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玲珑醒来,模糊的神志逐渐清晰。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建宇,珍珠,还有吴新,梦中的珍珠嫁给了吴新,抛出的捧花飞向天空……而她,却就在这个时候醒来。
甜蜜地傻笑着,玲珑遥望远处的海。
自从玲珑的房间,可以看到整片的海,有明媚的时候,也有阴郁的时候。淡紫色的床旁边挂着她最喜欢的油画,缤纷的色彩和抽象的意境,她说人能够从这幅画中体会到无数的感情。白色的沙发,一尘不染的书桌,书架上一本本书很规矩地分类摆放着,空出来的格子有的是几张照片,有的地方摆上一盆小小的仙人掌。建宇常说,只有像玲珑这么幽静的女孩子才会有这样的房间。
从玲珑搬出上官家,曲妍只来过她的新公寓几次。虽然有些失落,但是玲珑也同时松了一口气,她不想横生枝节。
四个人的生活拮据,却也自由快乐。他们都是毫无生活经验的大学生,打工时好时坏,有的时候连伙食费都成问题,可是谁都没有抱怨,就连家境富裕的建宇也跟着一起吃苦。玲珑看在眼里,欣慰在心里。
因为她真的感觉到林建宇是一个好男孩。也许是在珍珠和吴新情浓意更浓的影响下,玲珑和建宇之间也越发亲密。然而,玲珑最欣赏他的,还是他对于她的绝对尊重。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却能够恪守礼节,绝对不给她压力。就算有的时候晚上赖在她那里,他也只是搂着她静静地入睡。这样的好男孩,玲珑决定要真心对待,好好地珍惜。
温暖的阳光洒在地毯上,亮亮的一片。玲珑正要打开窗帘,看看外面明媚的天气,卧室的门就“砰”地被撞开。
“玲珑!”进来的是尖叫着的珍珠,“我的老天呀!”她杏眼圆睁,一手举着一封信,激动地叫嚷着。
接下来,玲珑就皱着眉头看着珍珠在她房间里跳上跳下,耳边足足听了五分钟的女高音。
“你快来看!”珍珠把通知信塞在玲珑怀里,“我被启心艺术学院录取了!”
玲珑定睛一看,一手捂住嘴巴,跳下床来拥抱珍珠,“启心艺术学院!天哪!你被启心录取!你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随后敲门的是穿着睡衣、头发凌乱得像杂草、一边还打着阿欠的建宇。揉着朦胧的睡眼,他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大清早就这么吵?珍珠,我就知道是你!”
尾随建宇而至的是也被吵醒的吴新,“珍珠,你一大早跑到玲珑房间干什么?”
珍珠跳进男友的怀里,朝他大叫道:“我考上启心学院了!”
吴新愣住了,半晌才把她放下来,脸上一片凝重,让珍珠也安静下来。
建宇不知所以地看着他们突然的沉默,但是聪明的玲珑却知道,启心虽然是最好的艺术学院,但是学校却是非常遥远。两地相隔,这对热恋中的情人怎么受得了?
吴新拉着珍珠,“跟我到外面谈。”
建宇想跟着他们,却被玲珑一把拉住,“别去,让他们好好谈谈。”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啊?难道吴新不同意珍珠去启心艺术学院吗?多么好的机会,珍珠盼望很久了呢。”
玲珑轻叹,建宇的脑袋永远不会转弯,“总之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儿。”
“玲珑?”
“嗯?”
建宇搔搔脑袋,“大学就快结束了,有什么打算吗?”
玲珑诧异地瞄了一眼建宇,这样稳重的话很少从他口中说出,“我打算继续考硕士。”
“是吗?”建宇闷闷不乐,“就这些了吗?没有别的打算?”
“呃?什么打算?”玲珑更加诧异了。
建宇脸上竟然有可疑的红晕,“跟我回去见见我父母好吗?”
