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手被绑起,用麻绳吊在正上方的屋梁,门口处有个陌生男子坐在桌边守着。
“你们……到底是谁?”薛慕晴神色凌厉的瞪着守门人,“叫你们的主子快点出来!”
“你现在可是落在咱们手上,是生是死全看咱们,语气还敢如此嚣张?”守门人冷哼,“慢慢等吧,主子想见你时,自会出现。”
薛慕晴紧皱双眉,如果她的猜测没错,这些人恐怕与项家父子有关系,她在京城内结怨的对象也就只有他们而已,而项尔盟已经与她打过照面,会认出她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他们果然还是出手了,前阵子之所以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因为不知道她的行踪吧?在发现她的下落之后,他们当然要杀她灭口,免得项史原二十年前曾经做过的恶事被传出去,坏了他现今的好名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又渴又饿时,屋外才终于出现马蹄声,片刻后,屋门被人由外打开,一名年轻男子带着几名随从进到屋里,守在屋内的人赶紧起身招呼,“少爷。”
被唤做少爷的人正是项尔盟,他来到薛慕晴面前,冷冷一笑,“久违了,柳公子,真是想不到,你有办法藏身在开平王府内,府里的人应该不知道你曾经做过的好事吧?”
要不是他因为办案的关系去了开平王府见到他,也没机会发觉到柳慕青就是当日的刺客,他只能说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薛慕晴回以嘲讽一笑。“真没想到,身为刑部侍郎的项大人也会知法犯法,犯下绑架的罪行。”
项尔盟的表情微僵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你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这么伶牙俐齿?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朝廷命官遇袭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父亲遇袭当晚他就派府内侍卫在京里搜寻刺客的行踪,但父亲得知后却态度强硬的命他召回侍卫,不必追究,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很错愕,追问父亲为什么,父亲只说自己并无受伤,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无法接受这种说法,执意要找出当日的刺客来,父亲却震怒的警告他,要是自己违逆了他的命令,就是不孝,两人父子关系就此断绝!
他真的不懂,父亲为何要袒护刺客,甚至以断绝关系来威胁自己?
个性倔强的项尔盟表面答应项史原不再追究,但私底下可没放弃找出刺客来,所以这事他只能暗着来,不能有半点风声透露出去,免得让他父亲知道。
这也就是为什么项尔盟身为刑部侍郎,却必须冒着风险暗中绑架、审讯刺客,而不是将刺客光明正大的以意图谋杀朝廷命官之由关入牢里。
随从将椅子抬到项尔盟身后放妥,他顺势坐下,亲自审问犯人,“你为何要行刺我父亲?是谁派你来的?”
父亲为官正直,当然也因此得罪不少人,说不定柳慕青就是那些人派来的刺客,他非得揪出幕后主使者不可。
“我不是谁派来的,我是来为我无辜冤死的家人报仇的。”
“为你无辜冤死的家人报仇?你的意思是我父亲伤害了你的家人?”项尔盟冷笑出声,“这理由还真好笑,讲出去没有半个人会信。”
“是呀,真可惜没半个人会信,但我说的是事实!”薛慕晴不甘且愤恨的说道,“你父亲是个伪善的家伙,无论他现在做再多的善事,也掩饰不了他曾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的事实,他肯定会有报应的!”
项尔盟闻言怒火顿起,他一向敬爱父亲,不容任何人诋毁他的父亲,“你嘴巴放干净些,要不然有的是苦头吃!”
“你自己回去问看看吧,看他二十年前做了什么亏心事,他害我家破人亡,他是个杀人凶手,根本就不配做什么宰相!”
“你住口!”
项尔盟愤怒的朝身旁随从一使眼色,随从旋即来到薛慕晴身后,紧接着咻的一声,长鞭狠狠落在她背上,她瞬间皮开肉绽,衣裳马上出现一道逐渐扩大的血痕。
“唔!”薛慕晴吃痛的闷哼一声,背上热辣辣的痛楚令她疼得满脸汗水,几乎要痛晕过去,但她还是咬牙撑着。
“这就是你出言不逊、诋毁我父亲的代价。”项尔盟表情冷酷,“到底是谁派你来行刺的?你最好从实招来,免得再多受皮肉之苦。”
“我已经从实招来了,只是你不肯信。”
“你那荒谬可笑的理由,会信的人不是蠢蛋就是疯子!”
“你敢不敢让我当面与项史原对质?”她一边流冷汗一边笑着,“就在二十年前,他杀了我父母,放火烧了我的家,让我变成流落街头的孤儿……他双手染满鲜血,是个肮脏的家伙,他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绝不敢在我面前抬起头来,就该跪地向我求饶!”
“住口,我不准你再继续胡言乱语下去!”
又是咻的一声,深入骨髓的刺痛感再次袭来,薛慕晴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咬住牙关,才没有痛叫出声,但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几乎要撑不下去。
项尔盟愤怒起身,不想再浪费时间听这人污蔑自己的父亲,他冷冷的吩咐一旁的属下,“在他愿意供出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之前,只准给他水喝,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逼供,总之别让他死就好。”
“是的,少爷。”随从面无表情的应答。
“等等,项尔盟,你回来……回来……”她还没问清他的身份……
项尔盟连理都不理,转身离开屋子,将拷问薛慕晴的事情交由其他人负责,驾马回府。
一路上他都板着一张脸,心情非常不好,某种说不出的烦躁缠着他,还有一种奇怪的不安,扰得他心烦意乱。
为什么父亲不愿他追究柳慕青行刺之事?从柳慕青出现之后,他就发现父亲常常独自叹气,像是有什么心事,却始终不肯告诉他到底怎么一回事。
父亲的心中有秘密,而他的直觉告诉他,那秘密与柳慕青有关,难道真如柳慕青所说,他父亲是杀人凶手,所以父亲才阻止自己追查?不!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才不会相信!
