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逍默默的望着山腰下的官队,手里捏着未拆的信,万分清楚它的存在是个可怕的分化…
原本,顾云逍一直不怕童剑旗对风城意难忘,即便妒火中烧,他还是能够忍受,因为他知道,风城不可能有所响应。
可没想到,风城竟会在那急伤中冲破牢固心头的枷锁,呼唤了童剑旗!
这个心动的痕迹,就像一把利刃,狠狠的划断童剑旗对顾云逍仅存的依赖,当下就让童剑旗决定奔向风城怀抱!
所以顾云逍完全乱了分寸跟理智,为了相留,只得击昏了童剑旗,然而,他心里很明白,阻得了一时,阻不了一世。
只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他实在太想独占童剑旗了,自第一次见到他时,这个疯狂的想法就征服了自己的理智…
「顾云逍,把信给我。」童剑旗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顾云逍心一抽,没有回身,只把信捏得更皱折。
「顾云逍!把信给我!」童剑旗干脆走到他身畔,猛力拉着他手臂,让他面对自己。
面对童剑旗的冷漠及追逼,顾云逍心里有种从未有的委屈…
「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吗?」
童剑旗被他这句话刺的有些心慌,但是,比起他手中,风城让人送来的信笺,童剑旗更加在意。
「请…把信给我。」
看着童剑旗硬生生避开自己的注视,顾云逍不由得咬牙道:「我不会给你的。」
听到这话,童剑旗当场又把刚刚对顾云逍的微薄歉疚收的一乾二净,变脸道:「你干什么这样?那是我的!!」
顾云逍却将手伸向山谷,森然一笑道:「那又怎么样?你现在既是跟我逃亡了,这东西对你根本没什么用!」
童剑旗轻飘一眼山谷,随及道:「你最好把它丢到山谷里…」说着,已作势走向谷缘,竟似乎想跳下去。
「你这个疯子!」顾云逍当场气急败坏的将信扔给他…
童剑旗捡起信,完全不看他,只顾着将信弄平整,然后小心翼翼的拆开…
顾云逍没有看,也不想看,但是眼望着童剑旗泪花在眼眸中乱转,他是越来越惊心,正想用什么话打断童剑旗的情绪时,童剑旗已抬起头颤声道:「我…要去找风城!」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要去找风城,他跟我约在王棋坡,他要跟我一起走!」
顾云逍突觉头一昏,怒道:「他在骗你!」
童剑旗却背转身,淡淡道:「你阻止不了我。」
「不准去!」顾云逍神情阴冷的望着童剑旗背影。
童剑旗皱皱眉,心脏急遽的跳着,其实,他也觉得这个「约」有着鸿门宴的气氛,然而,他现在却宁可被风城骗,也不愿放弃。因为,半年前的那次离别,太椎心刺骨了!
午夜梦里的风城,已要求了无数次:你跟我走吧!你跟我走吧!而自己也响应他:「好!好!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却在每次清醒时,全部幻灭!所以,他不想再受这样的煎熬了!
顾云逍当场绕到他身前道:「我不会让你去,除非你杀了我!」
童剑旗用着怨毒的眸子瞪视他道:「你应该知道,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顾云逍挺起胸,将自己背负的长剑,丢给他,同时右掌拍了拍心口道:「有本事,你就刺进来!」
童剑旗咬咬牙,右手紧紧捏着长剑,几乎贴近他喉头的指着他道:「你不要逼我!」
「你也应该知道,你打不过我,除非,你现在杀了我,不然…」
童剑旗没等他把话说完,竟忽将手一送,真的把剑刺向他心口。
顾云逍登时吓了一大跳,反射的向后退一大步,双手赶紧抓住刀刃。
一阵锥心的刺痛自掌心传到心口,顾云逍呆呆的低头下望,那刀尖可以说几乎要划进胸肌了,然而更令他惊骇的是,童剑旗这一刺并不是开玩笑,因为若不是自己真的使力阻挠,这一刀已要了命!
