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情咒好像很有效。”
“然后呢?”杜绍杰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些什么、她的重点又是什么?
“你想想看,当初我们四个人依序下咒,我们俩的咒语已经实现,”柳茵耐心地分析著,“这代表著很快的庭姊也会遇到她的另一半,再来就是沈哥……”她微笑著,替他们感到幸福。
“你别太过于兴奋。”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出言泼她冷水,没有她那么迷信。
基本上,他认为他们俩相爱是迟早的事,情咒只是凑巧、误打误撞。
而且要阿庭或阿浩谈恋爱?太难了吧!他们这种“冷血动物”有可能会找男、女朋友来烦死自己吗?
依他看来,还是别寄望太多,因为希望愈大,失望也愈大。
“你们男人不懂。”柳茵冷哼。男人的反应比较迟钝,不像女人有精准的第六感。
她的直觉告诉她,很快就有好戏可以看了。
“你哟,”杜绍杰受不了地摇头,语气沉重,“少想别人的事,多想想我们之间的问题,好不好?”岁月催人老,月底他就满三十了,这小妮子难道要等他白发苍苍才肯嫁他吗?
“你好烦。”她假装心烦地挥挥手。“我会认真考虑的。”可是碰上他百般容忍、苦水往肚里吞的表情,柳茵又心软了。她可舍不得伤他的心。
杜绍杰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轻喃著:“等我们到了多伦多,就找个日子结婚,好不好?”他真的有些等不及,只想快快将心爱的未婚妻娶进门。
柳茵没有答话,用唇轻印著他的手背,以行动回答他。
他们对望一眼,柳茵不想再折磨他了,既然今生今世只爱他一个人,何必再和他耗时间呢?
快了,快了……茵茵终于让步,她就将成为他的妻子了!社绍杰扬起满足的笑容。
“我爱你。”
“我爱你。”
他们默契十足地同时道出这三个字。
2冷清的街头在路灯的照映下显现出晕黄的光泽,街上人车罕见,偶尔才会有一、两辆车经过。
唐杰是街上唯一的行人。他失神地走著,好像一条游魂,脸上一片落寞。
他拐进右边的大马路,迈入较繁荣的地方,前方PUB的招牌似在对他招手,火红的霓虹灯打出四个大了:炽狂夜色。
炽狂夜色……听说这间PUB气氛不错,好像还有一个美丽性感的女服务生。
他伸手进口袋里摸索,摸著几张千元大钞——他仅剩的家当之一。决定了,就去炽狂夜色买醉!
反正人都那么衰了,他还在乎这些钱做什么?不如再衰一点,衰个够、衰个尽兴!
听说物极必反,说不定老天爷过意不去,干脆赐予他一些好运。
他走进酒吧,在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
刺耳的音乐轰炸著他,他生平第一次那么喜欢摇滚乐,因为噪音总比一屋冷清寂静来得好。
“先生想喝些什么?”唐杰身旁来了一个女服务生,她客气地问道。
“我——”唐杰抬头时却傻住了。
她……哇……他在心中惊叹著。
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在第一眼就被女人的外表深深“吸引”住,这女人有“惊天动地”的外表,能使别人“目不转睛”地望著她。她的的确确有著魔鬼般的身材和——俗不可耐的脸孔。
“先生,”女服务生有些不耐烦,对于唐杰不礼貌地瞪视,她回敬他一个白眼。
“你到底要不要点东西喝?”她是个既不温柔又没耐性的服务生。
“一杯啤酒。”唐杰恢复正常,迅速地回答著,同时努力控制著唇边的笑意。
她用力地瞪了他一眼才走开。
天呀,他快崩溃了……唐杰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这大概是他最近笑得最开心的时候。
他有点不敢相信有人在这年头还会将自己打扮得那么SPP。她简直就像他阿妈那时代的人类。
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但“品质”虽好,发型却……唉,却是一头马桶盖型的短发——额前一条水平线,耳下又一条水平线。这种发型俗称妹妹头、西瓜太郎头,或称猪哥亮头。看她不过二十有五,怎么会那么想不开,把自己打扮得如此“有碍观瞻”?
