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几近窒息,胸口疼得好像下一秒心脏就会爆裂,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头。即便如此,郑真依然不敢停下脚步。
拼了命的狂奔之下,渐渐和追砍自己的人拉开了距离。慌乱中翻墙跃入一片住宅区,站起后继续拔足狂奔,拐了几个弯渐渐甩开了距离。
但他清楚这不过是一时脱身,等他们分头搜过来,迟早会束手就擒。
心急的四处张望,昏暗的路灯下,郑真发现这片住宅区大多是三、四层高的洋房,一栋建筑是四户人家并排在一起。向南是大门和院子,房子背阴处就是车库。社区内的通路并不是横平竖直的四格道路,而是巧妙的沿着建筑格局和花园绿地穿梭其中。正因此,虽然从好几个方向传来呼喝声,除非走到近旁,不然是没法从远处看见他的。
声音越来越近了,一定要想个办法!
忽然,他瞥见右手边那座两层带阁楼的房子,车库铁门露出了三指宽的缝隙。想来是房主粗心,停完了车随手拉下铁门后忘了上锁。
郑真心中狂喜,真是天不亡他!他迅速又小声的将铁门抬至半米高,贴地匍匐着爬进去后,立刻将车库门拉上。
屏住呼吸不敢动,不到半刻声音越来越近——
「姓郑的臭小子到底死哪里去了?」
「我XX的,今天不砍死这小兔崽子,老子不姓李!」
粗鲁流气的叫骂声,在夜半宁静的街区格外刺耳,但制造噪音的人丝毫没有顾忌。或许是太过凶神恶煞,没有居民敢推窗抗议。
郑真额上汗珠密布,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贴在藏身的车库门边,死死压住门。呼吸起伏间,飞起的灰尘呛得他直想打喷嚏,一股股鼻酸直冲门面。他含泪在心中暗骂——靠,什么人啊,这么漂亮的房子,居然能脏成这副样子。
过了大约一刻钟,外面爆开了吵闹声。他紧张的贴着门缝仔细听了一会,听出原来是有人报了警,小流氓们正哄闹着四散逃跑。
他强忍着又过了差不多半小时,等外头的动静渐渐小了,才敢坐起了上半身,摸着墙壁往里爬了几步,靠墙坐了,终于大口呼吸起来。劫后重生,心情刚一松懈,肩膀上立刻一阵火辣辣的痛。
担心外面有人守着,他不敢直接从车库门出去。继续沿着墙摸了大半圈,还真得摸到了突起的电灯开关。灯光亮起,整个车库几乎全空,只停着一辆有些历史的机车。
郑真心下恍然,难怪房主如此漫不经心,连车库门也不锁。换作他是贼,也看不上这辆半人力车。
像这类房屋的室内结构郑真很了解,车库就在一楼客厅的背后,停好车,人可以直接进入屋内,不必再绕回前门。
糟糕,说不定这通向大庭的门给锁起来了,那他势必得从原路返回。抱着试试再说的念头,他握上了门把,轻轻一转——
在门开的瞬间他呆了呆,这、这——难道说现今的社会治安已经好到夜不闭户了?记得半年前,这附近发生过入室抢劫惊醒房主以致灭门凶杀的大案,当时可是轰动全城的大新闻。
只能说这户人家还算幸运,碰上的是他这躲避仇家追杀的小混混,而非真正穷凶极恶的歹徒。
郑真关上灯,小心不发出声响的轻轻推开门。走进了客厅,鞋底接触到大理石地面时,他努力放轻脚步,还是无可避免的有声音发出。挑高设计的楼层有些空旷,即便是轻微的声响也会有回声。
走到客厅中央,郑真屏气竖耳听了一会,不见动静。看来这家人没有被方才外头的骚动惊醒,他还算是幸运。略略安心,他继续轻手轻脚的向大门走去。
就在越过长沙发的瞬间,他被吓了一跳——侧卧在沙发上的那人,忽然抬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怎么办?怎么办?郑真表面上看似镇定,实则内心紧张得要命。
索性趁对方还没缓过神,大大方方的走出门,到那时再喊叫起来的话,他就立刻把腿狂奔好了——就在这么打算之际,沙发上的人却漾出了笑容。
屋外的月光和路灯的光很柔和,那笑容也温柔的仿佛滴下水来。郑真移不开眼,忘了紧张恐惧,他不知怎么想到了「柔情似水」这个词。
然后,那人开口:「你回来啦!」
那笑颜,刹那间荡漾在郑真心间。不知为何,他就是肯定地认为,这是盼到自己爱的人归家一刻时的喜悦。
郑真就那么被蛊惑了,差点顺势乖乖的回答:「我回来了。」
——呃?等下,这是在干嘛?
