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还有一个比较要命的缺点,就是这人的私生活实在不敢恭维。不是说我来之前,总带人回来过夜的吗?现在碍着有我个大活人在,他也不好意思,所以三天两头的晚上就往外跑。
他若干脆天亮再回来那也就算了,偏偏喜欢大半夜地跑回来,而且还习惯很差地不带钥匙,然后在外面死按门铃……最恶毒的是,这家伙明明知道我有裸睡的习惯。所以我都是屁滚尿流从被窝里爬出来,睡眼朦胧地摔在地板上,然后一边爬一边套衣服,挣扎着在门铃唱第二遍之前爬到门口。
打开门就看到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靠在那里瞧着我说:“喂,你的裤链没拉上。”这也是我后来十万火急去买新睡衣的原因——睡裤就不存在拉链的问题了。
本来也尝试过把门铃弄哑,结果更糟,他开始用力地捶门,还放开嗓门喊:“韦可东,韦可东你给我开门啊!别这么狠心把我关在外面,放我进去……”叫得凄厉。
拜托!那时候是夜深人静,搞得那座楼的兄弟都来问韦可东那个人渣是谁……
我婉转地问过他:“你晚上那么晚回来,就不能稍微安静一点,尽量不要打搅我的睡眠吗?”
“我是注意到你睡觉姿势不对,特意要在半夜叫醒你,让你换个姿势重睡。”
时间长了我也习惯了,每晚差不多那时候,就主动醒过来等着给他开门。
他会说:“乖,还知道等门哪,真贤惠。”
然后我就准备着睡那天晚上的第二场觉。不过说真的,有他在的那下半夜,听着屋子里另一个人均匀的呼吸声,我会睡得特别安心。
安志洛一闲下来,又叫我陪他去逛珠宝店。
他想要我做什么的时候,我从来是没有反抗余地的。所以虽然那天是我的生日,我想早点回去给自己煮长寿面再吃点蛋糕,我还是耐心地跟着他跑遍了那个城市里所有有名的珠宝店。
天都黑了,才总算看中一对镶蓝宝石和小碎钻的对戒,他看起来非常兴奋的样子,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喂,这个漂亮吧!”
我疲惫地点头——忍不住在想,收到这戒指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终于买到了。”小姐在包装那戒指的时候,他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哦,对了,你自己先搭车回家吧。今晚是佐正生日,我呆会儿直接开车去他那里,你晚上就不要等门了。”
我想我应该是要为今晚的安稳觉欢呼雀跃才对,但也许是因为太累了,我居然连个笑容都没有挤出来,呆呆地看着他钻进他黑色的BENZ,绝尘而去。
我慢慢走到蛋糕店去拿了自己定做的蛋糕,再提着它慢慢地走回去。
其实没什么的,因为离家太远,又没有什么朋友(我平时太闷了,很难有机会交到朋友的),好几个生日都是一个人在宿舍里,吃掉整个八寸蛋糕庆祝的。
厉害吧,别看我身上没三两肉,丢到河里吸足了水再提出来过秤,也不超过一百一十,吃起东西来还是很恐怖的。
我开始努力吃蛋糕。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状态不好,才吃了四分一就甜腻得只想吐。
我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像一条鱼,倒在床上就睡。用力地用被子裹住自己,柔软的布料紧贴着赤裸的肌肤的感觉,让我觉得温暖而安心,然后沉沉地睡去了。
凌晨时又被门铃惊醒了。安志洛?我疑惑地爬起来,心跳得居然有些厉害。只套上睡裤,我就冲过去开门了。
果然是他。“OHAIYOGOZAIMASU!”他看起来意气风发,高声用我教给他的日语道着早安。
“你……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嘛。”我有些结巴。
“我说晚上不回来,现在都早上啦!”他看着我,“我说你干嘛不穿上衣?”
“啊,那个……”我尴尬道,“急着开门来不及穿。”
“哦,心急啊?难道是想我?”
又在占口头便宜了!
他打量着我:“一把骨头,不过你身上皮肤很好嘛,看起来还真是……”做了一个色迷迷的表情,他握住我的腰说:“哇……比女人还细,要不是我现在实在是‘精’疲力尽,也许我会考虑临幸你呢。”
“去死!”我一把拍开他的手;“你以为你是皇帝啊,还临幸呢!”
