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带着痛苦的记忆离开万全山庄时,他就发誓他要忘了一切,让仇恨来取代他心中甜蜜的记忆。
他要自己冷情、冷面,既然无法为娘亲报仇的遗憾会折磨他一辈子,他也不愿让仇人们好过。
就算他的仇人们曾经是他最珍而重之的亲人。
他学习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坚强的武装和冷酷的眼神,彻底封锁心中那块曾经柔软过的角落。他无情的遗忘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有时会在梦中出现的小新娘。
他缓缓的走,眼前出现一道半倒的围墙,几棵古松从破碎的围墙缺口探出头来,枝叶繁复,遮去一大片天。
荒烟边草中现出一道缺口,万焐裎毫不迟疑的跨了进去。
小径已经被荒草所淹没,巨大的树木和浓荫肆无忌惮的在庭院里占据大部份的空间。
迂回的曲栏,曾经美丽的回廊,如今长满藤蔓和杂草,青苔放肆的到处生长。
楼台、亭阁、长廊,都在风雨的侵蚀下,失去往日的样貌,呈现一种灰蒙蒙的阴沉。窗纸早已在岁月及多变的天气中,被摧毁殆尽,零零碎碎的挂在窗棂上。
曾经雄伟华丽的万全山庄,在大火跟岁月的轮流肆虐之下,往日的风貌早已荡然无存。
进入宾江县境后,早就听说关于万家的毁败,那时他居然隐隐有一些快意,有些报复的快感。
只是踏入如同废墟的万全山庄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那么庆幸万家的衰败。
他脚上突然踩到什么东西,低下头来一看,是一块匾牌,写着“暖雪阁”三个字,虽然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但他还是马上辨认出来。
暖雪阁是为飞雪所改的阁名,这座飞楼收藏他许多的回忆与笑声,站在这里,他似乎听见飞雪清脆的喊着他:裎哥哥,等等飞雪呀!
但是,当她最后一次唤他的时候,他没有停下脚步,也不曾回头。
他对她只有永无止境的憎恨,她的笑容和软语,再也不能撼动他一丝一毫。
经过一排绿阴阴的竹林,他终于走上惟一没被荒草淹没的小径。
小径的尽头是一排用青竹编成的围篱,而篱上交缠着蔷薇、菜萨、木香等等花卉,显得风雅异常。
这时候正是花期,花朵盛放灿烂如锦屏,缤纷而多彩。
万焐裎诧异极了,如此颓败的废墟,怎么还会有这样一个繁花如锦的地方?
依照方位看来,紧邻着暖雪阁的地方,是他以前的寝屋重楼。
他推开篱上的小门,接着有如雷击似的听到一阵低泣声。
万焐裎心中的疑惑更盛,会是谁在这荒败的废园里哭泣?
迎接他的是一大片灿烂的花海,一个绿衣女子背对着他跪坐在花丛中。
她的长发在春风中飞舞着,金色的暖阳笼罩住她的全身,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高举着一把匕首,剑身在日阳下闪着阴森的光芒。
飞雪微仰着头,双手忍不住发抖,韦家的花轿今天上门,爹爹拼命的挡住如狼似虎的家丁让她逃走,但她却无处可去,于是逃到这里来。
选择在重楼旧址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她到死都还是裎哥哥的新娘子!
她轻轻的唤了几声,“裎哥哥……裎哥哥……我要先走了!”
飞雪一咬牙,举起匕首对着自己的心窝狠命的插下去。
裎哥哥?!
万焐裎猛然一震,她轻轻的低语,却有如响雷似的打到他心里。
情急之下,他连忙扯下胸口那块公主所赠的暖玉,一使内力暖玉激射而出,后发先至,竟然打飞她手上的匕首。
飞雪只觉得有东西在剑上一撞,震得她虎口发麻,匕首脱手飞出,她惊骇的回过头来,长发在空中画下一道优美的弧度。
万焐裎知道,他将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刻,在她回眸的那一瞬间,时间几乎停了。
飞雪!他差点脱口而出。
她就像他梦中的记忆一样,那样的美丽脱俗,柔和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配上一张红润端正的小嘴。
他深吸一口气,察觉到那异常加快的心跳,飞雪……他的八岁新娘,他在洞房花烛夜丢下的妻子,她……长大了!
飞雪吓坏了,她还以为韦家的追兵已经到了。
她绝对不能让他们抓住她!
她往前一扑,飞快的捡起掉落的匕首,搁在脖子上,“别过来!”
“你做什么?!”
她居然三番两次想寻死?为了什么?演戏给他看吗?莫非她早已得到消息,故意上演这出苦肉计?
