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的确是好久没有接触到阳光了。”他微微颔首。
“啊!玫瑰花开了,好漂亮啊!这是维瓦第香槟玫瑰吧?赵叔真厉害。”她很兴奋。
雷浩有点惊讶,“你对花懂得不少嘛!”
“我在花店打过工。”
“我记得上次你给我喝一杯螺丝起子,说你曾经在pub打过工。有一回我的音响坏了,你也修好了,那时候你说你曾经在电器行打过工。请问你到底打过几个工?”他对她实在感到好奇。
这个小妮子似乎长于文韬武略,擅使奇门遁甲,无所不能,他怀疑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少爷,好奇心会杀死猫喔!”湘云轻轻一笑,“我是个孤儿,从小到大是半工半读,所以累积了不少打工经验。”
他的心没来由的扯痛了一下,语气不觉放柔了,“你吃过很多苦吧?”
“还好,我很少碰到刁难的老板跟上司,而且愈是艰难的环境,让人成长的速度愈快。”
这女人指桑骂槐的本事愈来愈高杆。
“那你觉得在这里工作成长了多少啊?”他可不会乖乖挨打不还手。
“基本上,自从进来这里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是杰克的魔豆。”
雷浩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亏她想的出这种比喻。
这是湘云第一次看到他大笑,笑得呛咳连连,声音从他的胸膛中撞击出来。他脸部刚影的线条全都变柔了,好象耀眼的太阳散发着热力,可以蒸发广大无际的海洋。他竟是如此迷人,湘云不禁看呆了。
好不容易他止住了笑,“我看你比较像爱丽丝,不但好奇心重,而且不够小心,所以看到‘请喝我’就喝下去了,以至于长的过于庞大,塞满了整个房子。”
喝!他居然还记得小时候看的童话啊!
“我像爱丽丝,那这里就是一朵大蘑菇,吃这边会长大,吃那边会缩小,忽大忽小,搞得人头昏脑胀。至于少爷嘛……”她故意拖长了尾音不接下去。
雷浩立刻会意,“你的意思是说我像那只抽着烟袋、对人爱理不理、讲话没头没尾的大毛毛虫罗?”
他的反应挺快的嘛!
“我可没说,是少爷自己承认的。”她噗嗤一笑。
雷浩忍不住大笑,他发现两个人的默契还不是普通的好。
以前的他是绝对不可能跟人进行这样莫名其妙、完全是胡扯一通的斗嘴,他认为这种幼稚的废话实在是太无聊、太浪费时间了。没想到能够纵容自己言不及义的瞎扯一堆,是这么轻松愉快又有趣的事。
“这玫瑰实在太美了!”湘云惊呼,“请容许我摘一朵。”
“你摘吧!”
没过多久,一朵花被放在他的手掌中。
“真的很美!感谢上帝赐予这么美好的奇迹。”她似乎相当陶醉。
雷浩的心陡然一沉,“不管再美,看不到也没用。”
刚才难得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无踪。
“少爷,难道你是一个只重视外表得人吗?”他的手被抓住了,“请仔细摸摸它的花瓣,多么娇柔细致,世界上没有任何的绫罗绸缎可以跟它相比,难道少爷感觉不出来吗?”
他又是不由自主的听从她的话,仔细触摸玫瑰花瓣。的确,这花瓣的触感不是任何人造质料能比拟的,又细又柔又嫩,感觉既是水水的又是粉粉的,真是奇妙。他的心不由得也要唱起“哈里路亚”。
可是刚才她的碰触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却恍若电光由走于他的四肢百骸,教他全身一颤,这是怎么回事?
咦!这玫瑰没有刺吗?难道是她帮他把茎上的刺给拔去了?
“是你把刺拔掉的吗?”他的心被湘云的细心体贴深深的撼动了,“你的手有没有被刺到?”
他的口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关心,这个人愈来愈有希望了。
“我没事,少爷。”
他们继续散步,一路上湘云为雷浩详细描述眼前的景色。引导他用触觉、听觉和嗅觉等其他感官去感受这个世界。
人心似铁,必须先加以熔化,才能重新铸造。上帝告诫湘云。
“少爷,向日葵开花了。”她抓着他的手去触摸花蕊,“这向日葵的花蕊排列成很优美的几何图案,而且它真的面向太阳,慢慢在转动哩!这是茉莉,很香喔!跟桂花的香味又不一样,有一股清甜。”
听着她柔和的声音,他的心头通过一阵暖流。
这是雷浩第一次拥有宁静、祥和的感觉。他的心全然放松,一种崭新的感觉沁入全身肌肉,仿佛整个人轻若鸿羽,飘然若仙。就算是在出事之前,他也只是不停的在诡谲现实的商场上与人竞争厮杀、在女人堆中寻欢作乐,虽然充满刺激,却从未有过这么美好的情绪。
“少爷,你在想什么?”