郑真甩了甩头,重新回视那直勾勾的目光,却给钉在了原地挪不开脚步。随即,那满心温柔欢乐的脸庞渐渐褪去了笑意,当清醒回到眼眸时,冰冷怀疑的神色随之浮上。
摸起玻璃矮桌上的眼镜戴上后,眯着眼打量眼前的人:「你是什么人?」
千帆皱起了眉头,这位不速之客虽然看上去身材高大,但实际年龄应该不大。
郑真胸口一闷,对方表情变化之明显,犹如木椿般刺进了心间柔软处,让他有一股受辱的感觉。随即,他粗鲁的从喉中滚出一声:「看什么看!」
千帆一怔,眼睁睁看着高大青年故做张狂的向门前走去。在思维反应过来前,身体已经行动了——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落在身后的手腕,阻止了开门的动作。
郑真回头瞪着他,绷起脸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轻松的笑了笑,千帆抬起下巴示意他还在流血的肩膀,「再不包一下,就块流光了。」
被这么一提醒,郑真立刻感觉头晕目眩。
郑真上身赤裸,露出从宽肩到腰部的有力线条。他双手撑膝坐得端端正正,受伤肩膀那一侧的手臂微微曲起,目光直视前方一动不动。过了一会、瞬了瞬眼,他忍不住斜眼偷看正在自己肩膀上忙活的人——因为低头,原本撩在耳后的微长发丝滑到了额前,遮去了大半面容。再往下看,修长好看的手指灵巧的处理着纱布,每一个指甲都是整齐干净。
「你今年几岁?」
要不是屋子里有他们两人的话,千帆低头认真包扎的样子,根本让人无从想象他是在问自己话。不过,正在偷看的郑真还是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抓包了,定了定神才开口回答。
「十九,还有一个月满二十了。」
「哦。」
听出他口气间的不屑,郑真不爽的哼了哼,嘟囔道:「鸟个屁啊!」他虽然压低了音量,但已足够让每个字清晰的传入千帆耳中。
冷笑了夏,千帆什么都没说。给绷带打完最后一个结,他站起身,顺手用力在郑真受伤的肩头拍了一下。看他一副龇牙咧嘴还要顾着抬头怒目而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时候再怎么也瞪不出气势来,还是省省吧。好了,包扎完毕了。小朋友该早点回家,上床睡觉了!」
「你——」某位大龄小朋友,继续努力瞪着眼珠。在接触到那好笑的视线后,才明白过来对方就是等着看自己出丑。他立刻犹如斗败的公鸡般气馁了下来。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被催着站起来后,郑真不由好奇的四处张望。
这个男人应该是有妻有儿的年纪了,但这空落落的大屋子,怎么看也不像有其它人住的样子。刚才借用洗手间时,他注意到只有一套洗漱用品。
瞟了他一眼,千帆眼角含笑,但并未做答。开门后,他率先出屋巡视了一圈。然后回身招招手让郑真出来。
「没人了,你可以走了。」
「哦。」郑真走了两部,忍不住停住脚步回过身,「你——那个……」
正要回屋关门的千帆,顿住了脚步回头疑惑的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感觉有股热气从脖子开始往上冒,郑真变得不敢看千帆的眼睛,低着头闷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千帆,『过尽千帆皆不是』的千帆。」
语毕,不再迟疑的阖上了门。
郑真傻乎乎的看着紧闭的门户,直到被十月底的寒风唤醒。
