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衣。」冷奇从厨房探出头,招呼坐在阳台上的美人儿。「吃饭了。」
她恍若未闻,静如雕像。
冷奇在心中叹息。三个月前,冷魅衣打通电话要他到机场接她时,被她落寞黯淡的表情及憔悴的面容吓到,他几乎都要认不出往昔那意气风发的女人。
「怎么会这样?你是怎么了?」他一把扶住堂妹摇摇欲坠的身体;但就算他怎么追问她就是闷不吭声……幸好自己最近没有接下任何工作,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陪她。
她回来的当天晚上,冷奇就被阵阵哭泣声吵醒。他也没问什么,只是默默躺着陪她,抚摸她的头发,像在安慰婴孩。直到她声嘶力竭入睡时,天边已露出曙光。
见冷魅衣有一下、没一下拨着盘中的食物,冷奇同情那堆搅成稀巴烂的炒蛋。
「小衣,」他清清喉嚨。「也许你想和我谈谈。」他暗示着。
她知道冷奇想「谈」什么。但那段回忆教人太痛心,她不愿追溯。
「小衣,」冷奇索性挑明了。「你在土耳其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
她被人下药,当货物一般买卖,卖到土耳其传说中神秘的家族,住进一座宫殿,还差点杀了一个令她心动的人。
「没什么,」她不晓得自己眼眶中已浮出发热的雾气。「什么都没发生……」
一週后
冷魅衣终于恢复一貫的风采。这天晚上,冷奇约她一块去一家叫「金丝笼」的酒吧喝酒。
酒红色的壁面,迷晕柔和的灯光,音乐配合气氛地轻柔悠扬,充满异国风情。
「你知道吗?『金丝笼』其实是古代回教文化中的一种产物,那时的苏丹因掌控权力,害怕他的兄弟鬩墙篡位,凡是登基者当日就会把其他兄弟囚禁在金子打造的大铁笼,一年中很少和嬪妃相会,所以他们平常是以变童、小太監啦来做性消遣,所以历代王族中,总会出现一些双性恋或同性恋者。」
「这很不人道。」
「是啊,不过都成昨日黄花,只是历史罢了。啊,谢谢。」最后一句是对送酒来的酒保说的,冷奇递过一张鈔票,将调好的鸡尾酒递给冷魅衣。
「我不要喝淡酒。」冷魅衣蹙起浓眉。开玩笑,她最近心情郁卒得可以灌下一桶俄国的伏特加了。
「不可以,你身体才刚恢复。」冷奇硬是把杯子塞入她手中,顺势在她额上敲了一记。「不乖的小孩。」
冷魅衣对地吐吐舌头,难得地露出一丝淘气的笑容。冷奇也笑了,亲爱地揉弄她恢复水润滑泽的长发,在她眉心亲了一下。
「你哦,愈大愈不乖,老喜欢一个人在世界各地乱闯,害我和炤担心你。」
冷魅衣闭目享受亲人怀中所散出的暖意。「我才没有呢,你也是啊,还敢说我!」
「你二十九岁生日也快到了,要我送你什么?」冷奇捏捏堂妹的脸颊。「送你一个老公好了。」
「好烂的礼物。」她扮个鬼脸。
冷奇又掐掐她鼻子,两人嬉笑一阵子,不久,酒吧中居然放出抒情老歌,许多人受到音乐的吸引,一对对滑入舞池。
「嗯?」冷奇显然也跃跃欲试,对她伸手邀请。冷魅衣却莞尔一笑轻摇臻首。
「抱歉,让我一个人静静。」
冷奇也不加勉强,冷魅衣含笑见他很快邀请了另一个女孩加入人群。
好累!冷魅衣无声地叹口气,揉揉开始隐隐作疼的额角,也许冷奇是对的,一杯鸡尾酒居然就能綽綽有余地应付她,如果她真的灌下一桶伏特加,恐怕就得让人扛出去了!
奇怪,她真的是很不舒服,若是以往,她会乐得在酒吧中流连一整晚,但此刻只想快快离开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
她在座位上左顾右盼找着冷奇的踪影,才刚起身,一只手臂就猛然拉起她。
「嘿!」怎么回事?这个傢伙完全陌生,肥壯有余,身上挤出的油八成和猪有得拚,而且她十分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位仁兄。
「放开我!」不识相的登徒子,要搭女人也不先瞧瞧自己的打扮,縐巴巴的襯衫外加体臭味,可真是相当「完美」的組合!
