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芮迩。」黛安从另一头发言。「你可以再正式介绍一下亚摩斯吗?」
对于儿子一直对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献殷勤,黛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塞芮迩不悦地看向打扰他欣赏美人雅致的母亲,不过他念头一转。
没有错!是应该要好好介绍自己心仪的人给大家认识。
塞芮迩煞有其事地站起来。「各位,在我右手边这位清秀不凡又美丽的人,他叫亚摩斯,昨天我在溪边遭受野狼攻击晈伤脚部,是这位勇敢的将士亚摩斯及时射死野狼救了我……亚摩斯。」他抓起亚摩斯的手亲吻。「谢谢你,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他在演歌剧吗?塞芮迩露骨又夸大的介绍词让亚摩斯脸一阵臊红。
「亚摩斯公子,你好厉害喔!」洁丽崇拜地拍手叫好。
「洁丽!」黛安厉声阻止。「去厨房帮忙准备上菜。」
「是。」洁丽嘟起嘴巴不情愿的进厨房去。
「亚摩斯,这位是我母亲黛安夫人,你昨天已经见过了。」塞芮迩拉起亚摩斯为他介绍。
「夫人您好!」亚摩斯正式敬重地向黛安夫人问好。
「另外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城堡的医生,他叫汉特。」塞芮迩接着指着汉特继续为亚摩斯介绍。
「汉特医生您好。」亚摩斯礼貌地向汉特打招呼。
「你好,你叫我汉特就可以。」汉特笑嘻嘻的说。
汉特的眼窝很深,鼻梁和下巴相当瘦尖,手脚也很长,特异的外型让人看了不是很舒服,但听他说话的口气却又让人觉得他的个性爽朗不是很讨厌,亚摩斯觉得自己若跟他站在一起,一高一低的,看起来一定相当滑稽。
汉特跟塞芮迩有棱有角的脸庞和个性相映成趣,亚摩斯把他们两人多瞄了几眼,最后目光停在塞芮迩刚毅俊伟的脸上。
「亚摩斯,汉特对你会使用药草一事很感兴趣。」塞芮迩喜孜孜地说。
「对,对!你还懂得其他药草吗?」说到自己的本行,汉特兴致勃勃的询问。
「我只懂一点皮毛而已。」亚摩斯客气的说。「吾族的小少主才是真正懂得使用药草的人。」
「你客气了,那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的小少主吗?我想向他讨教、讨教。」
「不可以。」亚摩斯断然拒绝,艾罗伊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见陌生人。
「为什么?」这么小气!塞芮迩不解地问。
亚摩斯看一眼塞芮迩,「我不是什么将士,我只是吾族小少主的护卫,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小少主,他有可能是被圣利诺国里的一个恶徒给掳走,我就是要去圣利诺国找他算帐。」
他把自己的目的一口气说出来,免得塞芮迩一直逼问他,再转而向汉特说:「要见小少主也要先找到他才行,不过吾族的小少主不会随便见外人,所以很抱歉不能带你去见小少主。」他断然拒绝。
难怪你那么急着前往圣利诺国。」塞芮迩轻笑的说。「不过这个恶徒也太可恶了,他掳走你们的小少主做什么?」他同仇敌忾起来。
「他……」亚摩斯因为有无法跟塞芮迩解释清楚的原因而欲言又止,但他颇为愤慨的说:「不知道他会对小少主做出什么事,所以我要赶紧到圣利诺国去找他。」
「亚摩斯,为了感激你救了塞芮迩,我们理应好好款待你,但很遗憾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黛安深表惋惜。
「夫人您不必如此说,对置身危险的人伸出援手是理所当然的事。」亚摩斯表示自己没有那么伟大,一切只是举手之劳。
「我们不要讨论这些会影响食欲的话题,大家快开动吧!」
黛安似乎高兴着亚摩斯不会在此久留。
因为儿子养得这么大,从来没真正对她和颜悦色过,不是处处与她起冲突就是怒目相向跟她唱反调,教她心里怎么会平衡。
「是的,寻找小少主固然重要,肚皮也很重要,我们应该要用愉悦的心情用餐。」塞芮迩暂缓了亚摩斯要离开的话题。
仆人把简单但丰富的早餐——烤面包、火腿蛋、羊乳、新鲜蔬果依序送上桌。
「亚摩斯,你一定饿了,快吃吧。」塞芮迩勤快地为亚摩斯递上涂抹奶油的面包,并把火腿蛋盛装在他的盘内。
「谢谢。」亚摩斯心情未平复地从满面笑容的塞芮迩手中接下面包。
「亚摩斯,你打算什么时候前往圣利诺国?」儿子莫名其炒地突然对外人好,令黛安忍不住吃味起来。
亚摩斯确实很吸引人,连坐他对面的汉特都感受到塞芮迩爱慕的眼神,难怪塞芮迩要事先警告他;他也可以确定这位从小跟他无话不说的好友,不只是喜欢亚摩斯而已,他有可能会为亚摩斯做出骇人听闻的事来,所以接下来他若是说出什么惊人之语都不奇怪。
「三天后是母亲大人的生日宴会,我希望亚摩斯可以留下来参加。」塞芮迩说道。
「我无法等到那个时候。」亚摩斯第一个反对。
「我答应过要带你前往圣利诺国,三天后我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是更方便带你前往吗?」塞芮迩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
「三天太久了……」
「只是三天,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塞芮迩马上拦截亚摩斯想反驳的话。
「是呀!三天而已。」汉特也加入说服的行列,因为他想看塞芮迩接下来要玩什么把戏。
亚摩斯怒视着塞芮迩,生气得头顶直冒烟。
他看不出来事态严重吗?难道刚才自己那些话都白说了吗?