他惊讶自己漫游的思绪,忍不住扯动嘴角,“你想知道的话,就自己来取吧?”
湘云怔住,随即大笑,“我想少爷此刻心中的想法大概价值连城。”
她真是冰雪聪明、兰心惠质,他以前怎么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人呢?
为何偏偏是在他成了残废之后……
“赵婶,我这个礼拜想请两天假。”
“这你必须请示齐管家。你为什么要请假?”
“我想回家看看,好久没回去了。”
“你不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吗?”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问,齐管家走进饭厅,刚好听到这段对话。
“是啊!对我来说,那儿就是我的‘家’。”虽有镜片遮掩,仍然澄净,齐管家看不出一丝破绽。
忽然,一个想法略过管家的脑海。
也许这副眼镜的本意是用来遮掩某一样东西,因为她的势力似乎远比一般人来得锐利。
“我忘了跟你提了,星期一是大少爷的生日,过去他都是在外面跟一般好朋友一起过的。出事以后,少爷变的足不出户,因此我们都会准备一桌好菜,少爷的好朋友也会在那天晚上登门拜访,所以你不能不在。”
“我真的必许回去一趟。”她已经跟育幼院的孩子们约好了。“我可以拟好一份菜单请赵婶帮我采买,我会回来掌橱的,请放心。”
齐管家考虑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好吧!请求照准。”
“谢谢。”
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
湘云拎着一个大袋子站在育幼院门口,仰头注视大门。
育幼院本身的建筑物是一栋屋龄将近四十年的老旧平房,它有一个院子,里面的游戏器材数量不多,也跟着岁月老化。
尽管如此,比起富丽堂皇的雷宅,这里才像是一个家。不知道为什么,在其他地方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心无法安定,只有回到这里,她才有踏实之感。
今天的她终于不必再伪装。她摘下了眼镜,放下了头发,一本来面目示人。
霎时,所有的孩子都放下了手边的玩具,一窝蜂地冲了出来,团团围住她。
“阿治、小呆、凤美……”她一个个叫出名字,“你们又长大了不少喔!”
“对呀!我长高了三公分喔!”一个圆脸的小男生得意洋洋的说。
“我章得比你更多。”另一个满脸雀斑的小男孩不服气的大嚷。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互不相让,眼看就要吵起来了。
“咦,怎么不见大宝跟琪琪?”湘云的话使得骚动平息下来。
“他们找到新的父母了。”有一个小孩说。
这种事情虽然在预料之中,但是依旧伤感。
湘云打破低迷的气氛,笑眯眯地说:“我带了礼物回来喔!每人一份,你们帮我把袋子提进去吧!”
孩子们欢声雷动,争先恐后要抢袋子,看着他们开心的笑容,湘云也轻松起来。
“孩子,欢迎回来。”一个笑容和蔼、身穿修女服的外国妇人出现在屋子门口。
“院长,真高兴见到你。”湘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修女身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湘云的生命中,院长是她最敬爱的人。院长对孩子们的爱护无微不至,教育方式也独树一帜。
一般的育幼院莫不以维护环境整洁以给来宾好印象为前提,来争取更多的捐款。但是院长却任由孩子在墙上涂鸦,因为她明白这是孩子们的天性。
她虽然教导孩子们守法守纪,却不要孩子们只知道服从。她教导孩子懂礼貌,却不会要他们刻意讨来宾的欢心,她要孩子们有骨气。
“你变瘦了,我的孩子。”院长端详着湘云。
“忙啊!院长。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老罗!走吧!进屋子里聊。”院长揽着最心爱的孩子缓步走进屋子。
她们来到院长办公室,这里同样窄小破旧,家具也都上了年纪,但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们坐在沙发上,一个年纪较长的女孩子端着两杯热茶进来,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再鞠躬退出。
这里的孩子都很聪明伶俐、乖巧懂事。
“最近过的还好吧?”院长首先开口。
“还好,比我当初想的要顺利一点。”
“你老板对你好不好?”
“很好。他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还算明理。”
院长的眼睛像是会看透人心,“这么说来,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湘云扯动嘴角,“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总要试试看,否则我回遗憾。”
院长叹了一口气,“孩子,你固执的脾气怎么还是不改?你的时间有限啊。”
湘云原本欢愉的笑颜立刻黯沉下来,“我知道,上帝的召唤愈来愈近,我常常听见他的声音。可是为了良心,我不能半途而废。”
“你能确定你来得及完成吗?还有,就算你达成心愿,你能够全身而退吗?”院长脸上浮现了担忧之色。
湘云挤出一个微笑,“放心,院长,你也知道我说的出做得到,不会违背誓约的。”
“孩子,世事难料,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她殷殷叮嘱。
“我知道,院长,这里真的要被地主收回了吗?”湘云转移话题。
提到这个,院长的双肩就垂垮了。“是啊!没有办法,人家租给我们四十多年,租金一直很便宜,已经是上帝的恩赐。现在地主的子孙们要分家卖地,他也无能为力啊!”