顾云逍实在不相信他真的下了手,惊愕中,他抬眼望着童剑旗,却见童剑旗雅秀的五官满是阴冷的神色,那咬牙切齿的表情,让他明白,童剑旗对于自己这个疯狂的行为根本没有半分悔意。
顾云逍神情从未有的痛楚道:「你…就真这么恨我?」
「不错!」
「难道…你对我的感情…半点不存了?」
这句话让童剑旗十足反感,他苍白的脸瞬时涨的血红,怒不可遏道:「我从没有爱过你,哪来的感情!」
这次,顾云逍的心真的被刺伤了。
他的双眼不再火爆也不再凶残,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绝望与愕然。他怔楞的放开刀子,茫然的退了好几步。
这反常的神情让一向冷酷的童剑旗不得不回想着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然而,”我从未爱过你”却是最常挂在嘴上的,因此他想不通顾云逍不为自己拿刀杀他而生气,何以会为这句而生出如此难受的表情。
接着,童剑旗像看到一头被抢了王位的狂乱狮王,失神的在四周大步的踱着,来回的踱着。
「你!」顾云逍忽地愤恨的指着他,却又像不知如何说话,直踱了好几圈,才又绕到他身前,再度举起血淋淋的手,万分激动道:「你,你,你可以…杀了我!」他瞪着血红的大眼,咬牙切齿又道:「你可以…离我而去….」话未完,他又一脸狂乱的踱着步,瞬时才又冲到他身前吼道:「你现在可以去找风城!但是,你,你不能说你没有爱过我!你不能!你不能!你不能!」说到最后,他几乎是用吼的了。
他走离童剑旗好几步,痛楚的怒吼着。斗大的泪珠终于自他骇人的血红大眼落了下来。
这是童剑旗第一次看到这野兽般的男人哭,而且是真正的哭,用着喉咙,胸膛以及全部力气在哭。
那声音回荡在这空况的坡地,竟令人觉得如此凄凉而绝望,活像只受伤的狮王,悲怆的挣扎在生死边缘。
「你可以杀了我,你可以离我而去,你可以去找风城,但是,你不能说没有爱过我!」
不知为什么,童剑旗竟无法将这句话丢出记忆,也无法忘了这男人的哭声及要求。
然而,我爱过他吗?很久很久以前,我有吗?童剑旗的记忆飘荡到遥远的过去…那初次相会的一日。
他的瘦弱总让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也想象哥哥们一样,在父亲的寿诞上表演精湛的武艺,然而,身体实在太脆弱了,拿把剑都嫌重。
训练场里,他都只有观望的份儿,哥哥们也都把他当成一个不需要成长的人,因为他最小,而童家,已有五个后继,多了他一个,也不差的。
直到这个外来的师兄蓝廷安,发现了他。
「你考虑的怎么样?只需要全听我的安排,一定可以办到的!」蓝廷安走到他身前,温和的笑着。
蓝廷安的出身似乎只有童家父老知道,而父执一旦看重他,童家子女也就尊崇,反正他的武学造诣以目前来看,是高出童家子女太多了!更遑论这几年,他几乎成了童家一份子,和童家几位兄长一样身负着护镖及指导人员拳脚功夫的责任。
只是最近,他总会突然甩开人群,走到童剑旗身前,说这句话。
童剑旗放下手中的硬弓,默然无言。
对他来说,就是练的分筋错骨,也及不上兄长的一分,因此他一直是等训练场没半个人时,自个儿偷偷摸摸的玩着,其馀时,帮兄长递递毛巾,倒倒荼就好了!
蓝廷安看他不说话,忽然自怀里掏出两个东西,动作迅速的套在他腕上。
童剑旗登时觉的双手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不由得怔楞的望着他。
「这把弓目前对你来说还太重。」蓝廷安手一伸就轻巧的夺了过来,随及笑道:「你这段期间先不要练了,只带着这东西,连睡觉也不要取下。」说着,他拎起一条手巾,沾了水递给他道:「来,你把他拧干。」
童剑旗接过来,用力的将它拧了拧,却因手上带了沉重的家伙显的十分吃力,好不容易觉得该是拧干时,蓝廷安一接手,「哗啦」一声,毛巾竟然又被他挤出一堆水。
「当你能将毛巾拧到我都挤不出水时,再来找我。」
童剑旗很听话。对于能被这个大师兄「注意」到,他的心很兴奋,虽然他从不认为这样作是否真的能帮自己什么忙。
但是,能把递毛巾变成他练功的方式,他很开心,至少,以后就不用怕偷练时,被兄长们取笑自不量力!
