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叹了口气,无语问苍天。
万梅山庄驭风楼
“消息放出去了?”抬眼望了望破门而入的曲飞,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地问。
“嗯,已经布下饵,就等今晚收线了!”随在曲飞身后缓缓步入的风满楼答道。
闻言,他点点头,继续埋首在厚厚的账册之中。
看不过去的曲飞上前一步抽掉账册甩出窗外,“你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像西门吹雪!我的朋友西门吹雪是个孤高绝世的一流剑客,而不是个遇事逃避的缩头乌龟!你的骄傲呢?你持剑时的那种意气风发呢?这样消沉的西门吹雪我不认识,这样的西门吹雪不是我的朋友!”
西门吹雪眯了眯眼,将视线调向窗外。
“西门,虽然感情的事不容外人言说,可是作为朋友,你的样子真的让我们很痛心,莹莹遭受了那么多打击,这时候你该做的是留在她身边,安慰她,陪伴她,而不是躲在这里!”风满楼亦有所不满地道。
“她不想看到我!”西门低声道,“我的出现只会让她更难受!”
“所以你就应她所求,在她面前消失?”曲飞吼道,“你蠢啊!她为何不愿意看到你?因为她对你还有情,可是她又告诉自己应该恨你!现在是她感情最薄弱的时候,你应该乘胜追击,把她重新追回来!”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道。
“追?”让西门吹雪去追女人?
“这时候你倒是在意起你这西门吹雪的名号了?告诉你,如果你真的爱她爱得死心塌地,不要说是一个剑客的骄傲,就是让你放弃剑,你也会甘之如饴!”
西门沉默了许久,抬头注视着他道:“怎么追?”
曲飞终于笑了。
“一个字——缠!”
烈女怕缠夫,不外如是。
夜黑风高,月隐星退,万籁俱寂。
长长的回廊上闪过一个黑影,只见他蹑手蹑脚地潜入一间屋子。
屋内黑灯瞎火,依稀可看出床上隆起的棉被呈人形。
黑衣人危险地眯了眯露在面纱外的双眼,抽出别在腰间的软剑缓缓向那床逼去。
床上的人儿依然毫无所觉地沉睡,吐气如兰。
黑衣人的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刺上床上的人,突然十几道身影从各个角落蹿出,将他团团围住。
床上的人这才被吵醒,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揉了揉困顿的惺忪睡眼,疑惑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挡在她身前的银雀应了一声,“只是个刺客,现在已经被抓住了!”她不愿她知道,自己的亲生妹妹想杀她。
“哦!”青鸾看不清被众人围住的黑衣人,只得接受银雀的说法。
黑衣人张口欲言,一旁的曲飞忙伸手点了她的哑穴。
“来人,将刺客押下!”
黑衣人瞪着不甘的双眼被押下。
“雀儿,青鸾刚受惊了,你留下来陪她吧!”风满楼道。
银雀自然没意见。于是,众人退出房间去审问刺客。
“果然是你!”挑开黑衣人的面纱,现出一张充满怨气的脸来。
被点了哑穴的明鸾无法开口,只得恨恨地偏过头。
“青鸾待你不薄,你却三番五次想害她,究竟意欲为何?”西门示意曲飞解开她的哑穴。
“为何?”明鸾冷笑,“姐夫,您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多看我一眼啊!凭什么只有她可以得到你的爱?她是死有余辜!同是父母所出,她得以入峨眉学艺,我却沦为五毒教教徒!她得到峨眉掌门的赏识,平步青云,而我因为有个正派的姐姐不为教众所容!我何错之有?这世上所有的好处都让她占尽了,她还要和我抢男人……她早该死了!七年前我明明毒死她了!蚀心粉无药可救,她怎么还可以活过来!”
“她命不该死,而你,是罪有应得!”曲飞摇头道。
“你为何要陷害莹莹?她与你无怨无仇!”
“无怨无仇?”她仰天大笑,“我跟她的仇可大了!我为你守了七年,多少王公贵子都被我冷言相拒,只盼你有一天能看到我的痴心!可是这个女人突然从天而降,轻而易举就摧毁了我七年的坚守!要怪,只能怪她来错了地方,来错了时间!”
“你已经丧心病狂,不可理喻了!”曲飞继续摇头。
“前些日子沐雪楼上下中毒也是你做的?”
“不是!”她否认道,“我虽不是正派中人,却也敢作敢当,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你们也休想赖到我头上!”
“若不是我门放出青鸾恢复记忆的假消息,你是不是就不会动手?”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
西门吹雪与曲飞对望一眼,曲飞无声地询问该如何处置。
“派人将她送到江南的别院去吧!”她说过不会杀她。
“明白!”曲飞心领神会,上前押住她。
“放手!”她怒斥一声,向西门道,“为何不杀我?”
西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正眼看她,深深地望着,“因为我答应过你姐姐!”
她蓦地泪流满面,安分地随曲飞退下。
此时的窗外,月儿破云而出,撒下一片璀璨银光。
“莹莹,饿不饿?我特地叫人做的桂花糕和杏仁酥,尝尝吧!”
“莹莹,皮皮最近越无法无天了,我们把它关起来好把好?”
“莹莹,今晚有彩灯会,场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莹莹,你说我们的娃娃是男的还是女的呢?我想好了,如果是儿子,就叫西门飒;若是女儿,就叫西门铃,你说好不好?”
门铃?我还猫眼呢!莹莹在心中哼道,意识到自己在心里响应他,禁不住又气又恼。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突然得了失心疯,性情转了360度,成天粘着她跟上跟下,原本像个闷葫芦的嘴巴一下子变得能言善道,死人都能说成活的!几天来,她一直冷言相对,当他是空气,任他自问自答不予理会,料想他总会忍耐不住拂袖而去,不料,他非但性子转了,脸皮也厚了,铜墙铁壁般刀枪不入。说出的话每每令她差点破功。
她知道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软化,哪个女子不喜欢欣赏人的甜言蜜语?即使先前他曾那般地伤她心,然而女人总是很容易心软的。
“莹莹……”早已习惯她沉默的西门正待再度开口。
“你给我闭嘴!”她恶狠狠地吼道。
“莹莹,你终于愿意开口了……”叫他好生感动啊!
“你……”烦躁地抓了抓披散的长发,她怒道,“离我远点!”
“一步远吗?”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莹莹忍不住想嚎叫,腹内一阵猛烈的翻涌,痛得她霎时冷汗直冒。
“莹莹,你怎么了?”西门吹雪忙扶住她,紧张地问。
“痛……痛……”她靠在他胸前,艰难地喘着气。
他抱起她疾步朝屋内奔去,并立刻命人找来风满楼。
沐雪楼“怎么样?”见风满楼起身,西门忙趋前问道。
“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动了胎气,无甚大碍!”他开了副安胎药递给侍从,调侃地笑道,“看来你的改变对她刺激很大呢!”
西门在床边坐下,凝视着她沉睡的娇颜,闭口不语。
这时,只见一侍从匆匆来报,说是庄外有人求见。
两人来到会客楼时,来人已安坐于大厅上位,身后一左一右立着两位人高马大的随从。
只见他优雅地跷起腿,一双凌厉的炯目细细打量着西门吹雪。
“你就是西门吹雪?”他冷冷问道。
“在问别人名字之前,阁下是否应该先自报名号?”西门亦傲然问道。
“看来你果然是西门吹雪!”他冷笑一声,“莹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