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还在牢狱里,走到这步,她该怎么办?
昴天讨厌孩子,那是不争的事实,她亲眼见到他对昴茂的残酷,所以她是绝对不敢向他或乐萍倾诉、坦白的,一旦让他知道,恐怕一切就都会如同彭慧所言。
曹晓的手哆嗦着摸向小腹,那里有她与他的孩子,那里是他们爱的结晶,也是他们血脉的延续……
咸的泪渗入唇齿,苦得发涩。
这个新生命来得如此突然,是要改变她的整个人生吗?
“呜……”她痛哭出声,泪如泉涌,心仿佛被一道青天霹雳轰然劈成零落两瓣!
有了这个孩子,昴天便不会再留她在身边了吧?
彭慧说的没错,他不会让同样的错误发生第二次的。
就算自己狠心把孩子打掉,他对她的心也回不到从前了吧?
昴天或许还会觉得她是在骗他、在图谋他什么、在计划着什么……他的信任一旦崩坏,他的爱便荡然无存。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流,她宁愿自己是他身上的一部分,陪他生、陪他死,永远不会被他遗弃。
哭过、怨过、恨过之后,曹晓认命了。
擦干眼泪、整理好衣装,她坐到书桌前写了一封告别信给昴天,将所有爱与不甘统统都写在了里面。
这封信被放置在了书桌的右上角,上面压着一枚白色的海螺壳,这是海岛之旅的纪念品,也是她爱情的最美纪念。
一切就这么放下后,她木然地望向窗外,等时间一点一滴地从自己身上慢慢地流逝掉……
午后两点,这个家最安静的时候,曹晓走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烦恼不在,爱也不在,从此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永远孤单。
和风卷起枯叶,枯叶终将化为泥土,最后消失不见,爱与不爱,也许本来就只是一场美梦。
就像她信中最后那一段,昴天,我想我是爱惨了你的,否则也不会死心得如此完全,我只当从来就没有过心,也从没有爱过你,从最初到最后,你我都只是各自的一场梦。
然而,也就仅仅三个小时后,昴天怀抱九十九朵玫瑰兴冲冲地回来了,口袋里放着可以证明他与昴茂并非亲生父子的监定书。
轨道偏移了,缘分的火车却无法刹车……
昴天原本打算在今天向曹晓求婚,因为他爱她,爱惨了她,想要拥有她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其实,他最近不只一次地想像过他们孩子的长相,男孩像她,女孩像自己;男孩跟自己抢她,女孩跟她抢自己……
只是这些,昴天都没有跟曹晓说过,他只想要给她惊喜,却没想到会让自己就此长久地痛恨起自己!
当他一脸喜悦地踏进家门、当乐萍一脸愁容地迎出来,贴在他胸口的玫瑰便开始如心碎般凋零散落……
母亲焦急的言语,他只接受得了一半。
“不!不会!她不会不要我!”昴天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直奔楼上曹晓的房间。
母亲说,苏姗就是曹晓,曹晓就是苏姗。
他再也承受不起对她的二次错过,第一次教他心生冷酷,那么第二次就只有教他心死如灰了!
“啊!”他跪倒在空荡、寒冷的房间内,手里紧紧捏着她的信。
这次,这次……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回来,锁起来……再不放开,绝不放开!
否则,否则……
便再没有生存的欲/望了。
第10章(1)
乐萍打开客厅的灯,照例没见到那个蠢儿子,长叹了一口气后,她提起餐盒往厨房走去,昴天一定在那里,因为以前曹晓总在厨房等他回来。
已经两周了,还是没有曹晓的消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在何处落脚。
公司不去了,哪里都不去了,这两周昴天一直待在家里,曾经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家,如今好像都还能嗅到她的香气,好像都还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只是不能再将她揽入怀里……亲上一亲。
“乒乒乓乓……”乐萍走进去不知踢倒了多少空酒瓶。
“走开!”窝在角落里的大猫圆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拉长脖子、张开大口,朝不请自来的入侵者咆哮道:“滚!”
他就像一只伤重难治,却还要拚尽最后一口气捍卫尊严的兽王,就算再虚弱、再苟延残喘也绝不允许自己软弱,缴械投降。
“有晓晓的任何消息吗?”放下餐盒,乐萍不计较地问道,看他一副蓬头垢面、衣衫迈遢,随时随地都要扑咬过来的恶鬼模样,她这个当妈的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没有!”昴天咬牙切齿地回道,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提醒着自己的无能!
曹晓的不在,让他内心的空洞越来越深,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疯掉,将活着当成煎熬,将冷酷残忍当成解脱,与世界为敌、与所有为敌,战到死。
彭慧和她那个做假监定报告的医生表哥,在曹晓走后第二天,就已经被昴天驱逐出境,现在那两人估计正在穿越中东某战乱地区的火线,往亚洲这边逃回来吧!总之他已把话撂下,那两人的余生可以耗在大陆、香港、澳门或者广阔天地中的任何一个角落,除了台湾,他们想活在、死在哪里都行!
至于昴茂,他暂时不会动他,因为如果曹晓在的话,她不会同意。
看了眼他紧紧捏在手里的手机,乐萍试图劝慰道:“晓晓会回来的,一定会,为了你,她能够从澳洲回来,这次也一样,不管分隔多远,她爱你的心不会变,所以多少吃一点吧!你也不想让她一回来,就看到你病慨撅的模样吧?”
昴天向上扬了扬手里的啤酒,讽刺地笑道:“纯麦酿造,这个也是粮食。”说完便一口气喝光了瓶里的残酒,然后将空瓶掷向远处。
“你就是这样对待晓晓费尽心思,才帮你调养回来的身体?”乐萍气急道。
昴天身子一震,原本警惕的眼神渐渐涣散起来,不断想起曹晓温和柔顺的样子,还有她独创的各种养生菜色、点心还有茶……
她刚来那阵子,他是多么反感和讨厌她的介入和管制啊!
可如今,他想要她来管着自己,都来不及哪!
他扭头望向流理台上空的一扇窗外,墨蓝的天空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还要这样过去多久呢?他不愿哭也不会哭,只让泪水在心里流。
耳朵里似有曹晓体贴的责备在回荡,“少爷,你的皮是很厚,可再厚也抵挡不住地板的寒凉知道吗?快起来,你看地板都被坐脏了,起来让我把它拖干净!”
“起来……”却是乐萍在伸手拽他的胳膊,“夜凉了,心痛不是自我折磨就能够解除的,起来好好活着,一定要把晓晓找回来。”
“我自己可以!”甩开她的手,昴天扶着柜子撑起自己,是的,酒精和自残都不能让他忘记失去的痛,这痛本来就比死更强烈!
乐萍趁热打铁地将盐水鸡递了上去,“补充点热量。”
“嗯。”他接过,大口撕咬,不愿浪费太多时间。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声音在厨房里仅有的这么点空间回荡,震耳欲聋。
很快,昴天的声音取而代之。
乐萍在一旁仔细听着,慢慢地舒展了愁眉。
有道上的兄弟终于找到了曹晓,马上就把地址汇报了过来。
她听昴天重复了两遍,居然是台湾西南部的一个小山村,曹晓在那里的幼稚院里当老师。
一结束通话,昴天便冲向了门外。
“小心开车!”乐萍追了上去,在廊下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