如果她以为这样能诱他打消休妻之意,那也未免太单纯了。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她惨然一笑,“柳飞雪生是万家人,死是万家鬼!要我入韦家的门,就带棺材来抬吧!”
他冷笑一声,“用不着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柳飞雪,你玩什么花样?”
他走近她,她紧张的后退一步,“站住,不许过来!”
万悟裎咧开一个毫无诚意的笑容,“我就要过去,你倒是死给我看呀!”
一滴滴的眼泪落下她的眼眶,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抵得过这个雄伟的男子?
裎哥哥,我等了你十二年,终究是见不到你一面!
她闭上眼睛,右手持剑划过纤细的脖子,一抹触目惊心的红慢慢的渗开来。
跟着她身子一软,像一朵飘零的落花,孤单的躺在翠绿的草地上。
“可恶!”她居然如此入戏,当真死给他看?!
母亲自刎的影像惨痛的在他每晚的梦里上演,而如今柳飞雪居然让他再一次重温苦痛?
他愤怒又懊恼的奔过去,然后飞快的点了她几处穴道,阻止流血的速度。
他看着她美丽的脸庞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而气息极微,若他再不采取任何行动,她必死无疑!人生是可以拥有许多选择,但却不见得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于是他扯下衣襟,捂住她的伤口,血流的速度已经趋缓,他抱起她毫无知觉的身躯,一步步的离开重楼,离开万全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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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飞雪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淡绿色的轻罗纱帐子,身上盖的是一件轻软的丝被。
怎么?这是在地府还是西天?
她下意识的想看清楚身在何处,才一转头就牵动伤口,引来脖子上一阵疼痛。
她抬起手来一摸,脖子上的创处包扎妥当,有人替她上药,隐约传来一股清凉的感觉。
她的眼光被窗边的一个英挺背影给吸引,那个背影有说不出的寂寞和冷清。
记忆猛然全回到脑里,她在牧雨馆自刎!难道她竟没死成,却被送进韦家吗?!
不,绝不!
万焐裎站在窗下,似乎在想些什么。她起身的声响惊动他,他回过头来走近飞雪。
他冷冷的盯着她,接触到她清澈的眼里有着一丝害怕和惊惶失措,但他知道,她死不了了。
“为了演好这出戏,你倒是下足了功夫,这成本不会太高吗!”她差点就真的香消玉殒,如果他没有及时施救的话,她早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只可惜,她下手太重对自己也太狠,伤了喉咙,从此之后是说不出话来了。
飞雪没办法理解他话里的含意,她只知道要逃开。
她抓起枕头奋力的朝他丢过去,然后跳起身子,赤着双足夺门而出。
万焐裎的动作快过于她,他一个闪身便已经拦在她身前,“别轻易考验我的耐性,回床上去躺着。”
飞雪张着嘴,惊讶万分的发现她居然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她骇然的捂着嘴,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而万焐裎很满意的在里面看见无助跟痛苦。
他粗鲁的抓住她的皓腕,毫不怜惜的把她丢到床上。
飞雪不断的后退,直到背抵住墙壁,她把自己全然的蜷曲着,想要求他放了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断的靠近她,在她绝望的发现自己无处可逃时,她跪在床上对他磕头求饶,无助的眼神叫他心痛。
她在求他别靠近她!
他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万焐裎伸手攫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托起来,强迫她与他相对,“我对你没兴趣。”
他把飞雪推倒在床上,“给我躺着,如果让我发现你起来,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他大踏步的走出门去,重重的带上锁。
飞雪马上跳下床来,她怕这个冷冰冰粗鲁的男人。
她用力的推推门,发现从外头锁上了,而窗子任凭她怎么使力的晃,就是打不开。
她沮丧的坐倒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泪珠不断的滚落在衣襟,再跌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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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答应!”韦经政恶狠狠的说。
好不容易他的小美人要到手了,居然杀出这个不识相的程咬金,替柳飞雪还债!
“要不要随你。”万焐裎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他将飞雪安置在太子的行宫里,出门寻找万天山庄毁了之后,她和父亲的落脚处。
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会是他记忆中那个跋扈而固执的亲爹;那个挡不了多少风雨的小屋,居然是飞雪他们生活将近八年的家!
从朱婶和王大夫口中,他知道飞雪多么辛苦的在替他尽孝道,服侍他久病的爹,而韦经政是怎么样的强逼她改嫁,而她抵死不从。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把自己当成韦家的人马,她居然认不出他来!
“我告诉你!”韦经政追了出来,气势汹汹的说:“我爹是知县,识相的话就把柳飞雪交出来,本公子不要钱,只要人!”
