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朔风在窗外怒号,与已全部落光叶子的枯树一起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悲伤往事,而这些悲伤往事中是否就有朱朝夕故事的呢?这是位于延绥城中的将军府,虽然朱朝夕已于两年前便搬至戴兴寺出家落发,但因为这是皇帝当年敕建边关将军别府,始终有一批仆役打扫修整,多年来保存一直完好,也成为聂临风偶尔来时的住处。住惯了北京的空调暖气,一时间还真难适应塞外的寒冷,而念念的感冒也是一日重于一日,这几日更是足不出户的休养着。入夜,念念却了无睡意,她随意地披了件外袍便来到了书房。
这是曾经属于朱朝夕的天地!
念念仿佛能够看见那年轻的身影于此运筹帷握、挑灯看剑时的意气风发,仿佛能够看见那温和的笑容在面对小妹体贴地送来茶水时的欣喜与满足,那应该是一幅很美丽的风景吧――命运过于捉弄人了,如果没有两年前的意外的发生,这幅画面应该是可以延续得更久一些的吧,而如今,那意气风发,那欣喜满足,都只变成了一袭白色僧衣的苍凉与萧索。念念长长叹了口气,随意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来看。身处古代,没有太多的娱乐,幸好这座府邸虽然只是别院,也有为数不少的藏书,也算可以排解寂寞吧。书的种类极多,从《周髀算经》《九章算术》至《梦溪笔谈》,从《论衡》至《唐诗宋词元曲》,甚至连有关医药学方面的《千金方》也都有,每次到这里念念都不由叹为观止,自己应该也算是读书破万卷了,可与前人相比,真是自感惭愧呀!朱朝夕无疑是个好学之人,因为之前念念所翻阅的每一本书上几乎都有他读过的痕迹,有的甚至都被他注上了批注,望着那苍劲有力的笔体,念念的眼睛再次湿润了,一个如此博学而有为的年轻人,难道真的就要这样守着青灯古佛终了一生么?
这次取来的,是《稼秆集》。
念念一向偏爱文学类的东西,特别是宋词中的苏轼与辛弃疾的作品。朱朝夕应该算是知己吧,望着上面密密的脚注,有些观点竟然与自己的不谋而合,也让念念的阅读之余升起一丝想与他探讨的冲动。可惜呀!念念苦笑道,人在咫尺,却如隔天涯,难道他还是走不出自己的阴影么?难道朱盈玉,那个与自己素未谋面却又仿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大明朝公主,真的就有如此魔力,让她的兄长可以如此待她!一刹那间,念念好羡慕她,也好嫉妒她,她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她――世上若有人如此真心待自己,怕便只让她活到三十岁,她也知足了!“啊啾——”一阵凉意袭来,让她忍不住又打个寒颤,塞外的冬天还真不是一般的冷,是不是她真的连这个冬天都会熬过不去了呢?随着她的一颤动,一张纸从书中翩然飘落,念念拾起。
那是一张小心地折叠得极为整齐的一张纸,打开,一个女子的图像便落入念念的眼中。没有色彩的渲染,那只是一张白描。虽然如此,但看得出,作者是却极为用心的,小到一根发丝,大到眼中的神彩,都是这般的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可以譬美现代的照片了吧!念念怔住了,画中的人娇笑倩兮、眉目传情,在她眼中看来却是如此熟悉,那不是自己是谁!她取出贴身存放的一张照片,那是母亲还在世时的合影,照片中的她也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放在那张画旁边,竟是如此惊人的相似,画上的盈玉恐怕当时也就是这般年纪吧,难怪管鹏和李嬷嬷及相关的许多人会认错,就算朱朝夕,恐怕也还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假公主”的事实吧!世上竟然真的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这未免也太巧了,而更巧的应该是自己居然穿越三百多年回到古代,难道真如当初五台山的灰衣僧人所说,自己便是那个“回家”的人?那么这次的归来,她究竟是要做盈玉公主,还是自己?一想到朱朝夕将是自己的“哥哥”,念念的心中便是一痛,难道真的只把他当成哥哥么?虽然只有几次耳闻甚至一次见面,可仿佛她的心为他痛了好久一般,特别是见到了他的悲哀与绝望后的这般直入心腑的痛,难道真是简单的兄妹之情?她用力甩甩头,也许想这些还为时过早吧,几日前他狠心地拒绝与逃避犹在眼前,或者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在他眼中,她便什么都不是了。毕竟她也只不过是个长得像自己亲人的女子罢了,而如果她不是仅仅有这么一点优势的话,恐怕连认识他的机会都没有了吧!念念低头,就着昏黄的灯光望着画中的女子,喃喃苦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强烈地想让她知道发生在朱朝夕与朱盈玉之间的故事!画像的旁边是一行苍劲有力的笔迹,狂乱地让念念看了好久才看清楚:“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念念知道,这是北宋时期的晏几道的一阙《长相思》,全文是:“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这阙词讲的是一名男子对心上人不知道自己爱慕之心的无可奈何,可用于这幅画中,难道也是在表达一名男子对心爱女子的感情么?画上并没有署名,而笔体也一反朱朝夕于平日书上所标脚注的那般整齐干净,仿佛字字都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意——那么有谁来告诉她,这幅画,这几个字究竟是不是出自朱朝夕之手?应该不会吧――念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还是因为自己的这个想法由心底生出一丝说不清楚的情感,如果真是这样,朱朝夕会为心爱的女人守陵两年,甚至出家倒是说得过去,可是……他那么聪明冷静而又优秀的一个人,难道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却又多少让念念不太相信。耳边又响想聂临风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来:“有些事情也许要你自己去找出答案,这样对你会更好!”那么他的“有些事情”,是不是也包括这件事情呢?