“那以后要怎么办?”湘云焦急,“孩子们呢?他们要被安顿在哪里?”
“只能听从上帝的安排了。”
“院长,”湘云从袋子里掏出一张支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怎么可以?你好不容易工作存下来的积蓄……”院长摇手。
“反正以后我也用不到了,不如拿出来做一些有用的事。院长,你一定要收下。”
两个人推拒了半天,最后湘云以不回来做要挟,院长才勉强收下。
“你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明天早上就走,在此之前,请院长让我负责这里的三餐吧!”
“那怎么行?这些孩子的嘴要是被你宠刁了,王妈又要唠叨个没完了。”王妈是院里请来煮饭的欧巴桑。
“让她念吧!这样不容易得老人痴呆症啊!”湘云大笑。
“哎呀!小湘,你可终于回来了!”赵婶一看到湘云,好象看到了救命菩萨。
“赵婶,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一定回弄好少爷的生日宴会的。”
“我知道啦!问题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赵婶唉声叹气。
“发生了什么事吗?”
“天大地大的事,大小姐跟二小姐都来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以再加两道菜。”
“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吗?这两个是瘟神哪!”小孙刚从外面回来,走进饭厅听到湘云的话,立刻接口,“八成是我们最近没有求神拜佛,所以天降惩罚。”
“怎么回事啊?”
“反正到了晚餐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小孙叹气,“大小姐还把育民少爷跟育兰小姐一起带来,我看我们是凶多吉少罗!”
“小姐们今天都要到饭厅用餐,我怕少爷的脾气又要发作了。”赵婶愁眉苦脸。
湘云轻轻一笑,拍抚着她的背,“赵婶,别担心,担心也没用。我来准备晚餐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湘云轻柔的嗓音总是能轻易的沁入人心,安抚人的情绪。
当下人们在厨房忙成一团的时候,雷浩很难得地在客厅里等着好友。
今天来的客宾都是他的生死至交、结拜兄弟。
最后到达的是方石城,他是和信企业的总裁。
“哎哟!我说虎子,可把我想死了!你可是专程下来等我的?我好感动啊!”他一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雷浩就急奔过来,给雷浩一个拥抱,作势要吻他。
方石城的举止虽像女人,却是如假包换的大男人,只是因为生来比女人还要秀气漂亮,加上生性诙谐,喜欢耍宝,所以没事就爱捉弄别人。
“我说小城城啊!你可别打马虎眼,想用这招脱罪。”一旁的卫亚洛咧着嘴大笑,他是一个国际知名的摄影大师,整个人就是名士派风格,蓄着长发,肤色黝黑,体格高大,配上粗犷英俊的长相,穿着牛仔套装,耳朵上带着三个金耳环,流露出迷死女人不偿命的魅力,受上拿着他的宝贝莱卡。
“对啊!你可是迟到了整整一个多小时。”说这句话的是梁中铭,他跟卫亚洛是完全相反的典型,高大英挺、玉树临风、笑容开朗、态度斯文稳重、颇有书卷气。他是享誉世界的小提琴家。
这几个男人年龄相近,虽然个性不同,但都是人中之龙,在个人的专业上都有很高的成就,他们在中学时代就认识而结为莫逆。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虎子不要生气喔!给你香一个。”
雷浩虽然素知他的本性,但也实在快受不了了,“好了啦!你有完没完?”
但是,只有在这些好友面前他才会真正开心。
“虎子啊!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方石城左瞧右瞧,“而且变胖了,看样子你的新厨子很能干喔!”
雷浩不由得扬起嘴角,那个小女人的确“能干”,“哈,你的推理能力不错嘛!”
他可不知道这“倾城一笑让他那一干好友全都傻了眼,因为这是两年来第一次看到不是勉强挤出的微笑。今天雷浩虽然话不多,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相当好。
“你们怎么了?”雷浩虽然失明,感觉却很敏锐,“你们都呆住了?”
