,仿佛天地之间没有什么事能干扰她……
「娘娘!」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与开心的童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宝宝放下针线,含笑的半蹲下身,任女童扑进她瘦弱的怀里。
「娘娘!」女童抬起那红扑扑的苹果脸,笑呵呵地任宝宝摸摸小脸蛋。
突然,宝宝注意到女童的左手紧抓着一只小油纸包。那是什么?
「娘娘,李奶奶请小苹果吃饼饼。」小苹果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油纸包,娇憨的童音里净是说不尽的得意。
宝宝接过油纸包,惭愧之情油然而生。又受到那位老人家的照顾了。
宝宝轻点女儿的鼻头,思绪不由得飘远。
贫穷的日子并不好过,小苹果这个女儿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除了小苹果外,她就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
「娘娘!」小苹果不喜欢宝宝脸上那种好像飞好远好远的表情,她噘着小嘴,扯着宝宝的衣袖,摇晃着小脑袋道:「肚子饿饿了,小苹果肚子饿饿了!」那口童音煞是可爱。
肚子饿了?宝宝有些意外的看看窗外。晌午末至呢!向来乖巧的小苹果很少喊饿……她低头看看手中的那包饼,顿时明白小苹果嘴馋的原因。
「饿饿啦!」小苹果又喊了一次,一边可怜兮兮地摸着小肚肚。
宝宝被女儿的可爱模样逗笑了。也罢,午膳就早些开动吧!
宝宝很快地走向厨灶,准备生火煮饭。
小苹果拿着碗,饥肠辘辘的站在一旁等着,只差口水没流满地。
须臾——
「好了!」小苹果欢呼着,开心地看着宝宝将食物端上桌。
简单的两碗地瓜粥、烙饼,就是她们母女俩今日的三餐。
虽然日子苦了点,但是,她们母女俩早已习以为常。毕竟,穷人家是连吃饭也没有喊饱的权利的!
尽管宝宝的绣工精美得堪称一绝,在一般的绣坊、布行中寄卖,也能卖得一些钱,但却只能供她们母女俩温饱。
即使如此,宝宝却不怨天、不尤人,她最大、最奢侈的梦想,便是希望小苹果能平安顺遂地长人,而且能和其他男孩一样会读书、识字。
虽然没有明文律法限制女孩念书,但是,家里没几文钱根本就念不起,所以,她不拼命工作、省钱怎么行呢?
其实,宝宝自己是读过书、识得字的,但她却有无法亲自教导女儿的苦衷。
※※※
宝宝踏着轻快的脚步在热闹的街道上行走。
她一手挽着竹篮,另一只手则牵着不停地活蹦乱跳的小苹果,来到了「锦坊」。
「宝宝。」锦坊的金老板和气地跟她打招呼,随即又笑咪咪地对小苹果点着头,「小苹果最近乖不乖呀?」
「乖——」小苹果软软的童音拉得长长的。
「好,好乖!」金老板递一支糖葫芦给小苹果。「圳儿在侧门那儿,你去找他玩好不好?」
「好!」小苹果先看了宝宝一眼,在看见宝宝颔首同意后,才开心地接过糖葫芦,跑了出去。
「小苹果真是乖巧,我们家圳儿若有她的一半听话就好了。」金老板一脸欣羡的说道。
宝宝笑笑,福了个身,然后将手中的竹篮拿上桌,打开篮盖,拿出一匹刺绣精美的布帛。
布帛上绣着一大片色彩艳丽的牡丹花丛,而在那片嫣红的花丛间,停了一双振翅欲飞的莺鸟,整体看来煞是鲜艳华丽。
「真美!」金老板爱不释手的轻抚着布帛,出声赞叹,「你的绣工真是精细,那些个什么苏绣、杭绣,全都滚一边去吧!」
宝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是说真的!」金老板用力地点头,「对了,你上回在这儿寄卖的『竹弦和鸣』已经卖出去了,这些银两麻烦你点收一下。」
宝宝伸手接过,定睛一瞧,顿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五十两银票?
「没错,就是这个数目。」金老板开门解答她的疑惑,「是这样的,有人看中你的刺绣,赞不绝口之余就当场买了下来。」
是这样吗?
她仍是不解地偏着头。她绣的「竹弦和鸣」只出价五两,那她是不是还要找人家四十五两银?
金老板一瞧见她脸上的表情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天底下,八成只有这个傻呼呼的宝宝会嫌钱多哩!
