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严令任何人不得对步沧浪提起关于颜紫绡的只言片语之后,便即亲自带领一小队人离岛办理婚礼所需的一应用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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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绡带着天鹰社的求婚使者离开“天鹰岛”,一路上惴惴难安。
她这次本是以赴死之心回来领受父亲的责罚的,谁知道却反而带了对头的使者来求亲,这叫她情何以堪?
静夜里的大海,繁星在天,浪花朵朵,她想起几天前她还和步沧浪在海上斗气,如今,他却生死未卜,心中只觉怅然若失。
但她又想: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总是为他做了一点事情吧。
想到这里,她不免叹了一口气,她举起衣袖拭了拭腮边的泪。
顺风顺水,船行了三天三夜之后,便已接近纵海帮的地界。
近乡情更怯,每走一步,她心里的愧疚便沉重一分。沿路,遇见纵海帮里巡逻的船只,都纷纷退避两旁,列队迎接。
纵海帮的帮主名义上虽说是颜千岭,实际上众人都早已惟紫绡的命令是从。而今,见颜紫绡安然归来,无不欢欣雷动!
那天鹰社的使者看在眼里,暗暗心惊!难怪天鹰社对纵海帮久战不下呢,看来它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船行靠岸,颜紫绡带领使者上了纵海帮的踞地——葫芦岛。
葫芦岛,天险自成。
特别是葫芦颈之处,当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如果不是纵海帮有心放某人过去,那么,就算是有千军万马,也难以攻破。
紫绡一入故地,说不出的欢喜,忙命人招呼求婚使者坐下,自己高声喊着:“爹爹,爹爹。我回来啦!”一边飞奔入内,眨眼消失于花树丛中。
颜千岭听了下属的报告,原本还不太相信,如今,亲耳听到女儿的声音,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紫绡乍一见父亲,虽形容清癯,湛然有神,但鬓边白发骤增,数月之间犹如老了十年,心中甚是难过。
“爹!”她高喊着,纵身入怀。
颜千岭心中虽然欢喜,脸上却是一沉,道:“你的心愿了啦?”
紫绡心下惭愧,嗫嚅道:“女儿再不惹您生气了。”忽想到自己由此而生出的祸端,就算是做再多的忏悔,那也是弥补不过来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扑簌簌掉下来。
颜千岭心中一软,叹道:“也罢,回来就好!”
“可是,紫绢怕是再也回不来啦!”说着,她放声大哭,隐忍在心里的苦楚,在乍见亲人之后,才得以宣泄。
颜千岭一手搂住紫绡的肩,一手轻拍她的背,笑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你妹妹前几天已经用飞鸽报过平安了。”
“是吗?她真的平安?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快乐吗?她什么时候回来?”颜紫绡眼泪未干,高声欢呼,搂着父亲的脖子,又笑又跳。
原来,那日,当步沧浪带着紫绡赶到长江之畔的时候。一来,南宫麒不肯向外人泄露家丑,二来,他对颜家姐妹仍心存芥蒂,所以才令紫绡产生如许错觉,以致耿耿于怀至今。
直到今天,她才总算弄明白其中因由。
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的罪恶感忽然得到释放,她心中的快乐无以复加。更重要的是,她得知妹妹是快乐的,还有比这个词更能令人高兴的吗?
快乐!是的,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哪怕你拥有连城黄金,哪怕你拥有盖世神功,你都不可能换来快乐!