玲珑怔住了,没有想到建宇已经考虑了这一层。
不过,四年的交往,加上多年的相识,他的人品怎样玲珑是很清楚的。也许他不够内敛,也不够出类拔萃,但是他的人品很好,心地善良,更不要说这么长时间来他对自己的关心。加上出色的外表、不错的家世,嫁给他实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然而,玲珑没有把握自己已经成熟到了可以结婚,他们的感情也没有成熟到可以走入婚姻的地步。
“建宇……”话在她脑海中转了几个弯,小心翼翼地被说出来,“你确定我就是你想要带给父母去看的女孩子吗?”
建宇丝毫没有犹豫,迅速地点点头,“绝对是。”
“你先不要这么快点头。我的意思是,我们都还这么年轻,发展的机会还有很多,你要想清楚。倘若我将来必须要到别的城市去工作,就像珍珠现在面临的境况,你会怎么办?为什么不等到我们稍微成熟一些,不论是心理上,还是生活经验上,然后再把我们的关系更加公开地确定下来?”
“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等那么久,我怕你被别的男孩子拐走,不如赶快把你订下来。”他大咧咧地笑着,“再说,玲珑,去见我父母也不等于结婚。家里催我找个女朋友,我也好让父母看看你。”
玲珑被他的笑容映得暖烘烘的,想想他说的话也似乎有道理,“可是……”
她的犹豫被珍珠打断,只见珍珠和吴新携手进来,脸上喜气洋洋的,“玲珑!做我的伴娘!我要结婚了!”
玲珑张口结舌,没有料到原以为简单的一个早晨竟然充满了这许多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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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结婚了。繁忙的一个月中,玲珑帮忙料理珍珠临时定下的婚礼,累得喘不过气来,等到真正看到站在红毯上的珍珠和吴新结为夫妇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珍珠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子已成人妻。
一定是那天早晨奇怪的梦,玲珑不由得想。当新娘的捧花飞扬在空中时,尽管阳光映得她抬不起眼睛来,她却仍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它。
自己真的是下一个了吗?她和建宇对视一眼,微微地笑起来。
“小姐!”司机的声音在喧闹的人群中被淹没,看着眼前穿着白色伴娘礼服的上官玲珑,司机不得不在拥挤的人群中挪动,“小姐!”
玲珑皱眉,朝四周看了看,除了一堆的大学同学什么也没有看到。小姐?已经不再有人叫她小姐了,大概她听错了吧?
“上官小姐!”声音越来越清晰,玲珑蓦地转身,愕然地看着几年没见的司机,“小陈?你来做什么?”
司机气喘吁吁地停在她跟前,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打扰了这热闹的盛会,“小姐!你要随我去医院一趟!”为了找到小姐,他跑遍了所有的地方,终于打听到今天的婚礼。
“医院?”不祥的感觉萦绕着玲珑,“出什么事情了吗?”
“老爷和太太车祸,都送进医院去了……听医生说,老爷就快不行了!”
上官玲珑被这噩耗惊得定在原地,还是一边的新郎果断地对玲珑说:“玲珑!快随司机走啊!不要管我们了!”
玲珑的手轻轻地颤抖,她无措地看了一眼吴新,声音不稳地说:“告诉建宇我必须要走,对……对不起,要半途离开!”