撇开她的发型不说,她戴的那副黑框眼镜更教人倒胃口,大大的镜框几乎挡住她一半的脸蛋。他怀疑她的审美观是不是忘在娘胎里,以致好意思以这种外表来面对世人。
不过,她也不是一无是处。把颈部以上切除掉后,她的一百七十公分的高眺身材凹凸有致,显示出年轻和活力,标准的魔鬼身材,性感且撩人。
加上她的嗓音很悦耳,虽然口气凶巴巴的,但却能令人喜欢上她的声音、令人迷醉。
配上她的颈部以上,简单的说:不协调。
“先生,你的啤酒。”端酒来的是另外一位女服务生,她长得很漂亮。
但奇怪的,唐杰却没有特别注意她,游移的眼光反而四下搜索,找寻著方才那名怪里怪气的服务生。
找了许久,始终不见她的踪影,唐杰丧气地低下头。
这是什么心理?正喝著啤酒的唐杰呛了一下,被自己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怔住。
他竟然有一丝期盼,希望能再见到她。这怎么可能?她那么丑、那么不协调!
他居然对一个凶巴巴的女服务生感到好奇,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这太不可思议了,从来没有女人能引起他所有的注意力和好奇心。
不、不是的。唐杰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打扮得如此不入流,只是想再看一眼前所未有的丑女人而已,没别的意思……替自己找到一些借口之后,唐杰的心安了些。
街上昏黄的路灯照出了唐杰模糊不清的影子。晚风吹来,那阵阵的凉意似乎在嘲笑他,对原本就落魄的他落井下石。
走出炽狂夜色,他有些不习惯街上的寂静,那种死寂将他空荡荡的心弄得更加凄惨不堪。
转入一条更小的巷子,另一头出现一个高姚女郎的身影。她正朝他走来。
女郎穿著一件深紫色的套装,打扮十分庄重,一头直发披在背上,有时还随著晚风飞扬。
唐杰发现自己的眼神离不开她,灯光打在她性感的身材上,也照出她大大的眼、薄薄的唇,令他只感到惊艳。
女郎的高跟鞋踝在柏油路上发出阵阵声响,唐杰的心也随著猛跳。
席岱庭加快脚步,心头乱成一团,了无主张。
呸!这群混蛋,以为她席岱庭是容易摆平的女人吗?她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的。
她没有料到这些人的手脚会如此俐落,在她不停地改变装扮后,仍然能这样快就找上她。
不过他们别想吓倒她。席岱庭心中熊熊的怒火在燃烧,她绝不允许他们再低估她。
她向来有主张,计划好的事绝不让别人从中阻挠,她会坚持把它完成。
想抓她的小辫子?门儿都没有。大不了她随便抓个替死鬼来充数。
她听到后头逼近的脚步声,打扮成这样的她根本走不快,高跟鞋、窄裙绊得她寸步难行。
席岱庭的目光对上迎面而来的男子。
刚才在炽狂夜色碰过他。他一脸落魄、满身霉气,似乎也是流年不利,正在倒大楣他的五官深刻,算得上俊朗,只不过身上的打扮穷酸了些,令他英姿乍减不少。
就找他好了。席岱庭在脑中下定主意,眸中闪著希望之光。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心机颇深的席岱庭竟信任起这个陌生人,想让他挑下这个“重责大任”。她根本不清楚这个男人,谁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或流氓混混?
不管了,后面急促的追逐声弄得她非常心烦,她决定放手赌赌自己的连气,但求她没有看错人,眼前这位男子能助她一臂之力。
唐杰原以为他们会擦肩而过;没想到毫无预警地,紫衣女郎环住他的颈子,性感红唇贴著他的。
天!唐杰停止呼吸的三秒钟,头脑似乎被轰炸破了个大洞,无法思考、不能运转。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一个女色狼强吻、占便宜?
