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好啊……ㄟ,这么说是有点不伦不类,她那小公寓的简单,哪能用来跟舒适又豪华的寝宫比较,总之四年不见,好怀念啊!
宫廷里的变动不大,有几个宫女姊姊退休了,还好侍卫大哥那几张老面孔还在,让她减少很多陌生感。
不过,也真是人言可畏,他们或多或少在看见她的时候表情跟态度都有那么些微妙的疏离。
遂莲白一点也不怪他们。
谁叫她给大家惹了这么大一场风波。
事情都过去快一个月了,整个皇家还在火力全开的消毒她跟穆札的「丑闻」,—外交人员绷紧了神经,就连她要回来之前也透过各种管道「希望」她最好、尽量,—低调再低调。
果然,人生无趣,非要一些别人的八卦新闻佐饭配菜才有滋味。
其实白话一句,他们可以干脆行文一张,就叫她老死纽约不要回来就好了,这样大家都省得麻烦。
谁说她很想回去的?恐怖的媒体将她跟穆札在一起吃饭逛街说话买小饰品、在穆札身上比来比去的样子几乎全程跟拍,也肆无忌惮的全部放到报纸版面上去,她这「祸国殃民」的小女子要是一踏上国上,大概得作好被人家吐口水跟丢石头的心理准备。
是啊,她是作好被人丢石头跟吐口水的准备回来了。
如今呢,外面分成两派,一派是保皇党,喊着要剥夺她的所有封号跟头衔,叫她引愧自己滚蛋;另一派是骑墙派,一天跟着媒体人云亦云,一天你家放火,他就喊失火的那种。
隔着皇宫大墙,里外都吵翻了天。
不管他们怎么吵她都必须回来。
她欠奥雅一个解释,她装不了死。
这真是人性的悲哀,为什么她就不能潇洒一点,自私一点?
不能、不能,就是不能啊。
她回来了,一放下行李,她直奔奥雅寝宫,可是却吃了大大的闭门羹,奥雅不肯见她。
这是雪上加霜,让她本来还能自我安慰的心纠成了一团,很难过。
「请你跟他说一声,我明天还会来。」跟黑天打了声招呼,她索然的走了。
连续着,她天天同一时间出现,也连续被叫出来背黑锅当坏人的黑天给挡在门外。
「我连进去喝口水也不行?」她另辟蹊径的问。
黑天的标准姿势,摇头。
真绝。
「他的身体好吗?」
还是摇头。
「你们怎么都没人告诉我?」她急了。她可不是来听这种消息的。
「亲王不许说。」
「皇室不是很有钱?美国有很多高明的心脏病医师,如果美国不行也有其他国家~~」
「不是钱的问题。」
「让我进去看看他。」酸意冲进鼻子,她不是无情人,她知道奥雅对她的好,没有他的纵容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她。
「亲王不能有任何有碍身体的情绪,尤其是动气。」面对自己主子喜欢的女人,尽管他多想摆出脸色来,却也只能谨守本分,保持中立,他那别扭的主子这会儿可是竖着耳朵在里面听着呐。
「你是说我的出现会让他不愉快?」她呐呐的问。
「你应该摸着良心说你对他做了什么超过的事情!」忍啊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连少有情绪的黑天也这么说她……她只是爱上穆札,不要大家都判她死罪啊!
蹬蹬退了两步,她徒劳的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又徒劳的面对黑天的指控,不知所措了起来,她的唇动了很久,最后进出她想说的——
「我爱穆札。」
里头传出大量东西摔到地上的乒乓声响。
很好,他尽挑一些玻璃或陶瓷器,声音都很吓人。
她看见黑天眼中赤裸的责怪。
她本来想好好的跟奥雅说的……
每个人都有他想守护的人,那么她呢,她可曾想过她该为穆札做点什么?她绞着手,又重复。
「对不起,我真的爱穆札。」
爱他的强大,爱他走路的样子,爱他体贴的性子,爱他所有一切的一切,就连他横眉瞪人的样子她也爱,这是完全没道理,没办法的事情……
她猛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穆札。
刚刚,她的告白都被他听到了吗?
