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有很多运动的人,阿公、阿妈各有一片天地,阿公在打太极拳,缓缓的动作让水净看不出有什么养生之道,她把眼光调向阿妈那一群团体,她们正在跳土风舞,两人一组跳得不亦乐乎。
在她看来,阿妈那一边有乐趣多了,轻快的节拍、美妙的旋律伴随着阿妈熟练的脚步声,她们脸上露出笑容,看起来年轻多了。
寒风轻拂上她的脸颊,虽然有点冷,但不夹带消毒水的味道,水净深吸了几口空气,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原来自由的空气这么好闻。
逐渐的,公园里的人变少了,所有运动的人都回去吃早饭,只剩下三三两两几个人而已。
水净拍拍屁股站起来,对了,她突然想到得打通电话回家报平安才行,家人一定很担心她的安危。
她走到公园对面的商店将整钞换为零钱,拿起商店旁的公共电话,拨了一连串她熟得不能再熟的电话号码,她手心微微出着汗,握着话筒的手有些紧张颤抖,怕对方的话筒拿起来便是一连串的责骂声。
“喂!”电话才响了一声,就马上被接了起来,“是小净吗?”电话筒传来一个女人迫切的声音。
这声音是……“姐……”水净嗫嚅道,她早已作好心理准备要挨一顿骂了。
“小净是你!”她的语气相当兴奋,“告诉姐你在哪?”元水云第一件事就是急着问她在哪。
“我在一座公园附近。”
“公园?哪里的公园?”元水云急切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水净蹙着眉头,“姐,你别再问了。”
“你不见了,好不容易打电话回来,教我怎么能不问?”
“我不会告诉你我详细的位置。”她口气认真严肃道。
“小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元水云相当不解。
“别问了,姐,妈在吗?”她问道。
“妈出去找你了,为了找你大家都出动了。小净,你到底在哪里?快点回来好不好?”元水云带着恳求的声音说。
“姐,转告大家我没事,一个月后我会回去的。”
元水云的声音不断从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什么一个月后,小净,你明知道自己有病……”
“姐,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你怎么照顾?”元水云激动的反问道,“心脏病发作的时候,你根本照顾不了自己。”
水净一片沉默。
“小净……”元水云放柔了语调,“回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你知不知道爸妈都很担心?妈整天都在哭,你知道吗?”她想对小妹动之以情。
水净的心动摇了,她也不忍心看到父母担心,可是……她感到左右为难,她今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而已。
不行!她摇头,再说下去她会被姐姐给劝服的。
“姐,对不起!”水净心一狠,闭上眼睛挂上了电话。
“喂!小净……”元水云听到咋的一声,电话已经挂断了。她忿忿地挂上电话,气小妹竟挂断她的电话,但是气归气,内心还是替小妹的生命安全担心。
水净挂上电话后茫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姐姐刚才那一番话还留在她耳里,冲击着她的心。
大家为了找她竟然劳师动众,她知道自己太幸福了,可是她却不懂得把握幸福,但她想要拥有一次真正的自由,她要去她一直想要去的地方这样至少手术失败后,她还有些珍贵的回忆。
或许有人会骂她笨,她很有可能就这样心脏病突然发作死了,可是她至少从来不后悔作过这种决定。
是的,她不会后梅的。她心意相当坚定的告诉自己。
???
“毅青,有没有消息?”一大早就一起出门找女儿的元家夫妇在傍晚的时候回到家,在门口刚好遇到一脸风尘仆仆的儿子。
“没有。”元毅青沮丧的摇摇头。
“那孩子究竟跑到哪去了?”
“爸、妈!”元水云在家里听到父母的车声,连忙跑出来开门。
“小云,怎么啦?”元家夫妇以及元毅青看着元水云急匆匆的,连鞋子都没穿就跑出来。
她喘着息,显得一脸兴奋道:“我早上接到小妹打来的电话。”
“小净?!她人呢?”甄妤冲到大女儿面前追问道。
“她一直不肯告诉我她在哪里,只告诉我她在一座公园附近而已,我要她说仔细一点,她就挂断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们?”元正凯带着责难的语气谴责道。
“我有呀!”元水云大声争辩道:“可是你们的行动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已经连打十几次了。”
元正凯这才想起,之前公司秘书打电话,催促他赶快回去公司处理事情,可是女儿都还没有下落,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情,一连十几通电话下来,他快被烦死了,一气之下把行动电话的电源给切断了,早知道会有小净的消息,他情愿被秘书的电话骚扰。
“那我呢?”元毅青蹙着眉头,指着自己,“你怎么没想到打给我呢?”