他大笑,吹着口哨往浴室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
啊,看他那样,他昨晚……果然如愿以偿了吧?
“我就是看上徐佐正才进CanyEntercom的!”
这么说如果得到佐正哥的话,也许他就会好好安定下来……那样多好,省得他继续殃及无辜祸害百姓。
我穿好衣服梳洗干净。听到他在客厅大叫:“喂,有没有早饭吃啊!忙了一个晚上都累死了,你怎么还不做饭哪!”
“我刚起床呀。”平时我做饭的时候,他还在睡得流口水呢,现在连等几分钟都不会了。
“靠,等不及了,你那么慢吞吞的。冰箱里有什么能吃的先凑合吧。”
“等一下——”我想制止他开冰箱,可是已经太迟了。
他瞪着那个四分之三的蛋糕,上面还有奶油花体的“HappyBirthday”,半天才问:“你的蛋糕?”
我没吱声。
“昨天你生日?”他又问,我被他改为瞪我的眼神吓到了。“昨天一整天和我在一起,怎么都没听你提?你是死人啊?干嘛,不屑告诉我?还是我不配知道,嗯?”
他的反应有点过火。我想分析他是不是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发泄,可是在他用力捏住我下巴的时候,我的眼泪就先掉了下来。然后就哭得不可收拾,我也不清楚我到底在哭什么,反正就是鼻子里酸酸的,心里有点痛,那眼泪就怎么也停不了。
“你……”估计他是没看到过一个大男人哭得这么没形象,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哭出来一阵子,心里舒服些,就意识到自己脸丢大了,忙转身就往浴室冲。
“喂……可东,”我听到他在身后有些犹豫地叫,“明年……明年你生日,我陪你一起过。”
我“呸”了一下没理他。可是浴室镜子上那个满面泪痕的男人,好像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韦可东,你到底是怎么了?
*****
今天是佐正哥的生日会,公司安排安志洛去做嘉宾,本来应该没有我的事,他还是硬拉我一起去,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把我当成他的私有财产了,厨子、清洁工、跟班的、跑腿的……差不多就这种性质。
佐正哥的脸色不大好,惨淡的青白,疲惫不堪。
应付那些兴高采烈的歌迷,他完全是强颜欢笑。
安志洛一直站在佐正哥身边,手放在他腰上随时准备扶住他的架势。我觉得自己思想应该不算污秽,但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歌迷会一结束,佐正哥就完全虚脱了似的,蹲在地上抱着头,开始抽烟。
我隐隐觉得不对,我所认识的佐正哥生活作风非常严谨,烟酒不沾。
“可东,你傻站着干嘛哪,都傻了一个早上了,还不快帮着收拾东西!”安志洛冲我不客气地吼,自己却蹲到佐正身边。
呸,假公济私!我一边打理东西,一边愤愤不平地想七想八。
工作人员都走光了,整个会场就剩下我们三个。
“砰!”入口处的门被踹开了。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一群手持棍棒,一眼望去就绝非善类的人鱼贯而入。
吓?不是在拍电影吧?黑社会?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当场腿软了。不能怪我,我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还从没跟人脸红脖子粗过,这方面全无经验可言。
“徐佐正,徐佐正是哪个?!”为首的那个一进来就扯着脖子喊,气势汹汹。
靠,当前最红的歌手都不认识,还敢叫这么大声。
佐正扔下手里的烟站起来,用脚把烟头踩灭:“我就是,什么事?”
“你?”那人用两个细小的眼睛瞪了半天,说:“方其你认识吧?!他让我们来教训你的!”
那个名字一出来,我看见佐正的脸就刷地白了。
“你他妈说什么啊!”说话的是安志洛,别看他长得女人气十足,这种时候比我像男人多了……或者,也是因为佐正在的缘故。
然后混战就开始了。这和我们言语行动上是否冲撞了他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家摆明是来打架生事的,所以不是他们先动手,打出第一拳的是安志洛。
安志洛还真是够胆识,人家那边多少人啊,我们这边加上我这连什么叫打架都不知道的良民才三个,居然也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凭着一身热血就冲上去打了。
那群人是冲着佐正哥来的,拳脚棍棒全往他身上招呼,安志洛扑在佐正身上死命地替他挡。我傻乎乎地夹在人缝里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直到挨了两下才发起怒来,随便抓住一个就往死里揍,见一个打一个。
说真的,要不是这次,我还不知道自己那么有打架的天赋。
混战中听到有人在大声说:“姓徐的,以后少去招惹方其,听到没有?”