「来嘛,美人儿,赏脸跳支舞嘛!」油腔滑调的口吻,一副街头混混的模样。
「不要,放开我。」冷魅衣最讨厌别人强迫她行事。她挣脱出对方的巨灵掌,见他不死心的又想压身过来,索性往他的皮鞋重重踩去。
「FUCK!」登徒子恼羞成怒了。「你这骚货!」张开祿山之爪,就要碰到她的衣服时,突然有一股力道将他凌空自衣领拎起,再狠狠地甩到一边。
冷奇犹如撒旦一样颯立着,表情却是可亲且温和的笑着,和全身散发出的肃杀全然不搭。
冷奇显然也看出她脸色很差。「不舒服吗?」他大剌刺绕过倒在地上呻吟的人,无视开始窃语围观的人群,关怀地扶起堂妹。
「你真吓人。」冷魅衣喃喃道。
「有吗?」不会吧?他一直都笑得十分「和藹可亲」不是吗?「我看你脸色很差,早知道不该慫恿你出来,我们回家吧!」
「嗯。」冷魅衣任他替自已披上外套。
「慢……着,有种别逃……」登徒大胖子想要拉住两人,至少把其中一个绊个狗吃屎当墊背他才甘心。
冷奇将冷魅衣先往一旁安置,连眼也不曾往下瞄,坚硬的皮鞋后跟「喀嚓」一声就击中他多肉的手背,难听的猪嚎响徹整问酒吧,冷奇还故意旋转角度加深疼痛,就让他鬼叫个痛快吧!
「少强人所难,我保证日子其实会过得比较快乐。」
***
法国的蒙特利格一年仅举行一次展覽。物以稀为贵,今年的会场依然热闹非凡,唯一比较令人感到美中不足的是总裁因身体不适未偕同珍娜露出席,害许多編织「乌鴉变凤凰」的各色佳丽大失所望。
珍娜露一袭珍珠白长衫,雍容尔雅地对每个人寒暄,恰如其分地扮演完美的女主人,玲瓏地周旋在人群中。正当她和几个老朋友闲聊时,大厅门口隐约出现一阵骚动,令她好奇地回头。
她的儿子高峻修长地佇在那儿,对一拥而上的女人露出迷死人的笑容,继而缓步拾阶而下,人潮也因他的前进而退开,犹如摩西分红海,他停在珍娜露面前。
「母亲,」他注视着她,伸出右手。「让我请你散散步如何?」
珍娜露受催眠似的交出自己的手,旋即猛然领悟。「雷!」她唤着他名字的声音顫抖细微。不会错的!他不是辛,只有她唯一有过的爱人会有如此霸道又温柔的口吻,也只有他的继承者会继承这感人的性格啊!
「他」微笑着,却多了分阴郁。「我以为您已经忘了我。」他巧妙地带她来到角落。
怎么可能?纵使有辛陪在身边,她却永远会记得这个倔强好胜的儿子。她忘情地梭巡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孔,情不自禁想伸手触碰他的脸庞,雷却立刻避开,着黑色西服的高大身体很快挪到一边。
「不经我的允许,是没有人可以这样做的。」琥珀眼底跳出两簇火焰。「包括亲爱的母亲您。」
珍娜露兴奋的光采很快黯淡下来。这孩子依然没谅解她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多克瑪巴那儿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个「大君」该已忙得团团转,怎么会出现在法国巴黎?
「不行吗?」他的口气带有七分嫌恶三分挑舋。「还是不想看见你的另一个儿子?」
珍娜露成功地掩饰受伤的神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知道雷一直在怨她离开土耳其,还带走犹如分身的兄弟。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做对做错,但终究对这个儿子始终抱着一分歉疚。
但母亲也只是凡人,不可能面面俱到完美解決一件事。
雷努力想压下心头那股热流,不该会这样,他应该是讨厌她的,不是吗?
「辛呢,他怎么没来?」他转变话题。人虽是在土耳其,但他仍对远在法国的蒙特利格家族加以注意,毕竟自己流有一半的血统。
「他人不舒服。」想到那个为情所苦的儿子,她一阵唏噓。
「不舒服?不会吧,我明明把他关在臥室中逼他养好身体才送他回来。」
「他身体是很好,但是人非常消沉。」有好几天她还不敢睡觉,怕这个儿子会做出什么傻事。
「哦,为什么?」
「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是吗?那位冷魅衣小姐死了不是吗?」她从没想过辛这趟土耳其之旅会如此曲折离奇。
雷眨眨眼,表情由诧异转成滑稽。「不会吧?你是说他为了一个女人伤害自己的身体?」他终于得出结论。,
珍娜露叹口气,知道从雷的世界来看的确是天方夜谭。「是的。」
「原来如此……」他是不了解这个兄弟的心态,但如果只有那女人才能让他快乐,那他就会拥有她,大家都皆大欢喜!
