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薇莉的声音有一种奇怪的平静,尼克反而更担心了。他宁愿她像昨天摔跤时那样破口大骂,可是现在她的表情,就像尼克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感觉,充满了冷漠和疏远。
「我真的是没有机会说,」尼克急急地解释,「我总不可能一见人就自我吹嘘吧。」
「那可不算自我我吹嘘!」虽然语气有点愤怒,但薇莉的声音总算有了一点感情。她大声地说:「在我怀疑你到底会不会溜冰的时候,你一定觉得很有趣,恐怕还在偷笑吧!你一定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不知道你大名的人存在。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想和我做朋友的吧?而我居然傻头傻脑的信以为真!」
「一开始使我和你交谈的,的确是因为你不认识我。」尼克也提高声音,「可是后来就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他叹了一口气,「在我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只看到溜冰冠军的尼基,很少有人真正和我这个『人』交往,和不穿黑色衣服、单单纯纯的尼克做朋友。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那你就不管我会怎么想了吗?」薇莉把车停在尼克住处的车道上,「你知不知道当我像一个白痴,从克利顿医师那里知道我自认为是朋友的人原来是个大人物时,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只停顿了短暂的一秒钟,没有让尼克有插嘴的机会,便又尖锐的说道:「当然罗,我们只是昨天才认识的,你当然不必把你的身家背景向我报告,你也大可以玩你乞丐王子的游戏,我是不会因为发现乞丐原来是王子而感到特别兴奋的。」
「我没有在玩游戏!」尼克也有点动怒了,他走出车子把门甩上,「如果你要道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我承认我没告诉你我是谁有点自私,但是部分也是因为你的关系,昨天你那么明白的表示讨厌运动员,尤其是有名的运动员,我就更不敢开口了。我瞒着你不是怕你会为了我的名气才和我交往,原因恰恰相反!」
看到薇莉并没有反应,他停了下来,瘖哑地说道:「看来,我还是搞砸了对不对?」他背转过身,微跛地走向门口,样子疲倦而充满无力感。
当尼克到达大门时,才发现自己把钥匙和袋子都放在车子里。他把头顶在冰凉的门板上,低声地用母语咒骂着。
「虽然我不懂俄文,不过我大概猜的出来你在骂什么。」薇莉的声音出现在他旁边,还有钥匙串的叮当击。尼克迅速回头,只见薇莉手里拿着大门钥匙和他的提袋。
「我想你也不会把那几句话教给我,」她说道,然后对地耸耸肩,「还是朋友?」
「薇莉……」他不晓得要说些什么,只是望着她。
薇莉帮他开了大门,和他一起进去。等尼克受伤的脚安全舒适地搁在沙发旁的小茶几上时;薇莉这才开口,「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
「不,应该是我……」薇莉用手势阻止尼克的发言。
「让我先说好吗?如果我们要争着认错的话,你可以等一等。有些话我现在不说,以后可能也不会开口了。」薇莉的话使尼克安静下来。
「我必须承认,我对这件事有点反应过度。」薇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希望自己接下来的话能够让尼克了解一些事情。
「你知道,我的前夫是足球明星。」薇莉娓娓说道,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事。昨天她还可以怪罪是酒精使她放松了界线,可是今天她明白自己是清醒的。「现在他已经三十二岁了,但仍在职业队里打得有声有色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看体育新闻的原因。无奈消息还是会从别的地方传来。」