他走过来,握住她的小手,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掩藏的极好。「要来见奥雅怎么没叫我一起来?」
「他还是不肯见我。」
「不要紧,明天我再陪你过来。」
「可以吗?」
「事情总要解释清楚的,除非他想这样不清不楚的耗下去。」
他把被罚站一个上午的遂莲白带走了,回廊中花香黯然吐露芳郁,瑟瑟清泉潺潺流过拱桥水岸,花景不改,只是人心忧愁,连踩在地上的步伐都变得好沉重。
「你那边怎样?」开口的是遂莲白。
弯桥下有正在洗刷羽毛的水鸭,瞧也不瞧人一眼。
「我会有什么事?」
「别跟我说父王母后没有为难你半句话?」
「是没有,他们只是摆脸色给我看而已。」
吼,这样还不严重?
「别皱眉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凡事总有解决的一天,何况,我刚刚又收到振奋人心的仙丹妙药,现在我的信心可比什么都强。」
她害羞。「人家讲的话都被你听去了。」
「你讲得那么大声,我想装聋作哑都不行。」
「讨厌啦!」她想逃。
穆札任她逃去,眼睛看着她娇小的身影转来转去然后消失,立在原地深思许久,才往另外一条回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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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奥雅无预警的来到遂莲白的房间。
已经换上睡衣的她对于奥雅的到来起先是满心欢喜,可是等到接触到他冰冷的眼神却也怔了一下。
「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一声令下,就把黑天赶了出去。
「奥雅……」
这样的奥雅很反常。
他的脸色很白,白得近乎透明,以前常挂在嘴角的顽皮笑意,只剩下冷漠的样子。
他过来,是愿意原谅她了吗?
「你的脸色不好,你可以派人来叫我不用辛苦的过来啊。」她很真心诚意的。
对奥雅,遂莲白一直当他是亲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亲人。
她没办法问自己为什么会把名义上是她丈夫的人,归类到亲人那边而不是情人或男人的分类上去,别问她,爱情要来或是要不到……都不是她能选择的。
「扶我上床!」他沉声命令。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遂莲白还是用力的撑住将他的身躯移往床铺上。
待他坐定,她还没能抽身,一个翻滚已经被压制在奥雅的身体下面。
「你……奥雅?」
「我们今天要圆房!我是你的丈夫,不许你拒绝!」他凶狠霸气的嘶吼,苍白的脸涨成了大红。
「你不要碰我,有话我们好好说,不要这样!」遂莲白躲避他野兽一样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情欲,只是怒气。
「怎么,我不可以碰你吗?我让你觉得恶心丑陋吗?」他故意在她的胸部乱摸一通,眼眶泛起了通红的血丝。
「不要这样,奥雅,拜托你不要这样……」躲来闪去,她心中充满被凌辱的愤怒。
是的,她的精神、她的肉体都无法容许第二个男人碰触。
奥雅狠狠的掴了她一巴掌。
「你别想跟穆札双宿双飞,我说过,就算我会死你也是我的。」他喘得厉害,打了人之后的手麻令他握掌成拳,样子更为凄厉。
那一巴掌很重,重得浮印很快浮现在遂莲白的脸颊上。
「你不是奥雅,你不是他。」
「你错了,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奥雅,嘻,他才是真正的我。」
他语无伦次了,遂莲白想喊黑天。
「黑天,来人谁都好……」
「没有我的命令,没有人敢进来,」嘶的一声,遂莲自身上的丝绸睡衣被撕裂开来,裸露的身体猛然接触到空气倏然一震。
「奥雅,你疯了,我求你冷静一点听我说……」遂莲白又羞又急,猝不及防就往奥雅的手腕咬下去。
咱!她又得到另一巴掌!
这一巴掌甩得她眼冒金星头晕想吐,奥雅却已经脱掉自己身上的月白衫子压上她雪白的身子。
下一秒,一道强悍的力量狂暴的将他扯离。
穆札眸子变色,拳头已经抵在他的鼻头。
奥雅狂笑。「打啊,你打,有种你就把我打死!」
穆札出拳如风,拳是出去了,闷声响起,五指掠过奥雅的面颊,撞击上一旁的墙壁。
制不住穆札让他闯进来的黑天看着这一幕,哑口无言。
奥雅嘿嘿作笑,半侧身子靠在墙壁上,眼神涣散恍惚。
「我就知道你没种,连打我都嫌浪费力气是吗?」
穆札看也不看他,抓了条被单裹住发抖的遂莲白,抱起她转身离开。
这时的奥雅就像一条破棉被慢慢滑下地板。
什么……都……结束了。
后来,穆札强迫她吃了颗安眠药,要她什么也别想,好好一觉到天亮。
她吞了药,希望明天醒过来的时候可以忘记这一切。
穆札看着她逐渐睡去,温柔的替她抹去额头仍然止不住的汗——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得到幸福?
