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净心缠着她不放。
步兵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调调,「那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她烦躁地不停来回踱步,「你好无情喔!」
她是真的无法可想才来向他求救。
步兵耸了耸肩,「我可没有叫你假扮男人。」
可是,要不是为了他,她才没那么无聊假扮男人呢!「不管啦!你要帮我想想办法。」她开不了口说明自己的真实性别。
步兵抿着的薄唇懒得再吐出一字一句。
「兵——」
他在想,让她留下来恐怕是个错误……「咻。」忽地,一个细微的声响传出。
他来不及细想,反射动作便将江脉脉扑倒在地,顺势翻滚出去。
「啊——」怎么回事?江脉脉脱口惊呼。
这是她头一次和兵靠得这般近,近到可以感觉他身上独特的香水味,而他呼出的气息轻拂过她的耳际,他的体温熨烫着她。
她忍不住醉了,醉倒在他的气息里,直想就这样到地老天荒。
等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第二次的声响出现。
步兵护着身下的江脉脉,锐利的单凤眼不停地四下梭巡,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看来对方已经走远。
他一转头,才发现自己和江脉脉靠得很近,近到只要他再往前一公分就可以吻上她的脸颊。
有一股莫名的骚动在他的心底漾开来,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自地上一跃而起。
刚刚那个声音他不会认错的,是子弹自装有灭音器的手枪里急射而出的声音。
他钜细靡遗地审视附近的假山。
她觉得全身无力,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兵的靠近,「你在找什么?」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啊!有了。他果然找到一颗嵌在假山里的子弹。
对方明明有机会可以……为什么只开了一枪?而且,依照这个角度来推算,根本没有瞄准他或者江脉脉。
为什么?
莫非对方的用意是要警告他!警告他什么?步兵蹙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是不是他的存在妨碍到什么人了?
狭长的单凤眼半瞇起,精光乍现。
这倒有趣极了!
他倒想见识一下,是谁在警告他!
江脉脉凑上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赫然瞧见嵌在假山里的那一颗子弹。
吓!子弹。
「有人要杀我们吗?」
他嘲弄地纠正她的话,「对方的目标是我。」
她有些担忧,「你和人结怨了吗?」
「怕了?别接近我会比较安全。」他「好心」地建议。
「我不怕。」她仰着头迎视步兵嘲弄的目光,清澈的瞳眸里明白地写着无畏无惧。
他睨了她一眼,「哦?」
「因为我知道你会保护我。」她说得十分笃定。
从他刚刚护着她的举动可见一斑。
「哼!」步兵轻哼一声,开始往回走,心中好生纳闷自己方纔的反射举动,在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间里,他竟然会以江脉脉的安危为重,那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她拍掉身上的灰尘追上去,「那究竟是谁要杀你?」
事关性命安危非同小可啊!
他耸了耸肩,「不清楚。」
她可紧张了,「对方在暗,我们在明,这样很危险的,还是报警处理好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别担心,这一次只是警告而已。」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原本他无意留在此地太久,更甭提继承步家的事业,不过,发生这个插曲之后,他改变主意了。
「警告而已?」用枪?她很是错愕。
他怎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事关生死耶!要是一个不小心是会丧命的。
她实在没有办法不激动,「拜托!你能不能慎重一点,对方有可能要你的命耶!」
她真的很担心他的安全,一想到兵有可能受伤甚至有生命危险,她的心脏几乎就要停止跳动。
他摊了摊手,「我已经很认真了,看不出来吗?」
他不爱惹事,但是,一旦有人招惹他,他会加倍奉还。
果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你想,对方为什么要警告你?」江脉脉只好自力救济,想办法将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
他若有所思地瞄了她一眼,「大概是怕我留下来继承步氏企业吧!」
名和利总是让人无法抗拒。
那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排名在兵之后的第二或者第三顺位继承人。江脉脉开始在动脑筋,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搜集到嫌疑犯的名单。
等等……从一开始,兵就无意要继承步氏企业啊!
「可是,你没打算要继承步氏企业,对吧!」她不知不觉地跟着他的步伐来到步行云的办公室前。
「是没错,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微微勾起漂亮的薄唇,绽出一抹魅惑人的笑颜。
吓!该不会……「兵……」
「叩叩。」他伸手敲了敲门。
步行云的声音响起,「进来。」
她快步追上去,拉住步兵的手臂,「你别拿自己的……」
「两个大男人这样拉拉扯扯的象话吗?」步行云严厉的嗓音陡地响起,打断江脉脉的话。
他并不在乎他的斥责,「我来是有事告诉你。」
兵……他还是不肯叫他一声爷爷。步行云的脸上有抹黯然迅速掠过,「什么事?」
他也不唆,「我要你对外宣布我要继承步氏企业的消息。」
步行云一喜,「兵你……」
「别当真,那只是一个钓鱼的饵罢了。」他残忍地给了步行云希望,然后又亲手将它打破。
步行云的感觉像由天堂掉进地狱,「你?你原来……原来这么恨我?」他颇受打击。
「我不该恨你吗?」他冲口而出。
步行云一怔,兵是……真的恨他啊!