说到这,元水云就有气。“你还敢说,”她忿忿道:“拿去!这是你的行动电话,你根本就没有带出去。”她这个老哥老是丢三落四,重要的东西老是忘了带,说不定哪天出去连头都忘记要带。
“小云,小净还有没有说什么?”甄妤追问道。
“有。”元水云点点头,“她教我们不要担心,她一个月后就会回来了。”
“那个孩子怎么教人不担心!”甄妤的眼眶红起来。
元水云上前安慰道:“妈,别哭了。”
“那个臭小鬼,回来以后我要好好揍她一顿。”元毅青咬牙切齿道。他们一家人为了她搞得人仰马翻的,她却教他们不要担心,他发誓回来要好好跟她算帐。
“小妤,你也累了一天,回房去休息吧。”元正凯轻拍着妻子的背。
甄妤却拒绝,“不用了!说不定小净会再打电话回来。”
“等那孩子打回来,我会叫醒你的,去睡吧,你也累了一天。”元正凯哄着她。“小云,带妈进去休息。”他转头交代大女儿。
“好。”元水云扶持着母亲,“妈,咱们进去吧。”
这一次甄妤没有再提出抗议,因为她也真的累了,于是和顺的跟着大女儿进入寝室。
“小云,记得小净打电话回来时一定要叫醒我哦。”甄妤躺在床上还念念不忘吩咐着。
“妈,放心吧,我会的,好好睡吧。”元水云承诺道。
累了一整天的甄妤终于抵抗不了一整天的奔波,疲倦的睡着了。
???
轰隆作响的音乐弥漫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舞池里热情的年轻人挥汗尽情狂舞着,里面的女孩子还没有像她打扮得那么“俗”的人吧!水净想,一件白衬衫和黑色牛仔裤,干黄的头发只有一根橡皮筋绑着。
舞池内灯光闪烁,五颜六色的照在每一个年轻快乐的脸上,男女的嘻笑声交织着,水净皱眉暗忖,这就是所谓的舞厅?
好吵的地方,一向处于安静环境的水净,只觉得音乐好刺耳,一片乱烘烘的,一种沉重的压力压在胸口上,她看不出这地方有什么好让年轻人流连忘返的?她百思不解。
她走到酒吧前,选张椅子坐下,她看着酒保调着鸡尾酒,左摇右晃就调出了一杯色彩鲜丽的“饮料”,水净觉得很好奇,心想那是什么东西?
“对不起,你能不能给我一杯你刚刚调的东西?”水净向酒保点了相同的“饮料”。
酒保瞄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很抱歉,本店不卖酒给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
“那是酒?”水净觉得相当稀奇,就她所知道,酒的颜色不是只有透明和黄色两种吗?她不知道酒还有这么鲜丽的颜色。
“我已经满十八岁了。”她争辩道。
酒保摇头轻笑,“想喝酒先拿出你的身份证给我看。”
身份证?水净一时语塞,她的身份证放在家里,根本就没有带在身上。
酒保的脸柔和了下来,“小妹妹,你跟朋友一起来的吗?”
水净摇头,“只有我一个人。”
他蹙紧了眉头,“你不应该来到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像你这种女孩子不适合待在这。”酒保一眼就看出她是个相当清纯的女孩子。
“我怎么不知道这种场所还有规定什么人不可以出入?”一名理着平头的男子在水净身边的座位坐下来。
他的身体靠得好近,水净感到一阵不安。
酒保似乎认识这名男子,他抿着嘴唇不搭腔。
“嗨,你好!第一次来吗?”那名男子问道。
水净眨眨眼,“你是在跟我搭讪吗?”在小说上、电视上演过这种情节,但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你要这么说也可以。”这名男子露出无赖的笑容,他的手似有若无的轻碰她的身体。
水净感到一阵厌恶,她不喜欢有人随便碰她的身体。
但他反而更加大胆的用手捉住她的柔荑,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小美人。”
“我姓无名氏。”水净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在衣服上猛擦拭,他手掌心的汗还留在她手上,她觉得好恶心。
他挑挑眉,“无名氏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喝酒吗?”不等水净回答,他向酒保招手,“两杯红粉佳人。”
酒保不悦的盯着他。
他向酒保挑衅的挑挑眉,“怎么?难道你们不卖酒给客人吗?我可已经满了十八岁了,需要看身份证吗?”