尼克的沉默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她告诉他罗恩的拈花惹草,可是并没有提他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才是使她伤心的原因。不管怎么样,从离婚后她筑起的防御机能,自动的使她隐瞒内心最深处的情感。
「总之,我没办法忍受那种生活,我已经失去自我,只是成为某人的妻子,而我的丈夫却一再违背婚姻的誓言。」她扭曲地笑笑,「其它的球员太太们都笑我太傻、也太苛求了,怎么能怪罗恩抵抗不了美女主动的投怀送抱。那时候我才知道,职业球员光彩的背后还有很多副作用,虽然许多人也许会称之为福利。」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尼克开口,「有时候,运动员本身会把这种情形规为一大困扰。」
「也许,」她不带感情的说:「可是谁每次都能抗拒这种诱惑呢?」
尼克有许多话想反驳,可是他知道薇莉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所以只是简短的摇摇头。
薇莉并没有把他的反应当成是否认,她又想到另一件令她很难忍受的事,「而且明星运动员的生活像一本公开的书,走到哪里总会被人认出,一点隐私权都没有。而运动画报追踪他们私生活的能力,并不下于专门报导影艺花絮的记者。」
这点是尼克不能反驳的,他自己就不大敢上公众场合。他只能告诉她,「我相信,如果有爱的话,这一切都可以克服。」
「爱?」她嘲讽的说,像看不懂事的小孩一样看着他,眼神充满怜悯,「爱情是会褪色的!」
尼克很不喜欢她看他的眼神和语气,她的态度像在开导未成年的小弟。
「等你年纪再大一点,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没错了。」她肯定地说。
「你比我大不到两岁!」他尖锐地抗议。
「女人比男人成熟得早!」她略带有趣的坚着尼克,没想到他这么介意她强调年龄的大小,她笑着说:「何况三十岁的女人会想到很多事。」
「例如什么?」尼克毫不放松。
薇莉笑了起来,刚才低沉的气氛转变了。她告诉他:「也许我们会这么投缘,就是因为你讲话太直接了。」
这是薇莉第一次明白表示她对尼克有好感,他赶紧问道:「这是不是表示我们还是朋友?」
「就像我说过的,朋友和老公不是同一回事,」她爽朗的说:「而且我相信你并不是有意要瞒我的。」等她冷静下来,很快就想通尼克其实没有什么错,他是保留了一些实情没错,可是他们认识的时间那么短,她自己不也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他。就算是和她一起工作五年的同事,也不晓得她的前夫就是熊队的罗恩。尼克根本算不上是欺骗,他并没有对自己的工作说谎,即使那时候她已经表明了不喜欢职业运动员。
「当然!」尼克松了一口气,当个朋友总比什么都不是要好。他小心地对薇莉露出一个单纯的微笑,像个纯洁的童军队长,大声的说:「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薇莉忽然觉得有点不信任他在「好」字上加的重音。
***
接下来几个礼拜,薇莉发觉尼克是她所有交过的朋友中最有趣、也是最谈得来的,正如她一开始所预期的。而且他没有做出什么令人不信任的举动,对待薇莉就像个忠实的哥儿们。她第一次对别人,尤其还是个「他」,讨论一些内心的感触和想法。
在别人眼中她并没有什么改变,依然准时在八点五十五分到达公司,冷静有效率的处理公事。除了不像过去那样常常自动加班,她一如过去所表现的,是那个冷硬、规律得像个钟摆的李奇恩小姐。
没有人知道她会咯咯笑得像个小女孩,没有人……除了尼克。
「你是郎中!」尼克丢掉手里的牌指控道。他们坐在温暖的炉火边,尼克曾解释普洛托波夫夫妇喜欢燃烧的柴薪胜过中央空调的暖气,「俄国人的小小怀乡病。」他耸耸肩告诉她。
「愿赌服输!」她咯咯笑。尼克一脸颓丧地去洗盘子。
这两个礼拜来,薇莉一下班就跑到尼克的住处,和他一起吃晚餐。一开始她是为了尼克受伤后更不愿出门,怕他一个人在家寂寞。后来,则是怕自己寂寞,不过,她当然是不会承认这点的。
他们的晚餐有精心调制的俄国菜或美国菜,也有简单的电视快餐餐,并赌二十一点,以决定谁是洗盘子的倒霉鬼。尼克已经证实自己并不大会玩这种游戏,不过他洗盘子的功力倒是精进不少。薇莉偷笑,尼克很快就清理好一切,窝到沙发上享受炉火的温暖。
薇莉最喜欢的是晚餐后他们之间的闲聊,由彼此交换的经验中,她也学到了另一种文化下的生活方式。她有一次问过尼克,为什么会开始溜冰?
