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刚刚,他为一个小花娘挺身而出,她的心不禁有些动摇起来。
那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动作,是男人都该这么做,可他那神情偏是触动了她。
“由着你想,回去吧。”潘急道轻啧了声,不作解释地离去。
但夏取怜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绪复杂。
唉,人真的不能太空闲,一旦有空就胡思乱想。
来到这世界,一阵兵荒马乱,让她暂时遗忘Boss逝去的哀伤,但如今想想,她之所以能够压抑悲伤,恐怕是因为这里有个他。
是他,不是他……她真不懂老天为何要如此折磨她。
为何要安排如此奇怪的旅程给她?如果她已经死了,就该让她进入轮回,等待和Boss相遇的机会,而不是……思绪突然顿了下。
如果不是轮回,而是回到前生呢?
Boss在回光返照时,曾说他作了个有她的梦,像是回到前世……然而他们依旧错过……
思及此,她思绪一顿。
不对,如果他们之间只是不断错过,那她回到前生做什么?毫无意义嘛,所以,这里不是前生,那些臆测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哎呀,哪来的标致花娘,怎么以往从未见过?”
身旁传来声响,她下意识抬眼望去,发现是两个陌生男子。“两位误会了,我并非迎春阁的花娘。”看来这里非久留之地,她还不如早点回府,想想应对之策。
正要离去,手却被扣住,她回头想也没想地要还击时,一条强而有力的臂膀横过她面前,阻止了她的行动,也抓住对方不安分的手。
“庞大人,你真的是误解了。”潘急道笑道。
夏取怜怔怔地望着挡在面前的高大背影。
过去无数次她据理力争,惹火被告时,Boss总是像这样将她护在身后,就算他们永远以上司下属身分相处,Boss总会在她需要时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难不成这花娘是你的相好?”扣住她的男子正是工部员外郎庞度,外形出众,然而打量人的眸光太过淫琐。
潘急道嘴角抽了下,还未回答,庞度身旁的男人就先开了口。
“庞大人,你误会了,这位可不是花娘,也不是潘大人的相好,而是潘老爷的第十九房小妾。”他名教喻和弦,长了一张教人难猜年岁的清秀面貌,此刻嘴角噙着一抹无害笑意。“想当年,她可是亢大人府上首屈一指的舞姬世怜。”
庞度回想了下,看向夏取怜的眼里是诉不尽的扼腕。“就是亢大人赏给潘大人的那位舞姬呀,想当年她舞技超群,一支霓裳九天飞舞,无人能出其右,本官有幸见过一回,为之撼动,没想到今日能再见上一面。”
说着,他促狭地望着潘急道。“潘大人,当年你怎会将她送给亲爹当妾?”
“在下尚未娶妻,哪有先纳妾的道理。”潘急道笑意犹在,眸色却已冷了几分。
“喔,那你可尝过她的滋味?”庞度笑睇着夏取怜,彷佛对她极为垂涎。
潘急道眉头微皱,眼看笑意就快要挂不住,喻和弦适时地开口缓颊。“庞大人这么说实在太荒唐,岂有人会这么做?”
“哎,难道你不知道大邹国曾有君王抢了子媳,亦有帝王抢了父嫔?”庞度哼笑,甩开潘急道的手。“不过潘大人可要知道,这要是在咱们金乌,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了。”
“庞大人多想了。”潘急道面上笑意不复存在。
“庞大人,潘大人之所以将世怜转送给亲爹,不就是因为潘大人看不上世怜?”喻和弦边说,边引两人回雅房。
“既是如此,何不将她让给本官?”
“大人……”
喻和弦带着苦笑的嗓音传来,而夏取怜依旧盯着潘急道的背影。
原来他看不上自己……看不上,是她的容貌还是出身?喉头像梗了块硬物,正压抑难受时,她却瞧见他负在身后的手不断摆着,示意她赶紧离开。
没来由的,她抹起浅浅笑意。
哪怕只是一个再微小的动作,只要有些许担忧她、保护她的意味在,她的心就会难以自持地感动着。
不过,要是再待在这儿,难保不会再节外生枝。
下楼时,想着刚刚那人大胆又放肆的言论,她不禁疑惑,潘急道为何会跟那种人在一块?
第六章毛头小子(2)
随着夜色渐深,迎春阁终于稍静些许。门口,不少花娘正在送客,而夏取怜和海棠关于迎春阁未来经营模式的讨论也告一段落,她拿起纸笔,将改变事项写下,打算交由海棠全权处理。
看着她的字迹,海棠再次惊艳不已,赞道:“怜夫人写得一手好字呢。”
“会吗?”她以往闲来无事时,就喜欢练练书法,意在修身养性,没想到如今倒有了实质上的用途。
“总觉得越和夫人交谈,越觉得和老爷说的截然不同。”
夏取怜听着,不着痕迹地打探。“喔,那么老爷是怎么说我的?”
听她噙着笑意询问,再加上一晚相处下来,发现她确实没有半点架子,海棠于是放大胆子道:“老爷总说夫人不安分,老想掌权,拗着他再多给点承诺,可尽管老爷再三保证,夫人还是不断地在府里闹事,让他极为头痛。”
话落,瞧她顿了下,海棠赶忙噤声,就怕自己的口无遮拦惹恼了她。
“海棠。”夏取怜搁下笔低唤。
海棠诚惶诚恐地欠身。“是我放肆了,夫人既已忘过往,那就让那些往事随风而逝吧。”
“我没怪你,只是我想知道我在府里闹了什么事?”光看府里女眷待她的态度,她就知道世怜非常顾人怨,但可以一口气得罪这么多人,她也想知道世怜到底做过什么。
“呃……”海棠欲言又止。虽说她看起来态度温和,可毕竟不是什么好话,谁知道她听了会不会恼羞成怒?
“尽管说吧,海棠,你只是说出事实,并非造谣或毁谤,我没道理罚你的。”瞧她神情,夏取怜不难猜出她的心思。
想了想,海棠简略道:“其实也没闹什么事,只是想要府里其他小妾都以夫人为尊,可有人不买账,再加上几房小妾各有拥护,私底下明争暗斗,闹得老爷头疼,有阵子干脆都住在迎春阁。”
夏取怜不语垂下长睫思索。
这些话听起来没什么疑点,可要是细细分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海棠,老爷是许诺了我什么?”半晌后,她问道。
“不外乎就是潘家产业未来将交给夫人之子。”
“这事府里的女眷都知道吗?”
“不……应该是不知道的,因为老爷怕又起纷争,不过或许正因如此,所以夫人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吧。”同样是女人,夫人的心思倒也不难猜测。“但老爷确实是最疼夫人的,每个月给的花销用度和首饰都是最多的。”
“既然如此,为何府内小妾却不买账?”就算世怜再惹人厌,但为求自保,多少还是会讨好她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身在花楼,海棠自然知道话点到即可,犯不着傻得道出是她气焰高涨犯众怒的事实。
夏取怜轻笑,对海棠没说出口的事猜出七、八分。如此归纳起来,世怜是个极没安全感的人,这难道和她的出身有关?
“海棠,你可知我今年几岁?”
海棠有些啼笑皆非,“算了算,夫人今年也该二十有一了吧,听说夫人是六年前四月及笄时,由大理寺卿赏给大人,可不知何故同年六月,大人就将夫人交给老爷……”说到这儿,她意会到尽管用字婉转,但还是会令人难堪,赶忙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