当然,刚开始,他也被念了:「怎么连毛巾都拧不干!」然而,兄长们的刺激及怕蓝廷安失望的在乎,果然让他在短时间内改善了状况。
「很好!」蓝廷安拉起他的手,忽然又塞了条黑黝黝的东西进他护腕里。
童剑旗登时又觉的重的举不起来。但听他道:「我又加了个铅块,待你习惯了,我会教你拉弓的。」
这次的沉重让他连吃饭都会发抖。所以他连菜也挟不起来,深怕被取笑,他都只吃着白饭。没想到这个举动,童家几十个人都没有注意,蓝廷安却看在眼里了,因此便刻意的坐在他身畔,趁着大伙不注意时,帮他把菜挟到碗里,就这样,蓝廷安的体贴维护了他的自尊。
待童剑旗将护腕取下时,已过了好几个月了。可是手却因为突然失去了重量,变的轻盈而难以控制,任何东西都掂不出轻重。
蓝廷安笑了笑,将一把硬弓塞到他手上道:「你拉拉看。」
童剑旗为怕不够力,赶紧用力一拉,没想到以前闻风不动的弓弦竟被他生生扯断了。
「以你现在的力气,这把弓又不适合你了,所以我帮你弄了一个。」他转手递给他一个银光闪烁的漂亮硬弓道:「这是我带来童家的,现在就送给你。」
再来的几个月,蓝廷安都趁没人时,认真而用心的教他如何瞄准、放弓、拉弓…大家眼见童剑旗越来越精湛的射弓技术,心里对蓝廷安真是崇拜的五体投地。
童剑旗常常黏在蓝廷安身边,蓝廷安也表现的非常在乎他。所以晚上是他们个别练射的时间,已变成了了不成文的规定。
因此,当有一天,蓝廷安突然告诉童剑旗:「你的射箭技术已变的十分精确,以后,我…就不再晚上另外教你了!」时,童剑旗呆住了。
童剑旗用着黑白分明的瞳子,紧张的盯着他道:「为什么?可是…你说我的距离感还没有抓的很好…」
蓝廷安不知怎么,竟避开他的眼光,淡笑道:「这只要多练习就好了!而且,最近都有慕名进童家锻炼身体的村汉,您父亲都要我处理,真的很累,实在分不出心了!」
看着蓝廷安勉强而疲惫的笑容,童剑旗的心里没来由的不安,可是他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要求累了一整日的蓝廷安,浪费晚上的休息时间特别关照自己,因此他只能点点头。
没想到隔日,蓝廷安就接下了一件案子,护镖到京城,整整三个月才回来…
这三个月是童剑旗最难熬的时侯。长那么大,他第一次尝到思念的滋味。蓝廷安让他找到了自己,却也让他再度迷失了自己。
童剑旗永远记得,当他听到蓝廷安回来时,自己是如何丢下手边的工作,冲到前厅去的。
被众人围在中心的蓝廷安因三个月的奔波,操的神情困顿,只是体格依旧挺拔。
蓝廷安向童老爷交代了行程及结果,兄长们帮他接风洗尘,因为这次是协助官府运送两江因亏空被抄家的大户财务,所以案子很重要也没有半点失败的机会,原本要由童老爷亲自护送,却碰到童家老大成亲,才交由他这个”外人”出力。
蓝廷安应付了一整日,好不容易才躺在床上得以休憩时,敲门声却又响了起来。
疲惫不堪的蓝廷安不得不好整以暇的穿好衣服开门,却看到童剑旗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这不禁让蓝廷安的困倦登时烟消云散。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蓝廷安急急的将他引进房。今天,他一整日都没和童剑旗照过面,所以也没注意到他的脸色竟变的如此糟糕。
童剑旗走了几步,便停住了脚,只顶着苍白如纸的脸望着他道:「没什么…」
眼见蓝廷安脸上闪过一丝惊疑,瞬时才堆出温和的笑容,拍拍他头道:「今天都没见到你,这三个月长大不少!」
童剑旗侧头避开他的手,神色严然道:「我有看到你,你一回来,我就到前厅看你了!」
「是…吗?我没注意到,忙着跟老爷说事情…」蓝廷安的神情明显怔楞一下,随及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喔!看你师父来啦!算你有孝心!」蓝廷安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道:「真懂事,你先去休息,明天我再来验收你三个月来的练习成果!」
「我都没有练习。」
蓝廷安怔了怔,不由得问道:「为什么?」
童剑旗堵气似道:「你…不在,我不会。」
「这什么话!」蓝廷安显的有些生气道:「怎么能要人随时盯着才练?」
看着他生气,童剑旗忽然有些紧张,委屈的瞧了他一眼道:「我知道…可是…我很想念你,所以都定不下心。」
