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管」迎来某人的赞赏,为此他傻乐地连饮好几杯茶水,如牛饮水。
「是挺好的,多和孩子亲近才有赤子之心。」人要童心未泯才会快乐,太过深沉老得快。
「嗯哼,你们夫妻俩倒是一条心,孩子不要了吗?」他高举咯咯直笑的月姐儿,她欢快的直踢腿。
被称为夫妻的两人互视一眼,眼神中多了彼此默认的流彩。
蓦地,边吃边和妹妹玩的霜明呛到,一听那轻虚的咳声,周璟玉眉一拧的伸出手,扣住霜明手腕。
「怎么,孩子病了?」
诊脉片刻后,他开口道:「一年多前生过重病,病愈但未断根,偶尔会有夜咳的毛病。」那场病病得不轻,差点救不回来。
「对,有时咳两声就睡了,有时咳大半夜才停。」她当是风寒,煮板蓝根、金银花的水让他温饮。
「肺疾。」
「严重吗?」肺病一发作起来会要人命的,这落后的古代缺民少药的,延误治疗时机。
「还好。」有他在都不是病。
「景娘,你别着急,周神医的诊断从未出错,一会儿熬了药就能给孩子服用。」不是恶疾才无动于衷。
一听是神医,李景儿心思就活了。「我家霜真、月姐儿也拜托了,最好开百病不侵的药,保百年康健。」
「你倒是敢想。」周璟玉一嗤。
百毒不侵的药他倒是有,但是百病……嗯,可以试试。
「想想又不犯法,而且也不用给银子,想一下又何妨。」李景儿说得理直气壮,有能泊百病的药谁不要。
周璟玉鄙夷的「哼」了一声,诊起霜真的脉。
「心思重。」他看着李景儿道。
李景儿面不改色,彷佛早知其事。「要服药吗?」
「有帖药她可以用,要服一年。」心郁也是症。
闻言,她头一点。「月姐儿呢?」
神医再诊,气煞了。「跟牛一样健壮,谁生的孩子像谁,她爹都只剩一口气了还能活过来,可见人贱好养。」
父女俩不只笑得如出一辙的傻气,一样骨骼清奇的适合习武,萧二郎是拜错师才武功平平,仅臂力惊人,若他的女儿从小打下基础,日后必是学武奇才,能成大器。
周璟玉表面上虽对这家人不耐烦,但心里想的是该如何为孩子配药,给月姐儿找个好师父,再把百病不侵的药弄出来。
「啊!你们都在呀,我找了你们老半天,找得满头大汗,以为你们走了。」外面吹着冷飕飕的北风,陈达生却频频拭汗,可见所言不虚。
他一到就猛灌茶水,一壶茶喝不够还叫伙计快再上一尽,茶楼的茶不怕喝,还有茶点可食。
「你不是带令妹回去?」这么快又出来了?