在梦里,她又看到了那条弯延曲折的河。
那是一条没有声音,没有帆影,也没有尽头的河,仿佛流到天上人间那么远,那么久。萧瑟草原的落日映红了静静的河水,于苍凉间带着绝望的美丽,便像是朱朝夕那萧索与落泊般令人心痛了吧,河边那寂寞的身影啊,是不是已经化为了千古的石头,苦苦守望着心上人的归来!从她有记忆开始便闯入她世界的梦境渐渐清晰起来,她甚至看到了长河的暗然流动,看到了落日的最后绚烂,看到了“他”背影中流露出的风尘沧桑,那么谁来告诉她,“他”会是谁?那么他守望着的“她”又会是谁?就在念念几乎能够看清楚“他”的模样时,一只冰凉的大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聂临风叹道:“早就跟你说了,从你那里回来后,她这几日一直在发烧,你却偏偏不信,以为我是在使什么计谋让你回来,你看看,她已经是好几日没有吃药了,再这样下去,我怕她又要‘死’上一回了!”坐在念念身旁的朱朝夕忍不住皱着眉,轻轻地道:“你知道她的身体不好,还让她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找我?请的大夫呢?”聂临风全然不在意朱朝夕话中微微责备的语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叹道:“她一直说是害怕吃药,每每一闻到那苦涩的味道就要吐,你说我怎么还能忍心再逼她,过去你不也是为此事头痛得很么……”说到此处,朱朝夕的眼浮现出一丝苦楚,他当然知道小妹的这个毛病,哪一次得病吃药时不是他温言哄劝外加无数颗的糖果蜜食,才让她百般不甘地吃下去。想到这里,他抬眼望向聂临风,一字一字地道:“你知道她不是盈玉吧……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女孩的?”很久没有看到朱朝夕如此锐利的眼光了,聂临风几乎以为他已经真的快变成了得道的高僧,可以真的如此长久的温和颓废下去,真是有幸,此时的他恍恍然让聂临风忆起了几年前的神采飞扬。聂临风淡淡一笑:“一刹那间,你让我又回到了六年前初见你时的模样,看来你还没有变的那么彻底吧!”朱朝夕不满地望着他,不想他就这样敷衍过去。
聂临风忽然正色道:“你是怎么发现的?是不是因为你已经看出来,才会一味的拒绝?如果真的盈玉公主此时出现,是不是你就不会这样了?”朱朝夕望着好友凝重的表情,他所认识的聂临风的开朗自在的,是顽世不恭的,是真如风一般难以捉摸而洒脱的男子,又是什么让他眼中浮现出如此的沉痛与忧郁--人总是要变的吧,两年来自己一直躲到壳子里面,而这个壳子之所以会如此的平静而安然,只怕也是有他为自己撑着一片天的吧!好友的心意他怎会不知?
朱朝夕苦笑地道:“毕竟小妹……是我看着长大的吧……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更何况……”聂临风不语。他看出了朱朝夕眼中的挣扎,他知道故事的一切,也知道自己只能帮他这么多了,剩下的,也许真的只能靠他自己了!朱朝夕低头看着昏睡中低喃不已的念念,心中又是一痛,她无疑与盈玉长得很像,像到他几乎以为她就是“她”,可是,当她说出了“我哪里也不想去了,只想陪着你一生一世”时,他便知道了,她不是!因为自始至终,那个小妹肯为之付出生命的人,永远都不会是自己!