酒保脸色低沉了下来,“不用了。”随后调起酒来。
当酒保把红粉佳人放在他们面前时,酒保警告水净,“不会喝酒最好不要喝。”
“点了酒就要喝,怎能不喝,多浪费呀!”那名男子从中插话进来。“来,干杯。”他把一杯酒塞到她手里,不给她自行作主,他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先干为敬,接着他缓缓放下杯子,嘴角噙着一抹充满邪气的笑容。
“好漂亮。”水净赞叹道,粉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酒的香甜味。
“我都先干为敬了,你怎么不喝?”他八字眉打成一块,不悦道。
水净放下杯子,“我已经用我的眼睛品尝了。”
“你是什么意思?”他以为这个女孩子呆呆的,很好拐。
“我不能喝酒。”她摇摇头,手放在胸口上,“因为我这里有病。”
“你在唬人呀!”他才不信她鬼话连篇。
“真的,你看,我还随身带着药,以防我心脏病发时用的。”水净从口袋里搜出一罐装满药的瓶子。
一瞬间,那名男子的脸孔僵硬,好像被吓到了,看她认真的表情好像不像是在说谎。
去!他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他可没有兴趣跟一个病人搞,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岂不是成了杀人犯。白浪费他的时间他怏怏不乐的走开。
“你还挺厉害的,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酒保一脸佩服道,相当欣赏她的机智。
“你好像很讨厌他。”
“那种下流的男人。”酒保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那种人刚好是我最讨厌的类型?专向无辜的少女下手,把她灌醉以后,趁着女孩子神智不清的时候对她胡作非为。”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水净不解,既然看不惯为何不阻止?
“你太天真了。”酒保笑着摇头,“我还要在这混,要是惹火了他,他会带一群兄弟上门砸场。”
“那你就不管了?”
酒保用抹布擦拭着酒杯,“我有跟那些女孩警告过,不过她们似乎不听我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他二把酒杯排回原来的地方。“对了,你刚刚说你有心脏病是真的假的?”
“你说呢?”水净笑着反问道。
酒保沉默的注视着她,“我猜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水净以为他会猜假的。
“因为你的脸色很苍白。”
“说不定是灯光的关系。”
“可是你随身带着药不是骗人的吧?我看过那种药,我爸以前也有。”
“那你爸呢?”
“死了。”酒保淡淡道,“就死于心脏病突发。”
“对不起。”水净一脸歉意,她勾起他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无所谓的耸耸肩,“那你现在不回去吗?你家人应该很担心吧?”
“应该吧,因为我是从医院逃出来的。”“锵!”的一声,杯子掉到地上,酒保似乎被吓到一样,玻璃碎成一地。
“你没事吧?”水净急着问道。
“没关系,可是杯子的钱得从我的薪水扣了。”他瞪着地上的碎玻璃惋惜道。他回过头又问:“你该不会说真的吧?”
水净但笑不语。
他翻个白眼,知道她是说真的,“那你今晚打算睡哪?”
“不知道。”
单单这三个字就把他给打败了,酒保无奈的摇摇头,“你做事还挺冲动的。”他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扔给她,“拿去吧。”
水净赶紧接住,不解的问道:“这……”
“这是我房间的钥匙,就在楼上我租了一个小房间,从这后门出去可以看到一间小楼梯,上去以后第一间房间。如果你不嫌简陋的话,就先在我那儿住一晚吧。”
“那你怎么办?”
“你放心吧,这一家舞厅要营业到凌晨三点,收拾一下就差不多四点了。今天晚上,我就到朋友家挤一挤,明天早上要走时,记得把钥匙放在门口的盆栽里,我一找就有了。”
“谢谢你。”水净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好人。
“不客气。”他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记得门要锁起来,小心坏人闯进去。”他叮嘱她。
“我知道了。”水净心一暖,他和她只是个萍水相逢的人而已,没想到为了她,他竟然会让出他的房间,可见这世间上处处还有温情。
从舞厅的后门一走出去就是条简陋的小巷子口,她在一片黑暗之中找到由昏黄的灯光照着的一间小楼梯,踩在楼梯上还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水净一上楼就看到有两间房间,她停在第一间房间,拿出酒保交给她的钥匙插进去,锁打开以后,她扭开把手把门打开。
她在门口摸了老半天的墙壁,终于给她找到电灯的开关,一按下去灯火通明。房间虽然小,但相当整齐干净,可见屋主是个爱干净的人,可是从他外表上看不出来,水净轻笑若想。
她把门关上并锁上门,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个锁,她也把它锁了起来。
水净看了一下,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床,棉被、枕头整齐的放在床边,她把电灯关起来,和衣躺在床上,阖上了眼睛,心想这一晚就这样就睡吧;虽然不比第一晚住的地方舒服,但这绝对比睡在外面露宿街头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