“虎子,刚才你笑出声音了耶!卫亚洛呆呆地说。
“很奇怪吗?”雷浩习惯性地皱眉。
“倾国倾城啊,我都看呆了。”方石城伸手去摸他的脸。
“你又来了。”雷浩拍掉他的手,好气又好笑。
“讨厌的小虎子,枉费奴家一片真心,苦哇……方石城假装掩面痛哭。
“婆婆不要啼哭,宴席已然摆下,可以开饭啦!”莺声坜喔,清脆婉转,满像科班出生的青衣,让众人大吃一惊。
湘云微笑着站在饭厅门口,今天她穿着一件黑色碎花洋装,戴着黑框大眼镜,系着围裙,头发扎成一条松松的发辫。她很满意地看着他们像白痴一样的表情。
“高招!小姐,真是佩服你的机智。”卫亚洛最先恢复过来,大笑起来,“能看到小城吃鳖,真是一件赏心乐事。”
“少来,你刚才的表情还不是跟白痴一样?”方石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正想开口,“我——”
“小城,不许你在我家施展你那一套。雷浩突然出声,而且疾言厉色。
这下子又吓傻了所有人。众所周知,方石城有个嗜好,只要他感兴趣的女人,他绝对不会放过,一定当场死缠烂打。
不过每次出手,雷浩都不置可否退至一旁作壁上观,为何这次会那么生气?
卫亚洛转头看着这个当场让大家眼睛一亮的女孩。
不管她多么费心掩饰,仍然看得出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在他的专业的眼光之下,更令他耋的是她独特神秘的气质,她似乎有能力让周围污浊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为什么不行?”方石城挑衅。
雷浩震惊于自己的失态。他为何要阻止方石城对她下手?这根本不干他的事啊!
该死!他懊恼自己的所作所为。
其他三个大男人彼此交换眼神,心知肚明的偷笑起来。看来这个能够扭转乾坤、改变好友命运的关键女人近在眼前。
这真是千载难逢、求之不得。他们对于好友的消沉跟自暴自弃一直束手无测,不论怎么打气、激励,甚至大骂都没有用。
这个女人的确够格。虎子的春天不远了。
“虎子的意思是在他家里不行,外面就可以了。”卫亚洛朝方石城眨眨眼睛,“对不对呀?”
“没错,没错,小姐,我叫方石城,等一下出了门之后我会再打电话来,麻烦你告诉我尊姓芳名……”
雷浩没来由的气的咬牙切齿、青筋暴凸,他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遏止自己杀人的冲动。
齐管家的出现适时打破僵持的气氛。
“各位,可以用餐了。”他鞠躬如仪。
“其他人呢?”
“大小姐跟二小姐会晚一点回来。”
“什么?虎子,你家那两只母老虎都在啊?”方石城可以说是吓的“花容失色”。
雷浩这才放松了神情,“没错,她们回来小住。”
“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卫亚洛大声嚷嚷,“太没有朋友道义了吧!”
“说了你们还会来吗?”雷浩神色自若,其实他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大家鱼贯进入了饭厅,一看到桌子上丰盛的菜肴,个个食指大动。
“哇?虎子,你家的新厨子真不是盖的。”方石城眉开眼笑,“是哪儿的大厨啊?”
“就是刚才那位青衣小姐。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做过。”雷浩莫名的有股骄傲之情。
放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特制的食盒,方便他进食。
“可是她实在不像做女佣的材料,真是太可惜了。”方石城叹息了一声。
“是啊!她倒是像可以独当一面的女主人。”卫亚洛别有所指。
雷浩倏然一惊,心中隐隐震动。
“是呀!放在这儿当女佣真是暴殄天物啊!”方石城跟卫亚洛一搭一唱,“我那边也缺个女管家,所以脏乱的跟狗窝一样——”
“你们不许打她的主意!”雷浩握紧拳头,脸色阴沉得吓人。
“干吗那么小气?再说要问问她本人的意思啊!谁都知道你是出了名的虐待劳工主人,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工作又多又繁杂,看她那么瘦,一定是受到了虐待……”方石城不知死活。
“多谢公子仗义执言,不过小女子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湘云端菜出来,恰巧听到他们的争执,也瞧见了雷浩铁青的脸色,于是笑吟吟地阻止。
“小姐,这有何难?只要你愿意跳槽,我愿意多付你两倍的薪水,而且工作轻松,你也只要对一个老板负责,我这个人又不太挑剔……”方石城继续鼓起如簧之舌。
湘云本想一口回绝,但是她看见卫亚洛指指雷浩,拼命朝她眨眼睛,方石城也示意她配合,于是她点点头,“听起来不错,我会考虑考虑。”
他们还真了解雷浩,也猜的出她曾经受到刁难。
雷浩的怒气快到临界点了。“史湘云,记得你的身份!还不快下去!”话一出口,他就呆住了。他从未这么生气过,以至于连名带姓的地吼她。
就在此时,一个高亢的声音突然切入,“好热闹啊!”
