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风采服装公司”二楼的主管办公室里,尽管头顶上的冷气机正强力放送,但是徐玳安胸口中的怒气却如同烈火燎原般烧得猛烈。
“抄袭?!请问我这系列的时装抄袭了国外哪一位设计师了?”
“风采”是间中型的成衣公司,徐玳安和他们合作过几次,虽然设计费用不高,但也勉强可以接受,没想到昨天收到“风采”寄来的支票,实际支付的金额却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她怎么算都不对,打电话询问,接电话的小姐支支吾吾解释不清楚。
于是她今天专程过来问个清楚,没想到“风采”的主管却反过来指控她抄袭,令她火冒三丈。
“徐小姐,我们也是接到消费者反应才知道这件事,我们不但没要求你赔偿,还愿意付你部分的设计费用,已经是很仁至义尽了……”
“风采”的主管朱立德年约四十岁,顶着一个啤酒肚,由于他的双眼又圆又凸,间距又有点大,乍看之下有点像动画电影里的史瑞克,差别只在于史瑞克是绿色的,而他不是。
“朱先生,我每件作品都是自己花了不少心血设计的,绝对不可能抄袭国外的设计师!再说,‘风采’若对我的设计有疑虑,不是一开始就该先提出异议,怎么会用了我的设计之后,又指控我抄袭?”
“徐小姐,有没有抄袭你自己心里有数!听说你之间参加香港‘风尚集团’举办的服装比赛,也被人指控抄袭‘华棠’的设计不是吗?”
“那只是巧合!当初我还有拿出草图中设计概念证明给评番看——”
“但你的确是被取消入围资格了不是吗?”
“这……”徐玳安哑口无言。
“总之,徐小姐,这是上头的意思,我只是听命令办事,请你不要为难我。”
朱立德不愧是行走社会多年的老江湖,直接将一切问题推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上层。
见“风采”根本存心摆烂,徐玳安知道再谈下去也无济于事,谁叫自己只是个名不见经专的小牌设计师,明知当初双方签署的合约只保障服装公司,迫于现实压力,她也只能赌着运气跟“风采”合作,没想到“风采”竟然如此无赖。
不想再浪费时间跟朱立德周旋下去,徐玳安咬了咬牙,愤然起身离开,决定今后再也不跟这间服装公司合作!
坐在向陈怡苹借来的紫色小March里,徐玳安从包包里头拿出“风采”开的支票,望着上头那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的数字,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度涌了上来。
“忍耐,忍耐,为了追求幸福你要学习忍耐,生气是拿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己,不要气,不要气,气出病来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徐玳安不断告诫自己别动怒,可是心中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血压节节攀升。
“风采”不依照合约,少给设计费,固然令她生气,但更令她不能接受的是“风采”毫无证据就无赖她抄袭国外设计师,这才是令她火大的主因。
她不敢自夸自己的作品有多出色,但至少她可以自豪她所有的作品都是自己费尽心思下的心血结晶,怎么可能去抄袭别人的设计!
和左泳仪之间的过节,源于她刚毕业踏入服装界时,为了赚取高额的奖金,她到东京参加“NEWSTYLE时装大赏。”
当时,另一位同样来自台湾的参赛者私下问她对左泳仪的作品有什么看法,她依照自己的观感,说左泳仪的作品虽然漂亮,但是缺乏个人特色,无法给人深刻的印象。
没想到这些话却传到左泳仪的耳里,让她私服不高兴,之后便有意无意地排挤她,偏偏那次比赛,她又拿下冠军,更让左泳仪的视她为眼中钉。
一年后,她又到香港参加“亚洲之星服装设计大赛”,在进入前六强的决赛后,左泳仪突然向主办单位指控她抄袭“华棠”的设计,并且拿出作品比对,跟她入选的作品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而且比她早发表了三个月!