在那么近的距离里,唐杰可以闻到女郎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贪婪地深吸几口气,甜甜的花香绕上他心头,像是迷魂香一般。
唐杰僵直的双手搭上她的盈盈纤腰,发烫的身体强烈地渴求著她。
他挑开她的双唇,舌尖越过界线逗弄著她。他失控了,第一次为一位陌生女人而失控,这唇好像是属于他的,吻起来如此契合。
席岱庭猛喘一口气,精明的头脑浑浑沌沌,成了没有用的空壳。
这个吻怎么发展成那么激烈?她原来只是想“意思”一下而已。
拒绝不了……她发现自己拒绝不了他的吻,好像也迷恋上这一吻。
迷恋他的吻?她觉得这感觉太荒唐可笑,她应该大笑几声,可是现在她却只能赖在他的臂弯里,承受他的挑拨。
她失去控制!席岱庭有些害怕,她恨透失去自主能力。
幸好后面赶上的脚步声打断他们,意识再度降临在她身上。
席岱庭轻轻挣开他,还来不及害羞就遇上两名彪形大汉的目光。
“你们跟踪我做什么?”她挑高眉,气势不弱。
“你也知道我们的任务,何必多问?”
“什么任务?”唐杰不安地插嘴,他觉得自己正慢慢地被卷入一场血腥谋杀案中。
“□NFDC4□唆什么?”其中较高的人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他就是你的未婚夫?”另一人指著唐杰问。
“我——”唐杰直觉地想否认,试图和她撇清关系。他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她的未婚夫?
“他就是我的未婚夫。”席岱庭抢话,语气毫不犹豫。
她投给唐杰一丝微笑,挑衅的笑容像在嘲笑他自傲自受。
唐杰现在才恍然得知自己上当了。原来她吻他是有目的的,经过这么火辣辣、缠绵的一吻之后,谁还肯相信他说的话?
“那好,”矮的那名说,“我们顺便解决他。”
话才刚说完,大汉的拳已向他挥来,较高的大汉则向席岱庭发动攻势。
唐杰在毫无防范之下吃了这拳,连站都站不稳。他不擅拳脚,连躲都有些吃力。
对方的第二拳又来临,唐杰来不及思考对策前就听到女郎大喊:“快蹲下,攻他的下半身。”
唐杰在没有其他选择之下听信女郎的话,他矮下身子,两手顺势推向对方的小腿。
大汉没料到唐杰会用这种耍赖的招数,全身精力都集中在上半身,这下被他一推,反而失去重心,倒退数步。
唐杰趁著空档观看另外那边的战火,惨败——那名大汉正惨败著,他根本招架不住女郎凌厉的招式。身穿束缚不便的衣服,她仍可以俐落地展现拳脚,这点令唐杰刮目相看。
“好呀!”女郎一脚踢中大汉的下巴,唐杰忍不住为她叫好。
“往右闪——”席岱庭用眼角余光看到另外那边的动静,著急地叫著。
唐杰回神,转头一看,该死的,那人又挥了一拳过来,他向右移步,那人马上从另一边挥拳过来。
“攻右腰——”
“好主意!”唐杰叫著,使出全力从对方的右腰踹去。
大汉来不及闪过这一踢,受痛地踉跄好几步,姿势换成半蹲,因为唐杰的那一脚而直不起身子。
“攻他的门面。”
“门面?!”唐杰呆愣数秒,在心中嘀咕著,什么门面、狗面、猪面的?大概就是指脸吧。
没空细想,唐杰乖乖听令行事。他抬起脚往对方的脸踢去,正中目标——大汉被这致命的一踹踢得往后仰,昏倒于地。
唐杰原来紧绷的神经瞬时放松,他手软脚软地退了一大步,背靠在墙上喘气。
席岱庭拍了拍手,也解决掉她的对手,悠哉地拉好自己的衣服。
“孺子可教也。”她瞥著累倒的唐杰,给他一些赞美。
“你从哪里学到这些功夫的?”他好奇地探问。
她的外表如此美艳动人,加上俐落的拳脚,不仅格格不入,而且还挺吓人的。
“我学过跆拳道,也学过中国武术,”她看到唐杰脸颊上红肿的伤,心中有些内疚,“防身用的。”
防身用的?!唐杰怀疑她的话,依他看来,她这身功夫都可以用来“克敌”。
“你还好吧?”席岱庭领著他走出巷子,说话的语气冷冷的。
他这样子会好到哪里去?唐杰瞪著她,“你最好给我一个绝佳的理由,否则——”
想威胁她?席岱庭挑高秀眉,意指他自不量力。
“放轻松,”她打断他的话,“找个适合的地方谈。”
这声音……唐杰陷入沉思。她的声音好熟稔,好像在哪里听过……═════*9═════*9═════*9═════找个地方?!很不幸的,这个地方就是唐杰狭小的公寓。
“放轻松?!”唐杰倒在沙发上,激动地大叫著,“你教我怎么放轻松?”他捧著红肿的半边脸。还好他的牙齿健壮,否则怎承受得了那一拳?