「我不记得是怎么开始的,」他耸耸肩,「我父亲是苏联男子花式溜冰的金牌得主,在我的国家里,这往往就是一个充分的理由可以进行训练。」
「你没想过做别的事吗?」薇莉问,她不能想象一个人的事业,在还没有出生时就被别人计画好了。
「我不大想跳芭蕾,虽然我母亲是波修瓦的首席舞者。」他笑着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天呀!」薇莉不晓得自己是惊愕他显赫的背景,还是被限制的前途。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他告诉她「说实话,我真的喜欢溜冰,并不是有很多人能够从事他们有兴趣,又是能力所及的工作。」
「你为什么会想到……离开?」从他几天来的言辞中,薇莉知道他对那块冰冻的大地还存有浓浓的乡愁和孺慕之情。
「我爱我的国家,」他沉重的说:「可是这不代表我可以忍受管理她的人。」
「运动员不是都有许多优惠待遇吗?」
「没错,」他点头,「如果我是为了物质生活的话,我不会离开的。在苏联,国家级运动员所享有的特权,会让其它国家的人羡慕死的。」
「你是为了编舞的原因吗?」她忆起他曾经告诉过她,苏联当局不准他自由的选曲是他离开的原因之一。
「对,『索娜柯莉亚』──你那天听到的俄国民谣──是导火线之一,KGB认为我的思想有点问题。」
「你计画很久了吗?」她指他投奔西方的事。
「酝酿很久了,我心里一直存着一股不满,可是我也不晓得那是什么。后来跟我父亲谈过以后才确定。不过确实的计画却是临时起意的。」
「你父亲也参与计画?」
「他是主要计画者。」他轻声笑道,想到父亲,他自己都觉得惊讶,经过那次事件,他才真正了解自己的父亲。
「那是在奥运比赛的时候,我父亲是代表队的教练。」他告诉她,「当时我告诉他我想改跳『索娜柯莉亚』,他制止了我,他早就发现当局对我编那支舞有点注意了。我和他大吵,认为他就像那些政治局的老家伙,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他气得破口大骂,我被强迫改回原来的舞码。
「获得金牌的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他的咆哮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他就是要让人以为他是忠诚的老党员。在别人都在庆功宴上喝得醉醺醺的时候,他把我拉到旁边,告诉我他真正的计画。」
「你怎么说?」薇莉想知道他的第一反应。
「我说他疯了。」他吃吃笑道:「我连作梦也没有这个念头。可是他告诉我,在那个环境下,我们永远没办法脱离既定的窠臼,他不要我像他一样,让创作的天分和冲动,活活被克里姆林宫的老顽固们给扼杀了。他还说他已经迟疑了二十年,也后悔了那么久,他不想再浪费下一个二十年。虽然他没办法像从前那样跳了,可是他想要照自己的意思教导学生,他必须对他自己,还有对艺术诚实。」
「他真有勇气。」
「真正的勇气。」尼克同意,他也是那时候才发现父亲的勇气。「他过去有很多机会可以一走了之,在他还是颠峰状态的时候。可是他担心我母亲和我的未来会因此被毁灭,所以就把自己的想法隐藏起来。那年奥运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两个同时在队上,而我母亲也随舞团到欧洲。经由普洛托波夫夫妇的帮忙,我们同时向当地的政府申请庇护,然后到了美国。」
「苏联不气疯了?」
「这还不足以形容。」他笑了起来。
「那时候我并没有很注意新闻,不过还是有点印象。」那时她正在办离婚,恶劣的心情使她很少注意到外界的事。不过对当年那条喧腾一时的大新闻,她倒是还有一点模糊的记忆,克利顿医师虽然约略提过一点,但她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和尼克连想在一起。
「现在我可以随我的意思溜冰啦。」他轻松的结论。
「你有没有想过回去?」她指苏联情势的改变。
「回去看看是有可能,不过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而且现在那里也没有我可以发展的空间。」
薇莉了解地点头,尼克为了冲淡略微严肃的气氛,便告诉薇莉一些他小时候的趣事,她也回忆起平淡却快乐的童年生涯。时光就在欢乐之中,不知不觉的飞逝,那天薇莉又如往常一样,待到很晚才回家。