然后是佐正的闷哼和呻吟:“休想!!”
我看到为首那个猪眯眼的男人,一棍子就狠狠敲在佐正哥头上。
佐正哥一倒下去,我眼睛都红了,扑上去就要和那猪眯眼拼命。
没想到安志洛比我动作还快,一拳揍得那猪头门牙都飞了出去。还没来得及解恨,一根铁棒就往安志洛背上挥,我的身体反应得比脑子快一拍,等我意识到的时候,那棒子已经不打折扣地砸在我右胳膊上。
右半边身子疼得都没有知觉了,我本能地就抱着右臂跪倒在地上,咬着牙直发抖。
“可东!”安志洛几乎要杀人了,“妈的王八蛋,看我不宰了你们!”
我很为安志洛担心,我觉得他完全是昏了头的乱打乱踢,对方人那么多,他一定是要吃亏的。
还有佐正哥,他正满头是血的躺在我身边,看着他头上汩汩而出的鲜血,我都不觉得自己受伤了,挣扎着想爬过去抱起他,才一动,右胳膊就要裂开似地痛,我“哼”了一声直冒冷汗,再也动弹不得。
要不是会场的保安这时候总算后知后觉地赶进来,CanyEntercom起码要损失两棵摇钱树了。
三个人狼狈不堪地被送进医院。
佐正哥头上的血流得我都快哭了,我只想一个人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得下去吗?
我的胳膊骨折了,意料之中,医生把我手打上石膏,包得像粽子一样挂在脖子上。
安志洛是最好的一个,嘴角破了一处,脸上还青了一块,身上也有些擦伤,但那比起我和佐正哥,他算是很健全的了。只是他这人爱美胜过生命,脸上挨了打,精神半天都恢复不过来。
从佐正被推进急症室开始,我就像热锅上蚂蚁一样。我这种没有医学常识的人,见了血就觉得大事不妙,何况佐正的血还多的不像话。
“你干嘛,都哭了?!”安志洛瞪着我。
“我,我担心佐正哥……”
“靠,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你看你那胳膊!!”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我有点委屈,胳膊折了这又不是我的错,你跟我凶什么呀。
左手上拿着佐正的手机,是我从地上捡的。我想着该通知他什么人吧,他的父母不在T城,我思来想去找出了方其的号码拨给他。
“喂……”听起来很迷糊的声音。
“是方其哥吗,我……我是韦可东,和佐正哥一个公司的韦可东。”
“……”那边沉默了一下
“佐正哥出事了,我们现在在医院,我从他手机里找到你的号码……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他?”
“你打给他干嘛!”安志洛瞪着我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我想佐正哥应该会想见他……”
“佐正都还没醒哪,你叫那男人过来添乱的啊,没听到是方其叫人揍我们的啊,你还没挨够是不是?!”
“我觉得不是他……”我在佐正哥的录音室见过他一次。直觉吧,他应该很爱佐正哥才对。哼,安志洛,你是不是吃醋了。
“什么叫你觉得?”
呼,这个粗暴又蛮不讲理的男人!我闭上嘴巴不和他吵。
“还有啊,你没脑子是不是?那么粗的铁棒你也挡?要是偏一点落在头上,你就完了!”静了一会儿,他又发飙,根本就是在找茬嘛。
“我……我是担心你啊。”我低头小小声。
他火气更大:“担心我?也不看看自己那身骨头,你会比我能挨打?你他妈是要跳舞的人吧,胳膊断了你还跳个鬼!”
“我……”突然有人拉住我的手:“可东,佐正呢?”
是方其,狼狈不堪,脸上肿着,敞开的领口里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佐正哥他……他在急诊室里。”
他的脸色刷地灰白,我忙说:“医生说了没什么大事的,就是头上挨了一棒子……”
“就是后脑勺给碗口粗的铁棒子狠狠砸了一记,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不起醒不过来嘛。”安志洛冷冷地说,“方其,你够狠,佐正对你死心塌地的,你就这么对他!”