***
「真哥!」姚又星一进教室,就见郑真正一副浪子派头,和围在身边的女孩们调笑着。他不耐烦的赶跑了那些妖女,然后语带担心的询问:「昨天你后来没出事吧?我当时躲进了厕所,听见外面那些混蛋人多势众,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先忍一时。哪里知道出来就不见你人影了,手机又不通,害我提心吊胆一晚没睡。」
知道姚又星天生胆小的个性,郑真轻笑着拍拍他背安慰:「没事,我揍伤了几个后,找地方避了会风头。手机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姚又星一阵大呼幸好,接着又以崇拜的口气向身边的人描述昨晚他们吃夜宵,被仇家认出后喊人来堵,结果郑真以一敌众的英勇。
好像被谈论的人不是自己,随便他们去聒噪,郑真一片茫然的望着窗外。
这就是他的人生,每天和学校的小混混出去惹事生非,有时揍人,有时被人揍。还有半年,他们就要高中毕业了,这种生活到时就会画上句号。
对于将来的问题,他的态度可用冷漠来形容。爹娘早被他气得不抱希望,可终究不舍得放弃唯一的儿子。看样子,到最后会把他送出国念书,彻底斩断和过去的一切联系。
无所谓,怎么都行,只要不在毕业前给人砍死,去哪里都一样。他对生活没有任何不满,或许正是因为找不出任何不满,才会空虚若此。
「真哥!我们下次……」姚又星说着一掌拍在郑真的左肩上,痛得他低嚎一声,护住伤处倒向桌面。
「怎么了?难道你昨天……」
抬手让大惊失色的姚又星闭嘴,郑真等撕裂般的疼痛过去后,开口解释:「一点小伤,没什么问题,只要你小子别再下毒手就好。」
「是!是!是!」
不再理会一个劲道歉的姚又星,郑真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走出教室时,正好上课铃响起,头也没回的和任课老师擦肩而过。
郑真躲进了厕所,小心翼翼的脱下外衣,就见在姚又星摧残下,肩上绑得好好的绷带透出了一点红色。
靠!这死小子还真是下了狠劲。用衣角沾了水,想擦去溢出的血渍,却只是把纱布弄得更湿,红色反而晕了开来。冰凉的感觉沁入肌肤,他用手掌按压了会,确定血止住了才缓缓穿回衣服。
视线接触到绷带时,动作停了下来。回过神,郑真安静的将衣服整理好。
靠着窗框,凝视窗外有些萧索的风景,过去二十四小时发生的一切浮上了脑际。
离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千帆却已收拾好东西走人了。在超市买了些食品材料,提着大大小小塑胶袋高高兴兴的一路回家。今天星期五,也是好友杭晨微例行拜访的日子。
所谓「例行拜访」,就是生性有点小洁癖且家事万能的杭晨微,一周一次来帮忙整理家务,改善伙食,顺便联络感情。正因为他的存在,千帆才得已无需过着与垃圾、快餐为伴的生活。
为此,千帆曾无数次眼含热泪,深情款款的执起杭晨微的手,感动的说:「微,嫁给我吧!」
刚进车库将他的小破机车停好,手机就响起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的铃声。
「喂?晨微啊?哦……嗯嗯……来不了?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好了,正好今天有人约我出去吃饭,刚想打电话跟你说。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啦,同事!是同事!好好好,就这样,你也别熬太晚,再忙也别忘了吃东西,当心又把胃搞坏了,你看你只剩一把骨头了,就这样吧,嗯,再见!」
「啪」的一声合上手机盖,千帆垂头丧气的看着手中的塑胶袋。饿了两天,就盼着今天能吃上好料的,结果希望落空。看来只能亲自上阵,祭出千家厨艺绝学之一百零一式——快餐面煮蛋!
