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只是想过一下夏天打猎、冬日烤火的生活吧?压根就不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
他在黑暗中淡哼一声。
次日午间,主人家差人来请,师兄弟二人随带路家丁来到厅堂,见摆了一桌饭席,屋里除了司徒少爷和三娘,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女子,其中一人粉面含羞地倚在司徒少爷身边,想是昨日那新嫁娘。
慕容显同司徒少爷寒暄几句,便有人进内堂扶老爷出来,他见老人家气色又比前日好上几分,不由暗想:“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司徒家安排这一下冲喜倒是冲对了。”
当下屋内小辈逐个上去请安,司徒老爷一一应答,这才入座。慕容显怕三娘不知轻重地又来缠七师弟,便先占了师弟身边的位子,却见她拉着另一个姑娘的手在另一头坐下,瞧都不瞧这边一眼。他不由有些纳闷,这疯丫头今日怎么规矩晓事起来?
司徒老爷乐呵呵地一扫席上众人,捋着胡子道:“老夫近日有两大喜事,一是独子终于了了终身大事,二是寻得故人之妇,人丁稀少的司徒家也多了一位少夫人,一位小姐,故而老夫无论如何都要摆上一桌,一家人一块吃顿饭。”说罢向他们引见,“这位便是我新得的儿媳妇,这位则是常来往的一位表亲……至于这两位少侠,想来也不必多介绍了,若不是他们奉师父之命千里迢迢送来奇药,老夫如今还下不了床呢!又多得他们帮忙,助我寻得往日义妹之女,说来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
慕容显忙客气几句,突见三娘身边秀气的女子站起来,举杯对司徒老爷道:“这些年来侄女常到庄上打扰,承蒙姑丈和表哥照顾,如今姑丈病情好转,表哥又喜得娇妻,我心里也高兴得很,要敬大家几杯。姑丈不好沾酒,我头一杯便先敬新嫂子,祝嫂子与表哥今后多子多福,偕手白头。”
慕容显见这女子声音细软,话却说得落落大方,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再一杯,要敬三姐姐,日后我来,你可要多陪我秉烛夜谈。”
三娘笑嘻嘻地站起与她对了一杯。
“这、这一杯,要敬两位大侠,”说到这里,秋庭的声音便有些不稳了,“两位……义薄云天,小女子……小女子佩服得很……”
慕容显忙端杯站起,底下暗踢师弟一脚,才让他勉为其难地学自己站了起来。却见敬酒的那人持杯之手微微颤抖,望着他们的眼神激动,目中竟隐隐浮现水光,他心下愕然,“这位姑娘做什么这样看着我们?”他倒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人家对自己有意,只是转目见身边师弟长身直立,剑眉朗目,不是他这个做师兄的偏心,七师弟确是一表人才……莫非?
心里思忖着,却见席下司徒父子交换了记意味深长的目光,显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只有三娘知道这位表小姐的怪癖,抿了嘴偷笑。
几杯酒敬下来,主人家殷勤劝众人动筷,司徒老爷说:“我年轻时性子定不下来,只把家室当作负累,到如今才晓得天伦之乐最是可贵,可惜内人过世得早。两位少侠,容老夫以过来人身份多嘴几句,江湖虽好,终是是非之地,输赢盛名数年之后都成过往云烟,便该早早成家才是。”
慕容显唯唯诺诺,想到多年前心仪的一个女子,更觉前辈这话说得有道理。他这辈子怕是要在江湖上孤身闯荡下去了,可七师弟还年轻,断不能让他步自己后尘,若有合适的女子,也该替他留意一下才对。想着看了师弟一眼,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对席上谈话置若罔闻。
他心里又为这个师弟愁了几分。
一顿午膳吃完,两人向主人告辞回房,慕容显一路仍频频回头张望。
“……二师兄,你究竟在看什么?”
“奇怪,沈家那丫头竟然没有跟上来……”他喃喃道,“她平日里不是最爱缠着你吗?”
“……”虞若竹轻描淡写,“或许她找到了伴儿。”
“也对,方才我看她与那位秋小姐交头接耳,似乎挺要好。”慕容显展颜一笑,“先前我还担心她不愿留在这儿呢,那丫头脾气倔,她若不愿,咱们可要头疼了。不过照这样看来,司徒家倒是挺适合收容她。”换而言之,七师弟很快就能摆脱她纠缠了。
正高兴间,忽见师弟放慢了脚步回头淡睨,他有些奇怪,“怎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庄里头的丫鬟似乎变多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慕容显不以为意,“听说新进门的那位少夫人是官家千金,她嫁进来,自然会多带几位丫鬟侍候。”
只是又走一段路,连他也察到了不对劲,“确是有些蹊跷……”怎么短短一刻,就有几批丫鬟与他们擦身而过,而且个个都要回头看他们几眼?
“……师兄,从刚才开始经过我们身边的都是相同几个丫鬟。”
这么说……慕容显苦笑一声,“这城里多是官商人家,鲜少有江湖人出没,她们大概是觉得稀奇吧。”唉,至于要往返几次偷看他们两人吗?如今的小姑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又跟上来了。”
是,不用师弟提醒他也能听见身后轻悄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眼角瞥见师弟慢吞吞地将腰间的佩剑移到手上,他突觉不妙,“等等,师弟——”
“铮”一声金石脆响,身后便响起几道尖锐抽气声,他回头一看,只来得及见着几个飞速奔逃的后脑勺。
虞若竹淡哼一声,将出鞘几寸的佩剑重又归鞘。
“师弟,你、你……”
“她们很烦。”他平声道。
“那也不至于出剑吓人家呀!不就是几个小姑娘而已?”
“……谁说我要吓她们了,我看看自己的剑不行吗?”
慕容显瞠目结舌,抖着手指着师弟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不成!蓦地一跺脚,把他拉到一处闲置石亭里坐下,“师弟呀,不是师兄说你,这一路上我看着你的一言一行,实在很让我忧心哇!”
“……”
“你应付凶险的能力师兄是信得过的,只是做事却不知轻重,尤其是对待姑娘家,像方才——唉,你这性子再不改,日后如何成家?就算碰到了心仪的姑娘,你总摆张冷脸吓人,谁还敢接近你?不都被吓跑了!”
见师弟不做声,他暗叹一下,转了话头,“还有一事,我昨日在喜宴上遇见镖局的几个镖头,听他们说百晓公子近日就停留在邻县。我思来想去,咱们这样守株待兔也不是办法,若那些黑衣人始终不出现,我们还要保护沈三娘一辈子不成?此事疑点应在她娘亲身上,只是那女子出身神秘,连司徒前辈也不知,我想那百晓公子手下耳目众多,虽是二十年前的江湖人物,他应也有办法查得出来,所以我打算去找他帮这个忙,只是这边没人照看着也不放心……”
“师兄的意思是,我留下,你寻人?”
“也只有这样了。”
“你既已决定,那还有何问题?”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是师弟你的清白哇!慕容显又叹一声,“七师弟,没有我在旁看着,你要留意不要与那沈三娘走得太近了,男女之防却要严守,庄里走动的人多,若被人误以为你与她有什么,咱们可解释不清了。”
虞若竹闻言,抬头看师兄一眼,“……二师兄,我问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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