“紫绢说过了,他们答应南宫麒,远走海外,不再踏入中原半步。现在,他们正想觅一海外小岛,过隐居世外的生活。”虽说从此以后,天涯相隔,但,只要知道儿女平安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那么,作为父亲的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放下心中大石,颜紫绡忍不住将这大半年来自己的所见所闻叽叽喳喳地说了个遍。当然,最后说到为了救步沧浪的性命而勉强答应“天鹰”提出的婚事时,她的理由是受人之恩,当竭力以报。
颜千岭一直微笑着听着女儿时而开心,时而愤怒的故事,心中感慨万千,他最担心的女儿终于长大了,不再逃避责任,也不再任性胡为,而是有了担当,明白了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从紫绡的嘴里,他对步沧浪已大致有了个印象,老实说,他欣赏他,也很喜欢他。紫绡生性刁蛮任性,很少有人能令她心悦诚服,甘拜下风,如今,她如此盛赞他,又肯牺牲自己而换取他的生命,看来,这两个女儿都不用他再操心了。
紫绡紫绢两姐妹能有这样美满的结局,对于他来说,已是此生最大的安慰。
“紫绡,以后,你也该好好收敛一下脾气,尽心尽力地做一个好妻子了!”他微笑着嘱咐道。
“这么说,您同意啦?”颜紫绡喜形于色。她本来以为父亲会震怒反对,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容易解决。
“您不认为他是我们的死对头?”她仍不放心地探问着。
“如果,天鹰和我的想法一样,能用这件事化解两家多年的仇怨,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父亲开怀大笑的脸,紫绡将心中的疑虑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但愿,天从人愿,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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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时间如流水飞逝,百花开到三月已臻全盛,争妍斗艳美不胜收,目不暇接。而纵海帮的喜事也已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南北什货快马送上船,再由海船一一传送到岛上。
大红的喜字贴起来,高高的红绫挂起来。
葫芦岛里里外外,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息。许久没这般热闹了。
大家都没有忘记,上一次为紫绢筹办婚事时的沉重和无奈。如今,虽然仍有些身不由己的样子,但,每一个人都尽情地欢笑着,真诚地祝福着,希望能将快乐和幸福的感觉带给这一对历经磨难的新人。
随着时间的渐渐临近,紫绡的心却越来越平静。虽然,她始终猜不透“天鹰”这样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她的目的只是想步沧浪能好起来,那么,其他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只需无条件承受而已。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大半年的风风雨雨,早已使她学会坦然去面对所有的灾厄。
父亲的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
一切都应该往好的一方面去想。况且,上天早已为每一件事做了最好的安排,人力是不可改变的。
紫绢的结局便是最好的明证。
且不说,这件事情表面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坏事,就算是要上刀山下油锅,只要是答应了人家的,那也是非得去做不可。
然而,虽然说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但,难道她心里就没有一丁点高兴的感觉吗?
不!此生此世,若能与步沧浪携手共度,那是她连想想也觉得奢侈的幸福。而今,这份幸福唾手可得,她却惶惶然不可终日,总觉得,快乐没有可能如此眷顾她。这,一定是上天给她开的一个玩笑吧?
三月二十八日,便是这个玩笑的终结!
明知道是一场空,所以,她不允许自己过于沉溺。只把它当作一场赌局,拿自己作赌具:赢,赢一生;输,输一世!
“大小姐!大小姐!姑爷的船队已经到岸了!好排场的迎亲队伍!坐十多人的大船排了一里多地还望不到边呢!”小丫头兴致勃勃地进来禀报道。
紫绡淡淡一笑,最后一枚金钗穿发而过。
艳红的凤冠霞帔包覆着她纤柔窈窕的娇躯,水漾的眸子泛着迷离的波光,娥眉淡扫,胭脂藏秀,原本就清雅脱俗的紫绡更增美艳不可方物,就连天天见着她的小丫鬟也瞧得呆愣住了。
奶妈容嫂取过喜帕,轻轻地搭在她的头上,欣慰地笑道:“二小姐出嫁的时候,也是我给梳妆打扮的。我总是说,上天给了你们姐妹这样一副好容貌,一定也会格外眷顾你们的。这不,你瞧,二小姐可不是称心如意了么?”
紫绡在内心暗暗轻叹,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达成婚姻的协议,她一定会为嫁给步沧浪而高兴的。
但是,如今,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她在小丫鬟的搀扶之下,一步一步踏出房门。
这一个家,走出去了,就再也不能回头,她的心里一阵黯然。耳边却听得小丫鬟仍在一惊一诧地絮叨着:“呀,新姑爷真的好帅哦!”
“哎呀呀,那顶轿子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轿子耶!”
紫绡心念一动,多天的愁闷一扫而空。沧浪好了么?是他亲自来的么?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原来,他的师傅是真的为了他好!那么,那天“天鹰”是在试探她吗?
想到这里,她只觉漫天红霞烧烫了娇容,为自己的多疑而羞愧,更为心上人近在咫尺而心慌。
从今以后,他和她的生命真的连在一起了吗?这多么多么难以令人置信呵,然而,它却又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
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惆怅,一会儿甜蜜,一会儿叹息。一颗心七上八下,患得患失。
“大小姐!吉时已到!上轿吧!”容嫂在一旁小声提点。
“爹!我走了,您保重!”紫绡依依不舍地被众人簇拥着坐进了豪华宽敞的花轿。
身子刚一接触到轿身,只听得“咔嚓”两声,座位两旁弹出两根刚硬的铁条,分别将她的手和脚给牢牢箍住了。
她一惊,暗忖:这是什么规矩?