“安志洛,你不要乱说……”我用力把他往后拉,偏偏他脚下像生了根似的。
“我乱说?你又不是没听到早上那群人怎么说的——‘是方其叫我们来收拾你的’!”安志洛猛地转身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听清楚了,昨晚你在外面和别的男人风流快活,我和佐正是什么都事情都没做。你知不知道他喝了一个晚上闷酒吐得到处都是,我认识佐正这么久就没见他这么狼狈过!你还叫那么一群人来打他……要不是我和可东刚好在,你信不信他当场就给打死了!方其你是人不是啊你?佐正是瞎了还是怎么的,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垃圾,你他妈的……”
“安志洛,安志洛,你不要乱来!也许不是那么回事……”我死命地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抱着他往后扯。
这男人果然铁石心肠,方其哥摇摇晃晃的都快倒下去了,他还没轻没重喋喋不休,我恨不得拿胶布封住他的嘴。
方其没有再看我们一眼,佐正从急诊室里出来之前,他就那么缩在走廊的长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谁叫他他都不搭理。
*****
自从我受伤以后,安志洛对我态度好了很多,虽然嘴上还是大呼小叫的。
一开始脱衣服都成问题,就是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小心翼翼地替我解扣子、解皮带,把套头毛衣从头上扯出去,跟照顾儿子似的。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们靠的很近,他吹出来的气都喷在我额头上,痒痒的,我就心跳得厉害。
每次脱完衣服,我脸就红的跟番茄似的——当然这是他说的,我看不见,也矢口否认。所以裤子我是死都不要他碰,我实在怕自己会有反应,然后被他拿来当成笑柄笑上一辈子。
“可东,起来了!”
不可能吧?什么时候轮到他叫我起床啦!我用力眨眨眼睛,想知道是不是还在做梦。
“你眨什么眼睛!本少爷一向都早起的,你不知道吗?”果然是厚颜无耻。
我伸伸懒腰预备起来。冷不妨他把被子一把掀开了。
我叫了一声,尴尬地用左手挡在身前。自从我受了伤,他也没有晚上出去鬼混过,我就干脆不再穿睡衣了。估计他是没想到,不然也不会那么目瞪口呆地盯着我看。
“安,安志洛……”我承认我现在的脸是不会比番茄逊色,“你……你能不能不要再看了。”说真的,他的目光让我直发毛。
“哦。”他好像有些脸红,掩饰地咳嗽了一下,丢下被子道,“那个,我去拿早饭出来。”然后就急急忙忙走进厨房里去。
“……”看着面前这据说是我们早饭的东西,我只能无语问苍天。
“那个,我想我还是……”我本来想说我还是再做一顿算了,看到他兴致勃勃舀了些颜色古怪的炒蛋往嘴里放,也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一片发黑的烤面包。
“……”他的脸有点扭曲。我担心地望着他。
“靠!”把汤匙往桌上一摔,嘴里的蛋一吐,我们安大少爷又发飙了,“不吃了!什么玩意儿!”
跟个小孩子一样,还跟自己赌气。
“还好啦,第一次做饭这样是正常的,下次就好了。”安志洛这样的人和厨房绝对的八字相克,洗一个碗也要半小时。
我开冰箱找了几个残存的鸡蛋往厨房走:“糖水荷包蛋你吃不吃?”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下次,以后我就等着你做饭。”
“我要是搬出去了,你怎么办?”
“谁准你搬出去了?!”
“……那……迟早有一天你要吃不到我做的饭……”
“行了!韦可东,我养着你,你就给我做一辈子饭得吧。”
“去你的!啊……”手一抖,滚烫的糖水洒出来,痛得我大大哆嗦了一下。
“你你你,你给我放下!都残障人士了还逞强,你摔得碗不够多阿!”安志洛三步并两步冲上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把我赶到一边去。
“也就上次滑了一跤,摔了一个而已嘛!”我小声嘀咕。
“那还不够,你以为碗很便宜?滚,给我到客厅坐着!”
什么嘛,说的我像废物似的,也不想想你这两天吃的饭是谁做的。
“说真的啦,你去变性吧,成了女人我就娶你当老婆。”
“妈的……你别跑……别以为我手不方便就治不了你……我揍死你!”
我就那么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上,一只手里抓着拖鞋,追着安志洛在屋里跑了一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