那阵子她忙着准备比赛作品,加上服装品牌众多,根本没注意到“华棠”推出了哪些服装系列。
直到被主办单位告知“华棠”提出抄袭的指控,再看到两人作品的比对时,她真的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相似的巧合?尽管她入围的作品确实没有抄袭,草图跟设计概念也都相当完整,但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教她百口莫辩。
台湾服装胃的圈子很小,在国际级比赛中传出抄袭的丑闻,连带也影响她之后找工作到处碰壁,让徐玳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算了,现在再去追究谁对谁错也没有用,为今之计,她是赶快把手上接到的几个案子做完,领到后续的设计费用比较实际一点。
或许这就是贫穷的好处吧,至少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困境中兜转,毕竟每个月的基本开支跟账单就会不断地驱策她继续前进……
思及此,徐玳安收起了支票,转动钥匙,发动车子往下一个目的地迈进。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的关系,所以倒楣的事接二连三的来。
徐玳安一早先在“风采”那儿受了气,没想到在通往永乐市场的路上,紫色小March却突然在马路中央熄火,不管她怎么发动,紫色小March还是很有个性地说不动就是不动。
不得已,徐玳安只好下车,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紫色小March推到路旁。夏日炎炎,烤得她几乎中暑,偏巧电台带呼应她的心情,播放着丹尼尔的《BadDay》,让她更明白今天真不是她的幸运日。
打开引擎盖,徐玳安认真地研究车子熄火的原因,在该检查的地方都检查过后,她仰天长叹,明白没办法自行解决,于是掏出手机请信用卡的道路救援帮忙把车拖到车厂修理。
无奈地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徐玳安拿着印有市议员竞选广告的扇子煽风,一整天延续下来的不顺遂令她心浮气躁,更烦恼今天若没买到布,晚上的进度全都得开天窗了。
就在这个时候,后头传来一道喇叭声,徐玳安循声转头,瞧见一张熟悉的俊容从路边一辆BMW的车窗里探了出来。
“赵先生!”徐玳安又惊又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赵子玺。
听到徐玳安喊他赵先生。左恒刚微怔,这才想起自己上次冒用好友的名字一事,不禁有些心虚。
“徐玳安,你的车子怎么了?”他刚好到服装秀场地勘完景,准备回“华棠”,远远就看见一辆紫色小March停在路边,没想到竟然是徐玳安。
“喔,就怎么都发都发不动,我已经请信用卡中心的道路救援来帮忙拖回车厂修理了……”徐玳安摊了摊手,表情十分无奈。
“会不会是电瓶没电或是发电机坏了?”推开车门下了车,左恒刚挽起袖子,打算掀开引擎盖帮她检查。
“不是呀,我检查过大灯跟仪表灯,都很亮,所以电瓶电力是足够的,但是转动钥匙没听到启动马达的声音,因此我猜是启动马达坏了,还是得拖到修车厂检查修理了。”
“你自己检查?”左恒刚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认识的女人绝大多数都对汽车一窍不通,更遑论是检查车子。
“因为我有个是汽车销售员,加上这辆小March经常故障,所以一些基本检查我大概都有点概念。”徐玳安解释道。“对了,赵先生,你先去忙吧,我自己等就可以了。”现在是正常上班时间,她猜想赵子乐玺可能是出外跑公差,所以不好意思再跟他闲聊下去。
“没关系,我现在不忙。”
“可是你不用上班吗?”
“我的工作时间比较弹性。”
“喔?你的工作性质是……”徐玳安好奇地问道。
“我……”左恒刚顿了一下,决定沿用赵子玺的身份继续隐瞒下去。“我在饭店工作。”
闻言,徐玳安思索了一下,接着错愕地睁大了眼。“啊!你是‘金恒饭店’的总经理赵子玺?!”难怪她当初一直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好耳熟!
闻言,左恒刚眼角抽搐。该死!她该不会这么刚好认识赵子玺吧?早知道当初他应该随便掰一个不存在的名字!
“你听过我的名字?”左恒刚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嗯,我有朋友在‘金恒饭店’工作,曾经跟我提到过你名字,她还不断地跟我描述她们饭店经理超帅,没想到原来就是你呀!”徐玳安笑嘻嘻地解释,那位朋友真的没骗她,赵子玺的解很帅。
不过这也证明了她的猜测没错,他果然是个豪门子弟,只是没想到他的家世如此显赫,还真让她有点吓一跳。
听徐玳安这么一说,左恒刚松了一口气,幸好她并未见过赵子玺,暂时不用担心谎言会被揭穿。
不过再继续聊这个话题并非上策,眼角余光瞧见不远处的超商,于是他开口转移了话题。“对了,徐玳安,太阳这么大,你别待在这儿等,我请你到超商喝饮料。”
“请我喝饮料?”徐玳安惊诧,心跳不争气地加快了。
“是呀,天气这么热,你要是再继续站在这里,只怕拖吊车还没来,结果你反而先中暑就不好了。”左恒刚度着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告诉自己只是不希望看到徐玳安中暑昏倒送医,并不是因为对她比较特别。
闻言,徐玳安瞬间清醒过来。
对呴,赵子玺早就已经有女朋友了,再说只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请她到超商喝杯饮料而已,又没什么其他意思,她在发什么花痴呀?
没再多想什么,徐玳安大方地点头,跟他一同走进了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