万焐裎回头看他一眼,眼里的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少啰唆,别惹恼我。”
韦经政被他的气势一惊,不敢再恃强,他突然想起他爹说过这个人大有来头,他不能得罪他。
最后他无奈且愁眉苦脸的拿出飞雪打了手印的条子,“她亲口允我的,说好春天要嫁给我,怎么能反悔?”
万焐裎困了一眼,写的大意是说柳飞雪愿嫁韦公子为妾,出自自愿,绝无强逼之事,底下是个血淋淋的指印。
“我们早已两情相悦,只是碍着她公公久病不死,其实她早就跟我暗通款曲!”他为了得到飞雪,不惜昧着良心说谎,信口雌黄的毁她贞节。
万焐裎夺过字条,收入怀里。
他会查清楚,他最痛恨人家私通、互结私情,当年他的家一夕之间崩塌,不就是因为爹和姨母暗通款曲吗?
他绝不能原谅这种事,若柳飞雪如此不知检点,他也不是没有办法查出来。
韦经政嘿嘿的冷笑,宾江是他的地盘,只要他一声令下,谁敢不照着他的说词走麻烦就大了。
这下子,柳飞雪可跑不掉了!
飞雪拼命的擂着门,徒然的想喊叫,但她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或许是伤得太厉害,没想到她没死却失去声音。
西斜的日光从窗缝里透进来,她终于绝望的坐倒,将头埋入手心里,悲悲切切的哭起来。
突然一阵铁链的声音响起,接着门被推开。
万焐裎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看见她坐在地上,心里一软,但一想到她的不知检点、与人私通,他的一颗心马上就冷下来,恨意令他完全忘了当初见到她时,她因不下嫁韦家而了心寻死。
查访一下午,几乎街坊都异口同声的指证她的确和韦经政有苟且!
这样脏污的女子,怎么有资格待在他的屋子里?
他粗暴的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拖,接着将她横放在马鞍上,往她的小屋奔去。
飞雪刚开始还不明白他的用意,因此心里充满惊惧,等到他在她家门前把她放下来之后,她才带着感激,匆匆的撇了他一眼。
万天生脚步蹒跚的迎出来,“飞雪……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飞雪猛摇头,只能流眼泪。
他看着飞雪颈里还缠着绷带,紧张的问:“怎么了?!怎么伤的?要不要紧?”
“她伤了喉咙,从今以后只能当个哑巴。”万焐裎有些幸灾乐祸的说,“我真该庆幸你给我挑了个人尽可夫的好媳妇。”
万天生凄凉的看着他,“焐裎,你怎么这么说?”
焐裎?!
飞雪惊讶的凝视着他,他是裎哥哥?!
不……不会的,她的裎哥哥温柔又斯文,绝对不会是这个冰冷又霸气的男人!
他看着她脸上充满着不信与受伤的神色,属于报复的快感节节的高升。
她与韦经政有所苟且的事实,完全烧尽他的理智,让他记起自己对她的憎恨?!
他从怀里掏出早已写好的休书,直接往她脸上丢去,接着飘然的落在她的脚边。
飞雪一动也不动,她只是悲哀的看着他,她的裎哥哥依然活在过去,依然活在他母亲的阴影之下!
“这是你等了十二年的休书,从今以后,你爱嫁谁就嫁谁。”
他掉转马头扬长而去,将处在震惊与错愕的飞雪和老父留在原地,毫无依恋的再次离开他们。飞雪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如果她能说话,她会喊他,“裎哥哥,等等飞雪呀!”
可是她失去声音,就算她的声音依旧动听悦耳,她也喊不住他了。
十二年前,他没有为她留下来,十二年后的今天,更没有理由为她留下来。
万天生再次被儿子的绝情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口气猛然喘不过来。
他张大嘴,想骂骂这无情无义的畜生,可是他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眼前发黑,就直挺挺的躺下去。
飞雪惊慌的摇着他的身子,在心里凄厉的大喊:“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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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商市,一如往常的热闹,不同的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跪着一个全身缟素的姑娘。
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只看得到那两排扇子般的睫毛,和小小的、哭红了的小鼻头。
旁边几个彪形大汉正粗声粗气的赶人,“看什么看?没瞧过热闹是不是?当心老子扁你们!”
大家看见他们凶狠又蛮不讲理,都不敢多看,纷纷走避。
他们可是韦家的家丁呀,谁敢得罪他们呢?
喜乐远远的看见一群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忍不住对李非云道:“六爷,我瞧瞧热闹去。”
李非云点点头,和万焐裎进了镇上最热闹的一家茶馆听曲,他们就要回京了,因此他得把握时间,听听江南美人的软语小调。
喜乐挤开人群,抓着一个憨厚的中年人问道:“这是什么事呀?那姑娘是做什么的?”