蓝廷安似乎没想到童剑旗会这么直率的表达思念,不禁呆了呆,登时背过他,语气也有些迟疑道:「真是推卸责任,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会帮你复习!」
童剑旗忽然跑到他身前,激动道:「我…没有推卸责任!我只是很想你!」
「剑旗,你…你是怎么了?」
「今天,你连看我也不看,我一直在等你!」童剑旗光洁清秀的脸旦忽然露出了不满道:「我知道…你一心只有三姐,你回来除了哥哥外,只特别去找三姐,爹爹说等你回来,要把三姐嫁给你,对不对?」
听着童剑旗的理由,蓝廷安也不知为什么就忍不住跟他解释着:「你三姐喜欢玩刀弄剑,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我回来才特别找她问了状况,就…跟你一样啊,只是今天实在没时间,而你,三个月都没练习就算了,竟还三更半夜跑来…说这些莫明其妙的事,难道你以为你是童家少爷,我就得随时让你指派吗?」
童剑旗似乎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突然一把便抱住了他,脸埋在他怀里,激动道:「我不要你娶三姐!」
蓝廷安吓了一大跳,忙要挣开他,然而童剑旗却紧紧搂着不放,嘴里更是哭着道:「我不要你娶三姐!我不要!」
蓝廷安似乎怕他的声音惊醒了别人,忙轻拍他背脊道:「你别哭,别哭,你先放开我…」
童剑旗将埋在他怀里的头摇了摇,却怎么也不放。
蓝廷安粗喘几口气,再度沉声道:「你先放开我,剑旗。」说着,便使出了蛮力,硬将童剑旗的手扒开,便见他苍白如蜡的脸,已涨的血红且布满泪水。
他一颗心被童剑旗的举止弄的焦躁不堪,却又无处发泄,只得将他引到桌前坐下道:「我…先去弄毛巾让你擦脸。」
灯烛下,童剑旗的神情又恢复几月前的削瘦疲弱,他失魂落魄的坐着,双眼却机灵盯着蓝廷安,似乎深怕他突然不见。
气纷沉静一阵,蓝廷安才拉把椅子,坐到他对面,温声道:「告诉我,是谁跟你说我要娶你三姐的?」
「他们都这么说。」
「好,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会娶她,你信不信?」
童剑旗双眼忽然生光,惊喜道:「真的?」
「真的。」蓝廷安严然的点点头,随及道:「但是…我不可能永远不娶妻的,不是吗?」
童剑旗怔了怔,垂下眼神道:「我…知道…」
「那就对了,不管我要娶谁,你都得长大,更何况整个童家,大家最疼的就是你,不然你爹爹早就又打又骂的逼你练武了,怎能容的了你病恹恹的长那么大?」他吐口长气,忽然将眼神飘向一旁又道:「我…很高兴你这样喜欢我,可是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知道吗?再说,你不准我娶妻生子,那你自己难道就不会长大,不会娶妻生子?」
「我不娶,我只要陪着你。」蓝廷安说这么多,童剑旗却只听后半段。
蓝廷安笑了笑道:「剑旗,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懂!」童剑旗挺起身,认真道:「我喜欢你,为什么就不能只跟你在一起?除非你不喜欢我!」说完了话,他忽然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随及小心奕奕的试探道:「你…不喜欢我吗?」
蓝廷安有些为难的避开他目光道:「我…当然喜欢你,但那种喜欢…跟要娶妻子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那里不一样?三姐可以陪在你身边,我也可以!」
「我跟你说了,我不娶你三姐啊!总之…」
童剑旗忽地打断他的话,急迫道:「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只想和我在一起?」
蓝廷安睁大眼盯着他,只觉一股血脉正倒流着。
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都不用做!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是,一直是啊!只是我们根本不可能这样!不然…我又何必避开你呢?!
望着眼前这个焦急惊慌的容颜,这句呼唤在蓝廷安心头真如狂风作浪,汹涌翻腾,可偏偏是怎么也无法说出来。因为只有他自己明白,早在进入童家开始,自己就深深爱上这个稚嫩的面孔了!