回到宰相府,项尔盟在前院将马匹交给下人,直接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尔盟。”头发花白的项史原在穿廊上拦下他,“你上哪儿去了?”
项尔盟心虚的沉默一会才回答,“没什么,只是感到有些闷,骑马出去逛了一圈透透气。”
“为了什么事情而心烦?”项史原怎会不知自己儿子的反应,他现在完全就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真的没什么,请爹不必担心。”为免父亲再继续追问下去,项尔盟很快的回完话,接着便迈开步伐离开。
项史原瞧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轻轻一叹,最近儿子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做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担心。
他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某种他无法预料的风暴即将席卷而来,想挡都挡不住……
在薛慕晴行踪未明的这段日子,霍熙朝几乎食不安稳,睡不安寝,多么想直接冲到宰相府,逼问项家父子,他们到底把薛慕晴给藏到哪里去了?
要不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薛慕晴的消失与他们有关,他老早就这么做了,也不必一直坐立难安的等待消息,就怕当自己找到人时,已经慢了一步,慕晴早已遭遇不测。
不,不会有这种事的!霍熙朝拼命甩头,不允许自己再有这种不祥的念头,她肯定能撑到自己去救她的!
霍妍雅看见大哥不过几日就已经消瘦不少,也忍不住担心,就怕还没找到慕晴姐他已先倒下来,那该怎么办才好?
“大哥,你就算再没胃口也得多多少少吃一些,填填肚子,才能撑到有消息传回来呀。”霍妍雅特地吩咐厨子煮了一碗清淡的面,亲自端到霍熙朝的房里,希望能够劝他吃下,刚才用晚膳时,他的筷子连动都没动,只看了满桌的菜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妍雅,我真的吃不下,你别再逼我了。”霍熙朝知道妹妹是好意,但他真的吃不下任何东西,光闻到食物的味道就让他隐隐有种反胃的感觉,更不用说放到嘴巴里了。
他抹了抹疲累的脸,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越来越心烦焦虑,甚至只要一闭上眼,就好像会听到慕晴在远方,向他求救,更是逼得他几欲疯狂。
她到底在哪里?有没有性命之危?赶紧来个人给他一点消息吧,要不然他真的要疯了。
“王爷!”此时一名侍卫急急进入霍熙朝的房里,单膝跪地向他报告,“咱们已经查到薛姑娘可能的所在地了。”
“真的?”霍熙朝欣喜的从椅子上猛然起身,激动的将侍卫拉起来,“她到底在哪?”
“在城内森林一处隐密的小木屋内。”
侍卫们照着霍熙朝的吩咐,暗中盯着宰相府,发现有可疑之人固定往来宰相府,他们便派人跟踪那些人,看他们离开宰相府后都到哪里去。
结果侍卫跟着跟着就跟到了城南的森林里,发现森林内有一栋小木屋,木屋四周有不少人守着,显然有问题。
好不容易终于盼到消息,霍熙朝已经没耐心继续等他们确认木屋内是否真的关着薛慕晴,便打算直接带人闯进去,“咱们走,马上去救人!”
“大哥,等等!你这样贸然带人闯过去,实在是太危险了!”霍妍雅不得不阻止他,就怕兄长在失去理智之下硬来,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我已经无法再等下去,我现在就去确认慕晴是否真的在那,把人带回来!”霍熙朝神色凝重的冲出门,不理妹妹的劝阻。
“大哥——”霍妍雅担心的瞧着大哥急急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这事非常不妥,两方要是起冲突就麻烦了。
这该怎么办才好?对方可是宰相府,哪里容得了别人到自己的地盘挑衅?
霍妍雅思考了一会儿,匆匆回到自己的房内,命令丫环备妥纸笔,并且要她去将驻守在王府的禁卫军小统领给叫过来,在等待丫环传话期间,她飞快的写下一封信,打算帮自己的大哥讨救兵。
等到禁卫军小统领到了之后,霍妍雅将已经密封好的信交给他,“我要你马上进宫去,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封信交给皇上,情况紧急,绝对不能耽搁。”
小统领将信妥善收入怀中,恭敬行礼,“属下遵命。”
霍熙朝带着二十人的侍卫队直冲城南,守城的士兵见是开平王府的人,且霍熙朝神色凝重,有一股可怕的压迫感,没有多问什么便即刻放行,不敢耽误他们的时间。
回来报讯的侍卫骑马冲在最前头领路,霍熙朝他们紧跟在后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到森林内,哒哒的马蹄声在宁静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楚。
守在木屋外头的守卫很快就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纷乱马蹄声,赶紧大声的示警,“大家提高警觉,有人来了!”
守木屋的项尔盟属下旋即到木屋前集合,准备抵挡敌人,并且同时向天空施放讯号烟火,请求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