「老实说,对方还觉得你出的价不太合理呢!」
闻言,宝宝拿着银票的手突然觉得有些沉重。唉!当初她也是大着胆子才敢定价五两,其实三两就够了……想着想着,她的头不禁愈垂愈低。
「对方认为五两实在是太便宜了,还说你以后如果还有新的绣品,务必通知她一声,即使要价五百两都值得!」
咦?宝宝火速的抬头,瞠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金老板微笑的看着她,「不必怀疑,你没听错。」
真的吗?宝宝还是很怀疑地动手捏捏自己的脸颊。
「真的!」金老板不由得失笑。若不是他已经有了圳儿这个儿子,说不定他和妻子会收这个可爱的宝宝为义女呢!「而且,对方可是将军府的风老夫人喔!」
「提起镇陵城的风将军府,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风老将军生前显赫的功迹,与其一家子的丰功伟业更是令人津津乐道。
这样出身高贵的风老夫人会欣赏白己的刺绣……宝宝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快飞上了云端。
「嗯!我相信这幅『画眉双飞』,她一定也会喜欢的。」金老板小心翼翼地将布帛卷起收好。「我待会儿便亲自送去将军府。」
宝宝既喜悦又感动,只能再三的弯身鞠躬来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意。
「你太客气了,宝宝。」金老板可禁不起她的礼,连忙出声阻止。「这是你自个儿努力得来的成果,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娘娘!娘娘!」小苹果突然红着眼眶地闯了进来,小手黏黏地净是糖葫芦的红渍。
怎么了?宝宝心下一凛。
她急忙抱起女儿,心疼的看着她委屈的小脸。
「圳哥哥……圳哥哥他……」
「圳儿做了什么?」金老板急忙追问。他那宝贝儿子究竟做了什么?可千万别留给这对母女不良的印象啊!
「娘娘,圳哥哥欺负我。他说我没有爹爹,是个坏小孩。娘娘,为什么小苹果没有爹爹呢?」
宝宝拍抚着小苹果的素手一顿,愣愣的看着她。
「圳哥哥说每个人都有爹爹,就只有坏小孩没有,所以小苹果坏坏,没有爹爹……」
「那该死的免崽子!回头我非抽他一顿鞭子不可!」金老板气急败坏的说,在对宝宝投去歉意的一瞥后,随即转身逮人去也。
「呜呜……娘娘,小苹果是不是真的很坏,所以才没有爹爹呢?」
看着小苹果哭红的眼睛,宝宝竟是无言以对……
※※※
月儿高挂,光晕从破窗淡淡的映入屋内。
宝宝凝视着沉睡的小苹果,抬手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发,心疼得咬住下唇。
「爹爹……」哭着入睡的小苹果不安地呓语着,小脸上泪痕残存,令宝宝看得既心疼又歉疚。
对不起,小苹果。
是娘的错,娘不能给你一个爹,全是娘的错……
当年,如果她没有那么莽撞就好了。
萧家是小门小户的书香门第,仅有一子文明与一女宝宝,萧文明迷上醉芳楼的花魁小燕,天天往醉芳楼里跑不说,甚至还偷偷变卖家产,买些金银珠宝以讨好美人心,最后竟落得被人下迷药,昏睡在柴房的下场。
也因为如此,她才会迫不得已地潜入醉芳楼里寻人,也才会遭到那个男人的强迫……
怎么?你还会害羞吗?
男人恶意的、粗鲁的问话再度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你真敏感。
当时,他嘲弄的狎语言犹在耳,
喊出来……我要听……
她紧紧的咬住下唇,强忍住想尖叫的冲动。
这是我的信物。
她缓缓地掏出随身小心收藏的物品——一块小巧玲珑的蓝玉。
这是「他」当时丢给她的「信物」。
曾经,她想将这块蓝玉丢了、毁了,不管怎么做都好,反正就是眼不见为净!
但是,一种莫名的冲动使她把这块玉留到现在,即使日子过得再苦,她也从未曾想过要变卖它。
宝宝的眼神变得迷蒙,再度回忆起当年所发生的一切。
那天天色微亮之际,她在「他」的命令下,一路跌跌撞撞、躲躲藏藏地回到家,将自己反锁在房内。
这种有辱家风、丢人现眼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自己的双亲……
事实上,当时发生的一连串变故,也让她的双亲无暇顾及到她。
萧文明在第二天的早晨返家,却仍执迷不悟的想拿钱去当「火山孝子」,在与萧老爹大吵一架后,便冲出家门,一去不回。
萧老爹气得当场暴毙;萧母也因万念俱灰,当晚也跟着上吊自杀。
短短一夕,萧家家破人亡……
宝宝强忍着哭意,但晶莹的泪珠仍忍不住滴落。
在葬了双亲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天癸始终未来,竟是有孕了!
最初她痛不欲生,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消极地想以绝食堕胎,或者乾脆狠心一点,故意让自己摔倒流产来解决问题,但是,她却始终狠不下心……不过幸好没有,她如今才能拥有小苹果这个可爱的女儿。
娘娘,我没有爹爹,是个坏小孩……我为什么没有爹爹,为什么?
不,小苹果!
想起小苹果白天时的哭喊,宝宝神情略略激动起来。
坏的人不是你,是娘啊!娘做了不光彩的事,才会累得你一并受苦……
娘该怎么办?又该怎么补偿你呢?
当初,她根本看不清隐藏在暗处的「他」的长相,因此也无法找人「负责」,这才不得不在发现有身孕后,独自离开家乡,在别处生下小苹果后,又谎称自己是寡妇,辛苦地接女红来做,这才暂时温饱了母女俩的生活。
如今,在一连串的迁居之后,她才又回到自己的故乡镇陵城。
小苹果,没有爹爹不打紧,娘娘会加倍疼你、爱你的!
看着小苹果逐渐安稳的睡颜,宝宝在心里暗自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