那清秀的脸庞,脆弱的眼神及充满自卑的谈吐,在在挑逗着他的心灵,让他不可自拔的想要靠近他,只是,他真的太年轻了,年轻到蓝廷安完全不知怎么面对。
只能无止境的压抑着随时要夺膛而出的冲动,放缓着脚步,让自己得以慢慢的,悄悄的走向他,待在他身边照顾他,教导他。
对他来说,能把着他的手,闻着他的气息,听着他的声音,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然而,这样失常脱轨的迷恋,却让蓝廷安越来越不安。因为近月来,自己已越来越无法控制靠近他时,那突然翻腾汹涌的爱欲,想紧紧拥抱他,爱抚他,占有他的想法,越来越浓烈,像惊风怒雨一样,几乎让他疯狂。
所以他才坚决的接下那件案子,远离他。
如今,童剑旗竟然自动送上了门,这如何让蓝廷安心头能平静?!
好不容易,蓝廷安才抚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咬着牙,压住向他表白的冲动,艰涩道:「剑旗,你的哥哥们…都在你身边啊,要我做什么?」
童剑旗突地站起身,大声道:「不一样,我不要哥哥,我要你,我要你眼里只有我,没有别人,没有三姐,只有我!」
面对这串毫无演饰的表达,蓝廷安半分也不能回应,不由得焦躁的站起身,匆匆踱了好几步,才定下神道:「你,你不觉得你太霸道,太自私了!你这样赖着我,算什么?」然而话一出口,却已被自己的慌乱吓一大跳。
直看着童剑旗怔楞的表情,看来他似乎听不出自己的抱怨,才忙深吸几口气,缓言道:「剑旗,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的,到时,你多和人相交往来,就不会这样想了!」
童剑旗听他说的冗长,脸色从激动变得面无表情道:「你骗人,你不用装的这么无所谓!」
蓝廷安呆了呆,不由得怔怔道:「什么…意思?」
童剑旗忽然露出一抹不同他年龄的冷笑道:「你明明就喜欢抱着我,亲着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蓝廷安煞时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白的毫无血色道:「你…在说什么?」
「你每次把着我射箭时,心都跳好快,我都感觉的出来!你喜欢贴着我的面颊,亲我的脖子,我都有感觉,我不是三岁小孩,我懂的,我懂的!如果你不喜欢我,怎么会这样呢?」
蓝廷安被他说的头昏脑胀,呼吸困难,完全不知如何办解,别说这些都是真的,就是想转圜这些动作,根本也不知道要怎么编派。
他急速吐了口气,像失序的陀螺,慌乱的在房里踱着步,抚着脸,抓着额,半分眼神也不敢停在他脸上。
好久好久,蓝廷安才停下脚步,背着他,喃喃道:「你,你…会恨我的!」
童剑旗看他失控的踱着,心里有些紧张,但他仍缓步走到他身前,轻轻拉了拉他衣角,娓娓道:「我为什么要恨你?如果你喜欢抱着我,亲着我,我无所谓,我…不会跟人说的…只要你喜欢,你要我做什么都好!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很喜欢你这样对我就好了。」
蓝廷安怔怔瞧着他,他从没想到童剑旗会有这样直率的反应,心里实在又惊又喜却更多的罪恶感。
自己大他整整十岁,人生的历练远比他丰富,如今又怎么能因一时的爱欲情潮而贪图这稚嫩的容颜?
有此憬悟,他突地推开了他,怒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懂什么!我是你师兄,你的师父,你出去,我不想听到你说这些荒诞不经的话,若你再胡思乱想,我明天就离开童家!」
「大师哥…」
「出去!」蓝廷安万分激动的瞧着他吼道:「我再说一次,若你再说这些话,我明天就离开!」
童剑旗被他吼的心一惊,整个人呆了呆,随及想到他或许真的会离开,不由得吓的慌了手脚,眼泪直在眼睑中转着,正想再说什么,蓝廷安已又道:「出去!不然我们连兄弟都没得做!」
童剑旗听到这些话,真是又难过又害怕,他赶紧抹抹泪,走出去,然而就在开门前,他又忍不住回头道:「你…说…你不会娶三姐的,要…说到做到…」随及也不敢再逗留,急急的走了出去。
到底是谁勾引了谁,让彼此走到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蓝廷安呆呆的坐在椅上,失神的想到过去,自己在他身后,贪婪的享受这年轻又同性身体所散发出的气味,只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全入了童剑旗心里。
他什么时侯查觉的?我竟然毫无所知!