没精打采的走进客厅,就在左脚刚踏进客厅的瞬间,千帆的身形凝固了。他的视线越过玻璃鱼缸,落在了沙发上的那个人影。
郑真潇洒的微笑,打招呼:「你好!」
「好你个头!」千帆一回过神,狂没形象的破口大骂,「你这是干什么?闯空门?」
果然是这种反应啊……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而来,但在面对最坏的状况时,郑真天真纯洁的心灵依然被小小的刺伤了。
「我……我是想来看看……」在千帆高压的视线威逼下,到最后自动消音。
「看什么看!快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和昨晚一样,你没锁车库,连后门也没锁,所以我就直接进来了。」
「不会吧?我怎么会没锁门?」嘴上虽然强硬,其实千帆小小的心虚了一下。
郑真肯定的点了点头,「绝对没锁。」
死……看来以后这空城计唱不成了。
「不过就算我没锁门,也不代表你可以不经同意随便闯进别人家。没把你当小偷,是因为我为人善良,给你一次回头是岸的机会。」
「我是来找你的,门既然没锁,我还在外面傻等干什么?」郑真委屈的辩解道。
「哼,你还没和我熟到可以随便出入的程度。」千帆瞪了他一眼,「究竟什么事?没事就快走吧。」
懒得理他,千帆打开冰箱门,将买好的那堆食料,乱七八糟的塞了进去。
「啊……昨天……不对,是今天早上的事谢谢你!」郑真跟在他身后,语气诚恳的道谢。
「哦,不用谢。」千帆一边敷衍着,起身走到食品柜前,找了半天翻出一碗「红烧牛肉面」。叹了口气,为飞走的大餐默哀一秒钟。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从不平白无故受人帮助,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任何事你都尽管开口!」
「哈?」千帆呆愣愣的扭过脖子,瞪视了他好一会,继而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到眼泪都出来,眼睁睁看着郑真的面色涨得一片通红,千帆终于收住了笑,转而满脸严肃的说:「那么,你就以身相许吧。」
「呃?这……这个……我、我……」郑真被这预料外的回答,搞得手足无措。
「哎呀呀,人家才一说,你就满脸嫌弃,真是令人伤心哪!」终于决定不再调戏他了,千帆恢复正常的语气:「好了,小老弟,你的江湖义气我已经充分领教了,内心也非常的感动。我过得很好,没什么要人帮忙的。你让我一个人清净点,就是帮了大忙。好了,快点回家吧,以后少和人打架了。」
千帆一边赶人,一边熟练的撕开泡面的盒盖,注满了热水,放好调料,将盒盖重新盖回去,再过十分钟就能开饭了。
一回头,只见郑真目光炯炯的瞪着自己手上,吓了他一大跳,「你、你要干嘛……」
「做饭!」
「啊?」
「我帮你做饭!好不好?」
「啊啊?」
***
「啊啊啊——」千帆满足的轻声嗷叫着,脸差点埋进碗里,「好吃!太好吃了!」
「那就多吃点。」
「嗯嗯!」忙着埋头吃饭的千帆,简单的哼了几声作为应答。
终于,一抹嘴,往椅背一靠,心满意足的叹了声:「嗯——不错!」他这才注意到,郑真一直看着自己,手上的筷子没动过。
「怎么了?我脸上开出朵花了?」
「哦……」郑真低下头,拿起碗筷,猛扒了两口饭掩饰自己的尴尬。
「唉唉,你说你这小孩怪不怪?像你这年纪的,我看连烧开水都没几人会吧?」
郑真忍不住腹诽:你是在说自己吧?
