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间是她的卧房,外间则是小厅,中间用百鸟屏风隔着,外头看不到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加上嬷嬷跟丫头都在,不算失礼。
程商刚坐下,客套话都还没说,便听到外头婆子大叫,“你们是谁?”
又一个丫头凄厉一喊,“贼啊!”
众人纷纷想起最近的不平静。
这一个月,附近共有四户人家被盗贼抢了。
因为有窃盗,大家晚上防得厉害,壮汉子都白天睡,晚上醒着守院,却没想到这次他们居然白天进来。
程商见众人脸色瞬间惨白,问道,“不只抢钱,还抢女人?”
江嬷嬷点头,声音颤抖,“漂亮的姨娘不要,没伺候过人的丫头也不要,就要糟蹋千金小姐,已经有三户人家的闺女给毁了。”
程商闻言,站起来把齐瑶一挎,嘘了一声,警告她不许说话,接着命令,“葫芦把门拴上,江嬷嬷进来。”
说完,把她拎往里间。
程商一面脱自己的衣服,一面命令江嬷嬷,“把姑娘外衣,中衣全部脱下来。”
江嬷嬷在尚书后宅待了快二十年,脑子反应极快,猜出程商想做什么,虽然失礼,但总比让小姐被那些匪人夺去清白好。
呆滞的齐瑶一下就被江嬷嬷除到只剩下里衣里裤。
也脱得差不多的程商把她扔上床,江嬷嬷原以为他也会钻上去——盗匪头儿只对闺女有兴趣,若见到男女裸身盖同被,肯定就走了。
却没想到程商并没有跟着上床,而是用棉被盖住她,又把她的一只脚丫子拉出来,露在帘子外,接着把自己头发弄乱了些,这便坐在床沿等。
外头砰一声,门被踢破,接着葫芦大抵是挨揍了,叫了几声,混在各种器皿被砸破的声音中,更显得凶残。
三个蒙着脸的男人踢开屏风——
瞬间,程商站起来,江嬷嬷连忙过去给他穿衣。
那劫匪一看,倒有点愣住——这是夫妻白日宣淫吧,女人男人的衣服散落一地,女人还有一只脚丫在帐子外呢,看样子男人刚刚完事,老仆妇在给主人家穿衣服。
“搞什么,不是说这里只有一个姓齐的丫头吗?”
“大爷误会,在下姓程。”程商装出一副害怕,但强做镇定的样子,“这是我的外室,已经跟了我两年多,可不是什么千金贵女,我身上有些金银,还请笑纳……江嬷嬷,我外衣的银票,还有一张领收单,都拿给大爷。”
江嬷嬷连忙在地上衣服中找出他的外衣,一掏内袋,果然有数张银票跟领收单,连忙双手奉给那几个盗匪。
那盗匪接过,一看,银票是大金钱庄,还有一张船务领收单,明明白白写着“程商”。
这户人家还真的姓程啊,是个外室,不是什么闺阁姑娘。
搞了半天自己弄错了。
那劫匪头头只对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有兴趣,见这满地衣服,大胆的作风的确是外室争宠才干得出来,又对那几张银票的金额满意,啧了一声,转身就走。
见那匪人走了,江嬷嬷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从听到粗使婆子大喊,到现在看着匪人走开,其实不过就是一瞬,若是什么地方慢得一慢,未必就能满得过,小姐要真有什么意外,她要怎么跟太太交代,真是好险,好险……
程商自顾穿好衣服,再把江嬷嬷扶起来坐好,听得外头声音渐息,判断那群人已经走了,喊道“葫芦。”
葫芦果然是挨打了,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听得叫唤,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帮你家小姐把衣服穿好,陪着,别离开。”
齐瑶受惊过度,叶嬷嬷也身受重伤——听到有贼,立刻跑来小姐门口想拦人,自然是挨了重打,头破血流的躺在床上,也亏得她死命护门,拖得一拖,不然后来怎么样,倒是难说。
下人正当群龙无首,程商倒是出来一一发落。
先是数人,确定大家都在,便派脚程快的奴仆,一个去请大夫,一个去他京城的宅子通知管事拿钱过来,轻伤的分派下去清点物品,其它的人去帮忙安置叶嬷嬷还有几个被打得比较厉害的下人。
饭那些也不用弄了,直接让附近的饭馆送过来。
大夫开伤药时,又请他去给齐瑶诊了脉——小风寒倒是不碍事,今日受惊,心绪不稳,吃几帖宁神药即可。
一直到下午,院子才算整理好。
听到程福跟林管事已经把事情办妥,程商把下人聚集起来,重伤三人,中伤一人,其余都是皮肉伤,将养将养就能恢复。
“那群盗贼怕是会再回来,这院子暂时是不能住了,苏大夫傍晚前会派车子来,重伤的人暂时就先住在医馆里,橙子,方婆子,你们两人陪着叶嬷嬷;罗五家的,你带着自己儿子陪着罗五;白大郎,你带着自己媳妇陪着弟弟;伍婆子,高婆子,你们俩陪着尹婆子,伤愈之前都住在医馆里,诊金方面苏大夫会直接跟我拿,不用烦恼。”
把重伤中伤的安排好,接着又说:“其它的人去大有客栈,我已经请人租了四间大房,都先住那里,把金银贵重物品带走便行,不能放在衣袋里的东西都不准带出去,更不准拎着衣箱包袱,也别结伴而出,现在开始,每一刻钟走出去一个,别让其它人一看就知道大家准备搬家了。”
下人面面相觑,知道这程掌柜使计骗走盗贼,只能拖一时,这里不能再住,但要他们不准带衣服或者其它东西,想想还真有点……
程商使了眼色,程福道:“我家少爷知道各位有损失,已经预备好十八个钱袋,里头都是十两的碎银跟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总共是六十两,请各位先在大有客栈暂住,等少爷替齐小姐找好新住处,各位再过来伺候便行。”
六十两!
这没什么好抱怨了,要说起来,那几件旧衣服跟小物品哪值这么多钱呢。
知道有钱可拿,没人埋怨,说来也算发笔小财了呢。
江嬷嬷年纪虽不小,但耳朵还是挺厉害的,听得外面发落完毕,道:“这次真幸好有程掌柜在。”
齐瑶已经沐浴过,重新换过衣服,饭馆送来的中餐虽然丰盛,但她一点也吃不下。
只穿里衣里裤的样子被人看去了,给她龙肉她都吃不下。
江嬷嬷好说歹说,她才勉强喝了半碗汤。
“我的小姐啊,别想了,我看程掌柜人也挺好,不会到处乱说的。”
“嬷嬷,这,若只是想瞒过那群盗匪,抽斗里多的是衣服,怎么……”
是,她是觉得程商顶天立地,也对他有好感,可是——
江嬷嬷温言安慰,“小姐,万一他们一进门就掀床掀被子,却发现小姐穿得好好的,那可怎么说,再者,脱下来的衣裳衣摆会脏,会皱,跟抽斗里取出来的不一样,要是拿熨烫过的衣服丢在地上,只怕是一眼就能看出,嬷嬷知道小姐委屈了,可这个险不能冒。”
齐瑶便不说话了。
江嬷嬷说的道理她都知道,但就是……就是……
第4章(2)
此时,程商大步跨进来——门也破了,屏风也破了,下人都被他命令去收拾财物,自然没人通传。
一见他,她立即问道:“叶嬷嬷如何?”
她听到叶嬷嬷重伤,很想自己去看,倒是被江嬷嬷劝退了,说她已经受到惊吓,再看到自小疼爱自己的叶嬷嬷被打成那样,只怕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