他说他懂,他真的懂吗?真的懂我要的那种感情吗?他真的了解那将会演变的多沉重多背德,多不被人接受吗?他只是占有欲强,还是真能了解,这种感情所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若不是如此难熬,如此难以忍受,当初我又何必离乡背景的跑来这里?
他还这么年轻,他如何能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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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炎热的夏天,日头无情的毒照着大地,要不是这场雷雨,地面都要被晒裂了。
然而也因为这场雷雨,让蓝廷安失了理智,穿破了界限。
这一日,他们躲在这山穴已一整个下午了,雨仍迟续下着。
上午的狩猎让童剑旗累坏了,他依着蓝廷安的肩头睡着。雨声雷声,声声惊人,他却睡的十分香甜。
对他来说,蓝廷安的肩头就像是个温暖的摇床,令他觉得舒适又安心。
为了让他睡的更舒心,蓝廷安缓缓挪着他身子,让他倒在自己大腿上,自己则默然的望向山穴外激烈不断的雨势。
然而蓝廷安的心情,也如那雨势一样激烈。
眼前,实在是个可怕又无情的考验,老天竟让他们共处在这样荒凉,与世隔绝,难以防备的地方。
蓝廷安眼见自己被欲火烧的焦头烂额,混身发抖,却是动也不敢动。因为他知道,一旦跨出了一步,未来会变成怎么样都太难想象,而这难以想象又实在令人狂乱,所以他轻手轻脚的将童剑旗放在地上,自己突然跑出了山穴,淋着雨。
他抬起头,在雨中狂吼着,哭着,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一生都要受这样的折磨。
在家乡,他第一次遇到了一个让自己有这种感觉的男人,挨到他成了亲,以为能”恢复”正常,可下意识又怕再碰到,便离乡背景来到这里,没想到,竟又遇到了第二个人,而且竟然是个男孩,因此,他实在快要崩溃了。
难道这就是世世代代,人人口中所歌颂的爱情?还是自己根本就有问题?竟老是对男人有这种欲火焚身的感觉?!
蓝廷安实在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然而这股欲望,实在烧的太过猛烈,几乎快把他的理智化为灰烬!
也不知淋了多久,心情总算稍加平复,突然感到拦腰一紧,他反射动作想甩开来,却听到童剑旗慌乱的声音道:「你干什么?全身都湿透了!」
他连拖带拉的将蓝廷安抱进洞里,紧张的望着他道:「你在干什么?干麻站在雨水里?你看,你都湿透了!我去取东西来烧,你把衣服脱了吧!」
童剑旗回身就往洞内钻,四处摸索着任何枯枝树叶,好在洞穴够大,似乎曾经有不少人待过,他匆匆捡了几把烧过一半的木块开始堆起来。
蓝廷安却突然开了口:「别点火。」
「为什么?你衣服湿透了,而且天色越来越暗,我都快瞧不清你了!」
「别点火!拜托…」蓝廷安忽然靠近他,轻轻压住了他的取柴的手,然而那他粗喘的呼吸声已令童剑旗有些异样的紧张,不由得缩缩脖子,小心奕奕道:「你…怎么了?」
蓝廷安忽然抱住他,随及将身体压了过去,精确的吻了他的唇。
他狂热的吸吮着,让他几乎要背过气。
童剑旗心里吓了一大跳,一阵呼吸困难,本能想推开他,但是蓝廷安纠缠着自己舌尖,竟让自己有种从未有的兴奋。
「廷…安…等…」最后实在快窒息了,才忙推了推他,却又想到自己曾说过,喜欢他亲自己,只好僵着身子不敢动。
就这样,蓝廷安像受到了鼓励似的,嘴巴不停的吻着,顺着颈、胸…同时动手脱去他的衣带,童剑旗紧张的动也不敢动,但心里却又矛盾的感到快乐,便呆呆的躺着,任他施为。
便见蓝廷安压在他身上,胡乱的摸索着,只觉得自己像只发情的野兽,体内一波波滚烫的热浪胀的全身几乎要爆炸。
「廷安…好…奇怪的感觉…」忽然,童剑旗吐着热气的呻吟声划破了他的混乱。
蓝廷安趁着自己尚有一丝理智时,痛苦的忍着欲火,赶紧撑起身子,颤声问着:「你…怕吗?」
童剑旗早被他疯狂的爱抚吓的呆若木鸡,但是不可否认的,又有些贪图这感官突然横流的激情,再加上一向骄傲的蓝廷安用这么卑微的态度询问,他不禁软了心,赶紧道:「我…我不怕…你…想怎么都随你…」
「剑旗…你…会后悔吗?」
「我不后悔….」
「你…爱我吗?」
童剑旗怔了怔,这个问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无法确切了解蓝廷安所说的「爱」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不希望他难受,因此忙顺着他的话道:「嗯…我爱你,我爱你…」
我说过爱他…我真的说过爱他…
童剑旗突然回过神。望着情绪几近颠狂的顾云逍,怔怔的说不出话。
「我要去…找他。」童剑旗突然用力的晃晃头,他不想再去回想了,和顾云逍的过去,实在太沉重,太复杂,他不想再回忆了!