「我原来念的是高职的烹饪班,后来家里为了安排我出国念书,找关系花钱把我转进了普通高中再念一年。说起来,我还有中级厨师的资格呢!」
郑真语气里不免带上了小小的骄傲。而千帆也配合的发出称赞:「哇!这么厉害!还真是看不出来。」
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郑真,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以后我来帮你做家务报恩吧!」
心满意足正在剔牙的千帆听闻此言,一个手滑,手上牙签差点把上嘴唇戳个对穿。
***
「千帆?」杭晨微捏着钥匙,结果发现大门没锁。
一进客厅,他就和那蹲在地板上的人,互瞪了半分钟才回过神。
看清对方是在给地板上腊后,杭晨微恍然大悟道:「哦哦!你是清洁公司的?啊,我是这家主人的朋友……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年轻人,呵呵!」
郑真被口水呛了下,从地板上爬起,挠了挠头,讪笑着解释道:「那个……不好意思,其实我……」
等到气鼓鼓出门的千帆散步回家,愕然发现郑真和杭晨微正在阳台上合力晒被单。
「你、你们……」眼前的组合,让他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周末一大清早的,姓郑的小子就「信守承诺」的出现了——坚持不懈的按了半个小时门铃后终于把他从床上拖起来,继而不顾他的强烈抗议,开始大扫除。本想睡个回笼觉的千帆,被吸尘器的轰鸣声吵得神经根根断裂,愤怒下床抗议无果后,气的摔门离家出走。
谁晓得,一回家就看见杭晨微和死小子正在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老熟人了。
「真是难得,我有些同事家里孩子和你差不多大,就听他们成天抱怨自家宝贝连双袜子都不会洗。现在像你这么勤劳懂事的小孩太少见了。」杭晨微两眼星星状的赞美郑真。
千帆嘴角抽搐,考虑是不是该告诉他,前天这个勤劳懂事的小子因为被人追砍才会躲来这里。
「那我先走一步,公司要加班,我是担心千帆,所以顺道过来看看的。」杭晨微心情大好的起身告辞。
「慢走!」郑真摆出淳朴温厚的笑容,一派主人的架势恭送杭晨微出门。千帆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这小子一脚踹出门去。
杭晨微刚迈出两步,又折回头和郑真交换了手机号码,然后才高高兴兴的离开。
郑真满面微笑的合上门,一回身,千帆一脸冻得死人的表情,吓了他一大跳。
「什么『熟人介绍来补课,顺便帮忙家务』……哼哼,你还真能掰!」更绝的是,某人居然毫不怀疑的全盘相信了!
越看这小子的笑容越是不爽,千帆口气恶劣的问:「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用拇指蹭了蹭下巴,郑真昂起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我觉得你这人很有趣。」
「哈?」还真是新鲜的评价,「什么地方有趣了?」
「生气的样子很有趣,脱线起来也很有趣。」
「……」
「所以我想照顾你。」
「……啥?」千帆目瞪口呆,毕竟第一次碰到年轻了十岁的男生说要照顾他,适应不良也属正常。
「不是你说的吗?要我以身相许。我回去后想来想去,发现真的只有这个办法了。所以说,我决定满足你的要求——以身相许。」
「你难道听不出我是在开玩笑!」千帆气得差点揪头发。
郑真笑了起来,摆摆手道,「我也是在开玩笑啦。」
「……」这家伙……
「虽然以身相许是开玩笑,但总之我打定主意赖在你身边了。今天开始,我不当混混了,反正学校闲得很,以后我会天天来报到的。」
「你……你……少给我自作主张!」听到这里,千某人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抓狂。
郑真依然笑眯眯的:「你早饭还没吃吧,饿不饿?我给你煮了桂花汤圆。趁热快吃了吧!」
看着千帆一边瞪着自己,一边抵抗不住诱惑的咽咽口水,最后还是自暴自弃的投奔了食物的诱惑,郑真心情是非常非常的好。既然已经决定,他相信迟早会打动这个丢三落四的大叔。
看着他幸福的吃相,郑真情不自禁的想起前天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千帆半梦半醒间吐出的那句「你回来啦」,一直盘旋在脑际。
眼前的人时而冷若冰山,时而暴跳如雷,真的很难将他和那夜重叠起来……那么温柔缠绵的表情,真的属于同一个人吗?
而现在,他只想离这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