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了!
“终于可以回家睡觉了!”深吁口气,她一边揉着隐隐作疼的肩膀,边屈身从橱窗边的小侧门离开。
商场内部昏暗,巡视的警卫只留了几盏必要的灯光,方便她看路。
就在此时,她搁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阵音乐声。
一见是何人来电,她惊讶挑眉。
还以为这几天接不到他的电话了。“我是美里。”
“你在哪里?”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安韦斯的声音。
“公司,”她拿起包包慢慢走向后门。“我刚把橱窗弄好,正要离开。”
她正打算问他人在日本何处时,他又说了。
“刚好,你在后门等我,我五分钟后到。”
他回台湾了?!
一挂上电话,她立刻迈开步伐,惊喜地冲出后门。
不是说三天才回来?
一辆黑色BMW疾骏而来,倏地停在她面前。
真的是他!
一见驾驶座上的身影,她情不自禁地绽出灿烂的笑容。
安韦斯倾身把副驾驶座门打开。“上车吧。”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上车,方系上安全带,她便迫不及待问了。
“合作案谈得很顺利,刚好又赶得上最后一班飞机,我就冲回来见你了。”他手一捏她的嫩颊,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辛苦了,准备周年庆。”
“工作嘛。”她转头发现后座放着行李,可见他一下飞机就开车赶过来了,连家门都还没进。“特助呢?”
“一出机场,我就让他搭计程车回去了。”说到这儿,他从口袋拿出一只系着金色丝带的小黑绒盒。“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在他鼓励的目光中,她慢慢拆开蝴蝶结。搁在黑绒盒里的,是一条纤细精巧的项链,细到像能掐断的金链上镶串着米粒大的黑白珍珠,秀气又别致。
“我到六本木开会的时候发现的,”他望着她笑。“二话不说立刻冲进店里要求店员包起来。你不觉得,上头那些小小的珍珠很像你?”
有吗?她红着脸摇了摇头。“很贵吧?”
“赚钱就是要花。”趁停红灯,他拿起项链,要她身子靠近一点。“我帮你戴。”
可能是一路搭机吹足了冷气,她低着头任他戴上项链,感觉他拂过颈间的指尖冰凉凉的。
“我看看……”他身子后倾欣赏着,满意地点头。“很漂亮,我就知道适合你。”
“谢谢。”她右手抚摸着项链,几乎可以从他的形容中,勾勒出他当时冲进商店的表情。
他工作那么繁重,都快没睡觉时间了,却还惦念着她……这么一想,她鼻头突然发酸。“你每次出差,都会带东西送我,可是我却没有帮你买过任何东西。”
“你为我做得够多了。”他空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一开始的白粥小菜,到前天晚上的味噌汤,每一次都让我空虚的胃,得到莫大的满足。”
“那又不难……”她喃喃道。
“重点是心意。”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说话。“想一想,我能陪你的时间这么少,送几件适合你的小东西,多少是希望它们能代替我,每天陪在你身边,好让你不会轻易地忘了我。”
睹物思人。
她蓦地明白他的用意。
不只是希望她看见项炼时能想起他;就连他买项链时,他心里也填塞着她的身影,彷佛,她就在他身边一样。
“哪有可能忘了你……”她轻轻一叹。
“就等你这一句。”他轻拧她的巧鼻。“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还是你累了,想直接回家休息?”
她蹙眉想了一下。“你呢,累吗?”
“我在机上睡了一会儿。”加上她在身边,他现在哪想得到“累”这个字?
“那……”她双眼灿亮地说道。“我们找个地方赏夜景,好不好?”
“乐意之至。”
不罗嗦,他扭转着方向盘,将车驶向阳明山。
第9章(1)
捧着从山下7-11买来的热可可亚,两人换坐到后车座,打开车门,直接眺望底下灯火斑斓的夜景。
“我每次赏夜景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很渺小。”他说。
她转头看着他。“你在美国,也常赏夜景?”
“每天晚上。”他叹气。“不过不是像我们这种,开着车到某个风景地,很放松很自在地吹着夜风。而是关在会议室里,一边喝着又黑又苦的咖啡,边绞尽脑汁,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从消费者口袋里榨出更多钱。”
“瞧你说的。”她摇头笑。
“是真的啊。”安韦斯从背后搂紧她的腰。“美国是资本主义的国度,除了业绩跟钱之外,其他都不重要。”
夜深了,山上的气温又低,怕她着凉,他刚才一下车,就先从行李箱拿出风衣披在她身上。
“我想听你小时候的事。”她蜷缩在他怀中低语。
“我小时候……”他蹙眉想着。“可能有一点悲惨,你真的要听?”
“我知道你爸妈不在了,”黑暗中,犹可看见她黑白分明的闪亮眼瞳。“你喝醉酒被我带回家的那一次,你就跟我说过了。”
“那还真是稀奇,”他一脸惊讶。“你知道,我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其实不多。”
她重复他当时的话。“你说,我身上有一种,会让你情不自禁卸下心防的能力。”
“我那天晚上说了这么多……”他感到不可思议。“真奇怪,我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喝醉了啊。”她望着他笑。
也对。他边点头边说:“在我爸妈车祸过世以前,我只是一个家里有钱、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要什么有什么的幸福小男孩。”他喃喃忆述过去的点点滴滴。
只可惜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很短,他就得独自面对人生剧痛。这个伤口,每到特定节日,仍会让他隐隐作痛。
听着他蓦地变得低哑的声音,她悄悄伸出被他体温烘热的小手,轻叠在他手背上。
他看着她的手,心头一暖。
“很奇怪,我以前不喜欢让人知道我的过去,觉得这样有点丢脸,我都几岁了,还一直牢牢记着那么久的事,可是在你面前,我就觉得无所谓,有一种……就算被你看见我难过哭泣,你也不会觉得这样有失男子气概的感觉。”
“遇上挫折会难过想哭泣,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她表情很认真。“怎么能因为这样,就认定哭泣的人没有男子气概?”
“我也这么认为。”他微笑附和。“只是……外头有很多人不这么觉得。”
男儿有泪不轻弹、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刚毅坚忍,还是这世界对男人约定俗成的期待。
“不管外头人怎么说,”她和他交叠的手微微一紧。“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放心大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这么大方?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突然在她耳边问:“那……接吻呢?我也能想亲就亲?”
这种问题,分明是在吃豆腐,她佯怒地瞪了他一眼。
他搂紧她,丝毫不怕地在她颊上香了一记。“啊,心情真好。”
“对了,”她忽然想起。“我帮橱窗拍了照片,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今晚不谈公事。”他果决地说。
她笑睨他。“你不怕我偷懒搞砸?”
他很有自信地说:“如果负责人是别人,我多少还是会担心;至于你,我完全信任。”
能从挑剔认真的他口中听见这种话,无疑是最大的赞美。
她嫣然一笑。
“好啊,今晚不聊公事。”反正她也有自信绝不会出纰漏。“那你想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