那是上一个周末的事了,现在他们一起坐在温暖的客厅里,尼克征得她的同意后,播放他练习的录影带。薇莉发现除了她替他拍摄的带子外,他自己也拍了一卷,日期是今天。
「你又跑去练习那个危险的动作了!」她指控道。尼克拆线之后就断断续续地练习,可是他向薇莉保证过绝对会量力而为。他也不想拿自己的脚开玩笑。
现在,显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复原得够好了,又开始琢磨他那几乎不可能成功的动作。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跌倒的带子,想要找出失败的原因。
尼克朝她微微一笑,他已经习惯薇莉用这种詻气掩饰她的关心,总有一天,他会让她能够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情感,而没有那层防御的盔甲。
尼克的微笑软化了薇莉的态度,她也知道尼克急欲寻求突破,她只是不想让他弄伤了自己。薇莉叹了一口气,问道:「有什么进展吗?」
「不多,」尼克说:「我还是没有办法控制着地的速度。不过,」他调皮的眨眨眼,「我已经能让冰刀朝向冰面,而不是我可口的小腿。」
「你还觉得受伤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吗?」薇莉瞪他。
「不,当然不会!只是这样想会让我比较好过一点。」他的声音沉寂下来。薇莉发现,其实他并没有他外表那么不在乎。
「原来你不是个天生的乐观者。」薇莉若有所思地说。
「我尽量让自己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他耸耸肩,「这帮我渡过很多难关。因为对发生过的事情懊悔于事无补,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则无济于事,所以我干脆不要去想这些事。」
「可是你还是会烦恼。」她观察道:「现在就是。」
尼克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声,薇莉知道他的意思。虽然尼克对自己的爱憎很坦率,但他却很少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呈现在别人眼前。薇莉把眼睛转向电视萤光幕,假装没注意到尼克微微的困窘。
「我们是朋友呀!」她不经意的说,解除尼克的不自在。薇莉盯着萤光幕转变话题,「你有没有概念是哪里出错了?」带子正播到他摔下来的那一段。
「还没有,理论上我的动作应该是可行的。」他怀疑地说。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老是做不成功。
「那根本是违反物理定律!」她不认为理论上可行。
「不,芭蕾舞者就可以做到,在冰上应该也是可行的。」他指出,「我那天弄伤自己是因为在起跳时就没站稳,现在我已经能控制起跳的动作了,问题在于着地,我没有办法平衡,因为……」
「冰面是滑的。」她帮他说完。
尼克点点头,站了起来。他把起居室的沙发搬开,整理出一大块空地。他以芭蕾舞者标准的八字形站姿,在空地中央屏气凝神,然后一跃而起,做出一个空中旋身的动作,再稳稳的落地。「我可以做到……在平地。」他告诉她。
「你怎么不去跳芭蕾?」薇莉拍手,戏谑的说。
「我妈妈也常问我同样的问题。」他笑着说。
「这就是你特殊的地方。」薇莉忽然想起这几周来她看过尼克比赛的录影带,他的冰舞感觉上和别人的不大一样,可是差别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总之,是多了一股雍容的气度。现在她可以比较明确的指出来了。「你比别的溜冰者具备更深厚的古典芭蕾素养,所以你的冰舞与众不同。」
听到她的称赞,尼克居然脸红了,他喃喃地想说些辞让的话,但被薇莉的笑容打断了。她接着说:「所以你才被称为冰上旋风对不对?你用了太多芭蕾跳跃的技巧!而不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冰上。」薇莉很享受尼克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我只是想证明这两者之间,还可以作更密切的结合。」好半天他才挤出声音来,说明自己想要向一些被称为不可能的事情挑战。