大家同时噤声,两个打扮入时的女人走了进来,香水的味道一下子薰得人嗅觉全失。
“大姐,好久不见,我们在帮虎子庆生日。”一直保持沉默的梁中铭开口了。
原来这个走在前面、化浓妆的女人是雷浩的大姐雷雅珊,她全身上下都是香奈儿的行头,手上还有一字排开好几枚炫目的宝石戒指。
其实,雷雅珊之所以让人惧怕,全在于她有一张比刀子还利的嘴。
“可是刚才听起来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倒像是在为女人争风吃醋。”她看了湘云一眼,眼光轻蔑,不过就是一个下人嘛!如果长的漂亮点,衣服穿的好看点,还可以说说,打扮的这么老土,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大姐,别跟下人一般见识嘛,”开口的是雷浩的小妹雷雅漩,她以更不屑的口吻说着。
在场的男士几乎都是义愤填膺,很想出口教训这两个女人,但碍于雷浩的关系不能做声。
“大姐,别再说了。”雷浩气急败坏。
“呦,弟弟心疼了!没想到你眼睛瞎了,还真的成了昏庸的主子,品味变得这么差。也难怪,现在身边少了一票莺莺燕燕,只好随便抓个下人充数。”
雷浩极力克制怒气,一心只担忧湘云的感觉,不知为什么,他为了不能保护她而心痛。没想到湘云态度自然,“小姐,你说的老土是否代表赶不上流行?”
“废话!”雷雅珊哼了一声。
“我不认为流行就是好的,追求流行是一件愚蠢的行为。”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像你这种低下的人怎么会了解流行,那代表高尚。”雷大小姐抬起下巴,一脸傲慢。
“小姐认为流行就是高尚?”湘云露出诡谲的笑意。
“没错。”
“那我建议小姐去感染一下现在正在流行的A型感冒,不然就不算是高尚人士了。卫亚洛正在喝酒,听到她的话竟把酒喷了出来。梁中铭用餐巾掩饰自己的偷笑。方石城则憋的很辛苦。
至于雷浩呢?只见他肩膀不停的颤动,显然正在极力克制。
“太过分了!”雷雅珊怒不可遏。
“大姐,保持风度啊!别跟下人一般见识。”方石城假意提醒。
“你看你是怎么教下人的!”她转而将矛头指向弟弟。
“小湘,你必须道歉。”雷浩不得不尽做主子的责任。
“我只是顺着大小姐的话推理啊!难道说大小姐说的话是错的?不会吧?”
雷雅珊气的全身发抖,“你给我住嘴!”
“小湘,快道歉!”齐管家出来了,对着小湘疾言厉色,接着又转过头去对雷雅珊鞠躬,“对不起,大小姐,是我督导不周。”
“真是对不起,大小姐,我不该把你的话当真。”湘云鞠躬如仪。“我先告退了。”
真是好口才,道歉还能反将一军。卫亚洛他们由衷佩服。而那两个女人则硬生生的吞下怒气。
“哎呀,这不是小民小兰吗?”方石城赶紧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跑进来,看到这么多人,有点呆住了。
这两个小孩长的真是可爱,而且穿着打扮都很讲究,一身的名牌。
“小民、小兰,坐在这儿。”雷雅珊朝他们招手,齐管家已经在她身边安置了两把椅子。“怎么这么晚才来?一定是小孙太晚去接你们放学了。”
雷浩皱起眉头,大姐竟然随意指使他的司机,还数落小孙的不是。
“我要先吃布丁。”育民和育兰异口同声。
这两个小孩一脸倨傲,无视于大人们的存在,不懂礼貌,可见母亲的教养很差。
“这两个孩子通常一回到家里会吃光点心。”雷雅珊敷衍的跟在座的人解释,随即转头吩咐管家,“去叫厨子把甜点拿出来。”
“大姐,这两个孩子的饮食不太正常,又很挑食,这样对发育不好。”雷浩素知他那两个外甥的习性。
“对呀,我想应该先吃正餐比较好吧!”卫亚洛不得不出声提醒。
“不管,我就是要吃布丁!”育民摆出蛮横的态度。
“我才不要吃菜哩!难吃死了!”育兰也嘟起嘴巴。
湘云走出来看到这两个孩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显然娇生惯养着。不过她在育幼院里称霸多年,可不是浪得虚名,哪个孩子不对她服服帖帖的?
这时候只好拿出她的看家本领,牛刀小试一下,第一步是“声东击西”。
“育兰小姐,你喜欢新娘礼服吗?”她根据那个小女孩身上价值不菲的丝缎洋装及头上的蕾丝蝴蝶结来判断,肯定这个小女生很爱漂亮。
育兰一见是个穿着围裙的陌生佣人,把头抬的更高,“没错。”
“想不想穿?”
“废话!”她哼了一声。
“那小姐应该知道,新娘礼服只有新娘子才能穿吧?”湘云悠闲的说,“可是要当新娘子得先要有新郎,要有新郎必须先交男朋友对不对?”