「不准去!这是陷阱!」顾云逍不管泪流满面的样子,狰狞的瞪视着他,怒道:「不准去!」
顾云逍的愤怒反而刺激了童剑旗的任性,他登时将刚刚的过去甩到爪蛙国,尖锐的吼道:「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和他在一起。」
「你!」顾云逍的心几乎要滴出血来,那狂乱的妒火早烧的他晕头转向,然而仅存的理智却仍告诉他,自己一定要坚持!
「好,如果你一定要去,你就杀了我!」他咬着牙,阴狠的说着。
「你知道我会杀你的!」童剑旗握着剑,睁大眼说着。
顾云逍深吸一口气,挺挺身,冷冷道:「是,是啊!那你就杀吧,这次我不会再躲了!既然我是你不要的回忆,我的存在也没什么意义!」
童剑旗被他的坚持弄的有些暴躁道:「你不…用这样的!」
「我到现在仍不明白,你从什么时侯开始恨我的,我真的…死也不明白,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也不想知道了…」他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面颊,喃喃道:「太辛苦了,爱上你这样的人,实在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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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剑旗骑着马,快速的奔到风城指定的山头。
风城,就像漫漫长夜中的一点曙光,让他得以看到人生的光亮,他坚信,有他,自己的人生还有救,还有希望。
然而,就在奔驰的途中,他的心头突然没来由的一缩,竟是差点跌下马。他赶紧勒住马,直伏在马背上喘息。
好不容易恢复了,他茫然的四处望了望,觉得自己像被一股暗黝黝的风暴包围起来了。
意识到这点,他的心不禁有些害怕,双肩也变的好沉重,一股慌落落的无助感包围了他,好象自己突然间失去了什么支撑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强大的失落感?童剑旗的心跳失速跳动着,难道是离开顾云逍的原因?不,他赶紧用力的又晃晃头,他不敢去怀疑自己的决定,他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了。因此他继续策马狂奔起来。
到了,风城指定的地方到了。
然而,事情似乎变得有些奇怪,总觉得四周太过宁静了,没有鸟兽声,没有树叶搔动声,甚至没有风声,真的是静的不象话。
不对,他有种醒悟,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耳朵突然收不到声音了,因为呈现在眼前的小山坳,树影正轻松的摇摆着…
马儿似乎也意识到一股危险,竟是不听使唤,拚命嘶叫、跳跃,让童剑旗不得不用尽力气拉紧缰绳,好不容易定下了马,四周却忽然传来漫天过海,奇怪的摩擦身、脚步声,童剑旗赶忙张惶四顾,一那,他的心已直落而下。
原来整个小山坳竟被千百个官兵团团占住,而且个个饱弓未发,远远望去,每个人的脸都模糊不清,但童剑旗却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着报复般的蒸腾怒气与得意。
童剑旗还没反应出状况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罗魁,他黑红色的脸上,正有着从未有的快意。
「我真不敢相信,一封三言两语的飞箭短笺竟就将你骗到这里来?!」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摇摇头道:「真不知我们风六爷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童剑旗刚听罗魁把风城牵进来,心头还有些茫然无绪,待见到风城严然的面孔出现在坡上时,他惊呆了。一个可怕的想法窜上心口,让他心跳失速:「难道…风城竟真的摆了个圈套抓我?!」
「很意外吗?殷旗剑!」罗魁扬扬眉,冷酷道:「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你也有被乱箭穿心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