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床底下大摊的血迹,碎裂了的台灯脱手掉了下去,舒洁骇然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飞快地下床,打开房门,逃了出去。
保镖追出来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用剧烈颤抖的手按下数字键“9”,然后,她整个人都缩在角落,簌簌发抖。
“杀、杀人了?”
手上染了血渍,她拼命地往墙上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心中惶恐,电梯门打开时,整个人都惊颤了一下,幸好,外面没有人。
把手藏在背后,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客房外的过道上果然没有人,她急忙走到901室门外,拼命地按门铃。
门开了,罗凯披着浴巾站在门里,诧异地看着她,“出什么事了?”
“先让我进去。”推开他,冲进房门,她在房间里惶惶地来回走了几圈,看着手上的血渍,突然抱着头跌坐在墙角,哭出声来。
“你、你怎么了?”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罗凯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我……”抽噎得厉害,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我伤、伤……伤人了!”
“杀了人?”似乎没有听清楚,他提着声问。
“不!不……”她拼命摇头,有些神经质地抖动双手,“没有、没有杀人……没有……”
罗凯捉住她的手,皱了眉,“手上的皮都磨破了,流这么多血,不痛吗?”
她听得一怔,盯着自己的手,染在上面的……是她的血?!
“跟我来。”他赶紧拉着她进了浴室,把手放在洗脸台上,仔细冲洗干净,拿了酒精棉花消毒,再次帮她贴上OK绷。
“贴住伤口,就看不到了……”轻搂着她颤抖的身子,他在她耳边喃喃,“看不到……我的心里也会好受些……”折磨她,竟然也会心痛,究竟是爱她多一点,还是恨她多一点?
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她的脑子里已经混乱不堪,“怎么办?我真的、真的……”杀人了?
“真的在哭啊?”摸到她脸上湿湿凉凉的泪水,罗凯似乎在叹气。
被他这么一摸,凉气从指尖透来,没有丝毫温度,她浑身抖震一下,突然惊恐地看着房门那边。有人在敲门!
罗凯直起身,却被她拉住了手,“不……不要开门!”她在害怕。
“别怕,不会有事的。”紧握一下她的手,然后松开,他走到门前,一开门,看到外面站的人,有意无意的,他侧身挡住门口,恰巧挡了她视线所及的地方,她只能看到他似乎跟门外的人说了几句,取出一张支票塞了出去。片刻,他关上门,走了回来。
“是、是他们吗?”她紧张地盯着他问。
“额头擦破点皮,还来讨医药费。”他笑笑,“花钱就能把事情摆平!”
“没、没事了?!”她完全愣住。
“你希望有事?”这当口,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惶惑地看着他,她还是不明白,人命关天的事,居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别多想了,喝点酒压压惊。”打开酒柜,取来一瓶伏特加、两只玻璃酒杯,给她倒上一杯,他笑眯眯地把酒递过去。
这一刻,她的脑子里很乱,确实需要酒来定定神。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一口气喝下去,喝得急了,被烈性的酒液呛到,咳嗽不止,苍白的脸色却也泛了红,她突然感觉眼前模糊起来,所有的东西都朦朦胧胧隔着一层纱。
“怎么回事?”甩一甩头,脑子里的眩晕感却更加强烈。
“你醉了。”
人影晃近,恍惚看到丈夫的脸,熟悉中透着陌生,陌生中却有些熟悉,每次看他的脸,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连同他脸上的笑,像是善意的,又像是邪恶的,却都让人看得入迷。着了魔似的,她把手伸到他脸上,轻轻摸了一下,呵呵地笑,“我没有醉,我认得你!”
“认得?那么我是谁?”
尔雅含笑的声音,这声音听来真是熟悉!
“你是钱主!想把我当成财奴的钱主!”她真是醉了,连话也多了起来,“可我不是钱奴!不是拜金女!不是!不是——”
开始撒酒疯了?
她真的是不会喝酒,一点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如果不是,为什么和我结婚?”
怔怔地看着他,她喃喃:“为什么……”为了钱?是的,为了钱!“你知道答案的,不是吗?”
“对,我明白。”非常明白!
“我也明白,你是我的丈夫。”叹了口气,她闭着眼倒入他怀里,“我是你的妻子。”
又来了,私房事都被她当成了理应例行的公事,这就是当妻子的觉悟?可笑的觉悟!
“咱们的夫妻关系,真是比螳螂还要和谐!”
“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又叹了口气,靠在他身上,她反而觉得更冷。
醉了酒容易着凉,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他拥着她走到床前,双双倒在了这张豪华的双人床上。
关了台灯,盖上同一床被子,各自枕着一个枕头,看着睡在身旁的她,他的目光在黑暗中微微闪烁,眼底有黑色的漩涡盘旋着,是矛盾,也是挣扎,是爱,也有恨……
夜风吹来,白色的窗帘哗啦啦飘飞,房间里很冷,被子里也很冷。
醉梦中的她,突然惊醒了——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在响!
半夜,是谁打来的电话?
把手伸出被子,拎起电话筒,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洁,要下雨了,你在哪?我给你送伞……”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听来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样的执着让她心惊,让她害怕,“司棋!你、你不要这样……”
“……要下雨了……我给你送伞吧……”
捂得很沉闷的声音,如同黑暗深渊里攀出的一只手,揪着她的心,拖下深渊。
“求你,别这样!”
“……”
电话那头突然没有了声音,不祥的阴霾压在心口,她颤着声轻唤:“司棋?司棋?”
“叫我吗?”
枕边有人在说话,她浑身打了个激灵,霍地扭头,枕头旁赫然放大的一张脸,让她险些惊叫起来。刚才分明没有感觉到身边还有其他人的气息,被子里也丝毫没有他的体温,直到他出了声,她这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就睡在旁边,而她,还在半夜里与旧情人通话!
“干吗一副见鬼的表情?”他的目光转到她手中仍然握着的电话筒上,“谁的电话?”
“没、没没……”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她慌忙扣下话筒,捏着手心里的汗,“客服的人问要不要加水。”
“半夜里还问客人加不加水?”看得出她在极力掩饰、隐瞒着什么,他却不点破,泛在嘴角的笑,却笑得让人心惊肉跳,“你怎么不叫他进门来?”
“太晚了,睡吧。”她拉起被子,盖住脸,平静了一下心情,忽又掀开被子问:“下午发生了什么事?”脑子昏沉沉的,有一些凌乱的片段闪过,随着心头一丝恐惧的感觉涌起,她似乎在下意识地暗示自己,不要去回想下午在楼下发生的事。
“没什么,睡吧。”他也拉起了被子,侧个身,背对着她。
刚才睡过一觉,酒精的作用消退,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渐渐冷静下来,混乱了整个下午的头脑逐渐清晰,她缓缓坐起,转头,盯着枕边的丈夫。
啪!台灯被她拧亮,冷色调的灯光下,她的脸上有寒霜一片片地落下。
“又怎么了?”灯光刺眼,床上的他拉高了被子,蒙住脸,依旧背对着她。
“下午,”她的目光冻结成冰刃,刺向枕边的丈夫,“你送的第三份礼物,我已经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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