一边想着,一边运气挣扎,谁知,那看似毫不起眼的铁条居然纹丝不动。看来,是上等玄铁所制。
她想到了步沧浪随身所带的那条玄铁丝,没想到,她在新婚的当天居然还受到这样的待遇!
她一时怒极,也顾不得新娘子的羞怯,大声嚷道:“步沧浪,你给我过来!”
声音刚起,轿子已被人抬了起来,她只觉整个人腾空而起,风驰电掣般向前飞奔而去。
不好!她大吃一惊!刚想叮嘱父亲小心!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冷漠的,如鬼魅般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之中:“杀无赦!”
“天鹰”?是“天鹰”!是她没错!任何人只要听过她的声音,就绝对不会忘记,更何况,是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下!
除了她,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人!
杀无赦?这是她说的话吗?她要将纵海帮的人杀尽杀绝?
她真的好狠毒!
呼呼的风声吹进紫绡的耳朵里,一片混乱。
是她的错,她明知道“天鹰”别有用心,却没有早一点做好防备!原来,这就是她的底牌!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她输了,她输的不是她一辈子的幸福,而是她的整个过去!所有跟她相关的人,事,物,将全部赔进去!
这场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纷乱的泪水迷蒙了她的视线,杀伐惊呼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她恨不得就此死去,再也不要面对这残酷的事实,但,她又怎能抛得开这一切?纵海帮里,多的是丝毫不会武功的家眷,他们要面临的将是一场可怕的梦魇!
不!她一定要阻止他!
她要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他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牵念?
她挣扎着,那铁箍却依然顽固地禁锢着她的自由。
猛地,她感觉到身子重重地跌了下来,轿子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象沉默的怪兽。
她咬着牙齿,一声不吭,想看看轿外之人究竟想拿她怎么办?
轻柔地呼吸声缓缓逼近,轿帘一寸一寸地被挑开来。
紫绡暗暗蓄劲于掌,就算是徒劳的反抗,她也要做。轻易认输不是她的本性。
一只手伸了过来,揭起盖头的一角。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当机立断,一口咬住那只手。打不过,咬下根手指头陪葬那也不错。
口齿运劲,正待加把力之时,她忽然听到一声久违的叹息,如沐春风,徐徐而来:“看来,你的确就是紫绡!”
她倏地松了口,愕然抬头之际,鲜红的喜帕缓缓飘落,露出一张似惊似喜,乍羞还怒的脸。
眼前的步沧浪黑衣金带,玉树临风。眉梢眼角虽掩不住重重倦累,但,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喜悦和满足,却如层层波涛,将她幽幽环绕。
她心头一震,待要说几句绝情的话语,却终究开不了口,只是闷闷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带人来杀我的家人?”
其实,她的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也许,他是逼于无奈,他现在追上来救她,不就是最好的明证吗?
但,即使是这样,他的手上终究是沾了她亲人的血,她还能原谅他吗?他和她还能回到从前吗?
她的心房一阵紧缩,痛苦得令她喘不过气来。
“傻丫头!”步沧浪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这是第一次,他看到盛装打扮下的她,这是他的新娘,是他一辈子的爱人,他的心中荡漾着丝丝柔情。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人。”她避开他深情凝睇的眼眸,生硬地说道。
“你就这样去,等于是去送死!”步沧浪没好气地将她按坐在轿子里。师傅策划多天的计策,你一个人去,又能挽救些什么?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一个人苟活一辈子?”紫绡瞪大了眼睛,一副豁出去般的野蛮。
“你总是这么激动。”步沧浪笑着摇摇头。
“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激动啦!”紫绡一脸的不以为然。
“谁说不是我的亲人?”步沧浪拉拉滑落在椅子上的喜帕,狡黠地问。
颜紫绡一时语塞,不论他和她的立场如何,她的喜帕总是他挑开的。她是他的新娘,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她抿抿嘴唇,倔傲地昂起头来:“我从来没见过穿黑衣的新郎。”
是的,他身穿黑衣而来,当时,大家怎么都没有发现呢?
她瞪大了杏眸,觉得不可思义,这么大的破绽,难道大家都象她一样被喜帕蒙住了?