「所以你跳了四旋转。」她了解地说道。
「对,当年布顿跳出空中三旋转后,评论家们就说这已经到达人类的极限了。可是我认为,溜冰比芭蕾有强得多的加速过程,应该可以做出更困难两、三倍的动作。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那现在是……另一个证明?」她问道。
尼克点点头,「我刚才并不是要表演我的芭蕾舞跳得多好,」他的脸又红了起来,但还是继续说下去,「我只是要说明这是可以做到的动作。」
「可是这到底是稳固的地面呀,」她提醒他。
「对,这也是我一直突破不了的一点。」他皱着眉,把录影带倒回去」点,重新看了一遍着地的镜头。
「这简直不人道。」在他重复看着自己跌倒的画面时,薇莉评论道。
尼克疲倦的笑笑,没有搭腔。
「冰刀本来就是滑的,你为什么要硬生生的把它打住呢?」她看着电视,喃喃自语。尼克把画面定格在着地的一剎那。
「什么?」尼克大声的问。
薇莉吓了一跳,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又闹了什么笑话。
尼克并没有取笑她的意思,只是请她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这次他的口气温和多了。薇莉这才把她的想法说出来。
「我只是想到要用这么薄的冰刀止住冲力,实在是太难了,干脆你就不要停,可能还比较容易些。」薇莉想到的是她和尼克认识那天,她滑垒式的俯冲。
「我真笨,怎么没想到这点!」尼克开心的大叫,拉着薇莉的手。「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方法!」
「我说了什么吗?」薇莉怀疑。
「太多了!一项新技术可能就要诞生了。」他兴奋的说。
「什么?」
「你明天可以陪我到溜冰场吗?」他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只是要求她到溜冰场。他搓着手说道:「等到明天实验了以后,我们就知道成不成了。」
「明天我还要上班呢。」虽然薇莉也感染了他的兴奋,但是现实的考量却像一盆冷水浇到她头上。
「哦!」尼克失望的说:「我忘了,我只是想让你第一个看到……」
「也许我可以……」薇莉本来想说她可以请半天假,可是她的责任感告诉她,不应该在公司如此繁忙的时候突然请假。
「你不可以为这件事请假!」尼克看穿了她本来想说的提议。
「可是我想去看你练习。」她咬住下唇,一股莫名的情感与她的理智交战。这回,她依赖多年的理智好象有点没用了。她想去分享尼克成功的喜悦,但更重要的是,她怕尼克在一试不成功之下,会想尝试别种方法,让刚复原的脚太过劳累,甚至又伤了自己。她看过尼克练习,他是个不会放弃的人。
「你还是可以,」尼克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几点上班?」
「九点,可是……」
「你可以先去看我练习,然后再去上班。」他建议。
「那就只有一点时间。」她觉得不够。
「我都是六点钟开始练习的。」
「六点!不……」她本来想说不可能,但是忽然想起那天她八点到溜冰场时,他都已经在那里了。她叹了一口气,尼克的成功绝对不是偶然的。她只是不晓得他是怎么说服管理员那么早帮他开门的。
「我有场地的钥匙,我认识溜冰场的经理,他特别通融的。」他笑着解答薇莉未提出的困惑。
她早该想到这点的,薇莉笑着摇摇头。
「明天六点我去接你,」尼克把薇莉的表情当成是默认,「你可以开我的车上班,中午再来接我。」
「好。」
「六点会不会太早了?」尼克忽然有些迟疑,他不想让薇莉这么累,到底她的工作是很忙的。
「不会,」薇莉用笑容安抚他,「不过我今天要早点回去睡了。」
「当然!」他起身送她,眼神里充满感激。「你不晓得这对我有多大意义!」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发觉自己说的是真的。他很希望有薇莉陪在他的身边,分享他的喜悦。
「嘘,」薇莉止住他,「你不想让我错过这个机会吧?一个划时代的新技术哟!」
尼克笑着揽住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