“你真以为这出戏一直是我在幕后操纵的么?”聂临风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到朱朝夕面前,叹道,“连我都无法解释你的问题,她到底是从哪里来,但我却知道一件事,那么就是,她……是为你而来!”朱朝夕看到聂临风手上的东西时,神情大变!他以为经过了这么多事,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就算不可以真正的心如止水,至少不会再有什么让他吃惊的事情,可是一看到眼前的东西,他的心还是剧烈地痛楚起来--那正是块破损成两片的墨玉!那道箭光仿佛又刺痛了他的眼,那幸福而绝望的笑颜也仿佛又刺痛了他的心,在墨玉的上面,应该有冷箭刺过她的身体飞溅出来的她的血,也应该有他紧紧将玉握于手中时他的血!看到朱朝夕此时的表情,聂临风知道他又想起了两年前的那天,他长叹道:“睹物思人,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所以后来我便将玉袂的一半交给了‘他’,要‘他’放在盈玉公主的身边,另一半我埋进了当初你力主重新修葺的镇北台,那时你已经出了家,也算是对你的一种纪念吧……”朱朝夕微颤地将玉接过,听到聂临风此话也不由一怔,不由地道:“那这两块玉……”聂临风道:“是从她身上找到的……”
朱朝夕动容,望着念念因为高烧而通红的脸颊,她究竟是谁?
他看得出她与盈玉的不同,因为盈玉没有她的坚强与勇敢,没有她的自信与从容,如果盈玉算是空谷中的一株幽兰,清丽高洁却不知人间险恶与饥苦的话,那么眼前这女子应该算是风雪中的一枝寒梅吧,冷艳自信的外表下却有着幽然暗香般柔软而敏感的心。他不是傻子,当然能分辨得出来念念那日对自己说话间的情意,那也正是他误以为真的是盈玉活过来的原因之一,因为她的热烈,因为她的真心真情--如果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如果只是在演戏,怎么可能会的那么热烈的眼神,怎么可能有那么执着的心念,又怎么可能因为他的拒绝和逃避受到那么重的伤害!念念似乎在梦中睡得极不安稳,她的呼吸急促起来,突然呢喃道:“别……你别走……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她的手从被下伸出,一下便抓住了什么,那冰凉的感觉让她火烧一般的身体立时觉得好舒服,她如猫般干脆将脸也贴到了上面,满足地哼了一声,又喃喃地轻吟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是……你却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念念咕哝了几声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但朱朝夕却如遭电击一般怔在了那里,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念念这两句诗的含义……看来她真是了解自己吧!不忍看着天下人为了某些人的权力与欲望去做牺牲,然而生在皇家的他却又无力改变些什么,借着盈玉的死,他退了出来,可是难道从此他真的能够平静么?望着被她紧紧握住的自己的手,他心里真是五味陈杂,这不是盈玉,却让他不由从心底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那柔软的小手上的温度在灼热什么,就连他以为已经冰冷的心仿佛也在慢慢复苏……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念念醒来时,窗外竟然是艳阳高照。
从来没有发现这里的天空竟然是这般的美丽,那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北京绝对不可能看到的。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碧如洗的蓝天,可以看到偶然而过的寒鸟,甚至那盘旋于长空间带着一身孤傲的苍鹰。她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苍鹰虽然孤单,但它在经历风雨时尚且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自己呢,想要的是什么?能得到的又是什么?不过便是一颗无意入坠错时空的星儿罢了,总有一天会变暗,会消失在这茫茫不可知的宇宙间的吧!“哟,我的好小姐,怎么好端端地哭了……”正端着热粥进来的李嬷嬷心疼地道,伸手去擦她脸颊上的泪水,“玉儿呀,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哪里疼告诉奶娘……”念念望着她慈爱的神情,心中渐渐升起一丝温暖,那温暖仿佛流入她的四肢,让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动。她笑笑道:“我没事了,已经好多了……”是啊,她不是盈玉——那朵温室里面的柔弱的花,独自经历过许多的挣扎,她应该是坚强的了吧?嬷嬷一直是极宠着自己的,她怕还是当眼前的“盈玉公主”只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了吧。就让她暂时沉溺于这份亲情中吧!念念苦笑着,至少这里还有些甜蜜是值得她留恋的。