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丽玲与她是近亲,而春姨……
她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
难怪从小到大,她的「母亲」一点都不关心她,而春姨却比母亲还要像一个母亲般地呵护着、疼爱着她。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姓「纪」?为什么她会成为纪碧霞,而不是吴春英的女儿?
这些问题,到现在都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除了红狮董事与银行内部高级干部外,外头还没有人知道这件消息。
刚踏出祖父的病房,欣桐就碰见正提着食物预备走进病房的玉嫂。
「孙小姐!我给您熬了稀饭过来,您要吃一点东西才行--」
「玉嫂,请妳帮一个忙……」她苍白地望着玉嫂。
玉嫂见欣桐的模样不对,遂拉着欣桐的手一起走进病房里。放下粥饭后玉嫂仍然紧握着欣桐的手,殷切地道:「孙小姐,您尽管说,只要我的能力允许,什么忙我都会帮您的。」
直到现在玉嫂还是称呼欣桐「孙小姐」,尽管她也已经得知,欣桐可能并不是真正朱家孙小姐的消息。
因为只有欣桐,从来不曾将她当成仆人看待,比起朱凤鸣大小姐老是仰着鼻孔看她,孙小姐比朱凤鸣好上一千、一万倍!
「请妳帮我打一个电话到香港……给孙少爷。」欣桐喃喃地道。见到玉嫂的神色困惑,她惨淡地补充:「是爷爷想见他……要快。」
她不知道祖父能不能撑下去?还能撑多久?
所以她一定会尽力达成祖父的心愿。
「我知道了。」拍拍欣桐冰凉的手,玉嫂善体人意地道。「倒是孙小姐,妳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啊!」看着欣桐惨白的脸色,玉嫂皱起眉头叮咛着。
最近这几天的变化太剧烈,连一般人都会承受不起,何况是一名孕妇!
「我知道。」欣桐强颜欢笑,声音却轻若飘魂。
她几乎三天没有合眼……
她已经太累、太疲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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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嫂的电话被打了回票。
利曜南的助理马国程的理由是:利先生不会到台湾见任何一个朱家人,除非朱欣桐小姐亲自到香港求他。
「他是这么说的吗?」欣桐坐在玉嫂面前,没有表情地轻声问着。
「是啊,我听那个姓马的是这么说的!」玉嫂不高兴地道:「孙小姐,您别听那个姓马的胡说八道,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有把话带到孙少爷面前--」
「我可以到香港去求他。」欣桐道。
玉嫂不同意。「这怎么可以?!您现在的身体这么虚弱,怎么还能够搭飞机到香港?!」
「没关系。」欣桐转头对玉嫂微笑。「请妳帮我打电话,联络那位马先生,就说今天下午,我会立刻搭机到香港。今天不是假日,我到机场排候补机位,幸运的话应该等得到位子。」
「我不赞成妳这么做!」玉嫂死命摇头。
「就这么决定了,玉嫂,麻烦妳了。」欣桐轻声道,脸色惨白到几乎透明。
玉嫂僵持着,但她看得出来,欣桐的决定是无法动摇的。
叹了口气,玉嫂终于软化……
如果一定要经历这许多波折,那么磨难也应该结束了!
现在玉嫂只希望这一切不顺遂能尽快雨过天青,让朱家否极泰来,不会再有这许多风风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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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国程接到司机从机场打来的电话后,他如实回报:「利先生,我派去机场的司机说,他没接到朱小姐。」马国程按掉手机,困惑地道。
台北那边打过电话通知,朱小姐将搭乘今天下午四点多的班机,预定一个多小时后,从台北飞抵香港机场,于是他早先已派了一名司机到机场接人。
马国程才刚说完话,手机又响起来--
怕是派到机场的司机已接到人,他赶紧接起电话:「喂?我Vincent--」
马国程听着电话,脸色转为凝肃。
利曜南沉着脸,等马国程把电话说完。
「接不到人就叫司机回来,我只给她一次机会!」马国程刚讲完电话,利曜南冷着声道。
事实上,他已经给过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是那女人不知好歹,等到他的耐性用尽,他发誓,绝对不会再给她任何一次机会了!
即使他牵挂着她--
他承认他的牵挂,所以他一再违背自己的原则,一再给她机会。
但她绝不可能一直利用他的牵挂,来牵制他,让他心软!
「不是的,利先生……」马国程握着手机,还来不及按掉通话,他脸色异样地抬头对利曜南道:「朱家打来的电话说,三个小时前朱小姐搭车到机场时,突然开始流血不止……现在已经送进医院。」
利曜南面无表情地瞪着马国程。
「医生说,是血崩。到现在为止,血一直无法止住……很可能有生命危险。」马国程惨白着脸把话说完。
然后他看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利曜南,生平第一次--
脸上出现恐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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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在医院里,欣桐的身边除了玉嫂,没有任何人陪伴她。
玉嫂一直不能停止哭泣,欣桐想安慰她,身体却抽不出一丝力气……
就在她决定放弃、闭上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冲进病房……
「孙少爷!」看到利曜南,玉嫂哭的更凶。
本来是要求孙少爷回来看老爷的,但现在却变成……玉嫂的心在绞痛。
「为什么会这样?」利曜南面无表情地问。
他瞪着躺在病床上,薄弱得像一抹白色影子的她。
她就像累了一样闭眼休息,那张苍白透明的脸孔看起来很平静……
利曜南两条腿就像生了根,胶着在病房门口。
「孙小姐搭车到机场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才刚排到位子知道当天可以上飞机的时候,孙小姐忽然站起来,然后就-她突然就--」玉嫂哽咽的厉害,无法完整描述当时的情况。
「曜南……」
病床上,欣桐慢慢张开双眼,终于挤出一丝力气,微弱地呼唤他。
利曜南震了一下,然后他生根的双脚终于能移动。他一步一步,如临深渊地走近她的病床边,蹲踞在她的床畔……
瞪着她惨白如薄纸的脸孔,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薄弱的呼吸已经断断续续,似乎随时会与这个世界的气息失去连系……
这一瞬间,他胸口深处尖锐的痛楚,渐渐扩散,成为湖海般的汪洋。
看到他,笑容慢慢在欣桐苍白的脸上绽放,即使憔悴,仍然有着温柔的甘甜。
利曜南不知道自己正在跟着微笑,但他的笑容却干涩,然而他的笑容尽管再情不自禁,她也已不能辨识其中的分别。
「我……要先走了。」她微笑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轻诉。
「不会!妳不会走的!」他紧握她的手,牢牢的紧握着她。
终于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他眼中那深浓的依恋。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
然后渐渐的,他感觉到她正在松手……
他用力握紧着、握紧着!他不肯放手,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根本是他不肯放手--
但她微薄的力气已经耗尽,终于要化为烟尘消失在他存在的世界……
利曜南看到她最后一眼。
那一眼没有怨对、没有遗憾、只有深深浓浓的爱、还有依依不舍的情……
那是最后一眼了。
她始终微笑看着他,然后咽下了这一生的最后一口气。
利曜南僵化在病床边。
这一刻,彻头彻脚,他全身的血液凝结成了寒冰。
等到马国程气喘吁吁跑进病房的时候……
他看到欣桐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就像睡着了一般安详,她的嘴角甚至还留有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