小女生露出困惑的神情,湘云知道她已经上钩,这代表成功一半。
在场的大男人都放下刀叉,兴味盎然的等她变把戏。剩下的两个女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一个女孩子的外在固然重要,可是内在更重要。”湘云一本正经,“如果你不吃正餐,你的头脑就会发育不良,所以交不到男朋友,就算交到男朋友,人家也是脚踏好几条船,他还会去勾引你最好的朋友。但是你不会知道,因为你是笨蛋。你不知道每次当你跟你的好朋友讲你的男朋友有多好时,她都在偷笑,一直到你接到喜帖,你才知道新娘子不是你,你被你的男朋友跟你最好的朋友出卖了。所以你没机会穿上新娘礼服,只能眼巴巴的看别人穿。你想要变成这样吗?”
哇哈哈,哈哈哈……“卫亚洛、方石城摔先捧着肚子不顾形象的狂笑,笑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就连温文尔雅的梁中铭都笑的几乎岔气。
“哈哈哈,哈哈哈……”雷浩突然张大了嘴巴,边笑边捶着桌子,脸也胀红了,浑厚低沉的声音不停地从胸膛中撞击出来。
真是奇迹啊!这是那一干老友渴望了两年多的奇迹,即使在从前,也很少见雷浩如此的开怀大笑。他们感动的无以复加,只有那两个女人仍兀自错愕不已。
而那个小女孩则被堵得不知所措。
“我是男生,所以不用穿新娘礼服。”另一个大麻烦得意洋洋的表示。
“小少爷,你将来也会当新郎。”湘云微笑,“听说你的导师林老师长的很漂亮,对不对啊!”
这个情报她是从赵婶那里得知的,因为今天育民小少爷上学之前曾经吩咐老赵剪下一朵最漂亮的红玫瑰,还有要赵婶准备一个富士苹果让他带去学校,他说老师喜欢苹果。
育民果然大吃一惊,脸也羞红了,“你怎么知道?”
“又漂亮又温柔,这样的女孩很快会被追走,当别人的新娘子。”湘云自顾自的说。
“不会的,她不会嫁给别人的!”果然这是剂猛药,瞧他多激动。
“她不会嫁别人,难道要等你长大吗?”她对他左瞧右瞧,嘴里啧啧有声,“问题是你还这么小,又不肯好好吃饭,长得好慢喔!”
天啊!这小女佣竟然能摆平两个小霸王。那些大男人全都崇拜得五体投地。
这两个小鬼只有乖乖地吃饭,没有吭气。湘云达成任务,面带胜利之色的退场。
“大姐怎么会回来?”方石城首先打破沉默,“姐夫呢?”
“他跟秘书到欧洲去开会。”雷雅珊脸色一僵。
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她的丈夫带着情妇一起出游。他们夫妻感情恶劣众所周知,只是雷雅珊一向好面子,不肯承认。
“那小妹呢?我记得你不是才新婚吗?”卫亚洛接着问,“怎么丢下新郎官跑回来?”
不提还好,这一提,雷雅漩就开始眼泪汪汪,“我要跟他离婚!”
“嘎?”大伙儿的反应一致,全都凳大了眼睛。
雷雅漩的丈夫汪子敬是一个不错的男人,目前担任汉阳的总经理。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是有才干又上进,脾气又好,能包容雷雅漩的任性。雷雅漩虽然娇纵,但是对汪子敬相当依赖,两个人都是真心相爱。由于雷浩受伤的缘故,雷家有意栽培汪子敬接掌汉阳。
“为什么?”雷浩了解小妹的脾气,“一定是你耍小姐脾气。”
“才不是呢,是我受不了他。”她更委屈了。
“他又那里惹你生气了?”
“他晚上睡觉回打鼾!”她理直气壮的指控。
大家都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当场傻住。
“他的鼾声跟打雷一样,我根本睡不着。”雷雅漩泪如泉涌,“他去看医生,医生说治不好。我要求分房,他又不肯。”
大家都憋住不敢笑出来。
“这不算大毛病啦,子敬是个好男人,你不能就这样否定他啊!”卫亚洛劝说。
“我不管啦!我再也受不了了!”
湘云准备上菜,听到这段对话,又忍不住插嘴,“小姐,可是我听过一句话,鼾声是人间最美的音乐耶!”
雷浩瞪她,一方面是被这下人胆大的行为惹火了,一方面是对这句话嗤之以鼻,“这是什么话?真是鬼扯!”
“小姐若是不相信,只要随便去问一个寡妇就知道了。”
卫亚洛当场喷饭,梁中铭打翻了酒杯,方石城则是掉了下巴。
雷浩碍于小妹在场,没有笑出来,对于她的机智真是佩服到骨子里了。
“对啊!雅漩,听久了会习惯的。”方石城赶紧打圆场,“习惯了以后,要是突然没听见,搞不好还会睡不着喔!”