席岱庭暂时不搭话,她不喜欢和一个怒气冲天的男人说话,打算先等他冷静下来。
她独自走进厨房。
“喂,你在找什么?”唐杰听见她打开冰箱的声音,“我的冰箱里面没东西吃了,不用找。”这女人、这饿狼!根本不懂什么叫含蓄。
席岱庭拿了一桶冰块、一条毛巾和一个塑胶袋出来。“替你拿些冰块冰敷。”她横了唐杰一眼。
把她想得如此不堪?!她有些动怒。亏她刚才还感到内疚。
“你可真好心喔!”唐杰非但不感激她的好意,反而装出无福消受的讽刺嘴脸,“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告诉那批人我是你的未婚夫?”
席岱庭迳自用塑胶袋和毛巾将冰块包好,摆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唐杰坐直身子,受不了她的漠然,“我为你挨了这拳,还带你来我家,我有权过问这些事情吧?”
看著他怒气冲冲的眼神,她发现这个男人似乎不容易摆平,不会允许人将他呼来唤去。
“你叫什么名字?”她开口了,但不是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唐杰双手一摆,投降了。这女人似乎习惯主控一切,眼前情况特别,他没力气和她争辩,于是决定暂且顺著她。
“唐杰。”
她嘴角往上扬,像是在说,算他识相。“我是席岱庭。”她拿著冰袋慢慢走向他。
“把手拿开。”
唐杰听命。
她小心地替他敷上冰袋,算是发挥了她少有的温柔。“按往。”
席岱庭从急救箱中拿出一瓶瓶的药水,发现里头没一罐是可以用的。
“先生,你该换一个药箱了,里面没一罐可用,都已经过期了。”席岱庭唠叨著。
唐杰想起来了!“先生”这两个字就像出自……“那个女服务生,”他一时忘情地抓住席岱庭的手腕,“你就是那名女服务生,对不对?”
说起来真可笑,唐杰也不相信自己会有那么荒唐的念头。
席岱庭和酒店的女服务生是截然不同的,根本无法将她们联想在一起。
席岱庭是如此性感、诱人,就连嘴角轻扬也能令男人心神荡漾;而女服务生却是个租俗、不入流的丑女,也因为她丑得太彻底,才会引起唐杰的注意力。
可是她们的体型差不多,同时都拥有勾人心魂的声音——那种只属于妩媚女人的低迷嗓音。
这嗓音深深地刻在唐杰脑海中,令他大胆假设。
席岱庭愣了一会儿,没料到他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不喜答欢心事被他看穿的感觉。
“你回答呀!”唐杰催促著。
她挣脱唐杰的钳制,甩掉从他掌心透来的温热,一言不发地拎著背包走进厕所。
“你不敢说话,是不是?你不敢回答我吗?”唐杰朝著厕所的门大叫,“你别当缩颈乌龟,避不见面——”
席岱庭重重地推开门,走出厕所。
她将笨重的背包丢向他,砸进他的怀中。“下次再敢污辱我,我就和你没完没了。”
“这是……”唐杰抱住包包,看傻了眼。
她变了另一个人——卷发及眉、卸掉浓妆、套装窄裙被T恤和牛仔裤取代。
“你是——”
“我还是席岱庭。”她回答,“只不过换了一个造型。我就是刚才那个女服务生。”
她有病吗?一个晚上连换数种造型。“你为什么要伪装自己?”他今晚经历大多风波,无法再理性思考。
“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些人想抓我,甚至要我的命,我不躲行吗?”
席岱庭拿起一罐消肿的药水,虽然过期了,但应该不至于有害……反正又不是抹在她脸上,管他的!
