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喝药了。」适时,许夫人端着一碗汤药来到他床前。
「先放着吧!」案件不破,他实在没心情养伤。
「相公,大夫交代,你一定要准时喝药,否则伤口不会好的。」她语含忧虑。
「你到底懂不懂?现在是我能不能立功回京的关键时机,我若把握不住,任机会溜走,恐怕今生再无回京的一日。」
「可是你的身体……」
「妇道人家,见识浅薄,都跟你解释得如此清楚了,你还是不懂。」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我只是关心你啊,相公。」许夫人含泪哽咽。
「算我怕了你啦!」许仲言没好气地接过汤药、一口喝荆「药喝完了,你出去吧!别来烦我。」
「那个……相公,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不知道……」
「妇道人家不要这么多嘴,出去。」他瞪眼。
许夫人登时变为惊弓鸟一只。「是的,相公。」她端着药碗,正想离去,才到房门口。「唉呀——」一道莽撞的身影突然冲进来,将她给撞得一屁股跌倒在地。
「对不起,夫人。」来人是府衙里的官差。
许夫人扶着椅子,颤巍巍地起身。「没事。」
「王六,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跑得这么急?」许仲言勉强移下床铺。
「这……」王六为难地望了许夫人一眼。
「夫人,你出去吧!」许仲言命令道。
「是的,相公。」许夫人扶着墙壁,一拐一拐地走了出去。
待许夫人一走,许仲言迫不及待地问道:「府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小姐失踪了。」王六喊道。
「失踪?」
「就像栖凤镇那些姑娘一样,说要出门买花粉,却一转眼就不见了。现在整个府行里乱成一团。」
「大人可有说些什么?」许仲言眼睛一亮,他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
「没有。」王六摇头。「大人只急得到处骂人。」
「你回去告诉大人,我知道是谁绑架了大小姐。」
「犯人是谁?」
「沐紫鸳——」
商子任以为自己的手脚已经够快了,想不到许仲言比他还快,在他打点妥一切、收拾好包袱、准备离去的前一刻,许仲言带兵包围了盛气楼。
「仲言兄,你这是干什么?」商子任边问,边用力拉紧沐紫鸳。
她一双拳头悄然握紧于衣袖下,接二连三被找碴,已磨光了她的耐性,她快伪装不住了。
商子任就怕她当场爆发、落人话柄,不仅于解决事情无益,反而称了许仲言诬陷她的心。
「不要。」他低言,对她摇摇头。
「唔!」她只得咬牙,忍下一口气。
许仲言坐在一张由两名官兵交抬着的竹椅上,居高临下睨着商子任与沐紫鸳。「奉大人之命,逮捕沐紫鸳归案。」
「不知内子,所犯何罪?」
「绑架知府千金。」
「证据呢?」一天到晚空口白话,商子任真快受不了他了。「无凭无据,岂可任意入人于罪?」
「单凭她出身山寨,便是最好的证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商子任侃侃直言。「大宋律法,可没哪一条是以人的出生为戒律的。」
许仲言一时语塞,胀红了一张俊脸。
「仲言兄若无真凭实据,光论出身,便要抓人,恕我夫妻二人无法心服。」商子任挽着沐紫鸳的手,转身就想离开。
「慢着。」许仲言怒吼。「有『大风寨』的人在的地方,便有绑架案发生,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胡说八道。」沐紫鸳再也忍受不住了。「栖凤镇发生女子失踪案,还有知府千金被绑时,你也都在当地,怎不说你自己也有嫌疑?」
完了!商子任暗叫一声糟,许仲言一直对「大风寨」心存怨恨,不择手段想要报复山寨里的人。
但他在山下重遇沐紫鸳,却不曾对她使强,顶多只是想抓她,逼出入寨方法。那是因为她外表过于柔弱,如许仲言这般硬气男子,不忍伤她分毫。
可如今,她露出了泼辣本性,许仲言还能不乘机打压她?
「大胆刁妇,竟敢出言诬蔑本官,来人啊!速将刁妇拿下。」
沐紫鸳功运全身,十来名官兵她还不放在眼里,必要时,她就带着商子任杀出去,绝不受许仲言侮辱。
「慢着!」商子任急喊。
「你想拒捕?」许仲言怒道。
「我只是想跟我娘子说几句话。」他说。蓦地贴近沐紫鸳,手中金针,准确无误插入她的穴道里,定住了她的行动。「对不住了,娘子。」
她大惊,想不到他竟谙武。
他俯近她耳畔低言。「这是针灸术,不是武术。娘子暂且冷静一下,所谓民不与官斗,惹了官府,对我们并无好处。」
「你怕我打不过他们吗?」她喃道。
「我担心的是商家分布在全国各地的一百零八家商行,我们可以逃,他们呢?」
她愤怒地红了眼眶,却不得不低头;若是因为她的拒捕,引得官府对商家商行出手,她难辞其疚。
「商子任,你若能说服你家娘子,招出『大风寨』的入寨方法,待我剿灭山寨,救出大小姐后,或可向大人求情,饶她一条生路。」讨厌归讨厌,但沐紫鸳的娇媚,还是让人不忍伤其分毫。
「呵呵呵……」商子任摇头,发出一阵轻笑。
「你笑什么笑?」许仲言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商子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从容。
「我笑你搞错了,在『大风寨』外下阵式,阻碍官兵攻山的人不是别人,正正是我,商子任。
「是你!」许仲言两眼喷火。「商子任,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勾结强盗,助纣为虐,你该当何罪?」
「借朝廷之力,屈杀无辜、以报私仇,难道就没罪?」商子任冷笑。
「你在说谁?!」
「你以为呢?」他双眼阴冷如冰。
许仲言这才发现商子任潜藏于心的厉害,他过去的迟钝表现根本是在耍人。
火从心起,许仲言一声令下。「来人啊!将商子任押下,待大人升堂发落。」
「遵命。」两名官差走过来欲扣商子任。
「住手!」沐紫鸳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你们谁敢铐他,我对他不客气。」她怒喝。
两名官差没料到一名娇娇女竟有勇气反抗,一时给喝得失了主意。
「娘子!」商子任好笑地走近她,与她耳语道。「别在这里逞能,你真想救我,就去找许夫人。」
「许夫人!」她不懂。
他却没再解释,反主动走向官差。「不必铐了,我跟你们走。」话落,他还领先朝府衙方向走去。
却把许仲言给气得牙痒痒的。「竟敢要弄我,商子任,我绝不放过你——」
第10章(1)
当雷风鸣接到消息赶回盛气楼,就见偌大的酒楼里,只馀沐紫鸳一人。「大嫂,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哥呢?」
「被许仲言捉走了。」沐紫鸳急道。「你快帮我把背后的金针拔起来。」
「许仲言为什么要捉大哥?」雷风鸣边问,边绕到沐紫鸳背后,细察了半晌,终于在她背心附近,发现一根亮晃晃的金针。「大嫂,你怎会被人以金针定住身子?」
「还不是你大哥的杰作。」当雷风鸣拔起金针的那瞬间,沐紫鸳只觉窒碍的内力又开始运转自如了。
「太好了!」她弯腰踢腿,略略地练了遍六合拳。
雷风鸣瞧得目瞪口呆,怎么沐紫鸳不是个纤细文弱的娇娇女吗?可现在……她居然在练拳!
确定身手无碍,沐紫鸳转身就想往外跑。
「大嫂。」雷风鸣阻止她冲动的身影。「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