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上次少爷被核桃噎到醒来后,性情整个大变,不再蛮横跋扈,变得随和可亲多了。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差点死掉的缘故,醒来的少爷,过往的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连城主和夫人也不认得了。
但光凭少爷不再像以前那般骄纵蛮横,就足够让城主大为欣喜,直说以前那些烂事儿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少爷能好好地重新做人就好。
“那就进去瞧瞧吧。”钱满楼来到酒馆前,突然有人叫住他的名字。
“等一下,钱满楼。”
他停下脚步,看向朝他跑来的金不换。
来到他面前,她从怀里取出一枚紫色荷包递给他,“喏,这是你昨天被扒的钱包,我扣下了昨天赔你的银子和那些菜的钱,这里还剩下一百两又三文钱,你点一点。”
钱满楼接过荷包,确认是昨天被扒走的那个没错。“你怎么找回来的?”
“我后来问了胖大娘那名扒手的模样,再去找城里的几个捕快大哥打听,花了半天工夫终于抓到了那名扒手。”昨日因为她的缘故,让他没办法追回被扒走的钱包,她总觉得自己有责任替他找回。
最重要的是,她想拿回赔给他的那些银子,昨儿个把买来的菜都赔给他,两手空空回去后,可是被苏大娘重重说了一顿。
钱满楼连点都没点金额,便直接将荷包塞进怀里,接着温朗笑道:“既然你帮我找回钱包,我请你吃一顿饭,当作是答谢你。”他想弄清楚为何对她总有种莫名的熟识感。
她奇怪地看了他笑容一眼,“不用了。”以前他老是跋扈地在城里横行霸道,两人每次见面,泰半时间都是他在欺压城民,而她挺身而出教训他一顿,因此他每次见到她总是横眉怒目相向,怎么今天对她笑得这么开心?
难道是因为她帮他找回荷包?
“你不用客气,就让我请一顿饭吧。”当她是谦让,他拽着她跨过酒馆门槛,就要走进去。
猛不防被他一扯,她不小心绊到门槛,整个人踉跄地跌了进去,撞翻了店小二手里一碗准备送去给客人的热汤,结果那碗汤有一半泼到了她身上。
金不换被热汤烫得跳了起来,“好烫、好烫!”她连忙伸手想拨去落在胸前的汤汁。
“烫着了吗?”钱满楼下意识伸手帮她拨,拨着拨着,蓦然察觉一道目光瞬向他,他停手抬眸一看,眸心里映入她带着恚怒的脸庞。
他还来不及开口澄清,下一瞬,他的手已被她扭到背后,痛得他低呼,“啊,我的手快断了!”
“我昨天打你一顿,你今天烫我一次,咱们俩算扯平了。”冷着一张脸说完,金不换愤然推开他,转身离开。
“等一下,我不是存心……”他张口想叫住她,解释自己不是有意想害她,不过她已飞快地走出酒馆。
阿木走过去小声地说:“少爷,你真是大胆,居然连金姑娘的豆腐也敢吃!”看他的眼神既是钦佩又透着些鄙夷。
以往老是横行霸道的少爷没少捱过金姑娘的打,所以每次看见她,少爷总是龇牙咧嘴,好几次想找她报仇,却又忌惮武功高强的她。
没办法,少爷虽然贵为城主之子,在城里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但实际上少爷根本是花拳绣脚,压根打不过金姑娘。
连他们这些随从也没人打得赢她,加上金姑娘的父亲金海涛是城主的好友,少爷不敢去向城主告状,唯恐他欺凌城民的事传进城主耳里,又要被城主责备。
虽说少爷蛮横无良,但城主却是一个仁慈的城主,是城主夫人太过纵容溺爱少爷,才养成少爷之前那种骄蛮的性子。
“我没想要轻薄她。”钱满楼努力解释,他方才真的只是出于好意。
阿木撇了下嘴。方才少爷的手直拍金姑娘的胸脯,要说没轻薄金姑娘的意思,打死他都不信。
见他一脸不相信,钱满楼也懒得多说什么,迳自狐疑地思忖着。为何在看见她被热汤烫着的那一刻,他居然莫名生起一股心疼的感觉?
“金姑娘、金姑娘。”
听见叫唤声,金不换在一间店栈前停下脚步,转身觑向叫住她的人。
“什么事?”
“我昨天真的不是存心轻薄你,更无意害你被热汤烫到。”不管她信不信,钱满楼觉得这件事还是必须澄清一下。
“你叫住我,只为了这件事?”其实昨天回去后她想过了,虽是他拉她进酒馆的,但若非自己不小心绊到门槛,也不会撞上店小二,便不会被那碗热汤给烫着,所以总归来说,是她自个儿不慎,但,他轻薄她一事可就是他的错了,她当然没给他好脸色看。
“另外,你打断我两根肋骨……”
她马上不满地开口,“那是为了救你!”
钱满楼慢条斯理地出声,“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打断我两根肋骨救了我一命的事,我要我好好报答你,你说说看,你有什么要求?”
见他一脸温悦,不再有以往那般蛮横无礼,金不换想了想说:“我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你好好做人,别再欺负百姓就好了。”
“救命之恩岂可不报!”他不接受拒绝,一脸热络地道:“走走走,我们先去喝壶茶,你可以好好想想要什么,再告诉我。”
这次他一定要弄清楚,自己为何会觉得她很眼熟。
金不换抬手挥了挥,“不……”刚说了个字,突然有人从客栈二楼泼了盆水下来,她整个人顿时被淋成了落汤鸡。
一愣,她怒目觑向他。“钱满楼,这水是不是你叫人泼的?”
“不是!”为了证明自个儿的清白,他扬声朝二楼喊问:“楼上是谁乱泼水?给我出来!”
片刻,二楼窗口慢吞吞探出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颤巍巍地道:“泼到你们啦?真是失礼,我手一滑,水不小心打翻了,就这么从窗口泼了出去,求你们行行好,千万别向我家主子告状啊,要不然他生气赶我走,我可就没地方去了。”
抬起被淋得湿漉漉的脸,金不换在看见二楼窗口那张白发苍苍的脸孔后,连忙回应,“老人家,你放心吧,没什么事。”
老人闻言,点点头,才缩回身子。
揩了揩发上滴下来的水,她掉头往大威武馆的方向走去。
“欸,你听见了吧,那水不是我叫人泼的。”钱满楼紧跟在她身边解说。
她不理他,一心只想快点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这身湿衣裳黏在身上,怪不舒服的。
见她不搭理他,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走,钱满楼干脆一把拉住她。
“难道你还怀疑那水是我叫人泼的?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若不信,我们可以上去找人对质。”
她甩开他的手,“不必,你走,不要再跟着我了。”
“那你到底相不相信我?”他执意要得到回答。
不想再跟他纠缠不休,金不换不耐烦地挥挥手,“相信、相信,你快走吧,我要回去把这一身湿衣服换下。”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钱满楼摩挲着下颚,益发觉得他以前一定见过她。不过究竟是在何时呢?他一点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