吴新理解地挥挥手,“走吧,赶快,不用担心我们。记得要给我们打个电话报声平安。”
玲珑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司机拉出了人群,车子不要命地在高速公路上奔驰,到达医院的时候,玲珑的腿已经软了。
随着司机的带领,玲珑赶到病房。其实不用司机再说什么,门外站着的一大堆面熟的人就很明显了。
他们看了一眼上官玲珑,眼里有鄙视,有讥诮,也有漠视。
喉咙有些疼,玲珑在病房门前放轻脚步,手颤抖着打开房门。背阴的病房内,一席白布覆盖在病床上。玲珑有些眩晕,眼泪倏地涌上眼眶,巨大的震惊和悲哀瞬间笼罩了她,让她全身突然无力。她颤栗地伸手想要揭开白布,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
“这不是你母亲。你的母亲没有死。”
嗯?玲珑猛然惊醒过来,被这场悲剧吓到了的她很快地恢复冷静。这不是母亲!她蓦地舒了口气,一手下意识地抚着胸口。抬起头来,她望进一双复杂黯然的眸子。
上官御君放开她的手,淡淡地说:“你母亲脑部受伤,在隔壁的病房,医生说她很难再醒过来了。”
刚刚轻松的心又变得沉重。没有理会其他的人,在她眼中上官晋的死固然带给她感伤,却比不上母亲的噩耗给她的打击,玲珑踉跄地转身拉开半掩的房门,忘记自己穿着三寸的高跟鞋,拔腿跑到对面的病房。推开母亲的房门,她怔在原地。
浑身插满管子的母亲,毫无生命迹象地躺在那里,呼吸器有规律地制造着机械的声音,玲珑不知道该怎么走上前。她恐惧得不知所措。
头一次,她知道她需要有人在她身边!回头,她望进对面那个男人深奥的眸子里,他的目光坚毅而且冷静,虽然隔着一个走廊却很坚定地凝视在自己颤抖的身上。仅仅是这么瞬间的凝望,她突然感到一股力气注进了自己的身体。她转过头来,静静地走上前,眼泪掉落在母亲毫无知觉的身体上。
医生走了过来,看到她的表情轻轻一叹。
“上官小姐是吗?”他走了进来。
上官玲珑给了自己一点时间镇静下来,开口用压抑的声音问:“她的情况怎么样?”
“脑部受伤,恐怕后半辈子会成为植物人。”医生面露黯然,“对不起,不过我们尽力了。”
沉默了半晌,她抬起头来,“她醒过来的机会有多少?”
“很难说。但是一般这样的例子并不多。”医生有些惊讶眼前这个纤细的女孩的坚强和冷静。“上官小姐请放心,这家医院本身就是上官家族的企业,一定会全力照顾上官太太。”
和医生简略地谈论一会儿,上官玲珑走出了母亲的病房。拉开门,她刚巧看到几个护士将上官晋的尸体推了出来。走廊里上官家的亲戚们开始喧哗,可上官御君冰冷的一眼立刻让他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玲珑意外地看着他的眸子,那眸子深不见底,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一手习惯地夹着一支点着的烟,毫不在乎是在医院这样的地点,上官御君面无表情地望着护士将上官晋的尸体越推越远。只是在转过走廊的时候,他的眉才非常轻微地皱起,却又立刻被烟雾遮住了。是什么原因,使得他现在给她的感觉和几年前她搬走的时候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淡漠的人,虽然很少但是她还是能够从他的眸子里看得出感情的波动。而现在,他的周身散发着冰冷无情……
玲珑观察着他,也察觉到另外一个人的凝视,玲珑转移视线,看见了站在上官御君身后的长发女子。
高挑的身材,及臀的长发,这是个极其美丽的女人,而且有着一对漂亮的褐色眼睛……只是非常冷淡。自己在观察她的时候,她也毫无遮掩地打量着自己。
上官御君轻微的一个手势,那女子走上前。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那女子很快地点点头,转身离开,离开之前淡淡地望了玲珑一眼。
这样无言的默契,恐怕不是几天能够培养起来的。玲珑暗暗再看上官御君一眼,见他已经决定离开。他从她身旁经过的瞬间,玲珑无端地一阵紧张。
就在玲珑以为他会默然地离去的时候,他蓦地转身面对着自己。玲珑意外地抬头,看着他。
“跟我回到上官家去。”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
“为什么?”玲珑愕然地瞪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处理遗嘱。”
几十双视线猛然落在上官御君身上,几个年轻没有城府的甚至开始小声议论。而玲珑,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
为什么她觉得因为这场车祸,她的生活又要与上官家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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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是半掩着的,玲珑小心推开房门,诧异地发现那个高挑美丽的女人站在她过去的房间中,打量着什么。