「雷,」珍娜露迟疑的、轻柔渴望地开口。「……至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
「……嗯。」雷粗率地回答,模糊的应声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珍娜露大大松口气,接着就像她通常拥抱辛一样,展开双臂紧紧搂住他,可以感到他微微一僵。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推开她了。
***
冷魅衣一个早上在忙着打点自己的行李。冷奇被他的上司临时派公差,昨日下午就先走人了,临走不忘交给她公寓鑰匙,告诉她爱留住多久都行。其实冷焰冷奇都相当放心让冷魅衣照顾自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又不是三岁娃娃。
冷魅衣知道其实只要自己愿意,她依然可以恢复为冷家继承人之一的身分,但她会回头去自讨苦吃,那才有病!
她还没打电话买机票,这次的旅程其实是简单短暂的,目的地是台湾,她想去扫倪仲中的墓。每年尽管工作再忙,她绝对会腾出一小段日子,毕竟,她可是他的「未亡人」。
当她忙着找便条纸以便记录要攜带的行头时,门铃却悅耳地响起。第一声响时,她才提笔欲书。
「叮——叮——叮咚!」
「来了。」也许是有挂号信什么的要寄给冷奇,等打发掉邮差再回头继续,冷魅衣漫不轻心打开门。
「日安。」清亮如铃的招呼声快乐地飘入她耳中。
「日——喝!」冷魅衣马上倒退两步。什么什么什么?她刚刚没听错吧?她现在没看错吧?
「日安。」金佳又以土耳其话重复一次,快乐得不得了,显然很高兴成功地吓到人。
冷魅衣砰地回手又甩上门。「我看错人了,一定是,我现在慢慢打开门,看到的一定是邮差。对,一定是这样、绝对是这样——」
可是频频作响的门铃伴着催促打破她的一廂情愿。「开门嘛,是我金佳嘛,小火人儿姐姐。」
小火人儿姐姐?噁,她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她这回是一小寸一小寸拉大门縫,希望只是一场白日梦,却偏是对上一对骨碌无辜的黑眼。
「你不愿请我进去坐坐?」金佳噘起唇抱怨。
「不!」开玩笑。「呃,我是说,你怎么会来找我呢?不,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美国有多大啊!就算FBI要通缉逃犯也没有这种效率。遑论这小女孩可是飘洋过海地来到这截然迥异的陌生国度啊!她是已经断定金佳乃深藏不露的奇人,但其能力显然高超得出乎于她的想像之外。
「我有姐姐的照片。」金佳耸耸肩,显然不觉得这种事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
「我是想请姐姐去探病的,辛.渥尔夫陛下生病了。」
生病?一股窒息浮升,死死地便住喉头。「那、那又关我什么事?」
金佳假裝没听到她虛弱的反駁。「而且病得并不轻哦!医生说,你的死讯给他心理上太大的打击,欲振乏力啊!」
「哦?」好奇怪,这个几乎喘不过气的声音真的是她自己的吗?
「是的。」金佳叹出长长长长的气。「小火人儿姐姐?」
冷魅衣冲动地往前跨一步,又欲回缩,橫下心来。「我不会回去的,金佳。」
「为什么?你不爱他吗?」
爱?现在听金佳提起这个字,她觉得万分刺耳。她爱他吗?爱他吗?爱他吗?爱他吗?这句问话在她心中激出多大的漩渦啊!
没有爱,到哪里都不自由。
丹宁斯的感慨触动了她,心窍忽然开启。原来,一颗逃爱的心就算过得再快乐,亦始终无形地被束縛。不是吗?
没有爱,到哪里都不自由。
原来,「由由」也可以如此定义啊!
「是吗?」金佳并不知道她千军万马的思潮是如何翻转。「对不起。」
「嘎?」对不起什么?她抬起头,见到金佳悠哉远离的身形。「什么?」她跨出门,想走近金佳。
说时迟那时快,她裸露的颈项突地感到一记刺痛,她吃惊地欲回头探看,仅来得及瞥见凯利尔手中所持的麻醉手傖。
「我已经先跟你对不起喽。」
***
淡雅、縹緲的气味。
冷魅衣忍不住抽动一下鼻子,半昏半醒的意识追踪那股檀香的位置。
「唷,你终于醒了。」
「……」她听出说话者的声音时,顿然清醒,一骨碌从软榻上坐起。
红帐、墙上雕绘、波斯地毯、软榻、檀香,古典地塑造出土耳其典型后宫图,而倚在门口那个笑咪咪的男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用力地操揉眼。「你不是生病--shit」她何时衣服被剝得一件也不剩?也不对,显然有人好心地替她披上这件薄纱,但根本是聊胜于无!