她跪在唐杰躺著的沙发旁,俯身小心翼翼地移走他脸上的冰袋,为他上药。
唐杰动也不动地仰视她的脸,享受她手指滑过他瘀青的伤痕时的感觉,柔柔嫩嫩的,非常舒服。
他认为真正的席岱庭比较漂亮,看起来年轻许多,少掉成熟美艳,多了一份真实。
席岱庭富有光泽、轻盈的卷发垂了下来,发丝搔痒著唐杰的胸口,洗发精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他突然忘情地抚玩起她的发丝,让它们由他的指间滑进又滑出。他喜欢她散发出的香味,忘记身旁的女人只是个为他上药、认识没几个小时的女人,忘了他还有很多话想问她。
但他没有忘记在巷子中浓浓烈烈的一吻,那个令人怀念、欲罢不能的吻。她的唇是那么柔软、吸引人,唐杰因为回味那一吻而全身发烫起来。
席岱庭发现他的举动,忙碌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应该臭骂他一顿的,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一撩,将长发拨到背后。
唐杰尴尬地收回手。
“你是个私家侦探?”她转移他的注意力,双颊却红热了起来。
“没错。”幸好她没开骂。唐杰略收回心神。
“那很好。”她满意地点头,计划有希望成功了。
席岱庭上完药,移开身体,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很好?有什么好的?”他不懂,她是最近碰到第一个尊敬私家侦采的人,但她好像有某种企图。
“因为我决定雇用你。”
雇用他?唐杰受宠若惊之余有些迟疑。“为什么雇用我?我虽然穷,但也不会穷到去做女人的小跟班。”他郑重声明。
席岱庭一笑,软化了她平时冷漠的表情,令唐杰有些著迷。
“你紧张什么?”她刚才那一笑转为嘲笑,“我又没说要雇你来当小跟班。”
唐杰怎能不紧张呢?她的表情如此奸诈、工于心计。
像她这种“武功高强”的女人绝不会花钱请他当保镖,遇上疑难杂症她也有能力处理。不要他当小跟班,难道要养他做小白脸?
“我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我们一定得合作才行。”她吊著他的胃口,“而且事成之后,我会付你一笔可观的酬劳。”
果然诱人。
“可观?到底是多少?”唐杰听到有关钱的事,精神都来了。
“一亿元整。”席岱庭字正腔圆地念出。
“一亿?!”唐杰由躺改为坐,怀疑自己的听力是否出了问题?“你有没有搞错、你要到哪儿找一亿元来付我?”她看起来不像是个富家千金,她指的不是日币吧?“喂!
我可不做违法的事,如果是贩毒、杀人的事就甭谈。”
“你扯到哪里去了?我要你做的事绝对是合法的。”她受不了地丢了一个白眼给他。
“话先说在前头,你如果接下这个任务,在还没完成之前不能反悔,而且要负责所有的花费;成功之后一亿元就是你的了。”
“如果我们失败的话——一“失败的话,你一毛钱也拿不到。”
风险不小,尤其对一个快破产的侦探来说。
“任务是什么?”那一亿元将他的心悬在半空中。
“帮助我和我两位表哥抢遗产,我外公的遗产。”
“抢遗产?!问题是我能帮得上什么忙?这是你们的家务事。”
“本来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但我需要一个未婚夫,”席岱庭解释,“继承人必须要已婚。但律师说因为我还年轻,外公愿意通融。”
“就这样?当你的未婚夫就可以拿到一亿元?”正处于倒楣中的唐杰不愿相信天底下有那么好赚的钱。
“并不简单,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她好心警告他。
唐杰回想起刚才小巷中的恶斗,仍心有余悸,“我可以选择不去吗?”说他爱惜生命也好、骂他胆小也行,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当然可以,”她微笑著,笑里藏刀,令他十分不安。“不过刚才我表哥雇来的杀手已经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以后绝不会放过你的。但是我们如果待在外公身边,他们倒不敢轻举妄动。”她的语气非常不在乎,“你有决定的权利,好自为之吧!”
“我、答、应、你。”唐杰咬牙切齿。她早就计划好一切,就等他掉入陷阱中,这会儿他还有什么决定的权利可言?
“太好了,”她高兴地笑道,“那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
“出发?!你外公住哪儿?”