三天后的生日宴会上。
浦西顿家族的亲朋好友众多,大厅突然涌进一堆衣着时髦气派、脸上浓妆艳抹的绅士淑女们,但这些光鲜亮丽的人们都抵不过男主人塞芮迩器宇轩昂的魅力。
似乎所有目光的焦点都集中在塞芮迩身上,尤其是一些有意角逐浦西顿未来女主人的千金淑女们,她们无不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以求吸引他的注意力。
塞芮迩礼貌地跟现场人士打招呼,并跟几位女士共舞,他更尽义务地跟卡莎琳跳了两支舞。
塞芮迩频频跟女士肢体上的接触,看在亚摩斯的眼里颇为吃味。
不习惯热闹场面的亚摩斯坐在餐桌前看着大家,他微怒的别开头不想看下去。
他可以感觉到每个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瞧,看得他坐立不安。
但他又不想离开这里,因为离开了这里,他就看不到塞芮迩……
咦!怎么一转身塞芮迩就不见了,他跑到哪儿去了?哼,他一定是跟哪位小姐到隐密处做……做见不得人的事。
亚摩斯怒目梭巡着塞芮迩的身影。
「在找什么?」
塞芮迩突然从他身旁冒出来,吓了亚摩斯一大跳。
「没……有。」亚摩斯心虚地说。
塞芮迩牵起亚摩斯的手。「我请你跳舞。」
「我不会跳舞。」亚摩斯甩开塞芮迩的手生着闷气。
「我来教你。」塞芮迩强拉着亚摩斯进入舞池。
「你去跟其他女人跳吧。」
「哦……你吃醋。」
「呵!我干嘛吃醋。」亚摩斯冷哼。
是呀!自己干嘛吃醋。
吃醋?自己在吃醋!
亚摩斯心底不停地翻搅着,心里某个角落确实怪不舒服的,不过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在吃醋。
「没有吃醋就来呀。」塞芮迩使用激将法。
「你既然可以跳舞,就表示你的脚伤已经好了,等宴会结束后,我们明天就走。」亚摩斯严厉的说。
「好,好!」塞芮迩嘴巴顺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
「你不要总是说好,我看你一点诚意也没有。」亚摩斯认为嘻皮笑脸的塞芮迩是在敷衍他。
塞芮迩笑而不语的把亚摩斯带进舞池里,随着华尔滋的音乐翩翩旋舞起来。
在这三天里,塞芮迩一刻也没让亚摩斯闲着,他带着他逛遍整个城堡,把城堡上下每一个细微的角落和人员一一为他介绍,甚至钜细靡遗的把他的历代祖先讲述一遍。
塞芮迩还带他去他们家占地像海一般辽阔的葡萄园,亚摩斯这才知道当初自己就是被困在像迷宫的葡萄园里。
于是亚摩斯知道塞芮迩家族的产业就是这一望无际的葡萄园和葡萄酒厂,在地方上是个大地主、大财主,所有「大」字都可以套到他身上,所以他住得起如宫殿般豪华的城堡。
而且,他也了解到塞芮迩在浦西顿家族处于权高位重的身分,而他雄霸精悍的能力连黛安夫人都要让他三分。
但再怎么强势横霸的塞芮迩,面对心仪的对象也是会露出最甜蜜的笑容。
他用热情的黑眸仔细瞧着亚摩斯,亚摩斯在洁丽和曼丽的刻意装扮下,更显得娇艳绚美。
她们已把亚摩斯当成私人的大玩偶,每天为他穿上不同的服饰。
今天她们为他穿上袖口有白色蕾丝边的薄长衫,下着深色长裤,长裤塞入黑色长筒靴里,她们还在他的腰间系上镶有红宝石的腰带,把他银亮的长发在后面扎成一束,并在耳朵两旁各留一些头发编织成细辫子,模样显得更俏丽。
亚摩斯如果不动,人家还以为他是塞芮迩采购回来的银发假娃娃。
「你今天看起来特别美。」塞芮迩眼神充满爱意的赞赏着。
「哼!」亚摩斯不屑轻嗤。
天天被赞美着,听到耳朵都麻木了,不过仔细瞧,今天塞芮迩看起来好像也特别不一样。
他黑色自然卷曲的头发全部往后梳理得很整齐,使得脸形看起来立体刚毅,一身合适亮眼的礼服也把他衬托得更加英俊挺拔。
他原本幽黯的眼眸现在也如黑钻般闪烁着喜悦的光泽,让他对塞芮迩有耳目一新的悸动。
他安静地用银眸仔细端详着塞芮迩,塞芮迩确实是个好看的男人,身材壮硕,肌肉结实,容貌俊逸潇洒,仪态粗犷但不失优雅,全身充满刚烈的气息……
等一下……停!曾几何时自己开始欣赏起他?