推门的声音让夜瞳回身,她看着走进来的玲珑。
“你回来了。”她又偏过头去,没有看她,“这很好。”
“什么很好?”上官御君的助理有一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上到大宅的二楼来。玲珑有些诧异她在上官家的地位,也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高傲。
“你回来了很好。”夜瞳的视线轻轻地在她身上一扫而过,“你不介意我进入你的房问吧?我以前来过几次,还以为上官玲珑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子,粉红色的房间,雪白营丝的床面……但你不是……”
沙哑的声音、平静的声调,但是充满了不知名的火药味。
轻轻微笑,玲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没有回答眼前的女人。大方地打开橱柜,她看见自己以前的衣物仍然在,就随意拿出一件衣服,走向浴室。
夜瞳对于她的忽略倒也没有动气,“不理会我吗?上官玲珑。”她斜眼瞥着她的背影,妩媚的眼角闪烁着隐约的怨恨,唇边却飘着艳丽的笑容,“四年前,你搬出上官家……可怜愚蠢的女孩,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呢。”
她幽幽的话语被浴室中流水的声音掩盖,夜瞳走出玲珑的房间。路过走廊墙上镶嵌的一面镜子,蓦地扫过镜子里自己那双优美的眼睛,怨愤在夜瞳心中泛滥。为什么她想要追求的人在看着她的同时,也在看着屋子里头那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孩?
不是她多疑,他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明明知道她杀手的身份却疏忽地在她面前怔住,那夜上官御君奇异的举动让她把他的身影刻在脑海里。第二次见到他,他就像第一次一样有瞬间的愣然……她意识到,一定是她长得像他生命中的什么人,或许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谨慎。在他无数次盯着她的脸思考之后,她曾经问过他,她是不是长得像什么人。他总是瞬间收敛沉思,不去回答。
她以为自己错了,她以为像上官御君这样野心勃勃的人,不会有什么人能够让他牵念。然而;当上官玲珑仓惶地踏进病房的一刻,夜瞳惊愕地发觉上官御君的视线竟然那么专注地转移到了她身上!
她是谁?
夜瞳打量着走廊对面的上官玲珑,一身白色礼服裹着她曲线优美的身体,乌黑精致的卷发披散在她苍白的脸上,悲伤在她脸上浮动,眼前的女孩精致却脆弱。然而,她充其量只是精致而已,并称不上美丽,这个平凡的女孩怎么能够吸引住他的目光?
然后,上官玲珑抬起了头,那双清冽、闪烁着无比智慧的眼睛,即使几乎要被惊慌和悲伤淹没,却还是让冷静的自己一震。她恍然明白了,上官御君在看着自己的同时,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也在看着这个上官玲珑!
悲哀,窜过了她身躯的每一寸,但是夜瞳却更加笔直地站着。也许她放任自己沉沦过,然而在她的生命中还没有打输过任何一场战役。她要留在御君的身边,哪怕是远远地看着他,但是她能够得到他全部的信任,她……要自己是他的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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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要坐在上官家的会客室中,忍受着周围异样的眼光和小声议论。坐在她旁边的,都是上官家的亲戚。上官晋有三个兄弟,而每个兄弟又有不少子女在上官企业工作。他们都比自己更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她狐疑地想着,却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上官御君,见他只是背着身遥望窗外,身边仍然站着那个黑发美女。听宁嫂说,她叫做夜瞳,是这么多年来惟一一个可以留宿上官家的女人。
这么冷淡高傲的女人和同样冰冷贵气的上官御君倒是蛮相配的一对。想到这里,玲珑不由得露出浅笑,却没有注意到这极浅的笑容落进上官御君的眼底,让他深奥的眸子无缘无故地又蒙上阴沉。
律师翻开遗嘱,审视每个人的表情,也没有错过走神的玲珑和神情冷静的厂官御君,和房间中其他人或急切、或不安的表情截然不同。上官家的这一对兄妹,一个冷漠,一个悠然,真是奇异的家庭组合。啊!他们并非亲生……律师对自己说。不知道这对兄妹在听完遗嘱之后各自的反应是什么呢?