“喏,你看,我连飞机票都买好了,明天早上八点半起飞。”席岱庭答非所问,拿出两张飞机票。
“坐飞机?去哪儿?”
“北上,到台北。”她终于把话说清楚,不忍心再吊他胃口。不过他大惊小怪、焦虑心急的模样倒是挺好笑的。“我外公的别墅在台北。你别老是紧张兮兮的行不行?”
“你的计划倒万无一失嘛。”唐杰的话乍听是恭维,但事实上他却在讽刺她的不孝,处心积虑的计划只为了抢到外公的钱。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席岱庭调离眼光,“是我的外公又如何?只是一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她极力隐藏心中的不平和激动。“早在二十多年前,因为我妈嫁给一个穷酸的画家,他就遗弃了我们母女,”她以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现在却受不了被他误会,所以想作一番解释。“我父亲早死,我是我好一手带大的。前不久,我妈生重病时曾和外公联络,他才终于肯承认我们母女。”
她别开脸,以倔强来埋藏她的情感。
“他任我们母女自生自灭了二十多年,现在他老了,没人爱他时,他才想叫我回去陪他。凭什么要求我就这以原谅他?是他要我回去的,我有其他的目的怪不得我。”
唐杰不想和她争辩伦理道德的问题,“你又是怎么得知遗产的事?”
“我母亲刚过世不久,外公的律师就通知我。待我决定回去之后,我表哥就派人盯我、想尽办法来伤我。再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不是无情,只是现实了一些。”
唐杰了解地点点头,接受她的说词,老板的话总是对的,他可不想搞砸了一笔上亿的生意。抬头看时钟——都凌晨三点了。
他打了一个大呵欠,准备送客,“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我可要睡了。”
“别忘记,你既然已经接下任务,就得负责我们两人的食衣住行。”席岱庭太喜欢看他垮下脸、丧气的表情。“为了负担机票费用,我目前已经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唐杰非常清楚她言下之意,今晚她必须在他这儿“委屈”一晚,而他没权利拒绝。
“我睡哪儿?”她环顾窄小的公寓,目光落在唐杰的卧室。
“我想你一定能和沙发‘处得来’,我更相信它将会成为你温暖的家。”唐杰迅速回答,不留给她辩白的机会。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风度?”席岱庭不满意地批评道,“你是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我睡沙发,而独占一张床?”
他起身走回卧室,一点也不犹豫。“都几世纪了?你们女人不是一天到晚大喊‘男女平等’吗?现在还想争取特权?”
“没风度!”她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好吧,”他有些妥协的意思,这令席岱庭重燃一丝希望。“不然你和我挤一张床好了。”
“你……我……”她才不屑!
“不过话说在前头,”他有但书,“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出事,毕竟男人的自制力有限。”
“算了、算了,”她气呼呼地涨红脸,“你这野蛮人智商大低,和你说不通。”
她抓过唐杰递来的被子,赌气地横躺在沙发上。身体缩著的她显得可怜兮兮的。
唐杰悄悄地溜下床,半夜四点多,他走出卧房。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斜照在沙发上那个女人的身上,让他看清楚熟睡中的她。
她的棉被滑落于地上,半边身体也滑出沙发,横挂在半空中,身体很不自然地蜷曲著。
她倒还睡得著!只不过明天早上腰酸背疼就够她受了。唐杰于心不忍地凝视著她,愧疚弄得他无法成眠。
走到沙发旁,他细细端详她。长长的睫毛盖在眼底,她的睡容好可爱;意想不到吧?
她这凶巴巴的女人竟然会有可爱的时候。
算他败给她。唐杰轻易就投降了。他也不晓得自己干嘛那么无聊去心疼她,她若知道他现在的狠狈,恐怕还会讥笑他一番。
席岱庭、席岱庭……你这可怕的女人!