他流连在她身上的大胆眼光也说明这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辛嘖嘖有声地摇头,他打扮得就如假任「大君」时一模一样,魅惑得叫女人难以抗拒。「还不快过来让我瞧瞧,女人,好让你的主人瞧瞧自己拥有什么样的资产。」
冷魅衣真的走过去,不过她是想确定他是不是像金佳所言病得那么严重。
「你还好吧?」
「嗯,头发过关了。」他撩起她一束鬈发,掬饮那乌亮的光泽。「我最喜欢长头发的女人。」他扶住她的腰肢。「嘖,这里就瘦太多了,不过腿够长,胸部也够大,饱满浑圆,可是这里又瘦了点,好像掉了几两肉……」不规矩的手掌暖昧地顺着腰肢往下滑。
「下流!」冷魅衣火大,用手将身体欲撑离他的身体。才一抬头,她就被他深情款款的眼给锁住。
「小火人儿……」一扫先前的轻佻,他的声音变得好喑哑。
她怔怔地看着地,他激动地抱住她。
「我以为你死了,真的以为你死了!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唇瓣轻触她的鬢边。「你怎能这么狠心,怎能就这样逃开我?」
这种破碎无助的话着实不像出于他的口中,冷魅衣呆呆地听着、听着,不知道自己嘴唇也因激动而顫抖,不知道一串串豆大的泪夺眶盈出。
「你知道我醒来就听见你丧命于那场爆炸中时有多痛苦吗?你知道当我哥哥把索密斯带到我面前时,我差点赤手空拳打死他吗?你知道就算我回法国后,在每夜每夜的梦里,如何看你一点一点消失在我怀中吗?如果不是雷终于告诉我你还活着……」
「不!」她感到靠着他的头的颈边一片濡湿。「你哭了?不,不要这样,没有人--」她也哽咽了。「从来没有人为了我哭,不值得啊,不!」
他更用力搂紧地,唇舌急切地扫去她的眼泪,如同干柴遇上烈火,他发现一个吻不够满足他的相思苦,于是第二个、第三个吻如雨落塘面纷纷倾下,且慢慢由上往下撒满……
「……如果不是雷到法国探望我,就不会知道我竟会为了一个女人憔悴消沉,他这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才知道他觉得结束的事并不圆满。」
「你是说他不认为有必要告诉你我还活着?」
「请不要怪他,小火人儿。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男尊女卑,女人在他眼中犹如寵物。」
他们交缠橫陈在床上,分享彼此的体热。
「那么你会来找我,也是你那个双胞胎哥哥安排的?」
「他没想到我会那么重视你。」辛温柔至极吻她的唇,满怀感激。「其实有一半也要怪你,你说不想再见到我的,不是吗?当他告诉我爆炸是凯利尔一手导演时,我气得差点想斃了他。」
「……我本来不想见你,想把你忘掉。」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爱上一个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我爱你,小火人儿。」
冷魅衣张大眼睛看着他,一抹笑意慢慢爬上她的嘴角。
「我们结婚吧!」他深情地凝视着她。
「……我不会煮饭。」
「没关系,我连烧开水都有问题,家里还有一个高薪聘来的大厨。」
「我不会每天守在客厅乖乖等老公下班。」
「没关系,我可是工作狂,一年半載不会回家。」
「我不会嫁到法国去,我喜欢在世界各地到处乱跑。」
「我有脚踏车、机车、汽车、飞机、游艇,你爱怎么跑都行。」
当真这么大方?「……我不想生。」
「那更好办。世界各地有多少弃婴可以收养啊,我们多抱几个回来还能減少社会问题,也算是积阴德。」他挑挑眉。「还有吗?」
这傢伙总有办法破她所拿高的蹻!可是她心中却甜孜孜的。
「我还是不想嫁给你。」她竖起食指制止他想说的话。「可是呢,我同意订婚,由我来決定日期。你必须给我一段时间,不能强迫我。」她是爱他,但她必须澄清自己心灵中以往的阴影,方能真正重新接納他人。
这点可就困难多了,他未来的老婆大人美得太危险,只要是八岁以上、八十岁H下的男人都有可能心生覬覦。
「好。」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慢慢说服她。
她满意地点头,这才想起什么似环顾四周。「这是哪里?我们总该不会在多克瑪巴吧?」
「不是。」他轻轻地摩掌她的肌肤,享受那种珠圆玉润的触感。
「这里是纽约市中心的大饭店。雷说为了让我们重温旧梦,特地要人布置成这个模样。」
「是吗?」她以手指轻拢散开的秀发,直起臥在他胸膛上的上半身,露出坏壤的笑容。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