他止不住埋藏心底多年的怨慰爆发而出,「二十多年了,我爸妈意外身亡,我成了孤儿,要被送到孤儿院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在孤儿院告待了一年,你又在哪里?我不该恨你吗?」
「我不是要为自己辩解,我一直都在找你,但是,茫茫人海谈何容易啊!」步行云一脸的沉痛。
「是你当初的一意孤行造就了今天的一切。」他毫不留情。
他真的做错了吗?步行云跌坐在椅子上,彷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现在才来认我不觉得太迟了吗?」撂下话,步兵便旋身离开。
江脉脉看了看伤心的老人,忍不住出言安慰,「步爷爷,给兵一点时间,他会认您的。」
语毕,她立即转身追着兵而去。
他真的错了吗?
所以,上天给他惩罚,让他步家惟一的血脉,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子——步兵怨恨他。
太残忍了!他几乎要禁不起这个打击。
要怎么样才能化解兵的恨呢?要到何时兵才肯认他这个爷爷呢?步行云禁不住老泪纵横。
他已经失去儿子,不想再失去惟一的孙子。???「这三个人是排名在你后面的第二、三、四顺位继承人,他们都有嫌疑。」江脉脉边走边翻看手中那一叠搜集来的情报。
可是,会是哪一个呢?
步兵懒洋洋地投去一瞥,看来她还真是下过一番工夫!
他就是无法理解她的执着、她的义无反顾以及她的全然付出,若是到最后他仍然不爱她呢?
自己是真的无法响应她的感情吗?答案是问号。
她的真心、她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也很迷惘,一直以来,他爱的就只有箭一人,虽然箭已经是属于慕放歌的了……咦?每一次想起这个事实时的心痛似乎……似乎淡了些。
怎么一回事?是时间淡释了他的心痛吗?他认真地思索着,而后有了惊人的发现——在他的记忆中,满满都是江脉脉的死缠烂打、她惹出来的麻烦、他解救她的经过……他完全没有时间伤心。怎么会这样?
这些天为了符合他要继承步氏企业的宣告、为了要引蛇出洞,他不得不去步氏企业作作样子——研读资料,为了继承步氏企业作准备。
而江脉脉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梁净心不知又打哪儿冒了出来!
江脉脉长叹了一口气。
「江墨大哥,你陪我去看电影,好不好嘛?」梁净心一有机会就缠着江脉脉不放。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虽然她已经尽量躲着她了—偶尔还是会被她逮个正着,就像现在。「净心,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去,你找别人吧!」
步兵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你有什么事?」她非问个清楚不可。
「我要和兵去公司。」
她不依,「要接掌步氏企业的人是步兵大哥,你去做什么?」
他们两个老是黏在一起,叫人不误会也难。
「你可以不用和我去。」他就是惟恐天下不乱。
江脉脉瞪他一眼,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还来落井下石,真是太没有道义了。
闻言,梁净心可高兴了,「你看!步兵大哥都说你可以不用去公司,那可以陪我去看电影了吧!」
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净心会越陷越深。
江脉脉终于下定决心,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净心,我有……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啊?」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开口,「我……我是女人。」
什么?女人?「哈哈哈……」她忍不住笑了开来。
江脉脉微微一怔。
她勉强止住笑,「太好笑了啦!」
怎么可能嘛!江墨大哥虽然有些漂亮过了头,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男生啊!
梁净心的反应让她哭笑不得,「我是认真的。」
她依然不信,「太荒谬了,江墨大哥,你怎么可能是女人嘛!」毫无预警地,她的小手就往江脉脉的胸部摸去。「女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平坦的胸部!」
江脉脉愕然以对,连脸红也来不及。
「哈哈哈……」步兵率先不给面子地爆出一阵大笑,而且笑得无法无天。
江脉脉的脸慢慢地红了。
好嘛!她承认她的胸部是不够丰满啦!那又如何?
胸部又不是越大越好,要不,男人都得娶乳牛当老婆了!