他轻轻伸出双臂揽住她的颈和腰,让她柔软的身体依附著他。她很轻、很柔,和她剽悍的态度不搭。
唐杰把她放到自己的床上,替她盖好棉被,看了她一会儿才走回客厅。
男人真命苦!他倒在沙发上,上面还残留著她的香味和温热。男人要是没有“怜香惜玉”的天性,日子或许会过得舒畅些。
3席岱庭生气地瞪著唐杰,不舒服地在经济舱狭小的位子中换个姿势。
慵懒的唐杰则靠在椅背上安眠。凌晨五点才入睡的他早上六点半又被席岱庭挖起床,难怪睡眠不足。
席岱庭倒是精神奕奕的,睡眠不足对她来说并不是个大问题,因为她整个人已被上亿的遗产弄得精神振奋,睡意全无。
“喂,醒一醒,”她摇著呼呼大睡的唐杰,在他耳边大声喊叫,“你睡死啦?我真不应该请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来帮忙。”
在半梦半醒间被辱骂一顿的唐杰本来想还嘴的,可是看在那一亿元的酬劳上,算了!
让她一次。
“干嘛?”唐杰睁开浮肿的双眼,口气不好地问道。
“和你沟通一些事。”其实席岱庭是闲得慌,想找人聊天。“你有女朋友了?”她这样断定,今天早上在浴室内看到许多女性的化妆品、保养品。
“昨天分了。”他眼神不自觉地闪躲起来,提到李媛,他有些沮丧,“你要和我沟通的就是这件事?”他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随口问问,你不想多谈就算了。”看他那种表情,她也知道他被女朋友抛弃。看来他被伤得很深。“把这个戴上。”她命令著。
唐杰接过她手上的那枚金戒指,一看就知道是廉价的地摊货,经济又实惠,正合他意。
他将戒指戴上手指,看见她的手指上也套了一枚。幸好她还有想到这个问题,他们现在是“未婚夫妻”,理当有个订情物。
想到那一亿元,唐杰心中又笑开了。他的人生就是如此大起大落,前一天才穷得没钱买饮料,今天又有一份工作。钱、钱、钱!他在心中欢呼,他想自己大概是穷怕了,以致现在财迷心窍。
“喂,”唐杰极没礼貌地叫著,“我们就快到台北了,我连你外公叫什么都不知道。”
“谢进仁。‘谢氏集团’的董事长,”关于“谢氏”,她也毋需多说,这集团的名声太响亮,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台湾数一数二的首富。“他膝下有两女,我大姨和我妈,而人都过世了,所以外公目前的继承人只有表哥吴德、吴行和我。”席岱庭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向他轰炸。“他说要在三人之中找一个真正孝顺、真正爱他的。”
“如果找不到呢?难道他要一直寻找下去吗?”
“再过四天就是他的八十大寿,他将会在他生日宴会时宣布继承人,一旦公布就不再更改。”她解释,“如果找不到最孝顺的人,吴德和吴行便会平分他的遗产。”
“四天?”四天未免太仓卒了些,唐杰有些怀疑。“要让一个八十岁的精明商人在四天内信任我们不是件简单的任务。”他提醒她。
“我们不必让他百份之百的信任,只要表现得比‘姓吴的’还好就可以。”席岱庭倒是信心十足。“如果是你,你会感到内疚吗?”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什么?如果我是谁?”唐杰不会读心。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我外公,你会不会对我和我妈感到愧疚?”
“愧疚?”唐杰略微思考了一下,“愧疚当然会,毕竟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外孙女——”他猜不透席岱庭目前的心境。
“那就对了,”她打断唐杰的话,而且很奸诈地笑出来,“我们可以利用这份愧疚来博取他的同情和信任。”她笑得春风得意。
天啊!唐杰呆住。
这个席岱庭不是普通的冷血,面对她的外公竟然可以如此市侩,利用人性的弱点来夺取钱财。她是怎么样的女人?
席岱庭只需瞄一眼就知道唐杰心中在想什么。他想她是个没血、没泪、狠心狗肺的女人!
“别这样瞪我,”唐杰被她寒冷的眼光刺得不自在,“每一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你不是我,你不会了解的。”席岱庭难过地别开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受不了被他误会的感觉。“我不是情操伟大的圣人,我也爱钱。”
“我们别提伦理道德的问题,你也不用和我解释,”他又先低头认输,“你爱钱、我也爱钱,我没有立场批评你。”
这时空中小姐透过扩音器告诉大家:“各位旅客,飞机即将在松山机场降落,请您竖直椅背、收好餐桌,并且切实系好安全带。感谢您搭乘本公司客机,希望下次能再为您服务,祝您旅途愉快。”
唐杰等广播完才将嘴凑到席岱庭耳旁,暧昧地捉弄她,“既然我们是未婚夫妻,就该有些匿称,我该叫你什么?庭儿?亲爱的?Honey?Darling?Sweetie?”