无解。
是的,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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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大打一场的消息又如火如荼的传开。
当消息一传到穆札耳朵,他只简单的下一道命令。
「给我找出散布消息的人,赶出宫去。」
这些无的放矢的人,越来越不像话。
「陛下?」
「我没有发脾气,哪天我要真的发火,我会让皇宫的老老少少全部滚回家吃自己!」
「耶?」那皇宫不就变成空城了?擦汗。「陛下真是幽默。」
「是吗?」他冷笑,笑得一干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让你们看到我幽默的日子大概不远了。」
这下,没有半个人敢再接话。
可怕、可怕好可怕。
穆札埋头回堆积如山的桌面,把并排站在他面前的人都当隐形人。
一排人看过来瞄过去,不免心虚。
事件发生至今,他们没有看过苏丹开口为自己辩解或莫名对臣子发过脾气,他的行程每天照旧,就算前苏丹也就是他的父王、母后把他叫去骂得他狗血淋头,也没见他吭过声。
他们没有人明白他心里的煎熬。
他们这些当人家分忧解劳臣子的人,没有一个曾经站在他的立场为他想过他的任何需要。
他还是克尽责任的处理好所有国家大事,没有因为私人情绪耽误过任何大小事情。
他们困窘的离开了。
有些想法来得迟,可是穆札已经不在乎了。
他有了在乎他,他也同样在乎的人。
所以,他有他自己的打算,而且誓在必行。
流言的确很快打住了,因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到一日时间,奥雅寝宫传来十万火急的紧急铃声;他是病人最怕惊扰,电铃一向备而不用,除非……紧急到来不及出来喊人。
是紧急的。
奥雅死了。
他任性的把黑天还有所有服侍的人全部赶走,自己长坐一夜,第二天一早被发现已然四肢冰冷,溘然长逝了。
疼爱儿子的父母自然在第一时间赶到,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们嘤嘤哀泣,无言,却以如淬了毒的指责眼神指向遂莲白。
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
遂莲白扪心自问,她没有等到奥雅发丧,给穆札留了封信,然后离开改变了她人生的地方。
她知道不会有谁乐意见到她的,既然不受欢迎,就摸着鼻子走开才对,总不好等到人家拿扫把赶,就难看了。
她这一走,再也不曾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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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台湾的桃园。
文华国小放学时间。
「老师再见!」
「小朋友再见!」
小学生三三两两向经过身旁的清秀女老师说再见,女老师也带着始终不减的笑容点头道别。
乡下小学生就是这点好,下课后迎接他们的不会是街头各种名义的补习班,也不会是父母忙碌的嘴脸,在这里,放学后的定义就是玩玩玩,只要别玩到忘记回家挨骂就好。
生意盎然的季节啊,电线杆的杂草也好,到处飞的麻雀,就连人家家中飘散出来的煎咸鱼也觉得可口起来。
「磅啷!」一个粗鲁小孩推开自家纱门,头顶上还戴着校帽,他圈着嘴,对着还走在路上的遂莲白大喊。
「老师,我阿母叫你赶快回家,别再慢吞吞了啦!」
什么?
她没机会问,小鬼头一溜烟缩头,纱门重新关上。
她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是个新的小型社区,四十坪大的房子就她一个人,叫她赶回去做什么?
加快了脚步,哪知道……
「遂老师,你还在这里摸鱼,赶快回家,快快快!」出来散步的阿婆看清楚是她,也在催促。
到底怎么回事?
不会是闹火灾吧?
所有的闲散心情都没了,抱紧要回家批改的作业簿,快步往自己住的社区而去,这一路不过就几百公尺,中药行福态的老板娘,冰店的帅哥,瓦斯行的员工,水果摊的水果妹,泡沫红茶店的……客人,竟然都诡异的叮咛她赶快回家。
这是啥状况?还好她不是人人喊打的蟑螂,要不然这条街就难过了。
守卫看到她嘴都咧到嘴边了。「遂老师,你可回来了,我差点都想叫里长伯广播了说。」
遂莲白冷汗直流。「谢谢大哥手下留情。」
这一广播,她明天怎么做人?不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快上去吧,你老公已经等了你整整一天了。」
她心里一动。
莫非,不会吧!