「别提了,遇到我那三婶,两个女人三台戏,手挽手说要去看杂耍,我拦都拦不住,只好派人先把两个孩子送回府。」
昭阳还好,本就不爱热闹的性子,一说回府走得比谁都快,可是昭华却闹腾得很,死活都要跟看她娘去,他一个火大劈昏她,看她怎么闹。
「陈大人,这阵子请你看好令妹,以她的心性,我担心她会对景娘不利。」萧景峰已尽量说得委婉,没直接挑明人家的妹妹就是眼高于顶的泼妇,不像畜生一样的拴起来,迟早惹出祸事来。
脸色疲惫的陈达生揉揉发疼的额侧。「看好她谈何容易,脚长在她身上,想跑哪就跑哪,我还能绑住她不成?」
他也头痛得很,只想把人远远送走。
「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分上,我把丑话说在先,若她真对景娘做了什么,莫怪我不顾咱们多年的交情,身为男人,景娘和孩子是我的责任。」不到非不得已,他也不愿出手。
「家门不幸,我也不晓得她的性子几时养歪的,我十四岁就跟着陈将军上战场,家里就她和翠娘两个……」他一说到这里便停了下夹,以下的话不用说都自能明了。
翠娘是陈玉莲的嫂子,陈达生的结发妻子,她们姑嫂感情不是很好,但翠娘被捉奸在床前,小姑是她带在身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免有样学样的学了一身不好的习性。
等陈达生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赶快把她嫁人,祸害别人,谁知不到几年又回来了,继续为祸。
「我可以把她变成废人,一劳永逸的解决。」周璟玉取出一根翠莹莹的毒针,放在摊开的白布上。
众人静默。
显见此法不可行。
「不是说好了要大醉一场吗?不过有弟妹在场,咱们就少喝点,别真醉了,一会叫坛桃花酿来喝喝……」
「这里是茶楼,不卖酒。」一名面无表情的伙计站在身后,手提长嘴铜壶加水。
陈达生顿时一脸尴尬。
第十一章 再次做夫妻(1)
除夕夜。
再过一晚就过年了,人长一岁,孩子也长高了一些,年节的气氛越来越浓,家家户户蒸年糕的香气往山里飘。
李景儿也应景的在屋外砌了灶台,蒸了一笼咸糕,加萝卜丝的,她小时候见乡下外婆弄过,依样画葫芦的学做一番,又加米浆又加盐的拌炒香气十足的红葱末、猪肉,小火蒸熟。
可是看过和实际去做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做出来的成品差强人意,能吃,但形状……唉!当糕泥吃还差不多。
幸好都是孩子,大人吃得不多,软乎乎地像刚凝结的奶羹,一冻一冻的动,用匙子舀刚好,一口一口舀入口,若用筷子肯定夹不起来,一挟就破,比豆腐还嫩。
「娘,爹为什么还不回来?」
看到霜真担心的眼神,李景儿颇为意外第一个问起的人是她,她以为会是日渐与萧景峰亲近的霜明,或是拿她爹当大玩伴,和她玩抛高高、绕圈圈飞的月姐儿,这两人比较黏爹。
霜真也不是不和他亲近,而是很小心翼翼地,带了一丝保留,唯恐一个没做好就会被抛弃,不敢放开心胸地完全接纳他。
周神医没说错,她是个心思重的孩子,才几岁而已就有十几岁小姑娘的思虑,想得多又放不开,郁结在心。
不过吃了周神医调配的紫色药丸后,一日一颗,情形明显改善许多,会主动说要帮忙做事,不像以往被动的等人叫唤,眼神也活泛多了,灵动清亮。
「应该快回来了,他答应要陪我们守夜,带哥哥放鞭炮,你爹是守信的人,不会失约。」但似乎……真的晚了些。
「可是外面好像快要下雪了,爹会不会被雪困在半路?」有了新烦恼的霜真柳眉倒成八字。
「他是大人了,懂得怎么避开风雪。你到床上陪妹妹玩,娘再搅一下猪肉。」
只是李景儿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几分忧心,不时地从窗洞往外看去,人回来了没?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李景儿从一开始的不妥协到退让,一直到生出好感,萧景峰对她的好是看得出来的,他极其用心地想让这个家凝聚起来,不辞辛劳的山上山下的跑。
有时她觉得她对他是有愧疚的,他做了那么多,她却一再抗拒,想要有人作伴又害怕失去自主权,她不想沦为男人的配件,成为他们的附属品,可是又渴望被包容、被了解。
想要的很多,却不愿去付出,如果她是萧景身,早已磨光了耐心,谁会理会一个既自私又自我的女人?
「我帮娘拨火,不让炖肉烧焦了。」她拿起拨火棒,坐在两根木头钉成的小板凳上,很熟练的把烧得正旺的柴火拨开,橙红色的火光映上粉嫩小脸。
小孩子的心思很直接,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都感受得出来,霜真今日的乖巧便验证了李景儿的用心没有白费,孩子知道她是被保护的,这个娘比以前那个娘好,对她疼爱有加,所以她愿意敞开胸怀,当新爹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