“叫我阿庭或岱庭。”席岱庭控制住自己那张险些作呕的美脸,“别那么恶心好不好?”
谢家的大别墅——台北市郊占地广大的花园别墅,非常气派、隐密性极高。
唐杰和席岱庭步下谢家派到机场接他们的专车,目瞪口呆地站在别墅前。
别墅是栋三层楼高的宽敞建筑,主要的颜色是白色,每个窗户外都有一个欧式半圆型的阳台,外围是花园、草坪、游泳池、网球场和几个凉亭。这些户外设施比市立的公园好上许多。
唐杰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清新、干净,没有空气污染的问题,应该归功于这些植物绿化整个别墅区。
也许是他穷太久了,眼前所看到的美景对他来说像在梦境中才能看到,太不可思议了!唐杰感到一阵目眩神迷,眼冒金星。
席岱庭也是第一次到谢家别墅,她虽然也被这气派吓了一跳,但她掩饰得比唐杰好多了。
她回头看到他两眼发直、一副“乡巴佬进城”的土样,心中有些生气。
“喂,你收敛一下好不好?”她重重拍著唐杰的肩膀,警告著他,“你的脸上全写满了‘我要钱’三个大字。”
唐杰头脑清醒了一些,他不甘示弱地辩白:“事实如此,我是真的要钱呀!”
“你不会假装、作戏呀?”她不欣赏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我不是请你来监赏房屋的,别让别上看就知道我们是来骗钱的行不行?”
“行、行,老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他卑微地摆出奴才的低姿势,向恶势力屈服。
好男不和恶女斗!唐杰心想。
“这才差不多。”席岱庭满意地点头。
他们随著女管家走进别墅的正门,穿越里条长廊,长廊两旁摆满了各式艺术品、骨董。他们走进大厅。
大厅摆著一组黑色牛皮沙发,靠窗户的角落放著一个舒适的躺椅,上面正躺著一位老人。
席岱庭认出躺椅上的人就是她的外公。谢进仁气色苍白,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使他看起来更衰老。
“阿庭,你来啦!”外公的声音虚弱无力,他脸上挂著热忱的微笑,向席岱庭伸出双臂。
席岱庭强迫自己走近谢进仁,用手臂环抱住他。“外公……”她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两个字。
站在她后面的唐杰看出她的不自然,她僵硬的背部显示出她心不甘、情也不愿。
唐杰暗自深思,席岱庭这么排斥谢进仁是因为恨他太深,抑或她原来就是个不爱表达情感、不愿和别人亲近的女人?
谢进仁身旁两侧各站著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好像保镖一样,敏锐的唐杰嗅得到他们对席岱庭仇视的态度,不必经由介绍,他已经猜出他们的身份。
“终于肯回来了?”谢进仁放开她,慈祥地看著好不容易才肯回到他身边的外孙女。
“妈临终前的希望。”席岱庭简短地解释,又别开眼神。才认识她一天的唐杰已经知道她的怪癖,别开眼神是不愿让别人看透她,故作坚强。
“以前是外公太固执、大过于势利,才会让你和你妈受苦——”
“外公,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让以前的事都过去,好吗?”她握住外公的手,温顺地说著,表示她已经不再记恨了。
但她席岱庭怎么可能如此豁达、大方?她只不过在发挥超人的演技。
心底,她受不了自己所说的话,恨不得扒下脸上虚伪的面具,痛快淋漓地叫骂一场。
让一切的事都过去?绝不!她永远无法抹去心头的怨恨。是他害妈妈操劳了一辈子,在辛苦、贫困中养活她。是他害妈妈为了负担家计而忘了照顾自己的身体,二十年的劳累让她积出一身疾病。是他的不谅解让妈妈死不瞑目。是他、是他……教她如何能轻言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