谢过一脸兴味的守卫,她连忙进电梯,按下数字,这才发现一颗心乱得一场糊涂。
她到底在紧张什么,这几年她跟穆札还是有保持联系的,科技这么发达的现代,两人偶尔还会在视讯上聊天,互通Mail,只是一时之间没办法消化他突然到台湾来的消息。
而且,他还对外乱放话,明天……哎呀,要怎么去跟大家解释啊?
电梯门开了,门外等待着她的是一双大大的黑眼。
慌乱等各种情绪都无法形容遂莲白又见到穆札的感觉,她把抱着簿子的手换来换去,「怎不先通知我,我都不知道你要来。」
「事前我也不知道。」
「难道是临时决定?这不像你的风格。」
有两句话垫底,心跳好像正常了,她可以堆起笑容,面对他了。
「不请我进去?我站得腿都酸了。」其实他一出现,摸清他来意之后的社区住户几乎每家人都请他进去坐,遂莲白的好人缘让他受惠许多呢。
瞧他一眼,遂莲白拿出钥匙开门。
「桑科跟琴为什么没跟来?」
「我已经没有随扈跟保镳了。」他回答的再自然不过,走进屋内的他到处浏览摆设,一边看一边点头。
「我不懂。」把学生的数学作业簿放下,钥匙也挂在招财猫的手上,这才穿上室内拖鞋进客厅。
穆札非常主动的找到冷气遥控按下空调启动,然后脱衣,还把遂莲白放在鞋柜上的作业本子搬到客厅桌上翻阅起来。
那模样就好像回到自己家那么自然。
遂莲白撇撇嘴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这家伙,在他的皇宫那么多文件还没看过瘾,这会儿看起小学生的作业簿,真是劳碌命。
「喏,茶。」
「谢啦,我们几时开饭?」
「附近有家小馆子,我们可以去那里吃,」
「坐下吧,不要一副急着要赶我走的样子,太明显了。」他的心情显然很好。
「前天在即时通上面你根本没有一点要飞来台湾的意思,为什么……」
「好奇宝宝,看起来我不满足你的好奇心肯定没有晚饭吃了。」
「我已经赏了你一杯茶。」
「这个。」
他掏出一份有着汶莱皇室徽章的信封,信封不新不旧,上头的字迹有些熟,却一时想不出来是谁的笔迹。
「我也是不久前才拿到手。」
遂莲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抽出信纸,摊开那应该属于过去的回忆——
大哥:
我一直想当坏人,可惜,我们家的基因太优秀,让我的坏人演得不伦不类,荒唐走调,可笑之至。
我坏不坏呢,不是重点。
但是,压根,我就是不想祝福你跟莲白。
当你看到这信的时候,我坟前的草恐怕长得比人还要高了,我就是要当坏人,你拿我没办法的对不对。
五年,太长了吗?
一点也不!
其实,我想随便填个七年、十年,或者干脆诅咒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后来我又想大哥年纪也大了,五年后,要是你们这两个傻瓜蛋还执意要在一起,那么,莲白就是你的人了。
人是你的了,大哥,当然,祝福,没有。
也许下辈子我的心胸会宽大些。
最后龙飞凤舞的以钢笔签上奥雅的全名。
「奥雅……」遂莲白热泪盈眶。
她的城堡一直是空的。
她的国王,从来都不在家。
那城堡,不管是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不管是在热闹繁华的纽约,还是好多年过去在如今的台湾,她城堡里没有国王。
她的国王总是让她等了又等、
你曾惦记过一个人吗?
那种滋味到后来会因为爱得太深而失去了感觉,
现在,在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她的国王即将回来+
她该用什么表情迎接?
「黑天把奥雅的遗言执行得很彻底,直到几天前才托快递把奥雅的遗书寄给我。」用寄的,表示那个忠心耿耿的男人还是不打算面对他。
「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叫人不敢置信,经过这些年奥雅竟然肯原谅她,或许,不是五年后的这时候,在事情发生的那当下,宽大的他已经不计较了。
奥雅……奥雅!
遂莲白用力捏自己的颊,怕又是一场梦。
穆札好笑的拿掉她自虐的指头,亲吻她。
「我就知道他是好人。」
「他说了,我们家基因很优的。」
「可是,你能跟我做一对平凡夫妻吗?」
她对王室的生活很早就失去信心了,现在也不认为自己愿意为了爱情又回去。
「我能。」
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很久。
「我城堡里的国王回来了吗?」
「不走了。」
她点头,默认。
苦尽,终于,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