“是啊!雅漩,听到鼾声就表示这个男人是在你身边。”雷雅珊突然说,“这总比寡妇或是怨妇来得强吧?”她的眼神有一丝凄楚,大家都知道她是有感而发。
“但是我真的受不了他的打酣嘛!”
“雅漩,你爱他吗?”雷浩忽然出声。
“大哥,你明明知道我是真的爱他的嘛!”雷雅漩噘起嘴。
“有多爱?我看只是说说而已。”
“乱讲!人家是真的很爱、很爱他!”她大声抗议。
对于他如此露骨的肉麻话,大家全部起了鸡皮疙瘩。
雷浩露出冷酷的微笑,“我看不见得吧!人家可以包容你的任性、虚荣、奢侈、大小姐脾气,而你的爱还不足以包容他的鼾声。”
“大哥,你太过分了!”雷雅漩黑了脸,眼看气氛就要搞砸了。
“今天别提这个了,大家举杯来敬我们今天的寿星吧!”卫亚洛提议。
大家一同举杯祝贺雷浩。
这顿饭吃得算是宾主尽欢,卫亚洛、方石城跟梁中铭都意犹未尽。
酒足饭饱,大家移师雷浩的房间去摆龙门阵。
“虎子,你家那个新厨子真不简单,她可真是一个天才。”方石城拍拍雷浩的肩膀,“真不晓得你是走了哪门子狗屎运。”
“我已经够倒霉了,这不算什么好运。”雷浩淡淡地说。
“要是你觉得不算什么,那我可就不客气罗!对我来说她可是块宝呢!”方石城奸笑。
“你敢动她的脑筋?”雷浩的脾气再次被挑起。
“为什么不敢?你舍不得吗?”卫亚洛坏坏地问。
雷浩一震,压下满腹怒气,“谁舍不得了?她不过是一个下人,我只是警告你们别做伤风败俗的事。”
“哟!虎子,伤风败俗的事你会比我们做得少吗。”方石城朗声大笑,“放心吧!这种事总得你情我愿,我是不会强迫人家的,不过假以时日,我定会得到她。”
“别那么自信,我的条件可比你优秀太多。”卫亚洛跟方石城杠上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让雷浩头疼起来。
“虎子,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难不成你在嫉妒?”方石城逼问。
雷浩冷冷地笑了,“嫉妒?我有什么资格嫉妒?我是一个残废,当然什么条件都没有。”
是啊!他早就失去追求她的资格……追求她?他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女人都是麻烦、善变、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他这辈子绝对不要再跟任何女人有所牵扯。
这句话让众人都沉默下来,那两个肇事者都懊悔自己一时大意,触动了雷浩的伤痛,希望不要弄巧成拙。
“虎子,这里没人当你是残废。”卫亚洛大力的拍他肩膀。“你要是不了解我们,你就是个混蛋。”
“我本来就是个混蛋。”雷浩冷哼了一声,脸色却缓和下来,他当然了解好友的真心。
“而且正在发臭。”小湘不知道又从哪儿冒出来,端来了四杯热茶。“各位少爷,喝杯热茶兼洗胃。”
雷浩咬住嘴唇,这个小妮子真是有本事,常常激得他暗地里咬牙切齿。
“小湘,你真大胆,竟敢这样批评你的主子。”方石城暴笑不已。
“少爷自己承认的,我只是附和。”
“好香啊!这是什么茶?”
“这是一种花果茶,名字叫做‘黄金山脉’。”她微微一笑,“是我个人的收藏,野人献曝,不成敬意。”
“你叫小湘吗?不必急着走,过来跟我们一起聊天嘛!”卫亚洛开口邀请,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不简单,还想挖掘更多。
“少爷,我可以吗?”湘云小心询问。
雷浩点了点头,他也希望她能够留下来。
“小湘,你真是深藏不露!你的菜烧的好极了,对小孩子也很有一手,真是厉害。”方石城竖起大拇指。
“多谢夸奖。”她笑的很甜,“我听说一则故事,大钢琴家鲁宾斯坦有一天应邀做客,他以为可以吃到一顿美食,却没想到当天的菜色不多而且普通。但是用餐完毕,女主人非常热切的要求他来一段表演,他走到钢琴前面,只弹了几个就阖上琴盖。女主人失望的问他:‘鲁大师,怎么只弹这么一点点?”鲁宾斯坦回答:’没错,我刚才就只吃了这么一点点。
毕竟相处了一阵子,反应被训练的很快,雷浩立刻听懂她这女佣的玩笑话,忍不住莞尔。
一见雷浩的笑容,其他人骞然顿悟她说这话的用意,忍不住拍案叫绝,所有的人霎时一致看向梁中铭。
“梁大师,请问刚才你吃了多少啊?”湘云甜甜地问。
这句问话明摆着是陷阱,不管答什么都逃不掉表演了,而且她还间接的捧了自己的厨艺呢!”