“各位。”律师清清嗓子,“根据上官晋先生生前所立下的遗嘱,他的财产大体分为五部分……”
好久才能够把所有的财产说完,他瞄了大家的反应,对他们脸上的愕然并不惊讶,这样庞大的家业让经验丰富的他也震撼了好久。
“根据他的意愿……”他拉长声音,“上官晋先生把上官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权、五千万美金存款、价值两千万的股票、两栋别墅和五辆车子留给上官御君先生,下面是财产的清单。”他递给上官御君密密麻麻的一张纸。
“剩下的财产将由上官越先生、上官远先生还有上官秦先生以及他们的子女分别继承……”他抽出三张清单递给上官晋三个迫不及待的兄弟,“详细列表如下……”他扶扶眼镜框,耐心地详细解释。
冗长的清单从律师嘴中没有感情地被一一列举,玲珑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窗外的院子,安静地看着自由的鸟儿啄食。也许,她真的是太年轻,不懂得为什么眼前的这些人看待金钱的重要性超越了美好生活的本身。
忽然,不知道谁问了一句:“等一下。伯父不是拥有上官企业百分之六十的股权吗?剩下的百分之十给了谁?”
律师听了他的话,斯文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似乎在等待着这个问题。毕竟,这个消息会让所有的人震惊,“上官先生将剩下百分之十的财产交给他的合法妻子曲妍。由于上官夫人现在的健康情况,这百分之十将交予她的第一继承人上官玲珑。”他微笑着对视愕然瞪着自己的上官玲珑,“上官小姐,这是合法文件,请您过目。”
怎么会?他……怎么会把财产分给母亲?百分之十的股权,这可是天大的财富……
瞬间的愕然一闪而过,玲珑很快地意识到这百分之十的股权将会带给自己多大的灾难!她霍地站起来,环视周围,不意外他们更加狐疑的眼神和四周奇怪的安静。不经意地,她的眼神对上站在窗边的上官御君深奥的眸子。他似乎也很吃惊上官晋的安排,但随即他的眼神黯下来,下巴微微一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目光中隐含的意思玲珑不懂,然而他无言的那个眼神让她惊恐地打了一个哆嗦。
她侵占了他该拥有的财产,这次上官玲珑啊,你该怎么逃脱?
“等一下!”就在人们陆续离开、律师收拾好签完的委托书就要离开的时候,玲珑突然叫住他:“律师先生,请你等一下。我还有些事情。”
“什么事情?”