“你到现在才发现?你爹爹眼中的新郎根本就不是我!”步沧浪懒扬剑眉。
颜紫绡瞠目结舌,冷汗涔涔,良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来得及拜堂;还好还好,他的手上并没有沾染血腥。
正想问个究竟,却见步沧浪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一边侧耳倾听,一边双手左右一拧,“喀嚓”一声,铁环开启,他带着她纵身跃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刚刚藏好身形,紫绡也听到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只见两名天鹰社的弟子跟随着一个身穿红色新郎喜服的人冲冲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笑嘻嘻地说道:“纵海帮那些人真是脓包,三下两下就被师傅全抓了起来。”
话音未落,先头那人突然“咦”了一声,快步奔到轿子旁边,神情戒备地掀开轿帘,然而,轿子中早已空空如也。
他抢进轿内,拿起玄铁钢箍仔细地瞧了瞧,然后转身出轿,“啪啪”两掌,解开了被步沧浪封住穴道的两名抬轿弟子,厉声问道:“是什么人来过?”
两名弟子相互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那人嘿嘿冷笑两声,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除了步沧浪,谁会只点你们穴道而不杀你们?谁有本事解开玄铁钢箍?”
那两名弟子低下头,一言不发。
“好!”那人咬牙切齿,“你们眼里就只有一个圣使!这一次,他惹火了师傅,自身都难保,看还有谁来保护你们!”
说罢,他两手一错,使开“分筋错骨手”,分抓二人肩头。
那二人却只是咬紧牙齿,一声不吭。
“青龙!住手!”这时,猛听得一声暴喝,一道身影疾如鹰隼,直扑而下。
被唤做青龙的假新郎震骇地退后两步,抱元守一,凝神戒备。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这一双手从来不杀人!”步沧浪一边扶起两名弟子,一边气定神闲地笑道。
青龙虽然在心底认定是步沧浪救了人,但,乍一见到他,仍是不敢置信,他惊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天鹰社里,没有师傅的令牌,谁可以擅自出入?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原来,那一日,步沧浪与哑奴斗了三天三夜酒,兀自分不出胜负。他灵机一动,假装醉倒,不醒人事。
那哑奴哪里还有怀疑?微笑着推杯而起,回到石屋倒头大睡。
等了一个多时辰,步沧浪见哑奴没有任何动静,忙轻捷地翻身而起,一刻也不敢耽误,驾了小船,星夜出海。
天鹰社里养伤再加上斗酒,算算也有十二三天了,再走得一日,他的船便远远地望见了迎亲的船队。
领头的大船上挂有黑底金鹰的旗帜,他知道师傅就在船上,一时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瞧个究竟后再做打算。
谁知道,船队居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纵海帮的葫芦岛。
他纳闷不已,等众人都不注意的当口,也混进了葫芦岛,躲在暗处,这才在危急时刻,救了颜紫绡。
青龙怨恨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你违背了师傅的命令,擅自离岛,师傅绝对不会轻饶!”
步沧浪目光中的神采黯然一灭,他苦笑道:“这件事情过后,我自当亲自向师傅请罪。”
“好!如果你要请罪,就用玄铁索将自己绑起来。”青龙冷冷地扔过来一条乌金钢索。
“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张。”步沧浪一副你管不着的淡定。
青龙不怒反笑,对步沧浪抱一抱拳,道:“那,小弟就不耽误你了。”说罢,收起地上的乌索,带着同来的两名弟子,眨眼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颜紫绡看得分明,她从树上一跃而下,就要向青龙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步沧浪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杀了他?”紫绡忿忿不平。就凭他,也来冒充她的新郎?
“现在杀了他,反而打草惊蛇。”
“他难道不会回去告密吗?”
“不,他不会!”步沧浪笃定地说。
“为什么?”
“因为,他想看着我死!”见紫绡仍是一脸的不解,他继续说道,“青龙和我都是师傅拣回来的孤儿,他的年纪比我小,但个性却十分好强,在任何事情上,都想胜过我。小时候,因为一次比武,他使计害我,我一时失手之下,差点将他打死。从此以后,我就发誓,我这一双手,不可以杀任何一个人。但是,我和他的仇却因此而愈结愈深。这一次,是我第一次违逆师傅,他巴不得我和师傅的矛盾继续扩大,又怎么会拆穿我们呢?”
紫绡叹了一口气,他和她终究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她摘下凤冠,甩落在地,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
“我去杀你师傅!你能跟我一起去吗?”颜紫绡苦笑。
步沧浪身形一晃,挡在她的前面:“我不会让你杀我师傅的。”
紫绡冷冷抬眼,嘲弄道:“那么,如果你师傅要杀我呢?”
步沧浪怔了一怔,心中产生一刹那的迷离空旷之感,这个问题,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他以为,他并不需要去想。他更以为,她从来不会怀疑。
然而,她却终于与他错身而过,越走越远,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