梁中铭对于这么别出心裁的邀请,心里是击节赞赏的。“艾尔加的爱之礼赞。”
“万岁!”卫亚洛首先欢呼,“今天真是一饱耳福。”
“我认为我今天的表现值得梁大师的梁祝小提琴协奏曲。”湘云语出惊人。
“你怎么会选这一首?”卫亚洛眼中充满惊讶。
“梁大师对其他曲子的诠释固然感情充沛,但只是这一首曲子好象是投掷全部的性命在演奏的。”她不假思索的说,“而且我肯定不是基于民族情感。”
在场其他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因为梁中铭曾经说过,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支配”任何曲子,只有在演奏“梁祝”的时候,一股巨大的魔力会将他吞噬,整个人仿佛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是只有他们这几个好友才知道的秘密。这个小女生究竟是谁?她是一个天才吗?就算她热爱古典音乐,听过梁中铭所有的演出,应该也不至于能分辨到这么细微精妙的境界。
“你竟然能听的出我的心事?”梁中铭凝视着她,微微一笑,“你竟是我的知音。”
雷浩的心猛然又狠狠的被鞭打了一下,刚才方石城跟卫亚洛的争执不下他还可以淡然处之,因为他了解这两个家伙的素行,玩笑成分居多。但是梁中铭不同,他一直是洁身自爱、稳重成熟的好男人,要是一旦认真起来……
“我哪担当的起?还有一个人比我更厉害喔!”湘云笑嘻嘻地,“我有一个好朋友,平常不会多愁善感,但是每次听到梁大师演奏这首曲子,都会不由自主的流泪呢!”
“这么说来,我比俞伯牙幸运多了嘛!”梁中铭朗声大笑,“不过很抱歉,我今天没有带琴过来。下次再来履行如何?”
“你这小子有够奸诈。”方石城哈哈大笑,“好吧!今天姑且放你一马,那就下个星期六好了。”
“太久了,这个星期六。”卫亚洛插嘴。
他们完全无视于主人的存在。
雷浩一听,脸色更加铁青,虽然他也喜欢欣赏好友精湛的琴艺,但是如果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为何要这么担心。他扪心自问,自己何时器量变得这么狭窄?
湘云掩不助心中的失望,“要这么久啊?”
“我怕你家主人不欢迎我们呀!”卫亚洛别有所指。
“怎么会呢。”她转过头去看着雷浩,以非常讨好的语气询问:“少爷,我好想听梁大师的演奏,可不可以呢?”
她的声音充满祈求,雷浩钢铁般的心颤动了。他不忍打破她的希望。
“好吧!就下星期六。”
“耶!太好了!”她纯真一如稚子,笑声清脆如银铃,声声撞击雷浩的心房。
“干脆这样好了,后天阿铭在国家音乐厅演出,阿铭就捐出两张票来,雷浩,你就带她一起去听嘛!”卫亚洛不怀好意的建议。
“嘎?”湘云有点惊愕,“这不太好吧!我只是一个下人,不能跟少爷一起去那种场合。”
闻言紧锁眉头,他不喜欢听到她贬低自己的身份,那意味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了。
“你这是什么时代的思想啊?太封建了!”卫亚洛大叫,“虎子,要是你真是这么想而不肯带她去,小心我扁你。”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好象他是若不答应就是有阶级意识,这顶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湘云以为雷浩不出声代表不情愿,于是急忙说:“不用了,谢谢大家的好意,而且后天是小孙的公休日,没人可以接送。”
“咦?小湘,你有驾照吗?你来开车就可以了。”方石城心直口快。
“小城!”卫亚洛大声喝止。
大家全都噤声,湘云是不明所以,其他三人是把心提到喉咙口。
“小城,你忘了我发过誓再也不坐女人开的车吗?”雷浩冷冷的诘问。
原来他心中还放不下那么多偏执的怨念。
“呦!少爷,我还以为你从来没把我当女人看。”她装的唉声叹气,“原来我还算是个女人啊!”
只见大伙儿都捧着头往后倒,这小妮子打马虎眼装傻的本事一流,还真能转啊!
雷浩本来被挑起的情绪立刻又奇迹似的消弭了。原本他还在为自己找台阶下,他当然明白她的用意。
“你哪里像男人了?男人有你那么聒噪吗?”他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笑意。
“我也不像男人一样心胸狭窄。”她站起来,“各位慢慢聊,我先告退了。”
大家看着她优雅的退场。
“虎子,难得棋逢对手,还是个女的咧!”卫亚洛啧啧称奇。
“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这是雷浩生平第一次承认失败,居然还是败给了一个女人,而且败的心服口服,还有点愉快,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嘴角隐隐绽放一抹微笑,微笑中有满足、有温柔,还有不自觉的宠溺。
其他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