她尴尬极了,「我……我是用绷带绑起来。」
梁净心说什么都不肯相信。「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步兵的眼底满满是笑意。
江脉脉只能苦笑,是她假扮男人假扮得太成功吗?还是她的胸部真的是太平了?
自眼角瞥见步兵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模样,心里很不平衡,说什么她都要拖他下水。
「而且,我喜欢的人是兵。」
梁净心深受打击,「原来你们真的是同性恋!」
等了十六年才遇到这么一个彷佛自漫画中走下来的美形男,竟然……竟然是同性恋!
叫她怎么能不伤心!
江脉脉几乎快昏倒了。
净心竟然宁愿相信她和兵是男同志,也不肯接受她是女人的事实。
算了!算了!只要她别再缠着她不放,她要认为她和兵是男同志也就随她去吧!
她无意要欺骗梁净心的感情。「很抱歉,我欺骗了你。」
「算了,感情是勉强不来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一个一定会更好。「步兵大哥,你可别欺负江墨大哥喔!」
步兵不置可否。
望着梁净心离去的身影,江脉脉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最近不时有小状况发生,而且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显然对方的耐性也即将告罄。
步兵将车子开进步氏企业商业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才一下车,他立即瞧见五、六名大汉围了过来。
而江脉脉还坐在车内。
「把车门锁上,躲好!不要出声。」撂下话,他反手将车门关上。
一眨眼,他们都已经来到身前。
他淡然地环视一眼,「各位有何贵……」
话还未说完,有人已经先动手了。
步兵算准时间一闪身,一只拳头止不住去势硬生生地击上车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砰!」
伴随着碰撞声同时响起的是一声惨痛的哀号,「啊——」
听到这凄惨的叫声,不难想象那一只手大概断了吧!
挡开迎面而来的拳头,他反手就是一肘送出,准确无误地击上另一名大汉的鼻梁,发出「喀」的一声。
忽地,有人亮出锐利的开山刀,朝步兵砍了过去。
他整个人猛地往后退一步,惊险地闪开这一刀,胸口的衬衫却被刀锋划破,仅仅分毫之差就会受伤。
江脉脉再也忍不住,胡乱地在车上找了支扳手,打开车门就冲了下去。
她不能呆坐在车上看着兵身陷险境。
冲进那一团混乱,她毫不迟疑地举起手中的扳手对着某一名大汉就是一阵猛打。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动手行凶,心中既惊且怕。但是,一思及兵的安危,她就打得更用力了。
或许她帮不了多大的忙,但是打昏一个是一个,即使帮上一点小忙也好。
她就是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臭小子!」被打的男人头破血流,却没有昏倒的迹象。
显然她下手的力道不够重。
这下麻烦可来了。
步兵自眼角瞥见她加入这一场混乱,忍不住低声咒骂:该死!他不是叫她躲在车上别下来的吗?
江脉脉情急地胡乱挥舞手中的扳手,却发挥不了多大的效用。
男人一手就抓住她手中的扳手,执刀的手高高扬起。
步兵心急如焚却被另外两人缠住,分不开身去救她。
眼看锋利的刀就要在江脉脉的身上划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了——「咻。」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细微的声音划过。
只见男人痛叫一声,手中的刀忽然落地,手掌血流如注。
就这剎那间的分心,步兵的腹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手臂上也被划了一刀,鲜血迅速地将他的衬衫染红。
「女孩子的身上不宜留下丑陋的刀痕。」一个轻柔的嗓音响起,如同一阵和煦的春风拂过。
修长的身形一闪,立即将江脉脉带出暴风圈外。
刀下救人的是一个长相俊美而邪魅的人,光滑饱满的额头正中央纹有四簇霸道狂狷的红色火焰纹印。
这熟悉的声音……是四少!
步兵安心了,只要确定脉脉没有危险,他就可以专心地应付这几个残暴的歹徒。
不过,四少怎么会在台湾,而且又凑巧地出现?心中虽有许多疑问,他却无暇多想,得先把这一团乱解决掉再说。
「啊——」看见步兵受伤,江脉脉倒抽一口气,血色立即迅速地自她的脸上抽离。
火夕噙着浅笑,气定神闲地往视场中的打斗。
她转向身边的人求救,「四少,求你帮帮兵。」
火夕浅笑如斯,「脉脉,你别担心,兵他自己可以摆平,我没有插手的必要。」
因为江脉脉有危险,她才现身救人。
「可是……可是……」她忧心忡忡,生怕一个不小心步兵的身上又挂彩。
她想要冲过去,却被火夕挡下来,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
「你过去只会越帮越忙。」果真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静下心来,你就可以轻易地发现兵其实是占上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