“我想拜托你起草一份财产转让书,将我母亲名下的财产完全交给上官先生。”玲珑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背后上官御君灼人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
律师一愣,看看她身后的上官御君,又看看一脸认真的上官玲珑,心里明白她并不想牵扯在上官家族的纠葛之内。可惜,他在心里叹气,这个可怜的女孩恐怕不能摆脱上官家了。
“上官小姐,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您的母亲并不是过世,只是无意识而已,法律上她仍然是财产的继承人,也只有她能够决定这百分之十股权的买卖、转移。而你只是替她暂时保管,所得的利益或者亏损都不能算在你的名下。”
“可是,可是……”事情太意外,一向冷静的玲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说,我就非要接受这笔财产吗?”她已经能够预计到今后她的生活会因为这巨额的股票而天翻地覆。
“上官小姐,你并不是这笔财产的继承人。倘若你不愿插手商业上的事情,你大可以不去管它们。以上官家企业目前的发展势头,几年之内这百分之十股权的价值恐怕只会升,不会跌。”律师说完,走出上官大宅,留下笔直站立的三个人。
“你先出去。”上官御君轻轻对夜瞳说,而她顺从地点点头,无声地离开。
转过身,玲珑勇敢地直视上官御君,后者也凝视着她,“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她平静地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既然躲不过,那只有面对。
“为什么我父亲会留给曲妍股权?”上官御君低沉地开口。
“我不知道。”玲珑叹气,“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是我只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听到遗嘱,最惊讶的人是我。”
看他没有出声,也没有表情,玲珑上前一步,“但是你刚才也听见律师的话了,我并不能将股票转移或者买卖,我只是暂时代理而已,对你根本不能造成威胁。”
上官御君惊讶她的直接和敏锐,诡谲地微笑,“你虽然没有买卖股权的权利,可是你却在董事会上有一席之地,百分之十……不小的决策权呢。我怎么放心你?”他声调中的诡异让玲珑浑身一凉。
“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参与公司任何的决策。”
“我不相信你。”他正视着她,她脸上想要摆脱上官家的急切让他不悦,声音也更加阴沉起来,“我不相信你的保证。”
玲珑开始失去耐心,“那你到底想让我怎样?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我却真的不想再跟上官家扯上关系。”
也许她不知道,她沉思的时候,眼睛中总是有着流动的光彩,充满着智慧和清冽,却不会轻易让人发现。就在她怒火被点燃的一瞬间,那光倏地变成灼烈的火焰,让人震惊……
上官御君抿紧双唇,声音干涩:“明天来上官企业上班。”
玲珑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明天正式去上官企业上班,我会给你安排合适的职位。”上官御君不打算解释他的动机,“而且.从今天开始,回来住。”
“我已经说过,不会插手公司的事情!你何必逼我回来?”玲珑惊愕不已,说话的声音都颤抖着。
“我没有逼你,我只是不相信你。”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有来去的自由。”玲珑也硬下态度来,她四年前得到了自己向往的自由,四年后就不会轻易妥协,再失去自我,困死在这大房子里。
“你有来去的自由,但你母亲没有。即使有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你仍然担负不起你母亲的医疗费用,不要质疑我的话!”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欺近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很冲动的举措,她很娇小,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他,她的手紧紧揪着他的衣领,眸子中的火焰炙热地燃烧,这样的威胁显得可笑。他没有想到,她安静温顺的表面下,竟然有着决不妥协的坚韧。
“你威胁我!你竟然用我妈来威胁我!”玲珑朝他吼,不敢相信他竟然用这样的事来要挟自己。然而她却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早就知道上官御君绝对不接受命令,自己怎么还会犯这样的错误!松开他,玲珑谨慎地退后一步。
“给我一个理由。”她的声音已经平稳了许多。
“什么理由?”
“上官御君,你不该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封杀我威胁到你的任何机会,我相信你有一百种方法让我不在董事会上出现。然而你非但不让我远离是非。反而更把我搅了进来。今天你的行为,太过奇怪!”玲珑冷静地盯着他的眸子,想从中找到真相。
她冷静的分析,不合常理地让他失去冷静。盯着她,上官御君的声音蓦然间紧绷,眉宇间透着危险的怒气,“不要来分析我,你还不够资格。你问我为什么把你卷进来?好,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急于摆脱上官家,我才更要让‘上官’这个姓氏纠缠你一辈子。你,上官玲珑,永远也别想自由!”
说完,他如同疾风般离开了会客厅,门在他身后“砰”地被甩上。
半晌的静寂中,玲珑目瞪口呆地瞪着紧闭的木门。上官御君发怒了?她竟然看见他发怒的样子!可是,为什么?玲珑不明白,四年前亲手放她自由的那个男人,为什么突然间非要困住自己?想到这里,她全身忽然失去力气地跌进沙发里去。十八岁的她天真地以为可以战胜上官晋,可是她失败了。二十二岁的现在,她在他的儿子面前同样没有丝毫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