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柔呢?”他说。
听见他的问话,褚尔尔这才记起与她共患难的小姑,“她刚才还在这里呀。”
两人对看一眼,雷竞扶着身怀六甲的老婆,小心翼翼的走到房间外。
屋里仍充满了警方人员,林氏父子两名嫌犯被压趴在地上,双手被手铐反扣在背后,而警方在他们的衣服口袋,以及屋里家具的抽屉里找了毒品,与一把改造手枪。
林映柔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褚尔尔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雷竞伸手搭上她的肩,她反应迟钝的转头,茫然看向他们,呆滞木然的表情在过了许久,才微微地对他们扯出一抹悲哀的微笑。
悲哀,但也有解脱。
林氏父子因非法持有枪械,吸食并持有二级毒品安非他命,涉嫌掳人勒索与多起抢动窃盗跟伤害案件,在罪证确凿却又毫无悔意、不知悔改下,分别被法官判处十年与八年十个月的刑期。
林映柔长期以来的威胁与恶梦,终于暂告一段落。
但褚尔尔却很哀叹,不知道老公因为那起事件而对她过度保护的举动,何时方休啊?尤其愈接近预产期,他的病情就愈严重。
记得上星期有天晚上,大姐来找她拿东西,因为人已到楼下才打电话告诉她,她接到电话很自然便立刻点头说:“好,等我一下,我现在就下去。”然后遗忘了紧张大师才刚刚走进浴室里洗澡。
挂断电话,拿起要给大姐的东西,她也没想那么多,习惯性的就对在浴室里洗澡的老公叫道:“老公,我到楼下去一趟喔。”
“什么?”浴室里的水声立刻停止,传来他的询问,大概是没听清楚她的话。
“我到楼下去一趟。”她再说一次。
“去做什么?”他的声音立刻从浴室里传出来。
“拿东西给我姐。”
“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下去。”他迅速的交代道。
“她已经到了。”
“你打电话给她,请她再等一下。”
听到他这么说,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病又发作了。
“只是拿个东西,不用五分钟。”她说。
“我和你一起去。”他坚持的说。
她有些无奈、不想应声。
“老婆?”没听见她的回应,他立刻扬声叫道。
她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正欲开口回答他说“我知道了”的时候,眼前闭阖的浴室门扉“碰”的一声被推开,他光着身体,身上和头上都还有残留的肥皂泡泡,倏然从浴室里冲了出来。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愣在原地。
他在看见她仍然在房里,也呆了一下。
“你要去哪里?”她问他。
“追你。”他回答。
“光着身体?”她再问。
他低着看了一眼自己光溜溜的身体,皱下眉头说:“我没想那么多。”
“这样会被当成变态。”她说。
他的眉头一瞬间又皱得更紧了些,然后他撇了撇唇,才缓慢的自嘲说:“我知道。”
她噗哧一声,再也克制不住的爆笑出声,整个笑不可抑。
当然,之后她还是打了通电话给人在楼下的大姐,麻烦她再等一下,然后等雷竞进浴室冲去身上残留的泡沫,穿上衣服之后,这才和他一起下楼去。
类似的事,其实不胜枚举。
现在的她只希望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他这紧张兮兮,保护过度的毛病能够不药而愈,就老天保佑了。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她将电视关掉,遥控器丢到一边,然后扶着沙发的扶手吃力地站起来,准备回房间休息。
她的行动真的是愈来愈因难了,还好距离预产期只剩下一个星期,否则她迟早会因为自己的行动愈来愈笨拙郁闷到抓狂。
腰好酸喔,腿也是,好希望有人可以帮她拉一拉或按一按浑身酸痛的筋骨,只可惜孕妇诸事不宜。
唉,真希望肚子里的宝贝能早点出来呀。
忍不住又吐了一口气,她举步朝卧房走去,却在走了几步后霍然停下来,疑惑的低头看了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一眼。
是她的错觉吗?
她屏住呼吸仔细的感觉,却什么也感觉不到,果然是错觉。
又呼出一口气,她举步往前,一阵收缩般的疼痛感突地将她攫住,令她不由自由的捧住肚子深呼吸的喘气。
“老公。”她出声叫道,声音却低得好似连自己都听不见。
雷竞在十分钟前接到一通国外客户打来的电话,转身到书房去谈公事,至今还没出来。
书房里的他没有应声,那是当然的,因为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的呼唤声,他又怎么可能听得到而有所回应呢?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整的时间,她该不会是要提早生了吧?还是这根本就只是假性阵痛而已,只因为她刚才希望孩子早点出生?
她突然有了不确定的感觉,同时庆幸刚才的呼叫声很小,没真的把老公给叫了过来。
因为如果这只是假性阵痛,让紧张大师知道了,他才不会管是真是假,肯定会紧张兮兮的立刻送她到医院去,说不定他还会沿途超速、闯红灯、逆向行驶,然后惹来警车在后头狂追,如果最后到达医院后,医生却宣布她还没有要生,到时候,笑话可就闹大了。
一想到那丢脸的画面,褚尔尔便不由自主的把头摇了又摇。
不行,不行,绝不能让他闹出这样的笑话,所以她一定要先冷静下来才行。
深呼吸,深呼吸。
她转身回到沙发前,小心翼翼的让自己坐下来,然后仔细的感受着子宫的状况,感觉它收缩的频率与强度,以及是否有持续下去。
还有,她突然想到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在生产之前,她的羊水一定会先破才对,但现在还没有——
“没有”两个字才出现在她脑中,她便感觉到一股湿意突然从腿间泛了开来。
“噢,老天。”她不禁低呼出声,同时感觉子宫又收缩了一次,而且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上上次都还要强烈。
完了,惨了,她是真的要生了。
孩子提早了整整一个星期出来,他一定会被吓到,一定会很紧张,紧紧XN次方,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这么紧张呢?
真是的,待会儿就要生孩子的她不紧张生产的事,却得为老公的紧张而担心,有没有这么扯呢?
她为这个很扯的想法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然后看见老公正巧从书房走出来。
“在笑什么?”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笑,雷竞好奇的问,同时走向她。
“只是觉得好笑。”她说。
“什么事觉得好笑?”
“我不紧张要生孩子的事,却很担心你会很紧张。”
“你在绕口令吗,老婆?”他低下头来温柔地吻她一下,然后坐进她身边的位置。
“不是。”她看着他。“我的羊水破了。”
雷竞倏地浑身僵硬,整个人都呆住了,血色慢慢从他脸上褪去。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他问她,声音有点卡在喉咙里的感觉,因为她的神情一如往常,还一脸笑意。
“不是。”她对着全咧嘴微笑道。
他目不转睛的瞪着她恍神,就像输入正确答案和预设的答案不符,程式突然当机一样。
“老公,我没有要吓你的意思,但是你若继续这样呆着不动的话,待会儿你就要充当医生,替我接生了喔。”她拍拍他的脸,亲吻一下。
他忽然间似乎又更僵硬了一些,然后迅速回神,急忙起身,接着就往他们的卧房冲了进去,不一会儿又冲出来,紧张却茫然的问她,“老婆,我现在要做什么?”
褚尔尔完全遏制不住的笑倒在沙发上。
噢,肚子好痛,但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