他根本是个我行我素、做事敷衍了事又轻浮的家伙。
如此批评着人家,但视线却没有移开的意思。
「我有这样好看吗?」看亚摩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塞芮迩开玩笑的问。
虽然是玩笑话,不过他还真希望亚摩斯眼里只有他一人。
「没有。」亚摩斯怒气冲冲地看向别处,他当然不会承认这种事。
但眼尖的塞芮迩瞧见亚摩斯脸色出现一阵红晕,他愉悦的轻笑起来,并且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俯身亲吻亚摩斯微微发烫的脸颊。
这出其不意的一吻让亚摩斯的脸颊更加红润。
「没有吗?」塞芮迩弯腰在亚摩斯的耳旁轻声说。「我发觉从舞会开始……不,应该说从几天前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我看。」
有吗?亚摩斯迅速想了一下,自己这么早就在注意他了吗?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承认。「我没有在看你。」他决定矢口否认到底。
「你说谎!」塞芮迩肯定地说。
「不要讲那些无关紧要的话,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带我去圣利诺?」亚摩斯恼羞成怒起来。
「哈哈!」
「你在笑什么?」
「你生气的模样好可爱。」
可爱?哼!轻薄无耻的家伙。
亚摩斯怒火攻心的往塞芮迩脚上狠狠踩上去。
塞芮迩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啊!」
两个男人在舞池里相拥翩翩起舞,一个俊逸。一个俊丽,形成一幅再美好不过的画面。他们时而轻盈的旋转,时而停住注视着对方,亲昵的举动看起来还满协调的。
但两个男人前所未有的共舞,大部分的人只敢在私底下窃窃私语,没有人敢发表意见,因为谁都不想招惹高傲冷酷的塞芮迩,惹上他无疑是自寻死路;以往惹上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不是被他反整回来,就是被他搞得如临深渊般痛苦。
反正,塞芮迩的所作所为一向令人费解,他会做出如此荒诞不经的事也是见怪不怪。
而亚摩斯优雅的举止和炫目的美貌也蒙蔽了众人的眼睛,他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亚摩斯身上,纷纷对他投以好奇的眼光。
一首舞曲完毕,塞芮迩肆无忌惮的牵着亚摩斯的手走到餐桌前坐下;因为拒绝也没有用,亚摩斯无自主能力地被塞芮迩拉着走。
塞芮迩不顾在场亲友们异样的眼光,故意在众人面前展现对亚摩斯的爱意。
他轻叉起一块乳酪蛋糕直接送到亚摩斯口中,并宠爱地用纸巾擦拭他的嘴巴。
可能是连日来被塞芮迩「款待」得太习惯,亚摩斯顺应地吃下送到嘴巴的食物。
所以,当塞芮迩拿着一杯暗红色的饮料给他,他也二话不说把它喝光。
呃……是酒!亚摩斯被酒气呛得眉头全皱在一起。
「还要吗?」塞芮迩略有心机的问。
亚摩斯二话不多说,把空酒杯递给塞芮迩表示还要。
塞芮迩又惊又喜的看着脸已微红的亚摩斯,没想到他只是随口问问,亚摩斯真的还要。
既然还要……好吧!
