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桐停住脚步,然后回过头,嘴角凝结着一朵嘲讽的笑花。「我不是你,利先生,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包括你在内。」她坚强地笑着道:「但如果我的婚事对你而言算是一种伤害,那么我就告诉你,我跟姜文已经决定,两个月后就在台湾举行婚礼。这是否足已证明,我不再爱你?!」昨晚她答应父亲出马竞逐红狮董座之前,父亲已亲口承诺这门婚事。
说完话,欣桐没有犹豫,转身大步走开。
利曜南僵在原地瞪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深沉依旧,却面无表情。
第3章(1)
既然已答应父亲的要求,也有了与姜文结婚的决心,欣桐知道自己不该再三心二意,她的责任就是达成父亲的使命,义无反顾。
即使会变成跟利曜南一样的人,妳也不合日后悔吗?
在吴春英工作的医院餐厅里,一直低头盯着自己双膝的欣桐,忽然听见母亲对自己这么说。
欣桐抬起头,看到母亲忧虑、饱含慈爱的眼神。
那一晚利曜南揭穿谭家嗣的身分,并牵扯出吴春英与谭家嗣的关系过后不久,欣桐就单独找到了母亲。那时吴春英尚未找到新工作,如今她已找到另一家医院的清洁工作,即使欣桐不愿母亲再受苦,朴实的吴春英仍坚持付出劳力换取收获。
欣桐的随身钱包内,所收藏的照片,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吴春英。
之所以不能与母亲相认,只因为她怕自己心软--那心软会如江河泛滥,让她完美的坚强伪装,在利曜南面前暴露出软弱的蛛丝马迹。
然而欣桐爱自己的母亲,从来不曾恨她。
她清清楚楚地了解自己的心,之所以厌离仇恨与自私,只因为她感受到不论爷爷、母亲、父亲……他们所受的苦,甚至比自己更多!她何忍因为自己的命运责怪任何人?
她不是父亲,没有原罪,更不懂得如何恨人。
没有黑暗即没有光明,生命是学习的过程,倘若在黑暗中诅咒、仇恨、自甘沉沦,将永远不得见光明。
「妳确定,妳不爱他吗?」
「妈,问题不在我。我能不能确定,并不重要……」
「欣桐?」吴春英不明白。
「他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陷入沉思,她眸光略沉,轻声低道:「因为一般人能分清爱与恨,然而他却不能。至少到现在为止,我看到口中说着对我念念不忘的他,所作所为仍然只论利益,无视伤害,他争权夺利的行为并没有改变。利字当头,利曜南依旧是三年前的利曜南,他的行动已经做出选择,证明他根本不在乎对我、或者对我的家人,是否会造成伤害。」
正因为如此,她肯定地告诉自己--
义无反顾达成父亲交代的使伞,是摒除利曜南对她的深刻影响,最好的方式。
沉默地听完女儿的坦白,吴春英仅淡淡地道:「欣桐,身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能见到自己的女儿快乐,不要逞强。」
然而这几句话,胜却千言万语。
「我懂,妈。」欣桐试着挤出一丝笑容,然而她眼底的笑却含着泪光。「但是我不能再重蹈覆辙,否则这一次,我一定不能重新再活过来,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智珍了。」
吴春英眼中顿时涌进泪水。
「妈?对不起,我提到姐姐让妳伤心了!」见到母亲的眼泪,欣桐充满内疚。
吴春英用力摇着头,握紧女儿的手。「这跟妳无关,孩子。但是妈要妳知道,妈支持妳,妳只要知道妈一直在支持着妳就可以了。」她仍然是善良的欣桐,仍然是自己的乖女儿欣桐,从来不曾改变!充满歉疚的人是自己。
母亲的话,瞬间温暖了欣桐的心灵,亲情的照拂让她沉重的负担,剎那间减少了一半。她凝望母亲,难受地流下眼泪……
「别哭,孩子,妈知道妳很坚强,妳比妈跟智珍都坚强。」吴春英笑着鼓励女儿,伸手拭去她的眼泪,尽管此刻自己的脸庞上也布满了泪水……
母女两人相互安慰,全然没发现站在餐厅的玻璃门外,丽玲那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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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报纸刊载,与死去的朱欣桐容貌一模一样的「谭智珍」出席红狮董事会,造成董事们一阵惊恐的消息这天,纪碧霞瞪着手上摊开的早报,惊愕万分。
她根本不在乎那张长得与欣桐一模一样的脸孔,那顶多能让她惊讶,却不能震撼她。让纪碧霞震惊的是,刊登在谭智珍身边的另一张照片--那张睑孔跟死去的耀文,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两者差别只在照片上的男人已老,容色神态也比耀文沧桑世故。
丽玲回到家中,见到纪碧霞拿着报纸发呆,她抬头瞥到报纸标题,立刻一把抢过早报--
「妳干什么?!」纪碧霞手中的报纸被抢,她瞬间回过神,凶恶地质问。
「我刚才看到我妈跟这个女人在医院见面!」丽玲白着脸,一手指着报纸,恨不得报上那张熟悉的脸孔会因此被戳破。
「妳说什么?!阿英她--」纪碧霞突然住嘴。
纪碧霞记得,二十多年前那个下大雨的夜晚,阿英抱着刚出生才四十多天的女儿,手里牵着三岁的丽玲回头找她,当时阿英脸上充满了内疚的表情。那时纪碧霞理所当然地以为,六个月前阿英突然不告而别,现在走投无路只能回家,阿英自知对不起她,会羞愧是当然的!
当时她一直以为,阿英死了丈夫多年,不甘寂寞才会贴上外头的野男人,之后把肚子搞大,当然不敢回家见她!而当年阿英也是这么告诉她的--阿英说自己被男人始乱终弃,还生下她手里抱的那个小孽种。
想当年,她不但好心收容她们母女三人,还好心安慰阿英,男人多的是,叫她要想开一点……
纪碧霞倏然瞇起眼,一个模糊的可能慢慢在她心中成型--
紧接着而来的,是一个可怕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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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年来,丽玲一直在酒店工作--她也只能在酒店找到工作。
她不甘心!像自己这样的女人,绝不能替人端盘子洗碗,做那种低三下四出卖劳力的工作!
要说她是自甘堕落也无所谓。
她的确宁愿到酒店上班,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跟有钱男人厮混开心,也强过邋里邋遢,蹲在厨房里做一名洗碗工,或是到餐厅打工,整天被客人呼来喝去只求糊口!
「唉呀,赵董,您好讨厌喔!人家不来了啦!」她嗲声嗲气地咯咯娇笑,卖弄风骚地轻拍着挨在自个儿胸脯上那老男人的肩头,她毫不意外地发现,那上头堆满不少头皮屑!尽管感到恶心,她也得强颜欢笑。
「嘻嘻,妳要是伺候得大老板我舒服,我就分妳几张股票,让我的Anita小美人儿也当个小股东!」老男人趁着醉醺醺地,冷不防伸出咸猪手袭胸--
丽玲闪得可快!空口白话,她可不给人白吃豆腐。
「股票啊?哪一家的股票这么值钱呀?」她冷笑,讪讪地间,眼皮都懒得搭蒙一下。
谁知道这些老色鬼,几杯黄汤下肚,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就是说啊!赵董,不知道咱们Anita值不值得那几张股票啊?」几个酒店小姐起哄,借机冷嘲热讽。
丽玲狠狠地瞪了那个小姐一眼。对方可不吃这套,嘻皮笑脸地狠瞪回来。
「怎么,妳们不信?」赵董被冲撞看似酒醒了几分,也或许他从来就没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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