中年人低声回答,“说起来也怪可怜的!这姑娘家里穷,爹又死了,身无分文又举目无亲,只好卖身为奴只求葬父,谁知道咱们县太爷的公子看上人家,硬要她做妾,这姑娘不肯,公子爷恼了,就让家丁成天来捣乱,不许人帮她葬父,存心要逼人家姑娘答允他。”
喜乐一听顿时义愤填膺,居然有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给他遇上了!这……这不叫六爷跟万将军管一管,怎么可以呢?
刚好那姑娘抬起头,跟他对看一眼,他震惊万分,回头就跑,一边惊天动地的喊着,“六爷,六爷!那鬼姑娘……鬼姑娘出现了,”
李非云和万焐裎在茶馆里听曲喝茶,一听到喜乐鸡猫子喊叫,都觉得扫兴极了,尤其是万焐裎,他紧抿的嘴唇和铁青的脸色,都代表着他恶劣的心情。
他已经被柳飞雪烦了数天,她那双晶莹灿然的眸子老是在他脑中打转。
他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感受到她!他不要这种感觉,他不需要去体会她的忧伤跟无助。
他们今天要启程回京,他要把过去的一切通通都抛在脑后。
喜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我……我看到鬼姑娘了,”
李非云欣喜的站起来,“在哪里?”
这几天他找遍宾江,就是希望能找到喜乐口中的鬼姑娘,那日林子一见,他一直耿耿于怀。
反而是万焐裎讽刺他昏了头,居然浪费珍贵的时间去寻找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女子,况且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为了遍寻不找鬼姑娘,李非云极是咳声叹气,消极了几天,这下一听到喜乐说看到她,忍不住大喜过望。
喜乐很快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李非云愤慨得不得了,佳人有难当然得义助喽!
他们马上回到大街,看见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一身的雪白,白衣、白裙、白腰带、白缎鞋,依旧跪在街头,那么样的专心而肃穆。
“鬼……鬼姑娘?”喜乐试探性的叫着她,明知道她不是鬼,可总是叫习惯了,又不知道她的姓名,也只好将就了。
飞雪抬起头来,和万焐裎的眼光相对,两个人显然都吃了一惊。
没想到……没想到飞雪居然是林子里的鬼姑娘?那日在深林中他并未看清她,没想到她却是李非云亟欲寻找的鬼姑娘?
她那如寒星般的眸子,那样的深邃而明亮,盛满凄楚和无助,显得盈盈然而动人心魄。
他要花很大的自制力,才能将眼光和她分开。
“姑娘……”李非云才一开口,马上就有凶狠的家丁围上来。
“臭小子!要你们滚远一点听不懂吗?”
“放肆!你敢这样跟我家公子说话?”喜乐一扬手,快速绝伦的赏了他一耳光。
彪形大汉们气得哇哇大叫,在大街上就动起武来,喜乐的身手利落,将一群孔武有力没大脑的彪形大汉戏弄得团团转。
“他死了?”
李非云看万焐裎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而鬼姑娘居然点点头。
“你们认识?”
万焐裎皱着眉头,努力压抑着波动的情绪,他跟他毫无关系,死了也不关他的事!
“喂!焐裎,我问你呀!”
“我怎么会认识她?”
一听到他否认,飞雪难过一下,她的裎哥哥究竟……究竟是怎么了?
李非云没漏掉她哀怨的眼光落在遥远的地方,她在想些什么呢?
那泫然欲泣的楚楚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姑娘,我帮你葬父吧。”他伸手缠扶着她起来,因为久跪而酸麻的双腿早不听使唤,她虚弱而踉跄的倒在李非云怀里。
这看在万焐裎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他认定她故做媚态在勾引李非云,愤怒之外又更加反感。
飞雪连忙推开他,扶住一旁的墙壁来稳住身子,毫无血色的脸泛起一些红云。
“你没事吧?”李非云关心的问一下。
她摇摇头,怯生生的看了万焐裎一眼,发现他轻蔑的看着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
他为什么拿这种眼光看她?
该感到轻蔑与愤怒的人是她呀,他对父亲的身亡一点哀伤的表现都没有,无端的休妻,这些行为该让她对他深恶痛绝呀!
可是,为什么她却恨不了他?
因为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他,她同情而怜悯他,可怜的裎哥哥,他将自已逼得太紧,他用冷漠的态度来隔绝所有的情绪,他用逃避和选择遗忘来伤害自己,因为他还活在十二年前的悲剧里,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从他的眼神里清楚的明白,他恨她,那种深深的怨念,将是一辈子抹消不掉的!