他再倒了半杯酒给亚摩斯。「这是葡萄园种植的葡萄所酿制的红酒,存放有一百年以上,它的口感相当香醇滑口,但是……后劲很强。」
塞芮迩来不及说完,亚摩斯便把酒杯抢过去,一口气喝掉半杯酒。
喝就喝,罗哩罗嗦讲这么多干什么。他认为把该做的事全做完,宴会就应该要结束了,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慢得折磨人的宴会。
「亚摩斯,喝这种酒要先观赏它漂亮的色泽,再放在鼻子下闻闻它浓郁的气味,然后才喝一口,但不能马上吞下肚子,要先让口腔里每个角落都充满它醇香的味道,再慢慢地喝下去。」有人如此牛饮他的红酒,身为主人的塞芮迩实在看不下去,他倒了一杯红酒示范给亚摩斯看。
「为什么不早说。」亚摩斯不悦地埋怨起塞芮迩,害他喝了两杯,脸都热起来了,不过还满好喝的。「再给我一杯。」他贪杯起来。
塞芮迩凝视着亚摩斯发红的脸庞一会儿,然后倒了一杯比之前多一些的酒给亚摩斯,而令他意外的,亚摩斯不知是嘴巴渴还是怎么了,仍是一口气把酒喝掉,完全没有把他的「红酒哲学」听进去。
这种情况让塞芮迩不怀好意地再倒了一杯给亚摩斯,但亚摩斯还没喝完这一杯已经醉倒在他怀里。
「我觉得头有一点晕。」亚摩斯觉得自己的头很重,枕在塞芮迩的胸瞠上感觉比较舒服。
「你一定是累了,我带你上去休息。」塞芮迩「好心好意」的说。
「好呀!」离开这里正合亚摩斯的意。
亚摩斯跟着塞芮迩起身站起来,但脚步有点不稳又跌进塞芮迩的怀里,塞芮迩顺势把他抱起来。
在不远处,黛安早就用冷凝的眸光把塞芮迩的一举一动看进眼里。
真是的,要做荒唐事也不选择一下场合!她心底满是怒气与斥责。
办这场生日宴会,主要就是为了要让塞芮迩多认识一些名门闺秀,他却枉费她一片苦心。
一开始她还以为塞芮迩想通了,终于肯顺从她开始跟人人际应酬,没想到他却不顾颜面地跟亚摩斯腻在一起,让她越看亚摩斯越不顺眼。
活到快三十岁的人还没有女人为伴,已经相当令人起疑,现在他竟然在大家面前和男人卿卿我我的楼抱在一起,难道他看不出来周围的宾客已经对他们暧味的行为议论纷纷了吗?他到底在搞什么鬼,简直想气死她。
当然,现场不只她一个人气恼,还有一些想接近又不敢靠近的名媛淑女们,尤其是卡莎琳,她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本来她还很开心塞芮迩终于肯跟她共舞,今晚塞芮迩一定专属她一个人,未料他却像只交际花蝴蝶到处飞舞,最后竟然停滞在一株小草上,教她怎么甘心。
她勾住黛安的手臂,着急的问:「那个少年是谁呀?」
黛安瞟了一眼亚摩斯,故作镇静地说:「前几天塞芮迩在溪边被野狼所伤,是他救了塞芮迩并且送他回来,是塞芮迩重要的客人。」
「只是这样,塞芮迩也不必对他如此亲密吧。」卡莎琳颇有微辞。
「卡莎琳,你不必多心,塞芮迩只是为了表示感谢和尽地主之谊而已。」黛安尽量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都认为有问题的事。
其实,即将年届三十岁的塞芮迩却毫无娶妻的打算,教她怎么不担心。
「阿姨,您不是有对塞芮迩提起先订婚的事。」
「是提了,但是他极力反对我也没办法。」那天她见识到塞芮迩狂风暴雨的脾气,让她事后不敢再提。
「阿姨,您一定要替我想想办法。」卡莎琳娇嗲的拜托着。
她心里实在很不是滋味,早在五年前自己还是十五岁的小姑娘时,就大胆地向塞芮迩示爱,但是塞芮迩卸不把她的告白当一回事,令她为之气结。
「卡莎琳,如果你想成为塞芮迩的妻子,你自己也要多加把劲。」黛安心里清楚得很,除非塞芮迩自己喜欢,不然谁也勉强不了他,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拿他没办法。
「我知道,但是塞芮迩一直没有表态,我怎么好意思明目张胆的对他说。」卡莎琳嘟起嘴。
「所以才要你多多努力,甚至使出浑身解数来魅惑塞芮迩都可以,不然等到塞芮迩看上别人,我也帮不了你。」黛安意有所指地将目光飘向亚摩斯。
但她不看还好,一看又令她肝火上升——塞芮迩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亚摩斯,令她差点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