嬷嬷不放心地伸手去试了试念念额头的温度,才叹道:“唉,你这一病可真是吓死大家了,真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的,让我如何向王爷交待,别说王爷了,算就是嬷嬷,这次便也随你一起去了吧!”念念心中一痛,如果向王爷交待?其实根本不需要交待,不是么?于他,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罢了,死了便自会有人告诉他一切的真相,他还可以继续躲到他的壳子里面,去做他的得道高僧好了!吃了些清粥,念念又沉沉睡去,梦里她仿佛看到了去世的妈妈满含慈爱地望着她询寒问暖,也仿佛见到了盈盈玉立含笑望着她的盈玉公主,是那般的清丽而高贵,让她自惭形秽――是不是自己也要死了?人们不是常说只有快死的人才能看到死去的人么?“不,不要……我不想死……”念念迷迷糊糊地道,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二十几年想找的人,看到他这般的不开心,她还不想死。额头覆上的是一只冰凉的手,耳边传来的是一阵温和的声音,是谁的声音这般的好听,陌生而熟悉,让她的心莫名地就安定下来,念念朦胧地在想,眼睛却沉沉的睁不开。而她再次醒来时,耳畔响起的是一阵悦耳的琴声,那琴声温和悠扬,如沐春风一般让人从身体到心灵都极为舒畅,便仿佛书中所说的那种受教归来的满心欢娱吧!念念缓缓坐起身,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全身如被车子碾过地一般痛,但精神却是极好,她随手抓了一件外衣披上,顺着琴音信步推开门走了出去。院内梅花扑鼻香,白雪压枝低。
一阵微风吹过,吹落枝头的红梅白雪翩然而落,纷纷扬扬洒了一地,煞是好看。于这红梅白雪下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单薄而落寞,那一张古琴于他手中仿佛变成了天底下最动人的情人,那流动的音符正是它喃喃的低语,一声声、一字字如此的动人心魄,感人肺腑。念念便那样痴痴地站着,听着,任由自己的泪与琴音一起滑落,不知多久。终于鼻端受到了冷风的刺激忍不住地一个喷嚏,让琴声嘎然而止。
树下人回头,眉间淡淡的愁让人心疼,但眼中的笑意却让人感到了温暖。念念一怔,恍恍然,她不由地轻声道:“你……朱……”似乎想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便改口道,“是三哥……”树下的人不是朱朝夕是谁!他的嘴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口,只是温和地笑道:“是不是我吵醒你了……”他起身,拍落一身的落花与雪花,走到念念面前,掸去挂于她发梢的几朵雪花:“病才好一点,就出来乱跑,小心再着凉!”念念眨眼,再眨眼,还以为是在梦中。
那不是她见到过的朱朝夕,却是她心中的朱朝夕。如果这真是个梦,她情愿自己永远也不要醒!朱朝夕见到她的表情,不由得关切地道:“怎么,哪里不舒服?”
说着,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到她的身上,淡淡地道:“雪霁初晴,正是最冷的时候,回屋去吧!”念念就这样怔怔地仿佛被催了眠一般,由他牵着进了屋,身上被他清爽的味道包围着,手上被他暖暖的温度包围着,良久才让她相信,这真是不是梦!“你……三哥怎么会在这儿?”望着他平静的表情,虽然还同那日相同,但又感觉仿佛哪里不同,让念念也说不清楚。朱朝夕倒了一杯茶,体贴地递到她手上:“听临风说你病了好久,便来看看你。”念念望着他,她能感觉得到,话是淡淡的,而情却是浓浓的--他的眼中有关切、有宠溺、有爱怜--而这种情,让她感动,也让她好……嫉妒,嫉妒那个叫做朱盈玉的女子,她拥有这般的情义让人何等羡慕,而她真的舍得放弃?天下还会有哪个男子似这般的值得让人一生去爱!可是……仿佛哪里又不对!是呀,他是“她”的兄长,“她”不可以爱上自己的兄长,自己怎么能够愚蠢到以为那是一种长相斯守的感情呢!念念苦笑,最傻的便只有自己了,被困在感情的漩涡里的也只有自己吧!朱朝夕望着她出神的目光,每每看向她,心中总是莫名地一阵痛,明知道她不是盈玉,却不能抑制自己的情感与想念,如果盈玉活着,也与她一般的年纪,一般的花样美好吧。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却害怕一说出口她便会离开,而真相……包含的一切更是太多太久了!“那这次来了……还走么?”念念眼巴巴地望着他,那被她强烈抑制住的渴望压得她的心好痛好痛。朱朝夕笑笑,胸口亦有些痛,他轻轻咳了两声,伸手取走了她手上的茶杯:“茶凉了,我帮你再换一杯。”“你……”念念不满他的回避,咬着唇不作声。
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听得出来人很着急,似乎也顾不得礼貌便推门冲了进来,是将军别府的总管赵安平。“爷,有事发生!”赵总管急急地道。
朱朝夕抬头,他的眼睛很清澈也很平静,仿佛可以轻易地安抚人的心情一般,见到主子这般的泰然,他不由也放轻了声音:“陈公公从宫中带来了圣旨!”圣旨?念念不由得睁大了眼,那应该是电视里面才有的东西吧,虽然来到古代,但远在边关,对有关皇权的一切仿佛还那么遥远而陌生,宫廷间的一切就这么轻易地来了么?朱朝夕听到“圣旨”二字,也不由得一怔,渐渐地,一丝苦笑浮现于他的眼底,他喃喃地道:“终于还是躲不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